說是?給季卿語送湯,田氏這兩日還是?不大放心,想起來時,便總讓黎娥到顧青跟前獻殷勤,可隻是?去了一回,黎娥就不大樂意了——上回給顧青送水果,顧青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一副不歡迎她的模樣,叫黎娥心裏怕得很,也覺得去的不太名正言順。


    而且黎娥那日還聽到了季卿語彈琴,就算她不識譜,也知季卿語很會?彈琴,因為彈得很好聽……


    自從見到季卿語後?,黎娥變了許多,走路步子開始慢了,說話聲音小了,笑是?不怎麽笑的,穿的衣裳也開始變成淡色……她以?為改了這些,自己和季卿語的差距就沒了,怎知,季卿語還會?彈琴!


    她在茶樓吃茶時聽人說,大戶人家?的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這些全?是?她不會?的,她抱著僥幸的心情以?為季卿語或許也沒那麽厲害,隻她萬萬沒想到,季卿語比想象中厲害得太多……


    黎娥不甘心,也越不想見到季卿語。


    隻她把先前的事給田氏說了一通,田氏隻怪她矯情:“什麽名不正言不順看著虛心?你是?他表妹,給表哥送些東西關心關心怎麽了?而且今日也不是?名不正言不順,是?你嫂子染了風寒,需要喝薑茶,方才在祖母那,我就同她說過了,你隻管去就是?,想這般多!”


    黎娥推脫不掉,隻得又接了這苦差事。沒成想去到清鷺院時,沒有人在——


    她站在季卿語的廂房外?叫了一聲,沒人應她,院子裏也沒什麽下人,她站了會?兒,想著之?前顧青說過讓她直接把東西拿進屋就好了,頓時便大了膽子。


    其實也是?有些私心,想看一看季卿語平時到底都做些什麽——


    黎娥進了季卿語和顧青的廂房,入目便是?三盞水墨畫,皆是?寫意的山水: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她看不懂上頭的字,也讀不懂畫裏的意境,卻感覺得到有一股書卷氣迎麵?撲來。黎娥多看了兩眼,無端的有些局促起來,連忙轉頭去看別的。


    目光掃過房間的裝飾,隻見廂房內,檀木作梁、紗籠作燈、帷幔作幕,顯眼的金器玉器是?沒有的,多是?檀木家?什,乍眼看去比不上她的廂房華麗,可這便又是?叫她嫉妒的地方,因為縱使不華麗,這間廂房裏也處處透著精致精巧——


    博古架上雕著的梅蘭竹菊栩栩如?生,書畫缸裏放滿了畫軸墨寶,上頭青花瓷的圖樣是?她沒見過的,就連香羅幔上都紋有銀竹,窗案邊一隻白玉瓶插著幾枝梅花,如?今人不在房中,鎏金的香爐卻燒著香,長煙嫋嫋高升,在尾調處夾著一縷不明顯的梅花香,幾乎是?點睛之?筆。


    黎娥光是?在那兒站了一會?兒,便忍不住想,若自己從小就住在這樣的地方該有多好,這便是?旁人口中的書香門第?她若住在這樣的地方,是?不是?就不會?有不如?季卿語的心情了?又甚,若季卿語才是?從平安村那個鬼地方出來的人,那是?不是?如?今,覺得自愧否如?的,就是?季卿語了……


    她被心緒牽引著,腳步不受控地下意識往裏進,這一走,便走到了梳妝台前,桌上,妝匣不設防地大開著,裏頭飾品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沒有哪個女子能兩手空空地走出飾品鋪子。


    釵環、步搖、珠花、玉佩,琳琅滿目,而這卻不是?最要緊的,真真吸引黎娥目光的是?這裏頭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她不會?買的,甚至連看都不會?看的,因為不夠張揚。


    黎娥來到宜州後?,買的第一樣發飾,便是?紫金的牡丹步搖,那東西便是?如?今也是?她的心頭寶,貴重又貴氣,每每戴上它,黎娥都覺得自己就是?生在宜州的,是?別人口中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嫡女,金枝玉葉。


    可季卿語跟她全?然不一樣,她幾乎沒有什麽華麗的首飾,樸素得很,稍顯顏色的,便是?那幾隻梅花簪和桃紅珠花……


    黎娥看了一會?兒,雖是?看不上,但又忍不住想要摸,她如?今學?著季卿語挽了清麗的發髻,是?不是?戴著她的珠花,就能有她那樣的氣質了?


    這麽想著,黎娥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從季卿語的妝匣子裏拿出了一隻青梅簪,別在了鬢邊,剛想對著鏡子看好不好看,卻在下一秒,聽到了外?頭來的動靜——


    黎娥心下一晃,害怕極了,匆匆把簪子拔下來,快步到外?頭,端起那碗薑茶——回來的人果然是?季卿語!


    她忍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嫂子回來了?”


    季卿語有些意外?,不知她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她怎麽還進來了:“……表妹怎麽來了?”


    黎娥強笑著:“我娘說嫂子染了風寒,叫我送薑茶來。”


    菱角上前端過,季卿語才恍惚想起:“麻煩表妹,以?後?這種事吩咐下人做就是?,再不濟讓菱角她們?跑一趟。”


    “幾步路而已,不礙事。”黎娥心口不平,語調還有些發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既然嫂子回來了,這薑茶便趁熱喝,省得待會?兒涼了不好,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季卿語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將她送到了到門口。


    這人走得快,話也沒說幾句,季卿語回來時便也沒多想,從食盒中拿出了那杯薑茶。


    這天氣確實就適合吃熱的,半杯下去,整個肚子都是?暖的,隻是?風寒……折騰了一夜,什麽寒都讓顧青給擠跑了,這茶喝得七七八八,就剩下潤嗓子的功用。


    季卿語喝完又拭了口,覺得今日身子累人得緊,便想小憩一番,誰知走到妝鏡邊正要卸妝,目光往下一瞧,就見一隻簪子放在了外?頭——她一愣,以?為是?菱角今日忘了收拾,誰知再仔細拿起來一看,上頭還沾有一根長發……


    她記得清楚,近日都是?沒戴過這根簪子的。


    季卿語看著這發簪子出神,恍惚間明白了什麽,念頭還沒動,就聽外?頭著急的腳步。


    匆匆來的人是?菱書,但菱書性?子沉穩,若非真有急事,萬不會?這麽冒失,便是?快步,對菱書來說,也算慌亂。可比起腳步更慌張的,卻是?她的神情,以?至於季卿語還沒能把冷靜勸出口,就聽她說:“夫人,皇爺駕崩了!”


    第24章 八方風雨


    永懷帝在位的三十六年?, 是南梁戰火與和平並存的時代。


    太|祖皇帝在位時,屢次開?疆拓土,先後平定西戎、北羌, 安定邊關,成就南梁盛世。但這份光輝並未燦爛太久,南梁第二任皇帝永懷帝在位時, 便已有頹落之勢——西、北聯合夾擊,朝中矛盾不斷,地方割據,那些年?,軍閥起義、城下之盟、割地讓城、公主和親, 星火紛亂……


    內憂外患之下, 南梁第一個戰神出現?,一個庶族出身的將領,打?得西戎節節敗退, 逼得北羌退回邊界,安定局勢,也讓永懷帝得以有餘力重塑朝綱。若是將永和帝與太|祖皇帝的功績相?較,恐有失偏頗, 但總體道?來,永懷帝雖說不上居功誌偉,卻也能在其位謀其政,勉強算得上個好皇帝……


    季卿語站在窗前, 看著?雨過廊廡,石凳沿下積攢下的一排水珠漸次墜落——永懷帝駕崩, 太子之位空懸,京中隻怕風波不斷, 隻她轉念一想,五皇子登大位已成大勢所趨,便是皇爺無有遺詔,怕也隻需杯水功夫罷了。


    她匆匆梳理頭緒,恍惚想到消息傳到她這,怕是不算快,如今隻怕整個宜州都知道?了,顧家?雖有將軍坐鎮,但到底是鄉野平民?出身,陡然遇上這種大事,隻怕已經亂了陣腳。


    季卿語想到這,連忙往鬆鶴堂去,走到一半,又剛好瞧見趙媽媽來,阿奶那兒?怕是已經亂了,兩人不必說話,一同朝正院去。


    到正院時,顧阿奶和黎氏一家?都在了,下人也在,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


    季卿語甫從月洞門進來,瞧著?滿院這麽多雙眼睛,怔愣了下,隨後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端出的是世家?之儀,在碰到黎娥稍現?躲閃的目光時,收回了視線。


    顧祖母坐堂上,見季卿語來,伸出手牽她:“京中出了大事,家?裏處處不懂,隻怕還要你來做這個主。”


    如今外頭已經亂了,便是在這大院裏,都能聽到外頭的人心惶惶,一件千裏之外的事,一個千裏之外的人,卻能叫天下都為?他擔驚受累。


    這便是皇權。


    而顧青是皇權之下的臣,還是一個武臣,最是亂不得的時候。


    季卿語回握,小小的手,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有力,她的聲音並不響亮,甚至可以說溫柔,是最適合念書的聲音,但卻在眾人心頭慌張的時刻,安撫人心:“皇爺駕崩,此乃國悲,京宇內外皆需服喪,素服素冠,不得逾製,每旦設香案哭臨,三日除。服內停音樂、嫁娶、祭禮,止停百日1。至於?赴京致祭……待將軍回來再說。”


    院中的下人,大半是季卿語從季家?帶來的,明白這個家?中的正經主子到底是誰,聽完季卿語的話,皆是福禮退忙。


    季卿語見田氏和舅舅神色還有些慌亂,幾步上前:“如今家?中雜事繁多,還需舅舅、舅娘看顧才是,將軍不在,舅舅撐得半邊頂梁柱。”


    黎阿栓如夢方醒,被這個小小年?紀的侄媳婦穩住了性子,連忙帶著?田氏領著?下人安置府中事務。


    顧阿奶看下人有條不紊地忙起來,才算是鬆了口?氣,也才敢露出點害怕的情緒給?季卿語看:“……聖上好好的怎麽就突然沒了?”


    季卿語在老人麵前蹲下身:“聖上也是人,是人就會有生?老病死……”


    顧阿奶怔怔地聽著?,心神恍恍惚惚的,原來這麽厲害的人也會死,她按著?心口?,長舒了口?氣:“如今不是在村裏,這些大人物的消息聽聽就算,阿青做了官,還是個將軍,出了大事,我作為?阿青的祖母,得給?他鎮住場麵。”


    季卿語露了點笑,拍拍顧阿奶的手背:“阿奶做得很好。”


    因為?季卿語在,顧家?一切都如常,府門前掛上了白燈籠,季卿語領著?阿奶換了身素服,一齊卸掉了本就不多的環佩,直到將要下午,才在府門外等到顧青回來。


    顧青打?馬疾馳,從牌坊下過,遠遠就瞧見了站在自家?門口?的季卿語,腦海中恍惚想到之前去惠山那次,季卿語同他說的“等他回家?”,隻可惜那日回家?已經很晚了,季卿語也沒在門口?等他,今日才算真正嚐到了有人等的滋味……


    現?在想想成親的日子,好似也就不久,可仔細一想,又覺得過了好久,顧青不明白,從前十年?的日子都過得飛快,不論?是勝仗還是敗仗,日子來來去去也就那般,可如今隻是成了個親,日子卻好像過不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滋有味。


    日子過得活色生?香,媳婦也是看不完的新鮮,昨夜在榻上乖香軟糯,嬌喘微微,現?下又像換了個人似的,一身素白裙,是他說過像沾了黑灰的食白料子,一臉肅容,活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尼姑,可望著?他看時,眼神裏又好像有那麽點意思,顧青厚著?臉皮,自顧自地覺得這人想要他回家?。


    馬越近,季卿語的模樣越是清晰,雖說早已把她的樣子記得清清楚楚,但每次看,都覺得不同,特別是食髓知味之後——晚上和白天都把人氣著?之後,這人就一直躲著?他走,也是,誰叫他壞,埋人埋了一夜都不肯出來。


    快到府門時,顧青勒住了馬繩,動作利落地下了馬,將馬鞭一拋,隨手丟給?了閔川,繼而幾步小跑到季卿語跟前——


    今日是愁雲濃驟,細雨紛紛,青苔染珠,正是江南煙雨如畫,油紙傘相?接的時候,又因為?國喪,長街上寂靜無聲,斜雨飄忽,透著?薄涼的冷意,但顧青很熱,他好像騎馬跑了許久,呼吸有點粗,身上浮著?一層熱氣,一陣一陣地烘到她身上,替她擋去了倒春寒。


    這人明明站在她兩個台階之下,個子卻尤比她要高?出一些,但卻難得的讓季卿語瞧清了他的麵容,下頜線硬朗,刀割斧削般硬挺的五官,淩厲的眉宇與眼型,還有那道?已經變得很淺的刀疤,一如她第一次見到那般,顧青整個人就沒有一絲含糊的地方。他說:“聖上崩了,綏王要回京,我駐守東南,也要回,此番北上還要護送,耽擱不得,今日就得走,半月才能回。”


    季卿語知道?輕重緩急,沒有一點猶豫,連忙點頭:“家?中有我,還請將軍放心。”


    “放心得很。”


    季卿語咬著?唇,半晌,忽然問:“將軍可是與五皇子有故?”


    顧青的眼睛眯了一下:“……在戰場相?識一麵。”


    他把救命之恩說得這樣輕。


    季卿語不懂其中的因由,知道?顧青急著?要走,隻道?了她所能想到的:“將軍對五皇子有救命之恩,自然得皇子垂青,但此番皇上去得倏然,大位未定,五皇子雖得大勢,但自古皇位之爭,不到最後頃刻,誰也不敢說登九五。將軍擁兵東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此番入京,恐會被人拿做文章,把將軍列為?同黨……”季卿語說著?,皺著?眉頓了下,“若將軍真為?五皇子一黨,盡可當作沒聽過我這話,但將軍若是中正之輩,切記莫被有心之人利用……”


    這還是顧青第一次聽季卿語說這麽長的話,未答是與非,隻是忽然抬起大手摸了摸她的頭:“照顧好阿奶……”


    “……好。”季卿語肩膀一鬆。


    顧青像是急著?走,不遠處長幡飄搖的隊伍在等他,可他又好像不急著?走,張口?欲言卻久久無聲。


    季卿語以為?他還有囑托,催問:“將軍想說什麽?”


    “無事。”這人又用力按了下她的頭頂,“走了。”


    寺廟宮觀,鳴鍾三萬,隨著?國喪,整個南梁沉寂了下來。


    季卿語是在顧青走後的第四天,才聽說了新帝登基的消息,五皇子改稱元德帝。季卿語不知道?裏頭有沒有顧青的推波助瀾,但沒聽到京城兵戈的消息,便是好消息。


    她不打?聽,也不問,日日和顧阿奶領著?府裏的人跪在香案前哭喪。


    田氏被這國喪的氣氛震住了,安分?了不少,每日哭喪也是盡心盡力,好容易散場,便是躲到院子裏不肯出來。季卿語抓住了這空檔,多去看了阿奶,還替阿奶把了脈,國喪間不好宴飲吃酒,倒是個補身子的好時候,也是這時,季卿語才發現?家?裏還有個小孩。


    鎮圭鬱鬱寡歡地撐著?下巴,替阿奶吹涼湯羹,小嘴都撅起來了:“二爹和哥哥嫌我太小,不帶我去京城……”


    季卿語盯著?他的肉手腕想捏,又不好意思捏,認真同他說:“二爹和哥哥一定不是這樣想的。”


    “他們如何想?”鎮圭仰起脖子,一臉不信。


    “他們一定是覺得,家?裏需要有男人在,才把鎮圭留下,照顧我和阿奶。”


    鎮圭頓時亮著?眼睛,吹湯吹得更賣力了,還要喂到阿奶嘴邊:“二土會保護二娘和阿奶的!絕不讓壞人欺負!”


    季卿語摸了摸他的額頭:“我們一起等他們回來。”


    在等顧青回來的不止顧家?。


    季雲安得知皇上駕崩後,連忙換了官服往官衙裏跑,這一忙,竟是三日之後才歸家?,也是回來後才知曉綏王已經入京了。


    他好容易才得綏王青眼,正是要得提拔的好時候,可偏就這時,皇上崩了……綏王這一走,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季雲安這幾日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總覺得上蒼沒有厚待他,才至於?讓他的仕途這麽艱難,他煩悶不矣,將寫的那幾首應製詩改了又改,可不知改了多少遍,終覺得沒有曾祖寫得好——他叫上回覃晟的那番話說怕了,惶惶不安著?哪天再冒個人出來,說讀過曾祖的詩……


    惴惴不安了兩日,某一日再醒來,季雲安渾身沉得厲害,才驚覺自己是病了,可便是這時,府裏的幕僚匆匆來報,五皇子登基!


    季雲安兩眼一抹黑——五皇子的生?母乃是淑貴妃魏氏,也就是如今的孝康太後,魏家?的魏便是太後娘娘的魏……


    魏碩,魏軒,曹嶙,這些人一個一個都爬到了他的頭上!季雲安開?始恨起來,恨家?中竟沒有一個女子能得聖人芳心,好叫他光耀門楣。


    為?今之計,季雲安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綏王身上,祈禱他快快回來,再不濟,便是顧青也好……


    -


    無琴無樂的日子總叫人記不清到底過了多少光景,季卿語陪顧祖母吃完飯出來,正走著?路,後小腿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心下一驚,連忙轉頭去看,沒看到人,低頭,看到是鎮圭。


    “是二土喲,二娘要低下頭來看。”鎮圭有些輕喘,季卿語走得太快了,他的小短腿有些跟不上。


    “怎麽了?”微微彎下腰來問他。


    明明日日都和二娘一塊兒?吃飯,但還是覺得二娘好好看,鎮圭有些紅紅臉,磨磨蹭蹭地從身後拿出個蘋果?:“給?二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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