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茉雪瞥了眼宋姑姑,見她神色自若,心道:論心思靈巧,誰能比得過時薇姑姑你。簡單一句話,什麽也沒說,又什麽都說了。


    誇她聰慧過人,是提醒這人心計頗深,講她早年得寵,卻又絕口不提為何失寵。


    佟茉雪也懶得深究,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現在目標範圍縮小,花粉事件的嫌疑人鎖定在延禧宮與永和宮。


    接下來就好辦了,哪怕這次花粉事件再也調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但至少,在這後宮中窺視她的敵人,佟茉雪有了目標。


    延禧宮內,那拉庶妃懷裏抱著獅子狗,歪靠在軟椅上。


    赫舍裏庶妃坐在下側,小心謹慎道:“咱們昨夜回來前,皇上派人到延禧宮查問宮人了。”


    那拉庶妃神色一凜,問道:“皇上可有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赫舍裏庶妃違心道:“娘娘此計天衣無縫,自然沒留下任何痕跡。”


    那拉庶妃麵上難掩得意之色,邊給狗順毛,邊冷哼道:“可惜呀,昨晚那賤人沒被皇上治罪。”


    坐在下側的赫舍裏庶妃,要不是表情管理優秀,早就翻白眼了。她柔聲應和道:“娘娘神機妙算,本可一石二鳥,都怨皇上偏袒那佟格格。”


    那拉庶妃不置可否,冷冷道:“不處置她也無妨,至少這件事能潑她一身髒水,終歸是讓承乾宮麵上不好看。”


    赫舍裏庶妃不解地問道:“娘娘為何要針對佟格格?按理說宮中目前最得勢的,應該是昭妃娘娘才對。”


    那拉庶妃沒說話,她隻是單純討厭佟茉雪罷了,哪裏有什麽深層次的緣由,非要找個理由的話,無非是那天佟茉雪當眾與她爭執,絲毫不給她臉麵,讓她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罷了。


    但這種理由講出來未免小氣,那拉庶妃隨意取了香幾上的一塊鳳梨塞進嘴裏,那鳳梨酸得她牙差點沒掉,皺眉厲聲道:“南果房的人越來越混賬了,給延禧宮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赫舍裏庶妃忙端了茶水過來給她漱口,邊勸道:“娘娘別生氣,這佟格格剛領了協理六宮之責,南果房的人就跟狗鼻子聞到肉味兒一樣,見風使舵。這麽快就開始怠慢延禧宮了,往後指不定多差呢!”


    那拉庶妃聽她這麽一說,竟覺得這事兒比鳳梨還要令她牙酸。


    她可是為皇上養育了身強體壯的大阿哥啊,憑什麽皇上對佟茉雪這個初入宮的黃毛丫頭青眼有加。


    那拉庶妃覺得委屈極了,要不是胤褆去了無逸齋讀書,她定要抱著兒子好好哭一場。


    她壓抑著滿腹的委屈,用力抱緊了懷裏的獅子狗。狗子被她抱得不敢掙紮,隻能不停甩著尾巴,一雙圓圓的眼睛抬頭看著她低聲嗚嗚地叫。


    忽然外麵人頭攢動,傳來搬東西的聲音。


    聽到外麵有嘈雜的動靜,那拉庶妃這才放開懷裏的獅子狗,皺眉問道:“外麵在做什麽?吵得人頭疼!”


    宮女錦雀忙從門外跑進來,小心翼翼回話道:“啟稟娘娘,外麵是兆佳庶妃在搬東西。”


    那拉庶妃狐疑道:“搬什麽東西?這賤人,我還沒收拾她呢,她竟然還敢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赫舍裏庶妃被她那大嗓門,吵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看向錦雀吩咐道:“去問問是怎麽回事。”


    錦雀一溜小跑出去,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皇上命兆佳庶妃搬到長春宮去住。”


    治愈牙酸的最好方式,就是被啪啪打臉。臉疼了,就忽略了牙酸。


    皇上也很貼心,打臉來得剛剛好。


    那拉氏慌張道:“皇上為什麽讓她搬到長春宮?”


    錦雀不知如何回話,赫舍裏庶妃柔聲詢問:“皇上可有說明原因?為何要讓兆佳庶妃搬出延禧宮?”


    錦雀搖搖頭,訥訥道:“不曾。”


    不說原因,就說明皇上無意處置,隻是借此表達對那拉氏的不滿而已。


    她微微笑著勸說道:“娘娘別急,皇上定是覺得兆佳庶妃膽小懦弱礙眼,怕大阿哥受她影響,這才讓她搬出延禧宮。況且長春宮多年未修繕,也不是什麽好住處。”


    那拉庶妃再笨,也聽得出赫舍裏氏是在安慰她,默然無語,隻站在窗邊,往外麵探了探。


    她見在偏殿收拾東西的兆佳庶妃,拉著年幼的允清公主,一臉解脫的模樣,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長春宮雖不是什麽好地方,她這延禧宮也好不到哪裏去。位置偏僻不說,平日裏人員流動大,還嘈雜得不行。


    她可是替皇上養育了胤褆啊,皇上怎麽能這麽無情呢。兆佳氏從延禧宮一搬出去,別人要怎麽看她呀。


    想到這兒,她又想哭了,有點後悔當初沒對兆佳氏態度好些了。


    赫舍裏庶妃見她這模樣,暗自覺得好笑,與她敘說兩句,也回了自己的偏殿。


    出了正殿,赫舍裏庶妃微笑著與兆佳庶妃點頭致意。兆佳庶妃驚恐地縮了縮身子,向她微微頷首。


    回到房間,貼身宮女芸鵑忙遞過茶水給她潤口,試探著問道:“眼下這情況,那拉庶妃可是失勢了?”


    赫舍裏庶妃垂眸,用杯蓋撇著茶花,淡淡開口道:“她在宮裏本就無勢,不過是仗著生了個健康的兒子,得太皇太後高看一些。”


    芸鵑不敢說話了,她家娘娘前些年,有孝誠皇後照拂,甚至要比那拉庶妃得寵些,隻可惜一直未能懷上一兒半女。


    赫舍裏庶妃隱隱聞到些熟悉的藥香,皺眉道:“說了多少次了,以後別熬那藥了!”


    芸鵑見一向溫柔親厚的主子發了火,忙跪下磕頭勸說道:“娘娘,奴婢鬥膽說一句,子嗣要緊呀,若是娘娘能替皇上生個小阿哥,自然母憑子貴,不用再仰人鼻息過日子。”


    “啪”的一聲,赫舍裏氏毫不留情地甩了芸鵑一個耳光,厲聲嗬斥道:“娘娘待我親如姐妹,你這奴婢怎可胡言亂語,挑撥離間,以後再說這樣的話,就別在我跟前伺候了!”


    芸鵑捂著紅腫的臉,趕緊噤了聲,哆嗦著不敢再多說一句。


    外麵端著鳳梨的錦雀,這才在門口詢問道:“庶妃,娘娘聽說您最近胃口不好,讓奴婢把鳳梨給您送過來開開胃。”


    赫舍裏庶妃臉色微微舒緩,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芸鵑。


    芸鵑回過神來,忙跑到門口,腫著臉笑臉相迎道:“怎好勞煩錦雀姑娘親自跑一趟,有什麽事情,您吩咐就成……”


    赫舍裏氏心累地捂著臉,外麵的聲音漸漸模糊,一切又歸於平靜。


    第28章 水患


    鍾粹宮花粉事件後, 康熙對後宮進行了大清理。


    首當其衝的是太監孫有德,直接杖斃,其次小貴子被遣返回家, 大阿哥身邊伺候的人也全都撤換了,還讓兆佳庶妃搬到長春宮。


    一係列操作後,後宮安靜了不少。


    有康熙鋪路, 佟茉雪的協理六宮之責,變得輕鬆許多,甚至於有擔虛責之嫌。


    涉及後宮事務的處理,佟茉雪這個副主管,與代理主管昭妃碰麵的機會, 比往常增加了不少。


    佟茉雪念著之前在鹹福宮醉酒, 昭妃讓宮人用步輦送她回宮之情,就想同昭妃親近親近。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發現, 從前與她雖不算親近,但還算和氣的昭妃,最近似乎對她有些許敵意。


    她越是對昭妃友善,昭妃的態度就越冷淡。


    佟茉雪疑惑, 難道昭妃是社恐?


    但很快她就回過味兒來,她們現在這皇後候選人的pk,已經到達白熱化的階段。


    康熙將她放在這個位置,就已經是把她擺在明麵上與昭妃競爭了。也難怪, 兩個本就站在對立麵的人,涉及利益之爭, 如何能做友人。


    但佟茉雪很清楚,這輪皇後之位的競爭, 她必定是輸家。


    由於彈幕的劇透,她了解到,在康熙二十八年她才能當上皇後。


    要是她這次當了皇後,或者說她強行與昭妃惡意競爭,改變了書中曆史走向話,那很有可能是自尋死路。


    想通了這一點,她就對六宮事宜不是很上心了,一切以昭妃說的為準。


    昭妃說去東,她絕不說往西。哪怕是佟茉雪覺得有不妥之處,也任由昭妃安排處理,儼然一副小迷妹模樣。


    最初,昭妃還對她有所防備,擔心她是以退為進,想要鑽空子一擊必中,甚至故意露破綻給她。


    但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佟茉雪出手,直到後麵發現佟茉雪是真的無心與她競爭,昭妃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有些隱隱的失落。


    京城六月中旬,天氣就變得異常炎熱。


    時值三藩之亂爆發的第三個年頭,康熙被前朝事宜攪得焦頭爛額,來後宮的次數越來越少。隻是時常就近到承乾宮,讓佟茉雪給他開小灶,卻總是避開飯點時間,讓她煩不勝煩。


    這天午後,梁渠從禦膳房領了幾節新鮮的蓮藕,興衝衝地提回承乾宮,剛邁進承乾門就碰見打著傘,準備出去的佟格格。


    梁渠忙打了個千兒,恭謹道:“格格金安,格格這是要出門去?”


    佟茉雪瞧著他手裏拎著的雪白嫩藕,忽然想起《山家清供》裏的玉井飯,可不就是用新鮮嫩藕做的嗎。


    她原本是閑得慌,打算去鹹福宮串門的,但看到梁渠手裏的嫩藕,就忽覺外麵日頭太盛,空氣太熱,宮道燙腳,反正就是說什麽也不想出門了。


    佟茉雪用手指了指雪白的藕段,轉身對撐著傘的宋姑姑道:“時薇姑姑,鹹福宮太遠了,我忽然想吃玉井飯了,今日還是不出門好了。”


    宋姑姑笑意盈盈道:“隻要格格高興,怎樣都好。”


    梁渠也很興奮,他來承乾宮已經半月有餘,佟格格不僅對宮人和善,還時常研究出些特別的美食,並且很樂意分食給宮人。


    每當梁渠分到佟格格新出的食物,他就忍不住跪謝皇恩,萬歲爺聖明啊,將他分到了承乾宮做事。


    梁渠將手裏的嫩藕提得更高些,憨憨笑道:“格格,這是京塘蓮藕,藕香濃鬱。這個季節最適合吃新鮮的蓮藕了,據說有清熱生津,涼血止血的功效。”


    佟茉雪笑道:“對對對,沒有誰比小渠公公更懂吃的了。”


    梁渠羞赧一笑,摸摸腦袋瓜子,脆聲道:“奴才這就將蓮藕送到小廚房去,對了,奴才還領了新采的蓮子,也一並送到小廚房。”


    說著又將籃子底,荷葉包著的蓮子翻了出來。


    佟茉雪衝他做了個ok的手勢,現在整個承乾宮裏人,都已經熟知了這個手勢的使用場景。


    宋姑姑笑著說道:“格格也先到殿內吹吹涼風,翻翻皇上給的那本書,研究研究這玉井飯怎麽做。”


    佟茉雪打著輕羅小扇,雖站在門簷下,也覺得悶熱,於是趕緊回了正殿。


    正殿內擱著冰鑒,邁步入殿內就感受到絲絲涼意。如月替她打著扇,佟茉雪從冰鑒內取了顆新鮮進貢的葡萄放進嘴裏,一絲清涼冰浸入骨,這才解了些許暑意。


    宋姑姑見她又吃冰食,蹙眉勸道:“好格格,別吃凍果子,對身體不好。”


    佟茉雪知她何意,無非是擔心寒氣入體,不易有孕,之前已經被明裏暗裏勸說過幾次了,但佟茉雪都隻擺擺手道無妨。


    她有秘器,現在自然是懷不了孩子的。


    但涼食不能多吃,對胃不好卻也是真的。


    佟茉雪放棄再吃一顆葡萄的想法,從如月手裏取過扇來,手裏捏著書道:“走,我們去後院小廚房。”


    自從康熙在承乾宮開起了小灶,佟茉雪也從全過程實操,到現在發展了擇菜、洗菜、切菜等下線。


    如嵐負責切菜,此刻她正被自家格格指揮著將嫩白的蓮藕,切成藕丁。


    然後將新鮮的蓮子去皮去心的活兒,落到了細心的如月頭上。


    炭爐上煮著糯米飯,等飯稍稍沸騰後,佟茉雪就親自上陣,將藕丁和蓮子平鋪在米飯上,蓋上蓋子,做法和燜飯差不了多少。


    什麽也不需加入,隻等飯熟後,即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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