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案子塵埃落定後,又到了牡丹花開的時節。


    高安長公主在璟園舉辦牡丹花宴。


    孟允棠發現自己與和靜縣主在穿衣一事上的愛好真的很相近,兩人又撞衫了。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換了和靜縣主默默退避。


    賀礪雖答應孟允棠不動燕王妃與和靜縣主母女,但以他睚眥必報的秉性,自是不會讓燕王一家好過。近一年來,燕王許多姻親故舊都遭到了賀礪的排擠和打壓,日子很不好過。壓力給到燕王身上,燕王奈何不得權柄日重的賀礪,隻有拿惹事的燕王妃與和靜縣主出氣。


    牡丹園之側的湖邊,照例支著兩副吊杆,賀礪與魚俊義並排坐在櫻花樹下。


    “賀大將軍此番大發橫財啊!”魚俊義眼睛看著湖麵,似笑非笑。


    賀礪一句話就讓他繃不住表情。


    “相處了這麽久,魚將軍還不了解我麽?我這個人一向是視錢財如糞土的。的確有人發了橫財,但不是我,我一個子兒都沒拿。”


    魚俊義目光陰沉。


    賀礪麵帶笑容。


    幾十萬斤銅錢,能收買多少人?或者用它去砸一個人,又有誰是砸不下來的?


    手下那些親信,到底還有誰可信?就和這消失的幾十萬斤銅錢一樣,從此刻起都將成為一個令人心驚膽戰的謎團。


    入夜,賀礪在書房處理公務,孟允棠踢踢踏踏地走進來,偎在他身邊靜靜地看了會他寫字,開始抱怨:“明天還要去參加牡丹花宴。”


    “興北侯夫人真討厭,一直在吹噓她府裏那兩棵牡丹花樹,誰不知道那兩棵牡丹花樹是她從月泉寺強搶來的呀?”


    “寺裏的僧人辛辛苦苦養了十多年,才養出那兩棵牡丹花樹,就因為入了她的眼,就仗勢強搶來了,還非說是僧人感念她捐錢給菩薩重塑金身的功德,送給她的,真不要臉。”


    “她還說那牡丹花樹到了她府裏之後,結的花苞特別大特別多,是菩薩在保佑她興北侯府呢!怎麽會有這般厚臉皮的人?”


    “我真不想去,路國公府的劉十一娘也不想去,可是她們沾親帶故的不得不去,劉十一娘拜托我明天也去,因為我可以早退,到時候她就可以跟我一起早早溜走。”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看興北侯夫人虛偽的嘴臉啊!”


    孟允棠絮絮叨叨地說了半晌,見賀礪沒反應,耍賴般往他懷裏一躺,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道:“你怎麽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賀礪低眸看了眼躺在自己懷裏撒嬌的小娘子,歎了口氣,擱下筆,抱著她起身,出了書房的門向外院走去。


    孟允棠看他叫了幾個下人,又把她放到馬背上,驚訝又茫然:“這麽晚了,去哪兒啊?”


    “你不是不高興嗎?帶你去做些讓你高興的事。”賀礪翻身上馬,與她共乘一騎,奔出衛國公府的烏頭門。


    月朗星稀,涼風習習,光是和他在這樣的月色下共乘一騎穿過無人的街道,孟允棠心情都好多了。


    不多時來到興北侯府所在的坊間,摸到興北侯府院牆外,幾個手下先翻牆進去,稍後一人返回,衝呆在牆外的賀礪打了個手勢。


    賀礪抱著孟允棠翻過院牆進入後院。


    孟允棠第一次幹這事,就算賀礪牽著她的手,她還是緊張得心髒怦怦直跳,呼吸困難。


    兩人由手下引路,很快就見到了明日興北侯府牡丹花宴的主角——那兩株牡丹花樹。真如興北侯夫人所言,月光下看去,枝繁葉茂,花開如盤。


    地上躺了兩個家丁,想必是守著這兩株牡丹花樹的。


    賀礪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見找到了正角,當即吩咐左右:“砍了。”


    “唉,別,別!長這麽大都不容易。”孟允棠忙阻止道。


    賀礪看她:“你不是不想來參加牡丹花宴麽?沒了這兩棵牡丹花樹,他們家自然也就辦不成牡丹花宴了。”


    “可是砍了真的好可惜!”孟允棠看著那兩棵高大的牡丹花樹,腦中靈光一現,道:“要想他們辦不成牡丹花宴,也不是必須將樹砍了啊。”


    兩刻之後,孟允棠懷抱著一大捧牡丹花,隨行下人也都人人抱著一大捧牡丹花,穿過半夜寂靜的街道向衛國公府疾馳而去。


    想起明日興北侯夫人一覺醒來,發現兩棵牡丹花樹上一朵花都沒了時的震驚表情,孟允棠就忍不住咯咯直笑。


    “開心嗎?”賀礪在身後問她。


    “開心!”孟允棠大聲道,要不是怕人聽見,她恨不能大呼小叫幾聲。


    回到衛國公府後,賀礪依舊去書房處理公務,孟允棠叫穗安禾善找了許多花瓶過來,將那些牡丹都插了瓶,能放的地方都給放一瓶。


    賀礪捧著一本公文凝眉沉思時,孟允棠抱著一瓶牡丹花進來,往他書桌上一放,走到他身後往他肩上一趴,湊上臉去在他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嘻嘻笑著歡快地跑出去了。


    賀礪感受著臉頰上溫軟的餘溫,認定這是一種暗示,於是放下公文跟著出去了。


    片刻之後,臥房放下的紅羅帳內傳來孟允棠哼哼唧唧的聲音。


    “不要……”


    “這樣好羞人,我不要……”


    男人低沉的嗓音笑著低語:“噓,別說話,鸚鵡聽著呢。”


    聲音漸悄漸纏綿。


    霜白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灑在窗下的紫竹架上,兩隻鸚鵡緊緊地挨在一起,收著腳,頭埋在翅膀裏,早已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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