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麽。”薑執宜視線停在周栩應流血的那張照片上?,眸色漸深。


    “他萬一真的...當時?周山的事情就有很多人傳是在爭奪家產蓄意而為。”


    “他不會。”薑執宜再次重複,她的聲音平靜又緊繃,頓了秒,李絲菱聽見她說。


    “況且,就算有天周栩應真的做了什麽,我也隻在意他受沒受傷,有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


    “即使他...”


    “沒有即使。”


    “為什麽。”李絲菱不懂,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看客:“是因為喜歡嗎。”


    “因為他是周栩應。”


    薑執宜想起他手上?的那條疤,想起周栩應眼裏的晦澀和淡然,他當時?是不是也很疼啊。


    但這個世界上?,總是沒人比他更好,也沒人比他更值得。


    -


    元旦前十小時?。


    周栩應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占線模式。


    薑執宜給他打了好多電話也發了好多短信,全部石沉大海。


    而那些聲音就像是滾雪球,越來越大,和曾經處於漩渦中心的她一樣。高三的元旦隻放一天假期,盡管帶著厚厚一遝試卷,但壓抑著的神情終於得以片刻放鬆。


    所以這天大家的話也格外多,激動興奮地猜測著周栩應身上?到?底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六點,薑執宜滑著兩人對話框裏的信息看了好久,最後慢慢地敲出?幾個字。


    她說:【周栩應,如果你十二點前還沒回?我,我就不理?你了。】


    摁滅手機,停了幾秒,薑執宜心口又悶。


    【新年快樂,我等你。】


    川南中心廣場上?的時?鍾轉頭,人山人海,不少人擠在中央,等著今晚的煙花秀。


    薑執宜停步,天色如一塊巨大的幕布,團聚的人們倒數著歡呼著。


    棉花糖飄出?甜膩的氣?息,人聲吵鬧,有小女孩呼喊著要去買仙女棒許願。


    辭舊迎新。


    薑執宜盯著前麵的攤位出?神。


    她不想看雪了,她想見周栩應。


    九點,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薑執宜的手機剩下百分之二十五的電量。


    她視線從消息界麵上?收回?,風在耳畔呼嘯的淩冽,她從長椅上?站起往回?走。


    人太?多了,薑執宜往外移動的很慢,她本來就瘦,寬毛線的針織圍巾擋著臉顯得更單薄了,像紙一樣。


    忽然,一個麵容慈祥的阿奶忽然攬住了薑執宜,從手臂上?挎著的籃子中拿出?一朵花:“新年不能喪著臉的嘞,拿著花笑一笑,什麽都會過去啊。”


    薑執宜一怔,阿婆臉上?笑得更暖了。


    “拿著,這朵最好看。”


    薑執宜連忙接過,朝阿奶彎起眼:“謝謝阿奶。”


    阿奶擺擺手,囑咐:“要笑啊。”


    薑執宜喉嚨一陣發緊,拿著花的手指收緊,她點頭說好。


    阿奶擦著身繞過她,薑執宜低頭,卻忽然捕捉到?一縷很熟悉的煙草味。


    很冷很淡,混著冷鬆和清冽的苦薄荷。


    薑執宜瞳孔倏地縮緊,她下意識地回?頭尋找那個身影,人海飄忽,身影攥動。


    “周栩應。”


    薑執宜聲音澀啞。


    夜很空,天上?一個星星也沒有。


    街道的霓虹亮的最斑斕的一天。


    薑執宜掃過一張又一張人臉,沒有一個熟悉的,沒有一個她想象中的。


    薑執宜不死心的又確認了一遍,最後停在地上?一個冒著星點火光的煙頭上?,扔掉它的人剛剛走過,長白山,和周栩應習慣的一樣。


    他根本就沒回?來。


    薑執宜快步鑽出?人群,手機靜悄悄地一個消息都沒有,電量剩餘百分之二十三,露在外麵的手被風吹得生?疼。


    她走的越來越快,到?巷口的距離卻好像比之前長一百倍,氣?氛太?熱鬧了,到?處都是鞭炮聲和歡笑聲。


    琥珀巷的拐角口,薑執宜餘光掠過某處白痕忽然微頓,她腳步停下低頭。


    滿是砂礫的水泥地上?落著一層很淡的白色,像是...雪?


    薑執宜呼吸停了秒,心口猛地跳動。她抬頭朝前看,邁出?拐角的第一眼,陳舊的黃磚上?,皚皚的雪。


    ——“回?去有獎。”


    ——“又想看雪啊。”


    ——“不知道今年川南有沒有機會下雪。”


    ——“想看就能。”


    原來這才是他的意思。


    周栩應。


    是周栩應回?來了。


    薑執宜再次回?身,她視線慌亂,周圍空蕩的白,連造雪機的影子都沒見到?。


    “周栩應。”


    這三個字好像有魔力,出?口的那秒薑執宜心髒便更難受了。


    她望著四周朝前走:“周栩應。”


    和在廣場不一樣,薑執宜手碰到?堆積在矮台上?冰冷潮濕的雪,情緒終於忍不住:“周栩應,你不能這樣。”


    她都說了她會生?氣?,起碼要讓她知道他的消息吧。


    薑執宜垂下眼,手機還沒來的及摁亮,腰間?忽然閃過一截強勢且不容置喙的力量。


    熟悉的氣?息和力道,身後的人攬著她壓進懷裏,薑執宜血液一僵,短發掃過她耳垂,身後的人將頭埋下,靠著她的頸窩輕笑。


    很低,低到?不真實,像仙女棒火星燃燒後的金屬聲。


    “怎麽不開心啊,不是見到?雪了嗎。”


    周栩應的聲音輕啞含笑,帶著平時?沒有的淡。


    零星的雪花從樹枝飄落融化?進脖頸,濕漉的涼,和周栩應鼻間?的氣?息融為一體。薑執宜怔怔的,呼吸碾著心跳。


    時?間?被拉長到?很久,薑執宜回?神,眼眶忽的紅了。洶湧的情緒在經過二十個小時?的忍耐後終於爆發。


    她一下掙開腰間?的桎梏反手勾住他脖頸,咬著唇緊抱著他,呼吸小下小下的喘著。


    周栩應掌心覆住薑執宜後腦,眼眸微動。


    “周栩應你幹嘛啊,你為什麽不回?消息啊,現在玩什麽捉迷藏,你看沒看我給你發了多少消息啊。”薑執宜連珠炮的質問?砸向他,一聲比一聲煩躁,可越到?後麵聲音越顫,最後一個字輕到?哽咽。


    周栩應眼尾本就淡的笑斂了,他動作停了秒,視線停在薑執宜通紅的眼眶。


    “哭了?”


    薑執宜胡亂一頓搖頭,手攥成拳打在他的肩骨。


    “我看看。”周栩應皺了眉,強勢地撈起她臉,指腹帶著薄繭磨在她眼尾下方。


    薑執宜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可濕潤的瞳孔還是暴露了情緒。


    委屈。


    周栩應第一次從她身上?看到?這麽明顯的委屈,又嬌又倔。


    心髒被一隻手掌翻來覆去的捏,又泡進酸水。


    “哭什麽,回?來陪你了。”


    薑執宜難受的胸口發悶,說不出?來地難受。她腦子裏積了好多話想說,卻一句也冒出?不來,喉嚨發澀的吐不出?字。


    周栩應主動解釋。


    “手機壞了。”他輕描淡寫,摸了摸她發絲摁著人扣向自己?:“飛機太?趕沒來得及買。”


    “誰關心你這個啊。”薑執宜揪著他的衣角聲音發悶。


    周栩應眉梢微動,垂眸看了眼想笑。


    “不是你問?怎麽不回?消息。”


    他抱著人轉身,放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兩人視線交織平視,他“嗯?”了聲。


    薑執宜繃著唇,薄透的眼皮動了動又垂下,不看他也沒說話。


    周栩應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平靜,漆黑不見底的眼裏看不到?任何波瀾,他眼裏隻有她。


    薑執宜手一直纏繞著他。


    周栩應後麵的話很明顯的在哄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之前一樣:“不說話是什麽意思,等我猜啊。”


    “你在想我什麽。”


    “行,擬擬真生?氣?了。”


    背景是漫天的純白,川南多年不見的稀有的雪。


    薑執宜還沒說話。


    過了會兒,周栩應突然笑了,他聲音隨意,語氣?中的興致高了點也真了點:“你別這樣。”


    一停,薑執宜掀眼,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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