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麵前之人嬌羞的?模樣,她?抬手托了下下巴,滿腦子問號。


    請問這位女英雄,你在嬌羞些什?麽?


    “顧公子與我道謝了。”蕭蘭純抿唇輕笑,語氣都變得甜蜜:“他說若不是?我及時出手,險些就叫凶犯跑了。我幫了他忙,他改日?定當攜禮與我致謝。”


    陸知晚:“………”


    行吧,好歹也算是?有個好的?進展?


    “昭妃娘娘……哦不,昭妃堂嫂。”蕭蘭純身子往陸知晚的?方向傾了些,白嫩嫩的?圓臉滿是?期待:“您再幫我算一算,下回去哪裏可以遇到顧公子?”


    這個猝不及防的?改口叫陸知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小郡主還?真?是?能屈能伸,臉皮厚度毫不遜色於自己啊。


    不過一聲堂嫂可不足以叫她?再免費透漏劇情——


    “算卦可以,但是?……”漆黑眼珠轉了轉,陸知晚伸出一根手指:“一卦一百兩。”


    蕭蘭純答應得極其幹脆:“沒問題。”


    陸知晚:媽的?,要少了。


    她?輕咳一聲,試圖改口:“……黃金。”


    蕭蘭純:“………”


    兩道眉毛皺起,她?看向陸知晚:“皇帝堂兄不給你銀錢花嗎?”


    堂堂寵妃這麽貪!


    陸知晚被她?質疑的?目光也看得怪不好意思,也擔心這事要是?傳到蕭景廷耳中,那男人要是?以為她?在外麵敗壞他的?名聲,找她?算賬就糟了。


    “開個玩笑。”陸知晚打著哈哈:“我一後?宮妃嬪,不愁吃不愁喝,要那麽多銀錢也沒處花。方才那麽說,隻是?想看看郡主的?誠意。”


    蕭蘭純將信將疑看了她?片刻,出聲道:“我知道貿然上門請你幫忙,是?有些唐突。這樣吧,你幫我指點迷津,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之處,盡管開口。”


    她?這般利落爽快,倒是?陸知晚沒料到的?。


    不過相較於日?後?兌現,有一件事壓在她?心底多時,或可趁著這個機會打聽一番。


    思忖一陣,陸知晚稍斂神情,認真?看向對座的?蕭蘭純:“給你算卦沒問題,但我這兒也有件事,不知郡主可否替我解惑?”


    蕭蘭純眨眨眼:“什?麽事?”


    陸知晚咬了咬唇瓣,身子不禁湊上前些,壓低聲音:“珍妃之禍。”


    第37章


    蕭蘭純聽得珍妃之禍這四?字, 方才還泛著紅暈的嬌羞臉龐一下褪了色,神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你為?何突然問這個?”她凝眸盯著陸知晚。


    “這……”陸知晚也被她這突然鄭重的神情弄得有些緊張兮兮,斟酌著開口:“先前外?頭那些人不是總是罵我妖妃嗎?還說陛下再繼續這般寵我, 沒準我就成了第二個珍妃……所?以我就問問珍妃的事?,呃, 引以為?戒?”


    蕭蘭純頗為?驚訝看她:“你之前不知珍妃之事??”


    陸知晚嘴角一扯,心說我知道的話還問你做什麽。


    但看蕭蘭純這個反應,她隻能?瞎編:“郡主應當知道,我原先不過是嶽州府轄下一個小縣令之女。我們那兒地?界偏遠,消息閉塞,京城的一切就像那天上的月亮, 看得著,摸不著。所?以我對珍妃之事?,隻知個大概, 並不詳盡。”


    說到這, 她還作?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巴巴看向蕭蘭純:“這不是想著郡主是皇親國戚,定比外?人知道更多隱秘細節, 這才來問你。”


    蕭蘭純見她這般實誠地?提及那不起眼的身世,話中又暗暗捧了自己一把, 心底受用的同時,又生出一絲慚愧。


    先前她和顧貴妃一塊兒閑聊時,沒少拿陸知晚的出身做文章,諸如鄉下來的、土包子、田舍女、野家?雀……這些粗鄙蔑視之詞, 她們一個不落全給?陸知晚按上, 聊得津津有味。


    現下當著正主的麵,且對方對出身態度如此?坦然, 倒顯得她們之前狹隘刻薄了。


    蕭蘭純不自在地?端起茶杯喝了口,再次放下杯盞,她語氣生硬地?安慰著:“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英雄不問出處,咱們大興的開國皇後也不是什麽京城貴女,不照樣當了一輩子皇後,和太//祖帝恩愛相守了一輩子?可見出身並沒那麽重要。”


    陸知晚微詫,這小郡主還會安慰人?現下看來,也沒原著裏寫的那麽可惡。


    “那郡主可願與?我說說珍妃之事??”她趁熱打鐵地?問。


    蕭蘭純猶豫一陣,又左右瞧了瞧,確定殿內沒了外?人,才點頭道:“行吧,反正那些事?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又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潤了潤喉嚨,蕭蘭純便將?珍妃之事?娓娓道來——


    “二十多年前,先帝前往河洛微服私訪,遇上一位名喚隗珍娘的酒家?女。此?女容貌嬌俏,又釀得一手好酒,先帝對其一見傾心,在宮外?與?她相處一段時日後,戀戀不舍,索性將?她帶回宮中。回宮之後,陛下獨寵珍娘一人,甚至不顧大臣們反對,將?她封作?僅次皇後之下的皇貴妃。”


    “本來人心有偏寵,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可這珍妃生性好妒殘忍,非但不許先帝寵幸其他妃嬪,還迫害懷有皇嗣的妃嬪。自打她入宮以來,後宮再無皇嗣誕生。頭幾年,先帝還守著她,靜待她腹中好消息,可一年又一年過去,珍妃遲遲未有喜信。眼見陛下年歲漸長,膝下卻子嗣凋敝,朝臣們紛紛上諫,讓先帝以社稷為?重,先帝也有所?動搖,開始踏足後宮。”


    “在這之後不久,先後有兩個後妃傳出好消息,朝野內外?皆為?之欣喜,唯獨珍妃痛哭不已,與?皇帝又吵又鬧,幾次三?番想尋死,最後愣是逼著皇帝給?那些妃嬪灌紅花,將?腹中皇嗣生生流產……”


    “好在惡人自有天收,又過了一兩年,珍妃害了時疫,病重而亡。先帝也是個情種,在珍妃去世後不久,也一病不起,他不後悔將?珍妃帶入皇宮,唯獨後悔膝下無子,無法承繼江山……”


    聽到此?處,陸知晚忍不住插了個話:“既然無子嗣,那陛下他是……?”


    垃圾桶裏撿來的?還是宗室子弟過繼來的?


    蕭蘭純還沉浸在珍妃故事?的餘韻裏,聽得陸知晚這問,諱莫如深地?歎了口氣:“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陸知晚正聽故事?停在興頭上,忙給?她添了杯茶,殷切催道:“那你繼續說說?我等會兒再給?你多算一卦。”


    話匣子一打開,蕭蘭純也有些收不回來,索性一聊到底。


    她呷了一口茶,故意賣關子似的睇著陸知晚:“你可知陛下十分?喜歡狸貓老?虎之類的野獸?”


    “知道呀。”陸知晚點頭:“他還送了我一隻小豹子,就在我後殿養著呢。”


    蕭蘭純:“……?”


    方才還放鬆的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繃著肩膀往門外?看:“你還養豹子了?關好了沒?”


    “放心,關好了。”陸知晚安撫著:“而且我們家?小富貴很乖的,從不亂咬人。待會兒聊完有空的話,我帶郡主過去瞧瞧?”


    蕭蘭純看著她提起豹子時的那副寵溺笑?容,額角突突抽動兩下。


    好像忽然理解這個昭妃為?何受寵了?敢情和皇帝堂兄一樣愛好獨特。


    再三?確認後殿的豹子已經關好,不會跑前麵來攻擊人,蕭蘭純才稍定心神,與?陸知晚說回蕭景廷的身世。


    “你還記得我方才與?你說,先帝中間有段時間,踏入後宮寵幸其他妃嬪了麽?”


    陸知晚頷首,“記得,不是還有兩個妃嬪懷了孕,但被灌了紅花?”


    蕭蘭純:“其實那時除了那兩位妃嬪,還有一位禦花園的灑掃宮女,也懷上了。”


    陸知晚眉心一跳:“難道說這個宮女懷的是蕭景廷?”


    “是。”


    蕭蘭純點頭,聲音也不自覺壓低:“我這也是聽我傅母說的,她從前是在太後身邊當差的,年歲到了出宮,就到了我家?府上,照顧我的起居。”


    陸知晚乍一聽腦子還有些暈乎,轉念再想遼東王和太後的那段過往,沒準遼東王愛屋及烏,見不到心上人,便將?伺候過心上人的宮人請入府中當差,也算一種慰藉?


    輕晃了晃腦袋,陸知晚看向蕭蘭純:“不是說陛下的生母是才人徐氏麽?”


    “哎呀那都是對外?的說法了。”


    蕭蘭純低低道:“不過那宮女的確姓徐,被先帝寵幸後,她畏懼不敢聲張。後來發現懷孕了,肚子大了瞞不住,又怕落得另兩個妃嬪的下場,便跑去鳳儀宮求了太後。你知道太後是個心善的人,見徐氏腹中胎兒已有五月,於心不忍,便答應幫她。她命人將?徐氏送到偏僻冷宮處,又暗中照料她起居。原想等著孩子誕生養大後,再告知先帝,哪曾想在徐氏臨盆的前幾日,有小人告發,珍妃得知了此?事?……”


    陸知晚呼吸一窒,也緊張起來:“然後呢?”


    “珍妃自是大怒,與?先帝哭鬧了一場。可徐氏快要生了,這時灌紅花也沒用了。那會兒恰逢秋狩時,珍妃便道,將?徐氏一同帶去山上。若她能?獨自在林中熬過三?晚,說明她腹中龍胎有上天庇佑,可以留下。若她在林中死了,說明老?天爺並不想留這個孩子,天意如此?,怪不得旁人。”


    陸知晚:“……”人言否。


    若說一開始她隻覺得珍妃是個在封建後宮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女人,並沒覺得有多可惡。那麽現在聽到她這般迫害一個臨盆的孕婦——她要是真的痛恨背叛,就去把先帝閹了啊,把個無辜孕婦丟進山林裏算怎麽回事??


    稍緩思緒,她看向蕭蘭純:“然後徐氏活下來了?還誕下了孩子?”


    “誕下是誕下了,可這其中還有一番曲折。”


    蕭蘭純語氣都透著幾分?驚歎,嘖嘖嘴道:“三?日過後,當太後和珍妃的人同時趕去林中山洞時,便見徐氏氣息奄奄躺在洞中,身下全是血,腹中孩子已經沒了。”


    “啊?”


    “生下來了,但是孩子不見了!徐氏誰也不肯信,隻見了太後才開口,嘴裏喊著:‘孩子……虎……老?虎……’,話沒說完,就抓著太後的衣袖咽了氣。當時眾人看到地?上那麽多血,還有老?虎的腳印,都以為?皇子生下來就被老?虎吃掉了。”


    蕭蘭純說起這段聲情並茂,猶如她身臨其境般:“太後娘娘也傷心不已,回去之後替徐氏求了個才人位份。後來又過了幾年,大家?漸漸也將?此?事?忘在腦後。然後就是珍妃病逝,先帝也纏綿病榻,想要從王室宗親裏挑選個孩子繼位。這時,負責秋狩圍場的一個守林人稟報,說是近來圍場裏發現野人的蹤跡……”


    陸知晚:“這個野人……是陛下?”


    “正是呢。你說稀奇不稀奇。”蕭蘭純滿臉感慨:“聽我傅母說,陛下被帶回來時還不滿五歲,一頭長發亂糟糟,渾身髒兮兮黑黝黝,沒衣裳穿也沒鞋子,就裹著件獸皮,腦袋大肚子大,身子瘦巴巴的。大抵是圍場每隔一段時間有人巡視的緣故,他也偷著跟人學?了走路,還能?聽懂人說話。不過他凶得很,守林人抓他時,他就跟老?虎崽子似的張嘴就咬,咬得人渾身是血,聽說還咬掉了一個守衛的手指頭……”


    “後來他被送入宮裏,先帝和太後看他的年歲、樣貌、還有他脖子上掛著的那條褪了色的平安如意鎖,確定他正是當年徐氏誕下的孩子,帝後感慨上天庇佑之餘,將?他認回皇室,記入玉牒。大抵是心願已了,那年冬天先帝就駕崩了,才將?五歲的陛下登上皇位。”


    蕭蘭純一口氣說完,口幹舌燥,忙端著茶杯喝水。


    而陸知晚一口氣聽完,內心就像發地?震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從前許多想不明白的事?,突然就悟了——


    蕭景廷為?何這樣喜歡貓啊老?虎啊獅子豹子,隻因他剛出生就被老?虎叼走,在虎獸堆裏長大,它們都如他的親人手足般。


    他為?何不愛與?人親近,隻因天生天養到四?五歲,忽然被當作?“野人”抓捕入宮。人類對他而言,陌生殘暴,天然敵對。哪怕在那之後,顧太後教他如何當一個人,馴服他回歸正常的人類社會,童年缺失的愛與?照顧,依舊無法彌補。


    至於他的性情古怪、不著調……


    陸知晚垂下眼睫,心下升起一陣淡淡傷感,童年經曆如此?坎坷,能?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已然不易。


    鎏金仙鶴紋香爐裏青煙嫋嫋,內殿裏一片靜謐。


    良久,蕭蘭純覷著陸知晚的神情,輕聲開口:“你還好嗎?”


    陸知晚怔怔回過神,語氣唏噓:“沒想到陛下竟是這般經曆。”


    “我傅母與?我說時,我也和你一樣驚訝。不過現在想想,養在宮外?這幾年,於陛下而言也是一種幸運。若是當日徐氏誕下他,將?他帶回宮裏,保不齊珍妃又會使什麽手段迫害。”


    蕭蘭純道:“我傅母說,陛下是紫微星下凡,才有這樣的氣運,換做尋常孩子,早就被野獸吃掉了。”


    陸知晚聞言,輕輕嗯了聲。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穿書這事?都能?發生,蕭景廷與?虎獸一起長大也算不得什麽了。


    又給?了她一些時辰消化這些過往,蕭蘭純提起算卦之事?:“你要問的事?,我已經告訴你了。現在到你了,快幫我算算看,下回我該去哪裏邂逅顧公子。”


    陸知晚暫且將?注意力從蕭景廷的身世上收回,佯裝一副道行高深的樣子,先問了問蕭蘭純的生辰八字,又替她看了手相,什麽生命線、事?業線、姻緣線亂扯一通,最後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長道:“最遲月底,你們將?會在一場喪儀上見麵。”


    “喪儀?”蕭蘭純吸了一口涼氣:“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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