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被衙役從家裏拖出來,而且那倆衙役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連塞銀子都不管用,直接上門就拖人。一直到被拖到縣衙大堂上,章孝義已經繃不住了,再突然來這麽一下驚堂木,他差點兒被當場送走。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


    縣太爺黑著臉冷冷的叱道:“大膽章孝義,世間怎有爾等不孝之人!本官問你,你可認罪?”


    安父低著頭翻白眼,這什麽倒黴縣官,上來就詐,這種招數他閨女上小學時就看破了。


    就聽章孝義哭喊著道:“我認罪!我認罪!”


    看吧,他就說這招沒用……啥玩意兒?!


    縣太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不屑的冷笑:“本官就知道!我實話告訴你吧,安大師不是不想接你這單生意,那是因為你爹不讓!聽明白嗎?你爹他不想保佑你,他不讓安大師接這樁買賣!”


    章孝義滿臉震驚的抬起頭,他先看了看高座之上的縣太爺,隨後跟脖子生鏽了一般,十分艱難且緩慢的扭過頭來看向一旁的安父,嘴張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這、這是真的嗎?原來是我爹不讓……爹啊!我錯了,爹!爹您原諒兒子啊!”


    安父咻咻的往旁邊挪了兩步,滿臉都是抗拒的神情。


    我不是我沒有,這全是縣太爺他亂講的!


    通靈業務尚未開通,目測將來也不會開通,由此引發的一切輿論,都與他無關,概不負責。


    大概是章孝義哭得太過於淒慘了,縣太爺極為不耐煩的拿起驚堂木又是一記重拍:“肅靜!”


    章孝義瞬間閉嘴。


    “犯人章孝義,老實交代罪行!”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家裏的生意撐不下去了,鋪麵都關了,能賣的都賣了,連我媳婦兒的陪嫁都典當了出去……我求了我四姐,但我四姐說,她做不了姐夫的主……我又求了我大姐,大姐倒是肯幫我,可、可我要的不是捱過這一關,我想讓章家重新起來。”


    “聽說錢老爺就是葬了他爹以後,突然就發了財,還得到了縣太爺您的賞識,我也想試一試。”


    “可是!可安半仙說,我娘已經投胎轉世了,她沒辦法保佑我。我怎麽辦啊?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我……”


    縣太爺懂了,他腦洞大開,幾息之間他就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後果。


    他說:“錢大富死了爹後發了大財,你眼紅他,所以你也想死個爹然後發大財!畜生大膽,你竟為了錢財謀害了你的親生父親!等等,你母親真的是病死的嗎?不會也是被你謀害的吧?”


    堂下的錢管家悄悄的瞪圓了眼睛,還努力將耳朵豎起來,看來甭管落到什麽境地,對他來說吃瓜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時的安父已經徹底放棄治療了。


    算了吧,就這樣吧……章老太爺也就罷了,前頭這些理由好歹還是邏輯通順的,可這跟老太太有啥關係呢?老太太都沒了三年多了,那時候安父自個兒還在拿著尋龍尺在各個小區裏喵喵喵的找貓呢!


    章孝義已經被嚇傻了,懵了一會兒後,忙開口大喊冤枉。


    “我沒有謀害父母!冤枉啊!青天大老爺,草民沒有幹謀害父母的事情,我隻是盼著我爹趕緊……但我沒有殺害他!我爹臨終前,我大姐和四姐還有我的妻兒都在場!我沒有殺人啊!”


    縣太爺不屑一顧:“本官自然會徹查一切。來人,押送去大牢!”


    又對安父和錢管家擺手,讓他們可以走了。


    錢管家直接連滾帶爬的就跑了,一直跑出縣衙大門,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氣,等安父也出來後,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攤子:“安、安半仙,咱們去喝口茶歇一歇吧?”


    “成。”


    說實話,比起受驚過度的錢管家,安父是真不怕。但他開始擔心起了洛江縣的未來,有這麽個入錯行的縣太爺,洛江縣還能有未來嗎?


    別的不敢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章孝義那個慫人,壓根就沒有殺人的膽量!


    等錢管家兩杯茶下肚,大概感覺好一些了,這才道:“半仙是不是在想,章老爺不像是那種敢殺人的人?”


    “確實不像。”安父搖了搖頭,“錢管家覺得是他殺了自己的父親?你要知道,他既然請了我,就代表他是相信鬼神之說的。況且兩個月前,我曾跟他講了一堆關於投胎轉世的事情,他當時的表情告訴我,他絕對是敬畏鬼神的。”


    並不是說敬畏鬼神就不會殺人,而是這種人一旦殺了人,絕對不敢跑去對方的墳前,更別提之前章孝義還在靈堂上跪了好幾日。


    當然,興許真有那種心理承受能力特別強的人,但這種人會在縣太爺毫無證據的嚇唬之下,直接招了嗎?


    看著眉頭緊鎖的安父,錢管家笑道:“半仙信我,這事兒的真相過不了多久就會出來的。咱們那位縣太爺還是有點兒本事的,像之前他雖然也刑訊逼供了,但我家老爺卻沒落下半點兒傷殘,這表示他心裏都有數。”


    頓了頓,他又湊過來,極小聲的告訴了安父一個秘密。


    “縣太爺知道王老爺根本不是因為急事外出的,王老爺就是故意借此坑害我家老爺,棒槌也是被王老爺賣到煤山上去的。他知道,但他不能說,王老爺背後有靠山,況且這事兒沒證據,真要捅出去,不占理的也是縣太爺。”


    這就是為什麽縣太爺會給錢大富補償的真正原因,你知我知,大家都心裏明白。但事情嘛,還是讓它就這樣過去吧。


    安父認真的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洛江縣的這位縣太爺,到底是扮豬吃老虎,還是本身就是千年野豬成了精?


    “對了,安半仙您要不要我找個人幫您傳話給令千金,說您暫時不回去了?咱們這位縣太爺吧,他是真的不糊塗,但他也的確會反反複複的叫人過去問話。如果您不告而別,搞不好他就把您列為通緝犯了。”


    錢管家真心誠意的建議安父別挑戰縣太爺的底線。


    畢竟那位爺,行事作風確實有些與常人不同。


    第016章


    安卉也沒想到, 她爹這麽早出門,卻仍然?趕不上?四月十二的堂叔大婚。


    來送信的是錢家的一個下人, 當然?不是錢管家本人, 盡管他並非章孝義一案的重要人證,但為了避免挑戰縣太?爺的底線,最近這段時間?他是不可能離開縣城的。於是, 他遣了個能說?會道的小廝,帶上?糕點果子,去昌平鎮安家送信。


    這次就不是單純的口信了,安父特?地寫了一封信告知大致的情況,而錢家的下人也對此事有所耳聞, 因此在奉上?禮物和信件後, 他隨口道:“安半仙是被章老太?爺那事兒給耽擱了。”


    “章老太?爺?”安卉當然?知道她爹是為了何事前往縣城的,一聽說?是被這事兒耽擱了, 頓時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咋滴?那老太?爺詐屍了?”


    錢家下人:……


    關?於章家的事情, 縣城裏早已傳開了,真可以說?是傳了個沸沸揚揚。當然?,到目前為止真相尚未被公開,可甭管怎麽說?,跟詐屍應該是扯不上?關?係的吧?


    “安姑娘您還是看信吧, 半仙應該把事情寫在信上?了。”那人趕緊告辭開溜。


    安卉倒不會為難他, 轉身關?上?院門,拿著信件進屋裏去查看。


    信的內容也簡單,又因為有些事情不可能直接寫在信上?的, 哪怕安父信任錢管家,可這一路上?誰知道會出啥意外狀況, 因此他隻告訴閨女,章老太?爺的死因可能有問題,章孝義也被縣太?爺抓起來了,他作?為重要人證,要配合查案。


    作?為一個酷愛看各種刑事案件,尤其對某個甄氏家族滅族慘案了如指掌的鐵粉,安卉看著信中短短幾行字,瞬間?腦洞大開。


    媽呀,一定?是章孝義幹的!


    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麽,但殺親案件,估摸著也就幾個可能性。


    其一,小時候遭受過可怕的虐待,造成了心理陰影,長大後為自己複仇。這就是仇殺了。


    其二,就是為了利益了,如果是現?代?的話,最好查一下保險公司。但擱在這個年代?那就隻剩下唯一的一點,遺產。為了龐大的遺產謀害親生父親,不說?這種案子常見吧,反正古今中外都有先例的。


    當然?還有其他的可能性,但安卉思來想去,覺得這兩?個可能性是最大的。可惜,錢家下人跑得太?快了,又或者?說?,安父壓根就不想她聽分析自己的想法。


    安卉歎了一口氣,決定?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


    至於她本人,還是趁著天色未完,先去街麵上?買點紅紙,順便把晚飯給解決了。


    買紅紙是為了做紅包,這年頭出售的很?多東西都屬於半成品,反正在昌平鎮上?,壓根就沒有店鋪直接出售紅包的,甚至在年前都沒有賣福字對聯的,非得要人去買了紅紙,裁好後找人寫。紅包也是這個意思,同類產品還有窗花等等,仿佛是鐵了心不讓懶貨們過舒坦日子。


    在外頭找了個小食肆吃了一碗陽春麵當晚飯,安卉拿著買好的東西,蹦蹦跳跳的往家裏趕。


    路過巷口田大娘家時,又被喊住了。田大娘看到安卉手裏的東西,心下了然?:“你們家倒是有心了,還特?地買了紅紙做紙包。”


    “閑著唄。”安卉衝她笑了笑,“大娘要不?等我做好了,勻兩?個給你。”


    田大娘麵上?的神色頗有些複雜,但還是笑著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順手的事兒。”


    也沒聊多久,安卉就往家裏去了。也得虧四月裏天時長了,她回家熬點兒漿糊,今個兒晚上?就能把紅包做出來。是的,這年頭的紅包就是這般複雜,要買紅紙來裁好,再熬漿糊將邊緣封上?。好在,做一個是做,做十個也就那麽回事兒,她打算一口氣多做幾個,以後要用了,也不用這般麻煩了。


    第二天,安卉出門吃早飯時,順手將做好的兩?個紅包交給了正好出門打水的田大娘兒媳婦。


    田家兒媳婦返身回屋,將兩?個紅包給了婆婆。


    “我咋說?來著?安家多好的人家呢,當爹的有本事,小閨女也是個乖巧聽話的性子。老家有房舍有田產,家裏還有不少?進項,光是昨個兒來給安家送禮的人,看打扮就知道主家不一般。”


    “娘,你咋還想著這事兒呢?那頭過兩?日就要成親了。”


    “所以說?她年紀輕沒經曆過事兒,隻想著找個年輕的嫁了,也不想想過日子光靠年輕有啥用?再說?了,那邊那個不也二十好幾了?跟小卉她爹也差不多吧?”


    “這話咋說?呢?小姑娘家家的,跟咱們想法又不一樣,誰年輕的時候不做點兒美夢?真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嫁過去就給別人當娘,這心裏肯定?不得勁兒。”


    田大娘白?了她一眼:“行吧,橫豎這會兒說?啥都沒用了。嫁過去當人後娘心裏不得勁兒,回頭日子過得苦了,心裏就舒坦了!給我吧。”


    她兒媳婦趕緊把紅包給她,麵上?露出訕笑,不再說?什?麽了。


    其實她也明白?自家婆婆是好意,甚至可以說?不光是侄孫女一片好心,盼著那孩子從苦日子裏掙脫出來,同時對安家父女倆也是滿腔好意,畢竟任誰來看,安半仙不過才三十出頭,咋可能一輩子不娶媳婦兒呢?而安卉,如今都十三歲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多半都已經開始相看人家了,偏隻安家那邊,隻有一個爹在,竟是到現?在丁點兒動靜全無。


    在她婆婆看來,這樁好事兒要是成了,何止雙方皆大歡喜?再一個,哪怕她對婆婆娘家的侄孫女不算太?了解,正月裏短暫的接觸後,也明白?那姑娘是個軟性子。


    勤快能幹,性子還好,這種人要是嫁給安半仙,決計不可能跟安卉產生衝突。但反過來說?,若是嫁給那種有厲害婆婆的男人……


    田家兒媳婦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原先真沒想那麽多,隻覺得開客棧的安掌櫃他娘是個習慣了笑臉迎人的老太?太?,可後來聽婆婆說?多了幾句,才反應過來。


    那要是傅老太?是個好性子,當初如何能頂住娘家和夫家同時施壓,堅決不肯改嫁,還將兒子留在身邊,甚至在兒子略大一些,低價賣掉亡夫留下的東西,母子二人毅然?決然?的背井離鄉討生活。


    關?鍵是,他倆的日子確實是越過越好了,沒點兒手段能這樣?


    田家兒媳婦把事兒過了一遍,到底還是去做事兒了。說?一千道一萬,過兩?天就要辦喜事兒了,這會兒咋樣都已經晚了。


    她還琢磨著,得空了勸勸婆婆。好意歸好意,人家都不領情,說?得多了,憑白?惹人厭煩。


    ……


    四月十二這一天,安卉果然?沒等到她爹回來,因此隻得揣上?裝了錢的紅包,隻身一人往客棧走去。


    她出門不算早,畢竟她又不用去接親,勉強算是男方這邊的親戚,但也不過是來吃喜宴的賓客而已。因此,等她到了客棧時,大堂裏已經有不少?人在了,傅奶奶更是滿臉喜氣的招呼著大家,看到安卉過來,上?前就往她手裏塞了一大把瓜子花生。


    “傅奶奶,這是我爹讓我給您的。他有事兒不能過來喝喜酒,趕明個兒等他回來了,讓他再來找你賠罪。”


    “你這孩子!”傅奶奶笑盈盈的摸了摸安卉的頭,紅包倒是沒拒絕,畢竟這是個好彩頭,況且安卉也不會包很?多的。她隻親自將安卉領到了一張方桌前,同桌的還有兩?個十來歲的姑娘家,是安堂叔朋友的孩子。


    安卉那可是被她爹親自蓋戳的社交牛逼症,當下就自來熟的跟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聊了起來。


    兩?人都是昌平鎮上?的人,一個是屠夫的閨女,另一個家裏開雜貨鋪,都屬於安堂叔經常往來的合作?夥伴。


    這喜宴還沒開始呢,安卉已經跟這倆姑娘交上?了朋友。屠夫家的閨女告訴她家裏肉鋪的位置,以後買肉肯定?給她好的,還能贈肉骨頭呢。雜貨鋪家的閨女,則被安卉說?服了,建議她回家告訴父母長輩,以後可以直接售賣例如成品紅包、成品福字對聯、成品窗花,甚至還有千層底。


    千層底就是布鞋的底子,那玩意兒做起來倒是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無非就是將剪好的布一層一層的用漿糊黏在一起。但因為漿糊要徹底幹透需要不短的時間?,而一個鞋底子往往要糊很?多層的布,因此要做好一個鞋底子,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十分得耗神。


    普通人倒是沒這個感覺,很?多事情都是順手為止的,今個兒做一些明個兒做一些,但對於安卉來說?,要穿個鞋子居然?得等上?一兩?個月?


    最氣人的是,這年頭是沒有鞋店的。


    雜貨鋪裏倒是有賣鞋墊子,就是那種繡了花的鞋墊,但也僅此而已。


    安卉真誠的建議雜貨鋪家的閨女,認真的考慮一下推出成品鞋子,哪怕不是鞋子,鞋底也湊合,畢竟納鞋底就是個功夫活兒。而鞋麵做起來卻很?容易,最多也就是好看跟難看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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