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對?不起,我真的沒忍住哈哈哈!”安卉直接趴在?高櫃台上笑岔了氣。


    錢大富無言以對?, 他當然不可能跟安卉計較, 又不敢直接去找鐵腦殼縣太爺,也不會遷怒蘇舉人,所以最後?的結果是……他把後?一步趕來的蠢兒子罵成了臭頭。


    從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 食物鏈最底層還是錢小?少爺。


    蘇舉人一臉困惑的看著錢家父子離開鋪子,很?是不解的問道:“錢老?爺這是在?搞什麽?”


    “我哥啊,他剛從外地回到府城,好像是有什麽事兒要找我爹吧。他兒子應該是得了消息趕過來找爹的。”安卉隨口回著,順便看了一眼蘇舉人的麵相?。


    她跟蘇舉人當然不可能是頭一次見麵了, 先不說後?來碰上的那幾?回, 單就是安家父女倆還住在?昌平鎮的半拉小?院裏?時,倆人就沒少碰上。畢竟在?當時, 蘇舉人甚至連秀才都不是,也沒去縣學裏?念書, 就待在?鎮子上的私塾裏?,哪怕他平日裏?也挺忙的,要碰麵還是挺容易的。後?來,蘇舉人考上了秀才,又去了縣城裏?, 半年才回家一趟時, 也是能碰麵的。安卉就記得,自己沒少拿著紅紙去蘇家討字。


    但有一說一,麵相?吧, 跟相?貌是有些關聯,但實際上又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就拿安卉極為熟悉的薑三娘來說, 她可以說是無數次的見過了,可那都是在?她學相?麵之前的事情了,而在?學會了之後?,再想通過腦子裏?的回憶去相?麵,卻是沒有可能的。


    ——除非是比較明?顯的斷眉等等,這種屬於特例。


    也就是說,安卉完全不清楚蘇舉人的麵相?。


    今個兒人家一過來,她的職業病就犯了,盯著蘇舉人一看就是老?半天?。


    哎喲,可不得了。


    在?安卉的記憶裏?,蘇舉人長相?是比較不錯的那類人,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全靠他人襯托。要知道,安家父女倆剛穿越的時候,是直接在?安家村的小?破土胚房裏?的,見到的人也都是同村同族的人。後?來,安父為了討生活,不得不丟下閨女一個人在?村子裏?,自個兒出門掙錢去了。安家村安全性是沒有問題的,都說了叫安家村嘛,九成以上都是姓安的,也有外姓人,但摸著良心說,安家人不欺負外姓人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會被外來戶欺負呢?


    反正在?小?村子裏?熬了兩年,乍一來到昌平鎮時,安卉整個人都是飛揚的,看啥都很?順眼。對?於房東兼街坊的蘇家,更是充滿了好奇。尤其?蘇家獨子還是個讀書人……


    呃,她對?讀書人倒是沒啥濾鏡,畢竟她好歹也是個大學生。但在?見多了泥腿子後?,突然看到一個讀書人,還是有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要怎麽說呢?安卉覺得這人將來必成大器!


    當然這隻是當時的感覺而已。


    而如今,她實實在?在?的學了相?麵之術,定睛一看,卻發現人家蘇舉人長得確實很?好。


    他那三庭五眼之中,上庭高且廣闊,預示著將來前程無量,未來一片敞亮。相?對?應的父母宮也是微微隆起並無偏斜,說明?父母身體都不錯,且家庭和?睦,同時日月角軒昂則代表著父母教育成功,是典型的父慈子孝命格。


    中庭飽滿,夫妻宮、子女宮、財帛宮整體看下來都不算差。下庭端正和?厚重,一生福氣滿滿。


    當然這世上肯定沒有十全十美?之人,要說起來的話,那他的財帛宮肯定是不如錢大富的,安卉就沒見過比錢大富更能耐的財帛宮。另外蘇舉人的田宅宮也一般,顯然不太可能成為大地主?。官祿宮也挺一般的,看來這個人在?官途上並沒有那麽一帆風順,可他整體的麵相?卻又顯得格外順暢,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官運雖不算好,可本人卻很?滿意。


    而最差的自然是兄弟宮了,這倒是沒啥好說的,蘇舉人是他父母的獨子,在?這個完全沒有計劃生育概念的年代裏?,獨子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尤其?蘇家本身也不是人丁興旺的家族,正常來說應該是求多子多福的。


    安卉都可以順便推測出來,他父母的子女宮肯定不好,比蘇舉人的子女宮都要差上不少。


    基本上可以對?標錢家父子了。


    “咳咳。”在?堪稱漫長的時間後?,蘇舉人終於繃不住了,尤其?剛才錢家父子就已經先行?離開了,眼下鋪子裏?隻有安卉和?蘇舉人。當然,安家是有仆從的,但方才錢大富在?,他們就自動自發的避開了,這會兒還沒過來。


    在?蘇舉人的提醒下,安卉終於回過神來,但她多有自信呢,一點兒也不心虛的解釋道:“我剛才在?給你看麵相?呢!”


    聽她這麽說,蘇舉人保持著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問道:“那敢情好,安大小?姐可看出了什麽?”


    “看出來你兄弟宮不怎麽好。”安卉那是深得安父的真傳,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挑最差的來說,“大概的意思可以理解為,你沒有兄弟姐妹。”


    蘇舉人:……


    他尬住了。


    咱就是說,但凡跟蘇家打過交道,或者跟他有那麽一點點交情的,都知道他是家中獨子啊!


    就聽安卉又說:“我還看出來你有一樁大喜事兒!”


    聽到這裏?,蘇舉人更無奈了,幸好他脾氣好,當下也不惱,隻依舊耐心的配合著:“大喜事兒?我爹娘從去年到了梁曲縣後?,就開始給我相?看親事,幾?乎發動了身邊所有的力量,可惜依舊沒擇到合心合意的。若是安大小?姐看得準的話,我倒是可以回頭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安卉是什麽人呢?她不光不會說話,還能說紮心窩子的話:“別想了,這純屬白日做夢!別說今年了,怕是再過兩三年你都沒媳婦兒。我說的大喜事兒,是你的考運特別好,如果在?今明?兩年參加科舉考試的話,怕是有很?大的幾?率高中。”


    蘇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在?思考應該怎麽告訴安卉,科舉是三年一次的,他是前年考中的鄉試,去年會試落榜了。也就是說,盡管明?年會再度開啟科舉年,但九月那次是鄉試,會試要等到後?年了。偏生,安卉方才說他是今明?兩年考運好……


    今明?兩年,他都不用參加考試呢!


    片刻後?,蘇舉人有了決定,他快速的將縣太爺委托他辦的事兒告訴了安卉,卻隻說了個大概。為了避免安卉誤會,他還特地解釋道:“縣太爺也不曾將具體情形告訴我,隻道是安大師若是願意出手,到時候自會詳細說明?的。”


    安卉一臉“我明?白”的表情,伸手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了她的記事本,唰唰的就提筆寫了下來。


    蘇舉人是頭一次見到姑娘家寫字,再說安卉寫的時候也沒刻意避著他,因此?他一個眼神飄過去了,就將安卉寫的內容看了個七七八八。


    然後?,他今天?第三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隻能說,沉默是今晚的殯葬鋪吧。


    倒不是安卉幹了什麽離譜的事兒,或者是她寫錯字什麽的。要知道,她起初寫字肯定是問題不少的,把字寫得缺胳膊少腿簡直太正常了,她還不會寫毛筆字,那是其?他人都認不出來,連她自己看的時候都得一陣恍惚的。但後?來,慢慢的寫得多了,再說從搬到府城來之後?,遇到識字的人也多了,安卉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人,反正她現在?寫字那是一板一眼的,先不提美?觀,第一沒有錯字第二很?好辨識。


    所以問題是出在?哪裏?呢?


    寫完之後?,安卉剛收了筆,一抬眼就看到了蘇舉人先欲言又止又幹脆絕望沉默的表情,她很?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


    但確實沒有任何錯別字,她寫的也是繁體字,沒毛病呢!


    再檢查一遍……


    還是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時候她總算是相?信了那句話,自己寫的錯別字,那是看不出來的。


    “有什麽問題嗎?”本著不懂就問的原則,安卉果斷的發問道。


    蘇舉人看起來是不太想說的,但讓他憋著也確實是有些為難了。最終,他隻能委婉的提醒道:“我們縣太爺他是姓鐵名?錯,但他的名?諱……他字子季,就是季節的季。”見安卉一臉的迷茫,他再度開口,“縣太爺鐵大人,鐵子季。”


    安卉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後?放棄的人肯定不是安卉。


    “罷了,我先回去了。”蘇舉人戴著痛苦麵具,拱手告辭。


    鐵大人?鐵子季?


    直到蘇舉人都走得沒影兒了,安卉還是沒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剛才他們的話題進行?到了什麽奇怪的地方嗎?怎麽突然就變成了科普鐵腦殼縣太爺了呢?等等,鐵腦殼……縣太爺……


    安卉猛地一低頭,用力之大幾?乎是想用下巴跟櫃台來個重力對?衝:“啊啊啊啊啊啊!”


    後?院的仆從嚇得趕緊過來看情況,然後?就發現隻是自家大小?姐日常搞怪,於是就淡定的立到了一旁。


    “錢大胖你死定了!”安卉罵罵咧咧的撕下了剛才寫好的那一頁,用格外痛苦的表情再度提筆謄寫了一遍,別的內容當然是不變的,隻是將下單之人由“鐵腦殼縣太爺”,改成了梁曲縣的縣令鐵大人。


    是的沒錯,她一個不留神就把心裏?話寫出來了。


    或者說,這一切都是錢大富的鍋,就是那貨天?天?在?她跟前扯什麽鐵腦殼,搞得她直接習慣成自然了。


    不過話說回來,原來鐵腦殼縣太爺真的姓鐵啊!


    安卉也沒瞞著這事兒,等又幾?天?後?,安父從外頭回來,她就迫不及待的把這事兒告訴了親爹。得到的回應自然是來自於安父毫不掩飾的嗤笑,以及……


    “你說你看出了蘇舉人今明?年兩年的考運不錯?”安父知道的消息可比安卉多,畢竟每次到了考試前,都會有人來找他求庇佑的。再說了,科舉考試年又不是一拍腦門子就定下來的,這是有定數的,三年一屆嘛,這鄉試的時間興許還會有一些變動,提前或者推遲十天?半個月也是常有的事兒。但會試的時間一直都是一樣的,除非遇到了特別重大且緊急的情況時,才會有所更改。


    總之,得明?後?兩年才能算是科舉年。


    安卉很?是驚訝:“照爹你的說法,蘇舉人明?年壓根就不用參加科舉?對?哦,他都是舉人了,直接參加會試就好了。那也許是會試的時間提前了呢?”


    “會試又叫春闈,是科舉鄉試的次年二月舉行?的。不出意外的話,是二月初九、十二、十五這三天?考的,也就是三場考試。這已經是個慣例了,從本朝開始就這樣了。”安父甚至還多提了一句,“前朝也是鄉試次年的二月,不過前朝是二月初一考第一場,後?兩場的時間你自個兒去算。”


    還真別說,安卉確實去算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了:“我算這玩意兒幹啥呢?我又不參加考試的。可也不對?呢,蘇舉人不光是今明?兩年的考運好,他還是那種考中的征兆呢。”


    安父更奇怪了:“你確定?你還看出了啥?”


    “看出了他最近兩三年娶不到媳婦兒啊!”


    “先帝剛剛駕崩,他又是讀書人,別說本來就沒個著落的,就算有好了,最快也得一年後?才能辦喜事兒。”安父覺得這一點倒是不會錯,如果是尋常人家,就算國喪期間不能辦喜事兒,那也完全可以先提前相?看起來,等時間一過,立馬大辦。這種事情其?實官衙門是不管的,哪怕大家夥兒都心知肚明?,但人家確實也沒在?國喪期間辦喜事兒呢!


    可蘇舉人的情況不一樣,他是個讀書人,並且已經考上了舉人,按理說舉人就可以謀個缺了,但因為他家境普通,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幫襯,暫時謀不到缺也是正常的,隻能慢慢等待。


    在?這種情況下,他是絕對?不能做出任何落人話柄的事情來。普通老?百姓可以,他不行?,但凡有個什麽事兒,就別想謀到缺了。


    “兩三年娶不到媳婦兒應該是對?的,那你還看出了啥?”


    安卉老?老?實實的道:“看出他的兄弟宮很?慘,黯淡無光,既無兄弟也無姐妹,哪怕勉強有個兄弟姐妹,也會被他克得死死的,不是身體有重大缺陷,就是命運多舛人生坎坷。”


    回應安卉的,是安父的一個大白眼。


    “其?他都還行?啦!”安卉也是無奈,她才剛入門嘛,再說她還沒來得及用其?他辦法驗證對?錯,蘇舉人就跑了。


    一聽說其?他辦法驗證……


    安父人都麻了。


    “我求求你放過大家吧!古代勞動人民沒有得罪過你,哪怕他們真的有罪,也請用法律去嚴懲他們,而不是讓他們在?經曆過看麵相?後?,還要遭受星座、塔羅牌的折磨。”


    噴完傻閨女後?的次日,安父就包袱款款的前往了梁曲縣。


    他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個故人。


    一見到那故人,安卉就立馬來勁兒了:“餘耀宗回來了嗎?他好像走了好久好久了。”


    對?方乍看到安卉兩眼放光的模樣,還以為這次自己來對?了,結果就聽到了她這話,頓時忍不住嘴角直抽抽:“我堂兄自從上屆鄉試中舉後?,前往京城趕考,之後?雖未考中卻也不曾歸家。直到如今,僅有兩封信件捎回,上頭也隻寫了他在?京城的概況以及準備再試一次的打算。”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餘耀宗的堂弟餘青雲。


    他也是餘家包套餐的受益人之一,托老?祖宗庇佑的福,以倒數第一名?的絕妙成績通過了童生試中的府試。


    然而,童生試一共有三場,府試僅僅是其?中的第二場。可他哪怕有了祖宗的庇佑,也隻是堪堪擦線過了府試,以至於餘家長輩直接對?他喪失了信心,將後?續的庇佑給了他的堂侄。


    據安卉所知,反正一直到餘耀宗跑路前,餘家那邊也隻有一個秀才和?一個童生。


    餘青雲就是那個童生。


    想到這裏?,安卉還特地多問了一句:“你考上秀才了嗎?”


    “……尚未。”似乎是羞愧難當,他還拿袖子半遮麵,“我上一次隻差了幾?名?就能過了。”


    安卉心說要不咱放棄吧,考個秀才都那麽艱難了,考舉人簡直不敢想象。同時她又有些好奇:“可你不是一直待在?洛江縣嗎?你怎麽來府城了?”


    考秀才是必須在?原籍考的,當然如果有特殊情況,還是可以更改考試地點的。甚至隻要理由充分,科舉鄉試都能換地方,但這種事情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根本就不現實。因此?,餘青雲根本就沒有必要來府城,他隻需要老?老?實實的待在?縣城裏?念書,然後?等待開考就行?了。


    注意了,他是在?縣城裏?念書,而不是在?縣學裏?念書。這兩者是有很?大區別的,因此?縣學隻對?秀才開放,同時還增加考核關卡。


    簡單地說,考上了秀才後?,縣學不一定會錄取,但如果連秀才都不是,則連入門考試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安卉才想不通,這人來府城幹嘛?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餘青雲用一種極為羞愧卻仍然抱著很?大期望的語氣說道:“來求安大師幫我求個庇佑,好讓我通過今年的院試。”


    院試就是童生試的第三場考試,也是難度最大的一場,那些連考數年都不曾考過的人,其?實都是卡在?了這一關的。反過來說,如果連前麵兩場都考不過,那就直接放棄吧,沒必要跟科舉死磕。


    換句話說,餘青雲求的就是考上秀才。


    安卉陷入了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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