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麽大個把柄握在手中, 知情人歡欣雀躍也是正?常的,京城氣氛為之一清。


    當然,不?管是關押還是禮遇, 都是台下的事,台上的好事才更應該讓百姓們聽過之後高興高興。


    喬大人帶回來的樣品鹽已經遞送到各衙門首領手上, 以及內閣的數位大臣。不?管他們心中有何等計較,此刻都匯聚成同一個想?法, 百姓有福啊!


    柴米油鹽不?可或缺,如?果?能?夠降低成本擴充產量,對天下百姓來說也是幸事。


    當即有大臣說道:“是何人研究出此等技術?該大大的獎賞才好!”


    謝雪齋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


    果?然隆慶帝和顏悅色的說:“此事的索引說起來,還是豐產司牽的頭。作為主事的宋朗旭偶爾發現裝了鹽水的木桶曬幹後,上麵會有鹽粒凝結,上報給謝雪齋後,豐產司才會去研究這門技術。


    技術成熟後,又在臨海之地?經過反複實驗,又有喬仁反複改良後,這才有了新技術誕生。”他給喬大人麵上貼了幾塊金,這才繼續說道:“眾卿當學習這種精神,留心方方麵麵,多為國效力才是。”


    眾大臣不?得?不?齊聲回答:“為國效力,在所不?辭!”


    商業互吹結束後,就是商議正?事,論功行?賞還要排在後頭,當務之急還是先?商量好,怎麽把這樣的好辦法推行?下去。


    依隆慶帝的想?法,肯定是越快越好,他還等著給夕南國一點顏色瞧瞧。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做事同樣如?此,如?果?不?夠謹慎泄露秘方,那才虧大了。


    所以最終的辦法是挑選幾個臨海的州城,先?建起幾個製鹽廠,看看能?夠供應到多少區域,有多少存貨。


    氣氛為之一緊,剛才還謙和有理?的諸位大臣們登時收斂了神色,擺出了大公?無私公?事公?辦的樣子。


    因為是來商議正?事,宋朗旭有幸也來參與了本次朝會,正?好站在謝師兄後頭,此刻饒有興趣的看著諸位大臣鬥成烏眼雞的模樣。


    天下熙熙皆為利,涉及到切身利益,聖人也坐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要是搶到這寥寥無幾的製鹽名額,就等於握住一個源源不?斷生錢的袋子,稍微過過手,就能?賺得?盆滿缽滿的。


    後世的江南鹽商,富甲天下,就是證明啊。


    宋朗旭知道己方沒有這樣的機會也沒有這樣的人脈,所以反而沒想?插手爭取這事,隻是笑看群英爭雄。


    戶部尚書華大人第一個開口,說的話也是有理?有據:“臣建議,將製鹽廠分別設在內陸的漢州,沿海的海州以及蔡州,這兩個海運發達,船隻往來頻繁,可以通過海運將鹽以最快的速度運送到京城和周邊,以解京城之急。”


    華大人話音剛落,又有沈大人補充:“海州的確是個好地?方,盛產珍珠,但?是蔡州卻不?妥,跟海州隔的太?近,不?能?更有效的惠及百姓,依臣看,還是選在標州更合適。”


    “蔡州好!”


    “標州好!”


    他們各執己見,寸步不?讓。笑話,涉及到各方勢力,誰舍得?把到嘴的肉吐出來!現在隻是爭論幾句算什麽。


    宋朗旭一麵側耳傾聽,一麵在心中回憶這些地?方的位置,如?果?要盤算最佳位置,肯定是拿一張堪輿圖來,更能?簡單直觀。


    他想?到這裏,一把蒼老的聲音提醒,“皇上,空說無益,不?如?先?將堪輿圖拿出來,在圖上挑選。”


    說話的是個胡子花白的老年人,宋朗旭先?前?沒見過。


    跟宋朗旭想?到一塊兒去了,可隆慶帝也很?讚同這個主意,命人去取沿海的堪輿圖來。上麵標注了城池的位置,以及山川河流等等。


    但?比起宋朗旭看慣的地?圖來,還是稍顯簡陋。


    堪輿圖來了,大臣們爭論起來更加有理?有據,指著圖紙唾沫飛濺,絲毫不?讓。


    隆慶帝聽的煩悶,突然發問:“謝愛卿覺得?呢?”


    謝雪齋出列,拱手道:“臣雖外放,但?並沒有去過沿海地?段,對這次事情並不?清楚,恐怕不?能?發表什麽看法。”


    “無妨,就當做參考而已,也算是擴充思路。”隆慶帝非常和顏悅色,“還有宋愛卿,也可說說你的想?法。”


    眾人的目光掃射過來,帶著幾分羨慕和幾分肯定。辦成了這等大事,謝宋二位肉眼可見會高升,說不?定還會成為最年輕的入閣大臣......關鍵是,人家還是個有真本事的,樁樁件件的,都能?拿的出手,他們縱然嫉妒,也隻能?按捺下去。


    在他們的目光環繞中,謝雪齋和宋朗旭欣然出列,先?去看堪輿圖。


    跟謝雪齋最不?對付的,非戶部的華大人莫屬,畢竟當初豐產司收利潤的事,讓他氣了好久。這次又有新式製鹽法這樣的大殺器拿出來,以後想?要壓對方一頭,難咯。


    所以華大人以己度人,覺得?謝雪齋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他正?緊張著,卻不?知謝雪齋正?在認真看著堪輿圖,同時側臉小聲跟宋朗旭商量著,品評其中的優劣。


    其實每一個選擇,都是各有優勢和劣勢的,沒有十全十美的選擇,隻要放大優點接受缺點,什麽樣的選擇都是好的。


    謝雪齋商量了一會兒,終於說到:“依臣看,內陸地?區反而不?需要設置製鹽廠,因為內陸本來就有礦鹽和井鹽,目前?能?夠供應百姓日常所需,如?果?從沿海運送過去,反而是費工費力,折騰,不?如?把製鹽廠都設在沿海,更省時省力。”


    “海州這個位置不?錯,但?是蔡州附近多山丘,陸運不?便?,還不?如?換到梅州,雖然距離遠了些,但?是靠著大江,水運方便?。最後一個點設在金州,可以囊括到京城以及附近。”


    這三個點連成一線,剛剛好。


    饒是華大人也沒有多餘的話可說,謝雪齋已經把各種設想?都說了。


    而剛才發話要拿堪輿圖的老人也轉過頭來,側頭看他們,想?著,竟然跟他想?的一樣!


    他考慮這三個位置是純然公?心,對方也是,嗎?


    謝雪齋可沒想?那麽多,他隻考慮到最合適,根本沒往別的方向想?,說完自己的提議後,退後幾步等隆慶帝的回憶。


    隆慶帝沉吟著:“這幾個地?方都不?錯,朕記下了,還有別的州城可以提議嗎?”


    剩餘的城市優勢不?大,要麽規模太?小,要麽運輸不?便?,沒有明顯優勢,很?快就被淘汰下去了。


    最終,這三個州城被定下來,就是謝雪齋提議的地?方。


    盡管心有不?甘,但?各派勢力還是占了一些便?宜,總不?能?把所有好處都榨幹吧!所以都很?滿意。


    宋朗旭也漸漸發覺,吃肉的同時要給對方留口湯,他們已經占了最大的功勞,別的讓出去也無妨。


    眾人散後,宋朗旭一邊走一邊跟師兄使眼色,謝雪齋會意,兩人正?要加快腳步湊到一塊兒去時,遙遙的傳來一聲呼喚:“謝大人留步!”


    謝雪齋回過頭來,遠遠看到一老者?靠近,神色一凜,態度莊重的施禮說道:“老大人有何公?幹?”


    是剛才那個喊著要拿堪輿圖的老者?,宋朗旭雖不?認識,但?也跟著師兄鄭重施禮。


    對方略略頷首後,這才說:“謝大人剛才在朝堂上,力成要害,直言上諫,不?愧於讀書人本色啊。”


    “哪裏那裏,不?過是說了應有之言,那算得?上什麽上諫呢。”謝雪齋試探著問:“莫不?是老大人發現有什麽疏漏之處?我一定改進!”


    “那倒沒有。”老大人帶著幾分高興,又誇了謝雪齋幾句,最終話題轉到宋朗旭身上:“宋大人也是少年英才,常有奇招啊!”


    宋朗旭謙虛道:“不?過是多聽多學多看而已,總結了前?人的經驗教訓。”


    “能?做到這三點,已經殊為不?易了。”老大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朝廷有兩位這樣的英才,我們這些老頭子也能?放心咯!哈哈!”


    這位老大人來的匆忙,去得?也匆忙,誇完之後就揚長而去,徒留謝雪齋昂然直立。


    等他走了,宋朗旭才道:“師兄,這是哪位啊?”聽著好像很?德高望重的樣子,他之前?沒怎麽聽過呢?


    “你沒認出來?”謝雪齋敬茶,“那你剛才恭恭敬敬的是為了?”


    “人家一把年紀的老人,就算是百姓我也該恭敬鄭重些啊!”宋朗旭完全沒懂尬剛才一番對話是為什麽。


    “傻人有傻福啊!”謝雪齋歎息道:“我還以為你認識他,也對,沐太?傅出京遊曆,長久未歸,你從前?沒見過,不?認識也屬正?常。”


    沐太?傅,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宋朗旭正?要開動腦筋回憶,謝雪齋已經直接公?布答案:“沐太?傅的確名不?虛傳,品德出眾,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自家人的錯誤也不?放過,還有親自過來跟我們說話,論起輩分,我們倆還差了兩輩呢......”


    “等,等會兒,你說誰?沐太?傅?不?會是我想?的那位吧?”宋朗旭終於想?起來了,這不?是當初棉絲案,聽說跟那位陶姓商人的後台嗎?當初師兄還好心提醒他要多注意,結果?一通忙碌,他已經完全把這事忘到腦後了。


    謝雪齋看出他已經忘的差不?多了,正?色道:“以後萬不?可如?此,如?果?不?是碰到沐太?傅這樣通情達理?,倒黴的就該是你了。”


    “我記下了。”


    謝雪齋繼續說道:“沐太?傅應該查清了事情真相,知道不?是你的錯,但?他畢竟是輩分高,總不?能?低下身段過來賠禮,所以稍稍透露出善意,就足夠了。”


    宋朗旭順便?明了:“那以後,這事就算是徹底掀過去了?!”


    “自然是過去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深交的機會呢。”謝雪齋說的意味深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後續事情暫時不需要宋朗旭操心, 他?特?意去請了幾日假,打算好生休養一下。


    他?在書?房裏閑坐放空思維時,蔣學文率先登門, 還拖了兩個大箱子。


    “這帶著什?麽玩意兒啊?”宋朗旭興致勃勃的放下話本, 打開?看過之後嚇了一跳, 裏麵滿滿登登裝著的, 全是各種擺件和小擺設,單看著珠光寶氣的樣子, 都知道價值不菲。


    “這是你藏的私房錢?”宋朗旭脫口而出。


    蔣學文差點把茶水噴出去:“你這話可別?讓表妹聽見,回去跟我夫人告狀呢!”他?鬼鬼祟祟的四處看,確定表妹不會突然冒出來後, 這才長?出一口氣。


    宋朗旭攤手:“你突然帶這麽多貴重東西過來,又不說幹什?麽, 我當然以為你是要藏私房錢啦,就是真?藏點也沒什?麽。”


    “去你的, 這是我爺爺讓我帶過來的禮物,謝你這次幫我一把。”


    “咱兩的關係,還用得上說這些?而且說到底, 也是機緣巧合,你運氣好撞上了。如果是我一個人去, 未必能夠發現,咳咳,那誰。”


    “可要不是你帶我去, 我還待在京城發黴呢!怎麽說呢,這也算是相輔相成, 互相成就了!”蔣學文咧嘴一笑,“但是, 一碼歸一碼,謝還是要謝的,東西你一定要收下!”


    他?不由分說:“越是關係好,越是不能模糊這些。”


    他?都說到這個份兒,宋朗旭也隻得收下了,放進庫房裏。


    二人說著說著就聊起蔣學文的前程來,他?這回功勞不小,不論是想謀個官職還是幹點實事,問題都不大,區別?隻是在於,幹什?麽。


    以蔣爺爺的意思,那肯定是衝著武將方麵努力,有先祖的名頭在,有諸多的同袍人脈在,武將當的順理成章,順風順水。而蔣學文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吃不了苦,壓根沒想過從?武這方麵。


    他?還是想要從?文,慢慢積累著,早晚會有成功的一天。


    對此宋朗旭沒什?麽看法,學文學武都是看自身天賦,哪個天賦強就幹哪行,不過蔣學文如果要從?文,可以考慮先從?六部的基礎幹起,以後也好摸索著升職。


    蔣學文記下了他?的建議,表情又轉為神秘,“你知道被我們捉住那人,夕南國有什?麽反應嗎?”


    宋朗旭豎起耳朵。


    蔣學文可是憋壞了,消息不讓外傳,他?連個八卦對象都沒有,輪到宋朗旭,終於可以傾吐而出。


    “夕南國呢,起初不知道自家?的小王爺膽這麽肥,居然孤身深入大江朝腹地,他?們還以為小王爺去遊山玩水,哪兒樂嗬呢!王爺府的人也幫忙瞞著,想要等到回複。結果不僅沒有小王爺的回複,連下人都沒消息,這才慌了神,告知夕南國主發生了什?麽事情。順著這條線一找,嘿,居然被逮了,夕南國主那個氣啊!嚷嚷著不認這個弟弟了!”


    “說的都是氣話,怎麽可能不認。”宋朗旭輕笑著。


    “是啊,我知道小王爺可是宗室裏血緣最近的一位宗室,除開?國主和太子之外,就屬這位小王爺血脈最純粹,要是國主跟太子同時暴斃,小王爺還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什?麽不認弟弟,也就是聽聽罷了。


    “我也覺得是,估計是想拿價,少?給?贖金。”蔣學文砸吧嘴,“要擱平時,放了也就放了,為了兩國邦交,吃點虧無所謂。但他?想要偷鹽方這事,很嚴重啊!要是輕輕放下,別?的國家?有樣學樣,那咱們可就麻煩了。”


    “所以,哪怕是為了殺雞儆猴,也要嚴辦,是這個意思吧?”


    “我也覺得,這個虧反正不能吃。”宋朗旭沉吟道:“好在皇上心頭有數,不會輕易放過的。”


    “那我就安心了,也不枉費我忙活一場。”蔣學文說道,然後話題突換:“咦你看的什?麽話本?給?我瞧瞧?”


    畫麵轉進如風,他?一貫的風格。


    歇了幾日後,宋朗旭不情不願的告別?快樂的假期,開?始當值,他?現在依舊身兼兩職,同時擔任翰林院跟豐產司的職位,但是逐漸加重了去豐產司的比例,堪堪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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