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一個路過的小?吏一問才知道,已經是清晨,不?過天色不?好,才看著一副沒?到白天的樣子?。


    宋朗旭一聲長歎,隻得忍下出發?的心情,讓人暫時等一等。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雨勢逐漸變小?,看著勉強能夠出門的樣子?。為了不?耽誤時辰,他們打算趕緊出發?。


    驛站距離京城大概七八十裏?,動作快點還是能夠趕在關城門前進去的。


    宋朗月看著迷蒙的雨勢,心頭?總是升起不?詳之?感,她想要阻止他們趕路,但是薑保安慰著:“我們走官道,又是走熟的路,沒?關係的。”


    “要是再不?回京,恐怕耽誤了公務,錢大人還等著我們回稟呢!”這是他接手的頭?一件公務,薑保想要辦的妥妥當當,漂漂亮亮的。


    他的話?勸服了宋朗月,讓她猶豫著點點頭?。


    於是他們就出發?了,保持著勻速朝京城出發?。走的是官道,的確沒?什麽危險。


    除了前麵有一段路設在木橋上,需要小?心過去。


    宋朗月看到這裏?,隻覺得心髒跳的厲害,頭?暈目眩的很。她連忙握住了兄長的手,想要抑製自己?的心慌。


    宋朗旭反手握住她,薑保也厚著臉皮過來,三人湊到一起,薑保低聲說道:“還有三十裏?就到京......”


    他的京字還沒?吐出來,先聽到嘩啦一下撕裂聲,緊接著車廂一晃,三人齊齊撞上了車壁,撞的胳膊生疼。


    宋朗旭反應最快,一掌先翻掌扣住了車窗穩定身體,另外一隻手先扯住了妹妹,同時雙腿一卷,試圖控製好薑保的平衡。


    薑保齜牙咧嘴,慌亂中扯住宋朗旭的腿,胳膊胡亂揮了揮,總算是穩住了平衡。


    他保住平衡後?,第一件事就是先扶住宋朗月,別讓她也跌了出去。


    “發?生什麽了?”


    “車輪打滑了!”


    “木橋上有幾?塊木板腐朽洞穿了!”


    宋朗旭聽著外頭?的動靜,無?奈的想,是的,他聽到了。


    一快快木板嗤拉裂開,馬車又晃了晃,保持著微弱的平衡。


    其餘人慌的要命,想要過來救人,又擔心一使勁讓木板裂縫擴大,徹底把長官葬送了。


    他們一動,木板也跟著動,宋朗旭不?得不?大聲說:“前排的馬車先過去,後?排的馬車也倒退,等安置好馬車,人再過來。”


    馬車這麽重,如果繼續停留在木橋上,對木橋的承重無?疑是雪上加霜。


    聽了他的指揮,主事連忙讓馬車推開,遠離木橋。


    雖然這個動作讓宋朗旭的馬車又晃了晃,縫隙又擴大了。


    “啊!”


    宋朗月急的開了口,她的嗓子?無?奈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響,眼睛濕漉漉的淌下淚來,無?助的擺擺手。說又說不?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也順著滑了出去,連寫字都不?行。


    宋朗旭反手握住她的手,鄭重道,“沒?關係,一點小?問題,隻要按我說的做,大家都能好好的。”


    “我還沒?回家看玉兒呢。”


    提到玉兒,宋朗月果然安定許多,擦了擦淚,示意聽哥哥安排。


    聽著腳步聲,宋朗旭揚聲道:“車子?都走了,人在對吧?”


    “在的大人。”馬車之?外回答。


    “好,其餘人都分散站著,來兩個人稍微站的離馬車近點,我先把姑娘送出去。”然後?他對著宋朗月說,“你重量輕,外麵的人正好接著你,影響也不?大。”


    薑保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一轉眼又閉上了。


    出於對哥哥的信任,宋朗月聽了他的吩咐,慢慢順著車壁爬到車轅處,等著人接應。宋朗旭指揮薑保調換位置,保持平衡。


    外麵的護衛估摸著能夠到主家,長長的手臂一伸,果然把主家接了過來,落到了地麵。


    隻可?惜這麽一動,又讓馬車陷進了破洞裏?,幾?乎吞沒?了一半,出口也小?了一半。


    薑保吞了口吐沫,心裏?也慌的要命。這時他悔的厲害,要是聽了朗月的勸,晚一天出發?就好了。


    唉,這木橋估計早就腐朽了,又被一天一夜的雨水一泡,徹底完蛋,他們又記著趕路,首當其衝遭了難。


    看著他那麽慌,宋朗旭還有心情調侃他:“別急嘛,這裏?河水頂多能有一丈多深,掉進去也沒?多大問題,況且我還會鳧水。”


    水平時才一丈深,誰知道下雨之?後?漲到多少?況且,木橋高十幾?丈,掉下去能好過嗎?


    薑保慌的很。


    “聽我指揮!保你性命!”宋朗旭把語氣換成強硬的指揮,沒?有商量的餘地,直接說:“張開手腳,慢慢挪動到車轅去。”


    一邊說,他一邊慢慢挪動到另外一頭?,免得薑保動到一半,車翻了。


    薑保緩緩的挪動著,慢慢看到車外的樣子?。


    外頭?有好幾?個護衛站著,力大身壯,肯定能夠接住他的。


    “現?在,跳!”


    薑保隻聽著指揮,縱身一躍,然後?就被身手敏捷的護衛接住了。


    護衛手忙腳亂的卸掉力道,難免帶動了木橋,讓車又陷了一點。


    “車,車!”


    護衛們慌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沒?事,我還好!”宋朗旭穩住這些人,“你們站成一排,等下我慢慢挪到中間,然後?跳出來,你們接住我就行。”


    “記住,接到就行!”


    “宋大人放心便是!”車外回答著。


    “一定要盡力,能夠接到宋大人的,賞銀百兩!”薑保大聲喊著。


    有了金錢激勵,效果不?同凡響,果然讓護衛更加用心,他們拚命伸長手臂,隻要抓到半隻胳膊.....不?,半隻手掌,憑他們的力氣也能成功把人拉上來。


    宋朗旭聽著木板吱呀吱呀的動靜,再看外頭?已經準備好的護衛,心一橫腳下一蹬,準備跳過去。


    按照他的估算,就算馬車立刻下陷,他的半邊身子?也能落到橋麵上,可?以拉上去。


    他估計的很好,卻忘了計算護衛們的重量,跳出馬車後?落到橋麵上,護衛們一踩踏,剩下的木板立刻寸寸斷裂,腐朽成灰。


    護衛們眼睜睜看著那個身影剛剛從馬車出來,隻停頓了一秒,就撲通一聲落進河水裏?,被卷起的水浪淹沒?了。


    “不?,二哥!”


    撕心裂肺的喊叫,響徹了整個隊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宋朗月非常清晰的記得, 二哥在落下去之前?,衝著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睛, 似乎在說, 問?題不大, 等我?解決。


    但她怎麽能夠放心!水浪湍急, 橋高十餘丈,落進?去不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麵嗎!


    她喃喃自語:“爹娘走了, 二哥也?走了......”


    恍惚就是這麽一個下雨天,她跟爹娘一起?去翠微山上香,她因?為腸胃不適慢了幾步, 跟嬤嬤坐在後麵的馬車,她靠在嬤嬤身上, 由嬤嬤小心揉著肚子。然後就是人仰馬翻的聲音,伴隨著幾聲尖叫, 宋朗月掀開車簾,正好看見爹娘的馬車滑到山崖下的畫麵。


    她目眥欲裂,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隻能生?生?看著。


    那副畫麵揮之不去,成為六歲的宋朗月永恒的噩夢。她常常一覺醒來, 還清晰記得當時的每個細節。


    如今,噩夢重演了。


    宋朗月呆住了,任由水滴打?在臉上, 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這麽呆呆的站著。


    薑保勸了好幾次都沒勸住, 隻得這麽說:“尋找兄長還需要時間,身體也?不能少, 要是你倒下了,還怎麽繼續找呢?”


    宋朗月啞著嗓子說:“我?知道了。”剛說了幾個字,又急急的咳嗽起?來。


    她的嗓子常年不說話,功能雖然沒退化但總有幾分不舒適,聲音啞啞的沙沙的,多說幾句還會咳嗽起?來,所以不到必要時刻她也?不會出聲,隻是涉及到二哥,總是讓她心急。


    薑保悄悄握住她的手?,“我?們已經把全部的護衛派了出去,一共有一百多人,沿著岸邊走一遍,頂多一天就能走完。兄長吉人天相,又機智百變,一定是在什麽地方,等著我?們呢!”


    “嗯。”宋朗月也?這麽堅信著。


    *


    事實上,他們還真猜中了。


    宋朗旭掉下橋麵時,懵了一秒鍾,然後迅速反應過來,護住了胸腹頭腦這種關鍵部位,重重砸進?水麵。


    橋下的水的確不止一丈深,但此刻水深反而?成了優勢,抵消了他落下的衝擊力,掉進?河裏後,他暈了一會兒,很快又憑著人體的浮力浮了起?來。


    此刻水深水急,人力難以抗衡,索性他也?不抗衡了,隻順著水漂流,漂到哪兒算哪兒。


    也?不知道漂了多久,終於來到一處水勢緩和的地方,宋朗旭踩著岸邊上了岸,循著燈火的方向,找到一戶村裏人家,向他們借宿。


    他還苦中作樂的想,幸好自己帶了配飾,還能用配飾當點錢花花。


    他身體也?還算不錯,頂多是水裏泡久了,稍微感染了點風寒。等薑保帶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發著高熱,怏怏的靠在床上。


    薑保是直接撲過來的,鞋都掉了一隻,啪一下撲到床沿,“兄長無?事,我?就安心了。”


    宋朗旭還有心調侃:“平時不是叫名字嗎,怎麽這次肯叫兄長了?”


    薑保低頭諾諾:“兄長把生?的機會留給我?,先讓我?逃生?,不過一句稱呼,叫了又能怎麽樣??”


    他說的認真,宋朗旭也?解釋的認真:“我?會鳧水,體力也?還不錯,就算是落水生?還幾率也?比你大,當然讓你先走了。”


    薑保這小胳膊腿,又沒有他的冷靜,估計就真的噶了。他就不同了,膽大心細見多識廣,遇到的事情也?多,不過落水而?已,要不了他的命。


    “不,這不一樣?!”薑保心裏自然有一本賬,就算是生?還幾率大,麵對性命之憂,誰又忍得住理智思考,讓別人先走?就算是親朋好友,也?未必會舍得這個機會。


    總之這份情誼,他永遠記在心裏。


    “二哥!”


    屋子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宋朗旭探身一瞧,發現居然是妹妹,他意外極了:“朗月?”


    “是我?。”宋朗月走了進?來,同樣?靠到床邊,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看著宋朗旭,確定他沒有缺胳膊少腿,或者受了內傷。


    “沒事,我?好著呢,就是受了點風寒.......”宋朗旭熟練的安慰著,正要繼續說點什麽,突然猛的一抬頭,試探出口:“朗月?”


    “是我?。”宋朗月微笑著,眼睛眯著一條縫。


    “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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