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推開了他的臉,“自重!折騰了這半日,不累麽,怎麽還來?”


    淩溯有點失望,但也並不覺得難堪,床笫間求歡被拒是常事,十次中就算一次能得逞,也是十分令人愉悅的了。


    罷了,抱著好生休息一會兒吧,他喃喃問:“你今日怎麽想通了?”


    居上閉著眼道:“我前幾日去見阿娘,她話裏話外督促我,我隨口說和郎君恩愛非常,海口都誇下了,總不能讓她等太久吧!再說有個孩子挺好的,養到兩三歲大的時候,穿上袍服,束著蹀躞帶,手執木劍,威風凜凜……”


    他遲疑地問:“要是個女孩呢?”


    居上說:“女孩就像我一樣,熱情漂亮,敢作敢當。不過我希望生個像你一樣的孩子,看他一點點長大,很好玩。”


    淩溯從這場談話裏找到了無限的快慰,“看來娘子對我十分滿意啊。”


    居上實在困,腦子已經運轉不動了,含含糊糊道:“你這輩子就這樣了,我想養個比你體貼,比你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然後淩溯便鬱塞得不說話了,這個人,甜言蜜語起來也不忘紮刀。不過總的來說,她還是可愛的,他摟著她,愛不釋手,看一看再親一親,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及到該起身的時候,悄悄從內寢退出來,示意殿內侍奉的人,不許吵醒娘子,自己收拾停當去了崇文殿,接見羽林衛郎將。


    大曆朝的羽林衛,原屬北衙禁軍,新朝建立之後,將這支軍隊抽調出來,用以拱衛京畿,環守長安周邊的軍事要衝。羽林衛現任郎將姓元,算是淩溯的表舅。雖然差著輩,但年紀相仿,早前曾一起並肩攻打過懷遠,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元亨進來,先叉手行了禮,身上甲胄儼然,一拱手便琅琅作響。


    淩溯說免禮,“近來太忙,一直想見你,卻抽不出空來。如今京畿內外軍務整頓,正好邀你進宮,你一來,有人便要著急了,就算坐著喝杯茶,也夠把人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元亨心領神會,“殿下說的可是‘那人’?近來城外廂軍屢屢變動,不會與他有關吧?不過殿下放心,有臣在,保管外麵飛不進一隻蒼蠅。”


    有了這句話,一切就有根底了,淩溯笑了笑,“陛下抱恙,總之莫讓陛下煩憂就是了。”


    他們坐在殿內說話,消息很快就傳進了大明宮。


    蓬萊殿內的貴妃得知後,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追問前來報信的內侍:“元亨在東宮逗留了多久?究竟說了些什麽,你聽明白了嗎?”


    內侍弓著腰道:“回稟貴妃娘子,殿內隻有太子殿下與元亨二人,究竟說了什麽,小人不得而知。不過元亨在東宮內停留了有半個時辰,小人遠遠看,元亨像是獻上了一張圖,殿下與之商討良久,想是在安排城外布兵吧!”


    貴妃臉色愈發蒼白了,喃喃說:“三郎的親軍駐紮在商州,太子聯合了元家人,到底要做什麽……”


    越想越心驚,陛下的病一直不見好,息朝也將近十來日了。這段時間一直是太子在處理朝政,如今已經把手伸到了城外布防上,這樣下去,三郎的處境更是岌岌可危了。


    她在殿內急得團團轉,一麵派人給三郎傳話,自己定了定神,還是要去見一見聖上。


    隻是聖上病在兩儀殿,後來沒再挪過地方,兩儀殿離神龍殿又近,自己這一去還得小心行事,不能被皇後發現。


    於是著人先去打探,聽說皇後去靈符應聖院為聖上祈福了,自己正好可以趁這個空檔跑一趟。


    待進了殿門,首先便哭起來,撲倒在聖上榻前抽泣不止:“妾擔心陛下,又懼怕皇後殿下,不敢來看望陛下。陛下不知道,您病的這幾日,外麵都要變天了,皇後挾天子令諸侯,稱陛下病重,不準人探視,左相幾次想入兩儀殿,都被人攔在了宮門外。還有太子,私自調兵掌控京畿內外,今日又召見了元家軍……陛下就不怕嗎,太子恐有不臣之心啊,若真如此,一心擁戴阿耶的三郎怎麽辦?那孩子心思純良,隻知守著龍武軍坐困愁城,倘或太子與二郎聯合起來欲取陛下而代之,區區一個三郎,如何是他們的對手,陛下想過沒有!”


    聖上的病症纏綿,總也不見好,這幾日頭雖不疼了,暈卻暈得厲害。


    他聽見貴妃的哭訴,睜開眼,隻一瞬就天旋地轉,眼前金花亂竄。勉強支撐住,才漸漸適應,頗為乏累地說:“你如何又大驚小怪起來?怎麽就到了這樣地步了?”


    貴妃哭得梨花帶雨,扒著聖上胳膊道:“怎麽不到這樣地步?太子自恃功高,早就不將父皇放在眼裏了,您如今是出不了兩儀殿,要是願意上外麵去看看,就知道朝綱被他獨攬,連禁軍都有半數在他掌握之中,陛下難道不心驚嗎?當初南攻,太子聲望就奇高,若不是還有忌憚,未必沒有稱帝的心。現在屈居父皇之下,早就不耐煩了,陛下要是再不防備,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退位做太上皇了。”


    這話說得聖上惶惶,雖然太子的秉性他知道,但人在權勢中浸泡得太久,野心也會隨之被滋養。自己呢,好不容易創下這萬世基業,從未想過退位讓賢。先前百般提防,扶植裴氏抗衡元氏,如果自己不病這一場,父子間大可打一場拉鋸戰。


    但如今自己身體不濟,有心也無力,雖說手上大權足夠徹底鎮壓太子,但太子若是倒下,這江山由誰來承繼?是那個莽撞的二郎,還是有勇無謀的三郎?


    第78章 還是娘子心疼我。


    聖上緩緩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他心中最得意的兒子,還是大郎,不過老父也有私心, 對過於出色的兒子, 也會存著幾分忌憚。江山將來勢必由他傳承, 自己不過想在這皇位上多坐兩年罷了, 現在這病症,沒完沒了糾纏了兩三年,近來尤勝從前。他焦躁起來, 焦躁過後就是巨大的灰心和自棄。有時候恨不得鑿開這腦袋,看看到底是什麽在作怪,讓他如此痛不欲生。


    貴妃還在哭, 哭得讓他恍惚看見了她日後哭靈的賣力。聖上調開了視線,隻道:“你不要胡思亂想, 太子辦事極有分寸, 斷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貴妃大感氣惱,“陛下, 他都在聯合元氏了, 您還不明白嗎?”


    聖上道:“元氏是他外家, 與元氏有來往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嗎, 到了你嘴裏,怎麽像天塌了一般。”


    貴妃失望透頂, 忽然覺得聖上的鬥誌都消磨殆盡了, 現在就像個垂死之人般隨波逐流, 甚至有了苟且偷生的意思。


    她緩緩站起身來, 悲傷道:“陛下躺在兩儀殿, 您是太子的父親, 他忌憚人言可畏不會將您怎麽樣,但三郎呢,太子若是調轉槍頭對付他,三郎又該如何應對?三郎可都是為了阿耶啊,陛下難道一點都不心疼三郎嗎?”


    陛下見她說風就是雨,也有些不耐煩了,“那你想讓朕怎麽樣?難道還能殺了大郎不成?朕抱恙,由他監國在情理之中,這樣如臨大敵是做什麽?”說罷厭惡地蹙眉,“好了,快回蓬萊殿去吧,天寒地凍的,別亂跑。還有東宮的事,切勿再命人暗中窺探了,當個逍遙閑人,比現在這樣坐臥不安要強。”


    他說完,就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她了,貴妃忽然意識到,自己侍奉了二十多年的人,其實從來深藏不露,自己不曾看穿過他。


    他的寵愛,是有前提的,越是拔高裴氏的地位,前朝與後苑就越平衡。他依靠元氏發家,但事成之後又不願意承認,連同那帶著一半元氏血統的太子他也暗暗防備,可說是既忘恩又自私。


    他抬舉三郎,讓他處處與太子較勁,果真要他這做父親的做決斷時,他又袖手旁觀,不顧三郎的死活,實在讓人心寒。今日看他,臉上籠著一層黃氣,不知還能支撐多久,萬一太子果真繼位,那三郎還有好果子吃嗎?


    貴妃憂心忡忡回到蓬萊殿,人在坐榻上坐得太久,腿腳冰涼,炭盆裏的火光卻熏紅了她的臉。


    想起自己前幾日受皇後的毒打,如鯁在喉,那時三郎攙扶她回來,路上咬牙切齒對他說:“阿娘放心,我早晚殺了元氏,給阿娘出氣。”


    有些人的命就是硬,五百人守城居然還能全身而退,若是等到陛下駕崩,太子繼位,元皇後到時候就是太後,要想報仇,恐怕更是遙遙無期了。


    貴妃心下焦急,慢慢揪緊了膝上襦裙。這段時間暗潮洶湧,她人在宮中,心卻始終懸著,預感終有一日會出大事。自己在聖上麵前曲意逢迎多年,就是為了討得他歡心,將三郎扶上馬。現在聖上病得沒了鋼火,病成了睜眼瞎,一切終究還是得自己綢繆。


    終於在傍晚時分,等來了三郎身邊近侍,說兩日之後各宮門禁軍換崗,嘉福門和通訓門上都會換成南衙禁軍,屆時打算有所動作。淩溯如今勢力太大,若是硬拚,恐怕沒有勝算,倒不如甕中捉鱉,先砍下淩溯的腦袋,另一路人馬包圍雍王府,一舉將淩洄斬殺,大功便告成了。


    貴妃聽了計劃,渾身不由顫抖起來,慌忙問:“這件事可與左相商議過?”


    近侍嗬了嗬腰,“大王說事急從權,來不及商議。”


    但貴妃知道,淩冽脾氣急躁,裴直又瞻前顧後,主張緩兵之計,因此淩冽大事上不再與他商量,是怕裴直一套歪理邪說,動搖軍心。


    然而這樣倉促起事,果真靠得住嗎?貴妃膽戰心驚地問:“大王有萬全之策嗎?”


    近侍前來回稟的目的就是要讓貴妃放心,遂道有,“大王府中有七十二幕僚,自會替大王周全。不過大王亦命臣帶話給娘子,富貴險中求,坐等下去恐怕等不來加官進爵,等來的是鍘刀。與其受人拿捏,不如先發製人,外麵已經安排妥當了,請貴妃娘子安心,隻管等著大王的捷報就是了。”


    貴妃其人,空有野心,但沉不住氣。近侍走後,她又惶惑不安起來,想了半晌,還是招來心腹謁者,讓他往左仆射府上跑了一趟。


    裴直得知這個消息,嚇得魂兒都快飛了,喃喃道:“這沒腦子的混賬,小命不想要了。他死自去死,還要坑害裴家全族為他陪葬,蒼天啊,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他這舅父,當得可說沒有半分尊嚴,淩冽的倨傲不分親疏,就算你是至親,他也照樣不放在眼裏。裴家呢,確實算不上鼎盛門戶,裴直走到今日,四分靠才幹,六分靠運氣,在淩冽眼中,沒有他母親,就沒有這舅舅的高官厚祿。


    一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人,連外甥也不將他放在眼裏,上次利用高存意那事失敗後,淩冽就徹底與他劃清了界限,甚至話裏話外頗有怨怪他的意思,說他優柔寡斷,堪比淩溯。


    淩溯優柔寡斷嗎?裴直覺得他簡直是瘋了,聽見聖上借機的一句打壓,他居然信以為真了,全忘了當初沙場上的淩溯是什麽樣的人。現在他倒是當機立斷了,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攻入東宮,圍剿雍王府嗎?


    瘋了……瘋了……這事根本不能成。他瘋魔不要緊,裴家全族怎麽辦?男的充軍女的入教坊,一輩子為奴為娼嗎?


    裴直倒退兩步,一下子癱坐在坐榻上,十二月的天,渾身水裏撈出來一般,冷汗順著鬢角往下直流。


    家使在一旁切切勸導:“阿郎,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等閑不能含糊啊。上回那事,太子雖不曾追究,但心裏未必不記恨阿郎。這次鬧出這麽大的禍端來,受牽連是必定的,就看阿郎覺得值不值了。”


    這還有什麽值不值的,誰會拿全家性命陪他們母子發瘋!裴直活到這把年紀,上有老下有小,早過了意氣用事的階段,也看明白了,就算淩冽將來有大出息,未必會念他這個舅舅的好。眼下又要發癲,連累整個母族,自己斷乎不能裝聾作啞了,須知這樣大山壓下來,姓裴的一個也逃不掉。


    家使觀他神色,試探道:“阿郎,可要去商王府上一趟,再勸勸王爺,三思而後行?”


    裴直慢慢搖頭,“他根本沒打算與我商談這事,我貿然去找他,於事無補不說,興許還會招來他幾句惡言。”


    家使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既如此,小人去預備馬車,郎主可要現在入東宮一趟?”


    裴直仍是搖頭,“太過張揚了,還是再等等,等明日去了政事堂,再說這件事吧。”


    這一晚可說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二更便披著衣裳坐了起來。


    床上的夫人察覺了,支起身問:“這是怎麽了?眼巴巴等天亮嗎?”


    他不耐煩應她,隻道:“你睡你的,別管我。”


    好不容易熬到五更,頭重腳輕地起身換衣裳洗漱,等著開市鼓一敲響,便策馬直奔宮門。


    這段時間不上朝,但臣僚們仍聚在東西朝堂上奏稟政事,待秘書省收集了奏疏,再分輕重緩急,分別發往東宮與政事堂。


    裴直手裏捏著戶部官員的任免奏疏,在門前徘徊了好久,惹得中書令等側目不已。


    還是辛道昭一針見血,好奇地問:“裴相,你要下蛋嗎?門前都快被你踩出窩來了。”


    裴直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發狠捏了捏手中奏疏,抬腿邁出了政事堂。


    一路往北,穿過承天門,直入東宮。彼時淩溯正與太子賓客議政,見他進來,議題也暫緩了,裴直叉手行了一禮,“殿下,臣有要事,單獨奏請殿下。”


    淩溯道好,略抬一下手指,遣退了殿上的人。


    他不計前嫌,仍舊客氣地比手,“左相請坐。”


    裴直沒有坐,忽地單膝跪了下來,“殿下,臣有機密,冒死向殿下諫言。”


    淩溯一看便知道了大概,探手虛扶了一把,和聲道:“左相言重了,有什麽話隻管說吧,不必如此。”


    裴直直起身,卻是滿臉憂思,拱手道:“昨日宮中貴妃忽然差人向臣傳話,告知了臣一樁驚天秘聞,商王欲於明夜子時,趁兩衙禁軍輪換時發起突襲,殺入東宮。臣聽後,驚得一夜未睡,雖說貴妃是臣胞妹,商王是臣外甥,但臣更是大曆忠臣,不敢與之同流合汙。我與殿下,或說與辛相,政見上多有不合,這也隻是個人思辨難調,無傷大雅。但這等謀逆之事,臣實不敢參與,得知消息後立時便想來回稟殿下,也請殿下防備,萬不可掉以輕心。”


    這番話說完,他如釋重負,反正已經到了這樣地步,就算事後太子罷免了他的官職,也比全家入罪要強。


    若說實話,他當然盼著淩冽能登頂,到時候振一振裴家的門庭,也與那些百年望族論一論長短。但如今看來,淩冽實在過於魯莽,羽翼未豐便想飛,到最後無非摔個粉身碎骨,自己卻不敢陪他冒這個險。


    現在投誠,但願還來得及。


    他小心翼翼查看太子神情,見他眉目間竟沒有半絲憂慮,仿佛一切早有預料似的,心下愈發慶幸自己做得對了。


    淩溯呢,聽了他的話,慢慢頷首,“左相護持正統,有大義滅親的決心,令孤很是敬佩。不瞞左相,三郎不服孤這阿兄,孤由來知道,但沒想到他竟對孤有如此深的成見。至親手足,一定要鬧得你死我活才甘心嗎?孤實在不明白,兒時的情義去了哪裏,戰場上同生共死的情義又去了哪裏。”


    若要論這個,裴直也心虛得很,總不能說權勢誘人,換了誰都會心動吧!隻得掖著手,唯唯諾諾道是,再三祈求殿下寬宥,順便表明立場。


    淩溯說:“左相的心意孤已知悉了,放心,孤不搞連坐那一套,左相大可放心。但此次變故事關重大,孤這裏自有應對,不希望打草驚蛇,左相明白孤的意思吧?”


    裴直連連道是,他自然對太子的計劃心領神會。淩冽糊塗,正好犯在他手裏,他不想這樣的大好時機因走漏風聲而斷送,就讓淩冽以為他不知情,到時候請君入甕,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


    淩溯溫煦地笑了笑,“左相回去吧,別看我這東宮鐵桶一樣,其實也有他們安插的眼線,要是被一狀告到貴妃那裏,左相就裏外不是人了。”


    裴直心下顫了顫,暗道他其實什麽都知道,這樣不動聲色按捺到今日,確實深諳儲君的韜光養晦之道。


    拱手長揖,他歎息著退出了崇政殿,接下來三郎會如何,不得而知,裴家會何去何從,也不得而知,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這廂淩溯獨自在殿內坐了好久,雖然早就知道淩冽有奪嫡的野心,但沒想到,自己一步一步引領,他果然就急不可待了。


    但凡還顧念一點兄弟之誼,就不應該這樣。大曆建朝不過半年罷了,半年是鬼是人就現了原形,實在可惜。


    所以阿娘有先見之明,那日打過貴妃後同他說,自己這幾板子是個引子,淩冽母子沉不住氣,要想報仇,必定近在眼前。結果說中了,前後不到半個月,魚就上鉤了。淩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既然骨肉相殘避無可避,那就坦然麵對吧。


    起身,披上鬥篷駕馬回行轅,一入後苑便見居上正在窗前做針線,低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一段頸項。他靜靜站在那裏看她,隻要她在,就覺得歲月靜好,這渾濁的塵世中,至少還有人心值得期待。


    恰好她抬起頭來,隔著院中灑落的細雪看見他,沒有如他設想的那樣,嘴裏叫著郎君,快步起來迎接他,隻是“喂”了一聲,“傻站在那裏做什麽?你不冷啊?”


    唉,反正要她溫柔小意是沒指望了,但就是那一聲“喂”裏,也能品砸出深深的關切。


    他揚起笑臉,快步進了西院,看她手裏正盤弄布料,好奇道:“這麽早就做孩子的小衣嗎?何必自己動手,交給內仆局就是了。”


    居上嘖了一聲,“你究竟是什麽眼神,這哪是什麽小衣,是你的護膝啊。”邊引線邊道,“我上回見你的護膝都磨壞了,所以大發慈悲再給你做一雙,用到明年立春應當沒問題。”


    他聽後甚是感激,上前抱住了她,“還是娘子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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