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來了,應青雲的視線先是在她腳上停留了片刻。


    注意到他的視線, 封上上嘴角勾了勾, 動了動自己的腳, 笑著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不受什麽影響。”


    應青雲“嗯”了一聲, 讓她去驗屍。


    封上上走到屍體旁, 就見死者是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身體半趴在地,額頭抵在一顆大樹上,撞出了一個血洞, 從側麵可以看到孩子的長相,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隻是可愛的麵容此刻卻被蒙上了一層灰敗,雙目緊閉, 額頭上流淌的大量血液早已凝固, 緊緊貼在孩子的小臉上, 傷口周圍縈繞著大量的蒼蠅, 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老張頭剛剛粗淺的看了一遍,對封上上道:“這孩子應該是撞在樹上額頭流血過多而死的。身上其他地方沒有致命傷。”


    封上上微微頷首,先是揮揮手將不停圍上來的蒼蠅給趕走,這才蹲下身檢查小男孩的屍體, 的確如老張頭所說,這孩子身上唯一的致命傷便是額頭上的傷痕, 樹根周圍流淌了一大攤的血液,在這種荒郊野外,失了這麽的血,不可能存活下去。


    封上上抬頭看了看周圍,這棵樹位於一處坡底,上麵是一個陡峭的斜坡,斜坡上有一道明顯被壓過的草叢痕跡一路從上蔓延下來,直到大樹這裏才停止,像是被什麽中午一路從上滾到下。


    這時吳為從斜坡上下來,手裏還拿著一塊碎布條,道:“這是我從這條坡上的荊棘處找到的,好像是這孩子身上的衣服。”


    封上上接過來一看,的確跟小孩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顏色都一般無二,她在小孩身上翻了翻,就發現孩子的胳膊上有一處被劃破了,將碎布條放上去,正好能對上。


    這布條就是從孩子身上掛下來的。


    應青雲沉聲道:“看來孩子是從上麵摔了下來,然後撞到了這棵樹。”


    封上上左右看了看,然後問道:“是誰發現的這孩子?”


    吳為立馬將站在遠處一臉忐忑不安的的男人帶了過來,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


    這位漢子自稱是山腳下十幾裏外槐花村的村民,說道發現這孩子的過程,還有點心有餘悸:“我是去山那邊的大河村走親戚的,本來該走大道,但我覺得路太遠了,為了抄近路才大膽走的這條路,哪想到走著走著卻踢到一個小孩的鞋子,我拿起來一看,鞋子八成新,上麵還沾了新鮮的泥吐,我還納悶這深山老林的怎麽會有一個小孩的鞋子出現在這裏,剛開始我也沒多想,繼續趕路,結果走著走著又看到了另一隻鞋子,這兩隻鞋明顯是一雙,我這才覺得不對,於是順著坡往下找,結果就看見這孩子躺在這裏一動不動,我摸了摸他,才發現他已經涼了,然後我就趕緊跑去衙門報案了。”


    這男人身上還背著個包袱,包袱裏有兩個餅子和一個水壺,外加二十個雞蛋和一包紅糖,腳上滿是山路上的泥漬,這是這時候走親戚的標配,的確附和一副走親戚的模樣,看樣子沒有撒謊。


    封上上了解了過程,這才開始說自己的驗屍結果:“死者臉色蒼白,角膜混濁,嘴唇開始皺縮,同時屍體僵硬,屍僵大部分出現,貼近地麵血液沉積部位存在大量片狀屍斑,初步判斷,這孩子死亡時間在兩到三個時辰之間,也就是說在今夜淩晨時分死亡的。”


    老張頭在一旁將她的話一字不拉地記錄下來,現在的他早已沒有跟她別苗頭的意思了,通過最近幾個大案他已經徹底明白,這姑娘年紀是小,但本事不小,她所掌握的許多知識都是他不懂的,拋開被一個年輕小姑娘碾壓所帶來的羞愧感之外,他不得不承認,跟著這姑娘後麵能學到許多往常不知道的驗屍技術,受益匪淺,所以他決定放下麵子,以後多聽多記,好好學學她那身驗屍破案的本事。


    封上上呢,其實早就發現老張頭在偷偷跟她學習,她沒有絲毫不快,反而很開心,若是這個時代能多些專業過硬的法醫,那麽就會少許多冤假錯案,這說明她的到來是有意義的。所以,在驗屍的時候,她會將自己的驗屍過程口述出來,說得盡量詳細易懂,好讓老張頭理解。


    她繼續說道:“屍體的手腕腳腕都有紫黑色圈狀勒痕,應是被繩子等條狀物捆綁所致,而且,孩子的嘴角兩側也有一道條狀勒痕,應是有人用東西卡住孩子的嘴,不讓他發聲。並且,屍體的臉上、手腳上以及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存在細小的條痕狀血痕,應是被荊棘等物剮蹭所形成,屍體身上的衣物也有多處被刮破,在室內是不可能出現這麽多不規則的荊棘的。”


    頓了頓,封上上又指了指孩子的雙腳和放在一邊的鞋子,“孩子腳上的鞋應該是跑動的時候丟了,昨晚上半夜剛下過雨,所以鞋底存在大量山上的汙泥,同時腳底存在多處傷痕,除了傷痕,還有大量的汙泥,就連腳趾甲裏也有。”


    她邊說邊動手將孩子腳底和腳趾甲裏的泥漬刮下來,放到一張潔白的紙上,然後又從腳下踩著的地上摳了點泥放在一邊,捧著紙遞到應青雲眼前,“大人你看,孩子腳上的泥土和這山林裏的泥土一模一樣,說明孩子在丟了鞋子之後還在這山林裏光腳走了很久,所以,他手腕腳腕上的勒痕是在別處形成的,而其他地方的傷是在這山林裏剮蹭所致。”


    應青雲凝眸,一個如此幼小的孩童,為何會三更半夜在山林之中奔走?


    他看著小小孩童手腕腳腕上那深刻的痕跡,道:“這些綁痕如此深刻,這孩子被捆綁的時間應該不短吧?”


    封上上點頭,“最起碼要在六個時辰之上才能出現如此嚴重的綁痕。”


    應青雲沉了沉眸,“這孩子被捆綁如此之久,正常人家應該不會如此對待孩子,加之孩子深更半夜在山林中奔走,不符常理,所以,這孩子很有可能是被什麽人抓住關了起來,然後被這孩子給逃了出來,孩子不認路,在山林中奔走,卻失足從坡上滑了下來,撞於樹上,失血而亡。”


    封上上點點頭,“讚同。但我看這孩子的衣物都很普通,應該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正常人抓這樣的孩子,應該不是為了向父母要錢。”也即,不是綁架。


    顯然應青雲也想到了這一點,不是綁架,那便有可能是拐賣了.......他轉頭看向吳為,吩咐道:“吳為,你去將那家報案孩子失蹤的人家找來,看看是不是他們的孩子。”


    吳為領命而去。


    封上上疑惑地抬頭看應青雲:“又有孩子失蹤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應青雲:“端陽節後的第二天,有兩戶人家前來報案,說孩子不見了,至今沒找到,其中一個失蹤的是男孩,另一個是女孩。”


    又是端陽節?當天晚上有人販子搶孩子,第二天還有人販子拐孩子?這人販子怎麽就喜歡趁著端陽節拐孩子?


    吳為很快便將那戶家裏男孩子失蹤的人家給接了過來,兩個人,分別是失蹤孩子的父母。兩人早在吳為接他們來的時候就明白這趟讓他們來是為了什麽,因此臉色煞白,滿眼的恐慌焦躁,一從馬車上下來就往男孩的屍體處跑,既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怕看到真是自己的孩子。


    還差幾步,兩人停下了腳步不敢再上前,但盡管還沒看到孩子的正麵麵容之前,這對夫妻便失聲驚叫起來:“小浩——”


    婦人當場就站不住了,腿一軟,直接摔倒在地,虧得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沒讓她滾下山坡。


    婦人瞬間痛哭出聲,全身都顫抖起來,就這麽在地上爬了起來,也不顧地上的荊棘泥土,一步步往孩子那邊爬,聲聲悲泣:“我的孩子——我的小浩啊——”


    吳為歎了口氣,同情地問男人道:“確定是你們的孩子嗎?”


    男人悲痛欲絕地點頭,話都說不出來了,“是.......是我、我家小浩.......”


    小浩的母親爬到孩子跟前,顫巍巍地將孩子的臉轉過來,看到孩子臉的那一刻,她“嗷”的一聲驚叫,然後便雙眼一番暈死過去。


    孩子父親也看見了孩子的真容,心裏所有的僥幸想法都沒了,抱著孩子的屍體便失聲痛哭起來。


    封上上這段時間不在衙門,所以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但看著這對夫妻的模樣,心裏很是不是滋味,她小聲地問應青雲:“大人,這孩子到底是怎麽走丟的?”


    應青雲便將這對夫妻報案時說的原話複述一遍給她聽:“端陽節第二天,孩子的父母一大早就下地幹活去,家裏隻有兩個孩子在家,分別是死者的姐姐和死者,死者姐姐起來洗完衣服喂完牲畜後便開始準備午飯,就讓弟弟在家門口玩,死者一直很乖,不會輕易離家很遠去玩,平時就算出去玩也會跟他姐姐說一聲,所以他姐姐也就沒注意,等到父母從地裏回來準備吃午飯的時候,卻發現死者卻不見了,家人找遍了全村都沒找到人,這才知道孩子丟了,趕忙來衙門報案。”


    “調查出什麽異常之處了嗎?”


    “事後到村中調查,據村中小孩所說,說村裏上午來了一個陌生的貨郎,挑著很大的擔子,此貨郎從前從來沒在村中出現過,而且當天全程帶著寬大的帽子,讓人看不清楚臉。”


    封上上恍然,看來這貨郎很有嫌疑,十有八九就是帶走小浩的人。她想起什麽,又問:“不是說有兩戶人家報案嘛,那另一個失蹤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應青雲回答:“跟這個孩子一樣的情況,也是端陽節後第二天不見的,那孩子到村裏的小河邊洗衣服,結果一去就沒回來,孩子的父母也是到晚上歸家才發現孩子不見了的,到衙門報案,吳為去查問的時候,也從村人口中聽說有個帶著帽子的陌生貨郎來過村裏,兩個孩子一個是上午不見的,一個是下午不見的。”


    “兩個貨郎是同一個人?”


    應青雲頷首,“十有八九。”


    “這人肯定是個人販子。”吳為在一旁肯定道:“村中的貨郎一般都是附近村裏的,就在周邊幾個村子裏賣貨,不可能跑太遠,這貨郎陌生,還帶著帽子不露臉,絕對有鬼,他趁孩子父母不在家,趁機拐走了孩子,他那擔子大,足夠把一個小孩藏在裏麵帶走了。”


    應青雲皺著眉沉默不語。


    封上上讚同吳為的話,這個貨郎的確很大可能就是人販子,但卻有點說不通,她沉吟道:“可我覺得有一點不對勁,若是人販子將孩子綁走的,目的肯定是要將孩子賣掉賺錢,那孩子為何好好的會出現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裏?總不可能是孩子從城裏一路跑到這裏的吧,又難不成是人販子腦子有病,屋子不住,偏愛往荒無人煙的老林中鑽?”


    “這......”吳為一時語塞,的確,一般人販子都有錢,哪有人會躲到深山老林裏來呢,這深山老林裏飛禽走獸不少,入了夜可是危險的很,人販子就算怕被官府抓住,也不敢直接躲在山裏吧。


    這時,應青雲出聲道:“有三個可能,第一:人販子帶著孩子躲在山裏的村落中,孩子夜裏趁著人販子熟睡逃走,一路跑來了這裏;第二:這孩子已被賣進了山裏,孩子是從買方手中逃出來的;第三:這人販子本身便是附近村落裏的村民,表麵上是農民,背地裏卻幹著人販子的事。”


    封上上“噗通噗通”點著腦袋,他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


    聽自家大人這麽一說,吳為恍然,狠狠一拍手,道:“是了是了,這樣便能說的通了,若是如此,我們隻要加派人手在這附近的所有村落中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人販子帶著孩子落腳,或者看有沒有哪家買了孩子,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線索。”


    封上上卻想起了前世許多關於拐賣婦女兒童的報道,那些女人兒童被拐賣進深山裏當媳婦,全村的人都統一戰線,集體看著這些被拐賣來的人,但凡有人逃跑,全村追擊,但凡有外人進來,全村戒備,口風極嚴。


    這些處於山中的村落,與世隔絕,大家沾親帶故,本就比外麵的村子更加團結,若真有哪家買了孩子又逃跑了的,村民們真的會如實相告嗎?


    事實證明,封上上的擔心並不多餘,經過全體衙役以及官兵們的幾天走訪與調查,並沒有在山裏以及山腳附近的村落裏調查到有陌生人帶著孩子進去,而且,也沒有村人承認說自家買過孩子,吳為甚至將這些村落裏的貨郎都帶回了衙門,一共四位,然後讓兩個失蹤孩子所在的村裏人前來辨認,但最後得出的結果是這四位跟那天來村裏的貨郎並不一樣。


    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卻什麽都沒有查到。


    封上上不由道:“大人,看來第一種猜測可以排除了,若是人販子帶著孩子藏進了村裏,村民們不可能冒著違逆官府的風險替他們遮掩,所以要麽孩子是被村民們買了,要麽就是人販子就是這些村民裏的一員。”


    應青雲頷首,沉思了片刻,對吳為吩咐道:“你讓景皓給你撥一百官兵,分為兩路,一路繼續進村調查有無從事拐賣小孩的人,一路去將這些村落中家裏沒有孩子,或者隻有一個孩子,或者家裏都是女孩的人家帶來。”


    封上上道:“大人,你是懷疑這孩子是被家裏沒有孩子,或者家裏缺男孩的村民買去了?”


    應青雲輕輕“嗯”了一聲,“買一個孩子花費不菲,對普通村民來說不是小錢,若非必要,沒有誰願意買孩子,隻有那些人丁不豐或男丁不豐的人家會出此下策。”


    吳為便按照應青雲所說的,再次帶著人進了山,將所有村落裏附和條件的人家都帶回衙門審問。


    第46章


    雖說這時代人普遍講究多子多孫, 但人丁不豐的人家也不少,光山中及山腳附近的村落,吳為就帶回來了三十來戶人家,這些人家要麽家裏孩子都沒站住夭了折, 要麽就都是女孩, 妻子生不出兒子來。


    應青雲命吳為和景皓主審, 此刻兩人坐在審訊室內,屋子中央依次擺著老虎凳, 夾指板, 辣椒水,以及打屁股的大板子,最後竟然還有一個虎頭鍘,鍘上的刀片亮得人眼疼。這麽一溜下來, 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膽戰心驚。


    封上上和應青雲兩人在審訊室旁邊的暗房裏觀看,見到這一溜排嚇人的刑具,封上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聲問旁邊的人,“大人, 這法子誰想出來的啊?”


    應青雲用眼神示意了眼坐在裏麵的景皓。


    “這虎頭鍘也是他弄來的?他從哪搞來的?!”封上上疑惑。


    應青雲也不知道這廝從哪弄來的, 他有時候總是莫名的神通廣大。


    還別說, 景皓這一通操作還真挺唬人, 進了審訊室的人別的不說,先打個哆嗦是一定的。


    第一個進來的是對三十多歲的夫妻,夫妻兩一進來,首先看到的就是這一溜排的審訊工具, 嚇得“噗通”一聲就雙雙跪下了,嘴裏高呼:“大人饒命啊——”


    景皓“嘿”了一聲, 好整以暇地問:“你們犯了什麽事要讓我們饒命啊?”


    夫妻倆卡了殼,麵麵相覷一會,大著膽子抬頭看麵前的兩人,男人小心翼翼地說:“大人,我、我們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罪就被帶來衙門了,還請大人告訴我們一聲.......”


    吳為開門見山問:“你夫妻二人年過三十膝下都無一子,前段時間是不是從人販子那裏買了個孩子?”


    兩人一聽,趕忙擺手,男人道:“沒沒,大人,我們可沒有幹過買孩子的事情,咱們夫妻兩之前有過兩個孩子的,隻是兩個孩子都得病夭折了,但我婆娘能生,我還指望著她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呢,我想要孩子,但隻想要親生的。”


    婦人跟著點頭,道:“不瞞大人您說,我們夫妻兩是想過買孩子,但目前沒這打算,我們本來想的是等我兩四十歲之後要是還沒生出來再抱一個養,但現在我們還算年輕,還是想自己生的。”


    “對對,我們還年輕,肯定還能生。”男子很篤定地說。


    吳為看了看他,又問:“那你們村有沒有人買過孩子?”


    男人搖頭,“這年頭買個孩子貴的很,特別是男孩子,咱們農家人哪舍得啊,要是實在沒孩子,頂多從孩子多的親戚家過繼一個給自己養老,不可能去買孩子的。”


    封上上往應青雲旁邊靠了靠,小聲道:“大人,這人眼神中的篤定不似作假,也沒有明顯的撒謊小動作,看來他是真的篤定自己還能生,這樣的人,的確不像是買孩子的。”


    應青雲頷首,彎起食指,在牆壁上敲了三下,那邊的吳為聽到,立馬將這對夫妻給放了,然後叫下一戶人家進來。


    這次進來的是一對老夫妻,大概五十多歲,老太太麵容看著還不算老,但卻滿頭白發,老爺爺頭發倒是不白,但駝背嚴重,背後像是頂了一口鍋。


    兩人大概是第一次進衙門,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屋子的行刑工具,嚇得臉色瞬間白了,一眼都不敢往那邊看,直接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看到是對老人家,景皓和吳為放緩了態度,聲音也放輕了不少,“老人家,你們家中沒有孩子?”


    駝背老伯低著頭回話:“以前倒是有個孫子,但後來得了病,去了。”


    “那你兒子媳婦就沒再生孩子?”


    駝背老伯抹了抹淚水,感傷地說:“我兒子媳婦也得病去世了,現在家裏就我們老兩口了。”


    景皓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情,吳為聲音更和善了,問:“那你們二老就沒想著買個孫子回來,以後給你們養老送終?”


    白發老婆婆趕忙擺手,“不能買,不能買,我們兩個老的都這麽大歲數了,身體也不太行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去找閻王爺報到,買個孩子回來,我們壓根就養不大,到時候留孩子一個人,沒人照顧沒人疼的,不是害了人家孩子嘛。”


    駝背老頭點頭應和,“要是我們兩個再年輕個十來歲肯定去抱個孩子回來養,可現在不行嘍,我們兩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不能拖累孩子,我們都跟本家的侄子說好了,等我們兩百年之後,讓他們給我倆摔盆,我兩也不算太可憐。”


    吳為景皓對視一眼,又問老人家:“那你們村中是否有人家買孩子?”


    兩個老人家先是點點頭,後來又搖了搖頭,回憶道:“我們村好多年前有戶人家從外麵買過一個孩子,但那孩子來了之後又哭又鬧,天天哭著求著要回家找爹娘,不論怎麽哄都沒用,不出半個月那孩子就瘦得隻剩皮包骨了,後來還生了病,差點死了,那戶人家看他這樣也不忍心,便忍痛把孩子給放了,從此以後咱們村的人就再也沒買過孩子,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買回來也養不熟,還白白讓人家孩子受罪,簡直是造孽。”


    “這麽說,你們村也沒人幹拐賣孩子的活?”


    兩個老人驚得一抖,連忙道:“可不敢幹這種喪良心的活,死了都要下地獄的,要是誰家敢幹,那全村人的吐沫星子都要噴死他,也不會讓這種人再住在咱們村裏了,要不然他把我們的孩子也給拐走了怎麽辦。”


    看得出來,這兩個老人家都是心腸很好的人,雖然他們壓根不敢抬頭說話,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根據他們所說的話,封上上覺得沒什麽問題,“這兩個老人家死了兒子媳婦,自己年紀又這麽大了,的確養不了孩子,應該沒問題。”


    應青雲也看不出什麽問題,便敲敲牆,讓吳為審下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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