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茉嚇壞了,從進入書房那一刻起,她渾身都僵硬著。門鎖落下,發出哢噠一聲。阮茉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用手抓著旗袍的布料。


    布料都快要被她捏爛。


    哥哥會怎樣懲罰她?


    她想到了樓下的周子川,鮮血淋漓的脊背。


    周子珩的手段,那可是要比樓下執行人狠一萬倍,她聽說過周子珩的過往,過往在英國留學時的周子珩,更狠。


    所以如果哥哥下手……


    周子珩換下了衣服,解開領帶,去了書房的裏間。


    平日裏的阮茉一堆心眼,可此時此刻,她卻如同脫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極大的恐懼讓她都忘記了要解釋她是無辜的,因為周子珩不是那種聽了人解釋就會放人一馬的脾性。


    周子珩一出門,就看到那小姑娘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小小一隻,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在顫抖。


    那麽的害怕,小臉都皺成一團。仿佛下一秒鍾他若走過去,她就會害怕到“哇”的一嗓子哭出來。


    周子珩邁開腿。


    阮茉看著周子珩走了過來,好像還抱著一個盒子。裏麵是不是什麽刑罰工具的亂七八糟念頭滴滴咕嚕全部都在她腦海裏湧入。她快要把旗袍布都給捏爛了,在周子珩還未徹底走到她麵前之前,忽然就用胳膊擋在了臉上。


    堵著臉。


    率先開始可憐巴巴掉眼淚。


    “哥哥,不要打我……”


    “……”


    那一刻,周子珩有種真的心疼了的感覺。


    阮茉的哭聲很有感染力,就仿佛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的在求著周子珩不要對她下手。


    周子珩歎了口氣,走上前去。


    小姑娘猛地往後縮身子。


    男人單膝跪地,將手中被誤解為盛著刑法工具的盒子打開。


    裏麵是一些酒精碘伏消毒棉。


    “右腿。”


    “……”


    阮茉哭得稀裏嘩啦的臉一愣。


    隔著白花花的眼淚,朦朦朧朧看了麵前臉色平靜的周子珩。


    周子珩見她沒反應,大概率是還沒轉化好情緒,他幹脆抬起了阮茉受傷的那條腿,然後用剪刀熟練剪開被血染成褐色的白褲襪。


    膝蓋處隱約還在滲血,阮茉生的實在是嬌嫩,皮膚一磕就破皮。


    周子珩跪在地上,用鑷子夾起消毒棉。


    沾了沾她那受了傷的膝蓋。


    ……


    ……


    ……


    處理傷口的時間,阮茉安靜的就跟個啞巴。


    也不哭了,那些害怕逐漸散去。


    周子珩的手法很好,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最後一個結打好,周子珩站起身,摸摸小姑娘的腦袋。


    “好了。”


    “……”


    男人轉身又將藥箱放回到裏屋,出來時發現阮茉還呆坐在那裏。周子珩坐到書桌後方,從下飛機回來後就一直沒開電腦,他每天都有許許多多事情要處理,已經耽誤一些工作了。


    過了好半天,桌子對麵傳來很細微的腳步聲。


    周子珩抬起了頭。


    阮茉小臉有點兒紅,難得因為情緒激烈,她的嘴唇有了些血色。她站在那裏,眼睛還紅紅的,還沒有把剛剛哭過的表情給徹底收好。


    周子珩看了眼阮茉,停下手中正在發送郵件的回車鍵,


    “還疼?”


    阮茉搖搖頭。


    阮茉一堆話想問。


    就比如,哥哥為什麽沒有懲罰她?


    周子珩一眼就看出了阮茉那點兒小心思,阮茉可能是不知道,周子珩對她的了解要遠比他們相處的這三年多得多。周子珩用手磨搓了一下筆記本的鍵盤板,發出細微沙沙的響音。


    窗外的雪又下大了,滿天飛。


    “這件事,哥哥會處理好。”


    “……”


    阮茉抬起頭。


    周子珩很平淡,有些溫和,這跟剛才在樓下麵對快要被打成小血人的親弟弟周子川,完全兩幅模樣。


    阮茉斟酌了一下,


    “哥哥,我和周子川……”


    周子珩:“哥哥知道你和子川沒什麽。”


    周子珩:“哥哥說過,不會讓你再受到一點兒委屈。這些事隻要哥哥看到了,哥哥就不會不管小茉莉。”


    “小茉莉是不是又忘記了和哥哥的約定?”


    阮茉:“沒,我記得……”


    阮茉:“那為什麽,周子川卻還是?”


    周子珩思考了片刻,與阮茉解釋了一下,


    “子川的身份你應該是知道的。”


    “並且這件事換做周家任何一個人,造成影響就是造成影響。不論對錯,懲罰是一定要接受的。”


    “我答應過不傷害你,會履行承諾。如果你是周家的人,那麽這次的懲罰,可能就逃不掉了。”


    阮茉沉默。


    想要問的話,周子珩都已經替她回答。


    半點猶豫都沒有。


    好像也沒有什麽疑惑或者難受了。


    半晌,她輕輕點了點頭,細聲細語道,


    “謝謝哥哥。”


    “……”


    離開周子珩的書房時,阮茉看到周子珩正在陽台上喂鳥。周子珩養了幾隻芙蓉鳥,又名金絲雀,養在金色打造的精致鳥籠裏。


    她心裏在想著一些事,伸手推門,忽然,身後傳來男人沉穩的嗓音。


    “阮茉。”


    阮茉手一頓,回了頭。


    周子珩背對著她,用手摸了摸喂飽了的鳥兒,這些金絲雀白日周子珩都不關,可以在外麵瘋玩。


    隻是到了夜裏,必須回家,乖乖聽話。


    阮茉望著周子珩的背影,就聽到在彌漫著飄雪的夜色下,周子珩的聲音夾雜了寒氣,卷卷而來。


    飄忽,刺骨,撲在臉上,有些疼。


    “乖乖遵守我們之間的拉勾,不要再做一些傷很極端的、傷害到自己的事情。”


    “好嗎?”


    “……”


    阮茉琢磨事情的思緒一頓。


    良久,她張了張嘴。


    回應道,


    “好的。”


    “哥哥。”


    ……


    ……


    ……


    阮茉離開,門被關上。


    那玩瘋了的金絲雀突然又要掙紮著跑出籠子。周子珩放下食碗,順了一下調皮搗蛋的金絲雀豔紅的羽毛。


    轉手,忽地就掐住了雀兒的脖頸。


    將它重新關入了金絲打造的鳥籠之中。


    *


    那一夜過去後,謠言突然戛然而止,原本滿天飛的桃色相片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全部從人間蒸發。大家就又知道是周先生親自出手了。沒人敢得罪周子珩,很快就沒人再提起周家二少爺和阮小姐之間的糾纏。


    事情其實是程家小小姐程舒瑜做的,她和周子琪是密友。那段時間上京城有一個極為隆重的項目,周、程兩大東南勢力家族為首做牽頭排麵。


    周子珩親自找上門去見程家少家主程淮書,問問那緋聞謠言的事情,要如何處置。


    程淮書氣極了,罕見動怒,揚言要把程舒瑜抓回來,摁著頭給阮茉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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