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冥冥之中,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人,那深沉的目光。


    安檢門外的周霧和朋友們的身影,早已模糊成一團。


    在那人來人往之間,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輪廓。


    ……


    一歲時被媽媽抱著,第一次在血色教堂前,初見白衣少年。


    兩歲,他抱著她,在夏天的池塘裏玩。


    三歲,他偷偷在醫院門外,看著唯一活下來的她,為她尋了繼續撫養她長大的家。


    十五歲,他牽著她的手,徹底將她帶在了身邊。


    二十一歲,在澳門的大三巴夜色下,他向她求了婚。


    二十三歲,她生完孩子,徹底離開了他。


    往事一幕幕回放,記得到的和記不清晰的都交織在了一起。原來真的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她在這個城市裏存在過了那麽些年。


    她愛著的人和黃土地啊!


    哥哥……


    那一刻,她知道周子珩也來了。


    他來了,來送送她。


    阮茉突然感覺,此生、上輩子下輩子,三生三世,


    足夠了。


    都值得了。


    ……


    ……


    ……


    再見!


    *


    阮茉離開的第三年,周氏徹底完成了芯片的重造。


    周子珩重新合作了許多小型科研所,重點挖掘相關人才。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麽人在保佑他保佑了周氏。經過很多人堅持不懈的努力,在連軸轉的數十個星期的閉關研究後,周氏真的突破了瓣膜以及免疫因子的阻礙,完成了一直讓他們停滯不前的工序!


    周氏瞬間成為了全球頂尖,周子珩作為周氏集團的執政人,身價一夜之間翻了十倍!他將這次研究的主心骨都給提拔了職位,一改周氏過去不歡迎新鮮血液的風格,各大實驗室也都大換血。


    他看著那些年輕的麵孔,都是一些才碩博畢業不久的年輕人。整個上京以前都推崇搞科研年歲越久越有經驗有話語權,阮茉當年想要帶著年輕人撕破這個頑固的口子,卻被上京其餘的家族企業當家人給罵的狗血淋頭。


    結果不曾想,到最後幫助周氏成為生物醫學裏程碑的,還是這些年輕的血液。


    芯片一經上市,迅速席卷了全球醫院的心外科,成為了很多先天性心髒病患者的救命良藥。在外麵人人都知道這個芯片叫做“人工心髒芯片”,但國際專利申請登記處,最終標注的學名,卻是三個字母——


    oad。


    obsession and desire的縮寫。


    其實更應該用它的中文名字,可惜接軌國際的專利,隻能用英文。中文名字有些拗口,叫做“執念與欲望”。


    但周子珩並未大肆公開這個帶有個人色彩的中文名,這些年他也過得很低調,每天都在不斷地工作,將周氏做到了空前的規模。


    他的身邊也沒再有過任何人的陪伴,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某家千金小姐傳出要與周氏當家人訂婚,但最後都被周氏用官方賬號在全京的新聞頭條給澄清掉。


    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周氏當家人周子珩曾經有過一段很不堪的愛情往事,在那場長達數十年的愛情爭戰中,他輸的一塌糊塗一敗塗地,到最後幾乎是狼狽退場。


    人受過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哪有人這輩子都一直活在對過去的緬懷之中呢?所以大家也都認為,會有那麽一天,周子珩就突然走出來了。


    忘掉阮茉,娶妻生子,重新開始新的一段人生。


    就這麽等啊等,等了一年、兩年。等到第三年,沒等來周氏總裁的下一個緋聞。


    卻突然,一個重磅級別的消息,直接砸在了周子珩的辦公桌上!


    那段時間周氏相當熱鬧,因為心髒芯片的技術又得到了進一步提升。周子珩每天都要批閱無數份合同文件,有國內的,還有海外的,各大在生物學醫學界叫的上名的企業、科研人員,紛紛都向周氏拋出橄欖枝。


    在這其中,他還看到過周子川的名字。


    這些年周子珩並沒有徹底屏蔽周子川,偶爾也會看到周子川的名字出現在什麽期刊文獻之中。他知道周子川在國外又再一次建立了新的公司,也發展生物科技,但領域特地避開了周氏的涉足點。


    周子珩很平靜地接受著周子川和阮茉過得很好這一信息。


    為什麽會不希望他們過的好呢?一個是他的至親,一個是他曾經捧在掌心嗬護大的小公主,他應該是要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會過得很好的。


    所以當那個盛夏,又一年高溫席卷了整個上京城之際,當周子珩聽說了周子川得了重病不小心被人拍到了去醫院做檢查的照片時。


    他第一時間,是直接呆住了。


    在醫療方麵,周氏有著絕對的資源與話語權。幾分鍾的功夫,周霧便送來了周子川的所有上檢報告。


    周子珩翻了全部的,看的很仔細,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可到了最後,他卻皺緊了眉。


    周霧已經很少在大老板身上看到這種擰眉的神色,仿佛自打阮小姐走後,他就成了一具機器人,沒有任何感情,隻知道工作。周霧回憶了一下,最後一頁,似乎是周二少爺往前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就醫經曆。


    其中有一條,是獻血記錄。


    時間發生在兩年多前,也就是阮茉生完孩子沒多久。


    是周子川給別人輸血,輸血對象就是小斯慕。


    然而後麵卻蓋了一枚紅色的“no”的章印!


    這條信息是全公開,後麵批注了理由。理由簡單明了,血型不符。


    【父親o型,孩子a型】。


    a可以給o輸,但o型不能給a型輸血,這個常識一般搞生物學的都知道。父親o型,孩子a型也是正常現象,隻要母親那邊是a型,就有幾率小孩也是a型。


    然而。


    周子珩不可能不記得阮茉是什麽血型,再過去多少年,他都不會忘掉阮茉來周家第一次去醫院輸血,整個醫院找不到o型血庫時大家急得團團轉的畫麵。


    周子珩撚了根煙,咬在嘴角。他點燃了一下火,火苗顫顫巍巍,抖了好幾下,才將煙給艱難點燃。


    周霧迷惑地看著他。


    兩個o型血,的確生不出來一個a型血的孩子,但如果一個a型血,一個o型血,那便有概率,生的小孩為a型血。


    他是a型。


    而且還是雙a,如果和o型血的人有了孩子。


    那麽小孩的血型——


    百分之百,是a!


    第94章


    周子珩立刻找人去查!!!


    周助理真的很多年沒見過發這麽大火的老板了!就是自打阮茉離開, 周子珩就一直遇到任何事都波瀾不驚,宛若一灘死水。


    很快,周霧就帶著所有有關周斯慕的資料重新回到了周子珩的辦公室。


    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小斯慕的血型的確是a, 而阮茉和周子川的血型,全都是o。


    當年為什麽沒有發現呢?周子珩親自去了趟當年給阮茉接生的醫院,老院長已經退休了,突然聽到這麽個重大失誤,丟下自己的退休假期, 馬不停蹄趕到了醫院。


    原來, 在阮茉生孩子前登記父母信息時,醫院的規則就是在沒有家屬的特地要求下, 醫院隻會對產婦進行血型的檢測, 而父親那邊就是正常登記,父親出示的資料上顯示的是什麽,登記的就是什麽。


    周子川出示的血型資料的複印件裏,很明顯看到了由o修改成了a。


    那個時候周子珩無心關懷阮茉的生產, 怕來醫院就看到阮茉和周子川親密的畫麵, 加上那個時候他被阮茉“出軌”氣蒙了,憤怒蒙蔽了雙眼, 自然也沒有懷疑過小寶寶可能是他的。


    醫院也和周二少爺熟悉, 周子川說自己是a,醫院也就沒有再核實。就是這麽一個熟人之間的信任, 讓周子川鑽了空子,從頭到尾都讓大家對他的血型沒有任何疑惑。


    鑽認知漏洞這種事情,的確像是阮茉和周子川兩個調皮鬼能幹的出來的!都過去了這麽多年, 周子珩依舊還是能清晰記得以前小茉莉到底有多麽的喜歡耍心眼。


    把人給哄的團團轉!


    周子珩直接在醫院的檔案室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猙獰的青筋爬滿了脖頸。老院長和幾個主任都嚇了一大跳, 以為周子珩是不是犯了什麽病。


    周霧卻差不多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艸……突然冒出來個親生兒子!


    這麽大個事,別說大老板了,就他這個陪著經曆過全程的外人都相當震驚!阮茉和周二少爺可真敢啊!硬生生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給周子珩生了個孩子,卻還不讓他知道!


    周霧揮了揮手,讓周圍人都先離開,給大老板騰出地兒。最終檔案室隻剩下了周子珩一個人,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一堆證明著周斯慕就是他孩子的白紙前。


    最上方,還有一張最新拍的全家福。


    上麵的阮茉和離開時別無二致,懷裏抱著三歲大的小寶寶。周子川憔悴了一些,坐在母子倆人的後方。


    一隻手,攬著阮茉的肩膀,將她和周斯慕都攬入了懷中。


    周子珩端起那張照片。


    仔仔細細看了半天。


    忽然,就掐穿了那照片的底板!


    他感覺自己沉寂了很多年的怒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那被他硬逼著封鎖了的愛意,早在三年前,他都已經認命了,都已經徹底放手了,祝福這倆王八蛋!


    現在卻告訴他——那孩子,其實是他的!


    有沒有人說過,父憑子貴這四個字?


    周子珩重新回到辦公室,周霧在旁邊待命,他感覺到從醫院檔案室回來後的周子珩,整個人突然有了生機起來。


    一掃那三年的死氣沉沉。


    周子珩忽然抬頭,手指緊緊攥著。他的眼睛裏的光在流動,仿佛是命運的齒輪,重新哢哢閉合。


    “周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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