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馬車簾子便從內裏掀開,慕容玨鬆了口氣道:“終於將你盼來了。”


    他將手伸出來,溫聲對洛長安道:“我拉你上來,西二宮道人多眼雜,麻煩多。”


    洛長安冷聲道:“我就是見不得光唄。我偏不上去。誰瞧見我也問心無愧。”


    慕容玨一怔,眯了眸子道:“小姑奶奶,你若見不得光,我何不換輛旁人沒見過的馬車來?我使自己的馬車來便是為了打消你的顧慮。快些上來馬車,縱然問心無愧,馬車裏不比外麵暖和些?”


    洛長安別開臉去,捏著嗓子使著性子道:“你下來求我上去,我才去呢。”


    慕容玨覺得這樣的撒嬌和小女孩兒心性特別的新鮮,並且她那眸子裏滿眼都是他,似乎對他有極深的情感,他也樂意哄著,便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深深一揖,“長安姐姐,我這廂有請了。”


    第32章 食色性也,我不打這個主意,才是虛偽


    那小廝撲通跪在地上,“奶奶,您高抬貴足,踩著我背上去,我給您磕頭,您就依了大人這回。”


    洛長安嘴角露出一絲輕諷弧度,踩著那小廝後背便進了馬車,她想當年慕容玨和宋盼煙便是如此瞞著她狼狽為奸的吧,想起來直到滅門的前夜,慕容玨還是哄著她們全家去山上登高拜佛呢,結果原來不是拜佛,而是送她們一家上西天。


    方才路邊那議論的人又竊竊私語道:“原來是等一個姑娘,看這身段,比他家裏的夫人好不知多少,前凸後翹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那你說的,慕容大人一表人才,依我說和宰相家千金成親是為了權勢。要論感情,那還是外麵養的小的惹人疼啊。”


    “噓,快別說了,朝這邊看來了,教聽了去就麻煩。”


    洛長安落座以後,慕容玨也進了馬車,這馬車廂內裏寬敞無比,可以坐下十個人,慕容玨則近近的靠著洛長安坐下,將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玉佩遞給洛長安,“你可教我一陣兒好等。這玉佩給你,可要收好,這是我母親遺物,對我來說非比尋常,萬不可輕易扔掉了。”


    洛長安將玉佩收下,上麵還有他的體溫,她心內又升起一陣反感。


    “你和家裏怎麽交代的?有些人就肯放你出來?她不會踢翻醋壇子麽?”洛長安把玩著玉佩,半含著笑,眼波流轉。


    慕容玨微微一笑,“今天陪你,誰還管有些人不有些人。沒有什麽可交代的。陪你要緊。”


    “這才像個男人呢。”


    慕容玨望著洛長安的麵頰,麵紗遮麵,僅露出的一雙眼睛,居然和白夏有九成相似。“長安,我如何看你都嫌不夠。”


    “回頭宰了你那惡婆娘,你日日看著我如何。”洛長安語氣似真亦假,一雙眸子勾著慕容玨的麵龐。


    慕容玨深吸一口氣,“你將自己交給我,宰了她我也願意。”


    洛長安冷哼一聲,“不要臉,當我是青樓的姑娘?不過和你出來遊玩,你就打起這些主意。呸。”


    慕容玨扯著玉佩帶子,玉佩那一頭在她的手裏,這樣牽著,似乎有火花傳至他的手指腹,麻麻的,“食色性也,我不打這個主意,才是虛偽。長安,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打起這個主意。”


    洛長安說道:“你算什麽東西,不拿一兩銀子就來肖想我。誰人不知你送給宋盼煙的生辰禮物金鑲玉項圈價值萬兩紋銀。就我便宜就是了,天生的奴才命,不花銀子就倒貼。”


    宋盼煙在宮裏走動的時候,就已經在閑聊裏透露她丈夫早就在給她準備生辰禮物了。儼然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曾幾何時,慕容玨也曾為了洛長安的生辰而細心準備禮物,那時他寒微拮據,準備的禮物是他親手編製的手環。而今,他為宋盼煙一擲千金,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我送你這玉佩,勝過萬金,可是比我的命還重要。”


    “說到底是祖傳不花錢的,就哄騙我這少不經事的小女孩就對了。我才不上你的當呢。無媒無聘的跟著你,想的倒美呢。”洛長安理智的斟酌著每一句話。句句惑人。


    她夜夜在龍床承恩,早就不是什麽少不經事的小女孩了。不過不要緊,和小人的對話,她打從第一個字就是假的。


    慕容玨思慮了片刻,回想起與宋盼煙成親那晚,喜帕之上未見落紅,宋盼煙說是幼時練習舞蹈,劈叉傷了身子,但是這始終是他一塊心病,如今聽見少不經事幾個字,心中不免向往,身為男人,都有點這情節,這輩子不得到一次一血,就白活一回,便交代小廝道:“去城南金店。”


    慕容玨回想起來,白夏那時候就是個規矩的女孩,和他說句話都要臉紅半天,滿心裏都是他,他備考那些日子,多虧了白夏給他鼓勵,幫他複習背書。如今想來,恍若隔世,身為男人,他認為娶個商人的女兒,滿身銅臭,汙了自己的名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了金店,店家見來人是慕容玨,便連忙說道:“大人,您雅間請坐。”


    說著,將慕容玨和洛長安帶進來一處雅間,落座之後,慕容玨問道:“前兒你說店裏來了件鎮店之寶,價值三萬黃金,你取來給我。”


    “是,是。”那店家忙教人請來了鎮店之寶,這是一串金串子項鏈,上麵有各色花樣,看起來金碧輝煌,貴重不已。


    慕容玨將這項鏈拿起來為洛長安戴在頸項之上,“送給你,這比那金鑲玉項圈貴十倍。”


    洛長安微微一笑,波瀾不驚的撥弄著這金鏈子,問道:“我戴上好看嗎?”


    慕容玨被她這雙充滿情愫的眸子晃得心頭一動,同時也暗暗吃驚,如此貴重的首飾居然沒從她眼裏流露半分驚色,從容的神態竟比宋盼煙這官家小姐還要優雅,果然帝君身邊的人,都不是普通之輩,“好看,你怎樣都好看。”


    洛長安冷不丁的紅了眼眶,“你敷衍我。”


    慕容玨不解道:“如何又紅了眼眶,眼下我丟下了家裏那一攤子出來陪你遊玩,你該開心才是,又是哪裏不如意了?”


    “我不想要這個項鏈。我想要金鑲玉的項圈,你不準送有些人生辰禮物。”


    “這......”


    “你若是不依,我轉身就回去了,改明兒滿五年,求帝君給我許個好婆家,保不齊賜給藩王做老婆也是有的。以後你我再不要來往。”洛長安作勢要將金項鏈取下來,“偏偏她有金鑲玉,我就沒有?”


    “你這鏈子更貴。”


    “你當幾個臭錢就敷衍得了我。你執意要送她生辰禮物,我又算是什麽東西。”洛長安作勢要將鏈子扯下來。


    慕容玨連忙隔著衣服捂住她手腕,“行了,這鏈子就不要取下來了,左右我都要求你收下。金鑲玉項圈在馬車裏,一會兒也送你就是了。鬆兒,去結賬。”


    第33章 大人貌若潘安,可別教人拐跑了啊


    那小廝就去給店家付錢去了。


    洛長安這才戴著這繁複的項鏈和慕容玨一起回到了馬車上。


    慕容玨將一個考究的包裝盒子打開,取出來那金鑲玉項圈,遞給了洛長安,“給你吧。要是你喜歡金銀,我盤下一個店給你都可以。”


    洛長安將金鑲玉接過來,沉甸甸的,這可以說是白家布行賺的錢,供他們如此揮霍,洛長安收這些收的心安理得,他終於露出了笑臉,“這還差不多。誰想要金店呢,就單要她手裏的。我可是愛妒忌的很呢。不單要她的金鑲玉,我還要她的丈夫呢。”


    說著,洛長安用青蔥似的手指戳了一下慕容玨的心窩子。


    慕容玨低手抓了上去。


    洛長安卻沒教他摸著,他的手落空,就撫在他的心口上,“她的丈夫也想要你。”


    洛長安狀似羞澀的低下頭來。


    原來,搶別人的男人,是如此的痛快,尤其看著那蒙在鼓裏的女人發現自己全盤皆輸時,那遍體鱗傷的模樣,是多麽的教人大快人心!


    她洛長安當時就是那被蒙在鼓裏的那個可悲之人!


    她現在特別期待宋盼煙那一天的到來,她一定會仰天大笑!


    “終於笑了。不容易呢。”慕容玨也跟著笑道,妒忌證明在乎他,他喜歡被女人吹捧的感覺,特別有成就感,“接下來想去什麽地方遊玩。”


    “不如包船出遊湖麵,喝著暖酒,看著雪景,豈不好?”


    “你敢和我包船喝酒,我自是沒意見。我對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到時我喝醉了做過了頭,不要哭鼻子。左右我會負責的。”慕容玨深深的凝著洛長安。


    “怕你不成,到時將你灌醉了,索性教你死在船上。”洛長安猛地將玉佩從慕容玨手裏抽回來,隨即貼身戴著,冰冷的玉,一如她的內心一般,毫無溫度。


    慕容玨眸子漸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洛長安攥著金項圈,金子擱的手心生疼,兩人說的死完全不是一碼事,洛長安是實實在在想教慕容玨死。


    豪華的大船在湖麵緩緩的行進,湖麵結了一層薄冰,行船過程中,有冰碎裂的聲音。


    洛長安一杯一杯勸著酒給慕容玨,和他相識這麽多年,她非常了解他的生活習慣,他沒有什麽酒量,但是自上次宮宴起,洛長安便發現他有酗酒的習慣。


    果然,她勸酒毫不費力,而慕容玨的酒癮就犯了,喝起酒來就停不下來,當酒意上頭,醉倒在桌上,他眯著醉眼打量著洛長安,低聲道:“白夏...如今我功成名就,你也替我開心吧。你們家不是一直希望我出人頭地麽。你們可以瞑目了。”


    洛長安滿眼冷意,我們家若是知道你是一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如何會供給你。


    取下麵紗,她沉聲道:“大人,你喝醉了,我說過多次,我不是白夏。”


    慕容玨又喝了不少酒,扼住洛長安的手腕,將她拉至身邊,他書卷氣的眉峰隱著一絲陰狠,良久,他緩緩道:“是了,你不是白夏,白夏的眼神總是柔和的。你就桀驁難馴的多,你是洛長安,是我未過門的妾。白夏她死了,死了!”


    “大人早前不是說您這位故人毀掉婚約,拋棄了你,去了異地經商了嗎?怎麽又說她死了?”


    “啊!莫要再說了!我的頭好痛!”慕容玨突然直接變得狂躁起來,他倏地將滿桌子酒菜推翻在地,然後大口喘著氣,“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我兒時經曆的冷眼和鄙夷,你們沒有人可以理解,隻有立在不敗之地,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洛長安冷靜的看著這一切,她也一樣,沒有人可以阻止她複仇,複仇之路,必須果斷,她要讓慕容玨知道,受人尊重的前提,是先尊重別人,敬畏生命,而不是忘恩負義的踩著恩人的白骨登上他所謂的不敗之地!


    “大人累了,我扶你去休息。”洛長安摻起來慕容玨的手臂,將他往著大床上引去。


    ***


    宰相府,中午用膳時間,賓朋滿座,宋盼煙這個壽星焦急的傳來丫鬟問道:“大人呢?怎麽不見人?眼下馬上開宴了。”


    丫鬟道:“大人一早就出去了,走時沒說去哪裏。”


    這時一位誥命夫人來到近前,說道:“盼煙,祝你生辰快樂。你瞧慕容大人為你辦這生辰宴會,多麽的盛大,您夫君真是對您寵愛有加呢。”


    宋盼煙不自然的一笑,“您客氣了,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


    “就是怎麽沒見你們家慕容大人啊?平常你們不是都形影不離的麽?”


    “他臨時有點事情,脫不開身。”宋盼煙有點尷尬。


    “您家慕容大人生的貌若潘安,你可要看緊點,別教人拐跑了啊。”


    這誥命一問,下麵就有人竊竊私語。


    “她生日她丈夫怎麽不在?”


    “你們聽說沒,她丈夫原來起初還是草根的時候是有婚約的,後來似乎是宋家小姐不肯做妾,硬逼著退了婚。估計慕容大人也有意見。”


    “我怎麽聽說是原來那個有婚約的女方悔的婚啊?”


    “誰知道呢,總之沒聽那個女方說過什麽,不知是誰家姑娘,這麽悔婚,不管是誰提的毀掉婚約,都對她名聲不好,以後估計不好嫁了。”


    “所以說,嫁個好看的男人就提心吊膽的,終日裏擔心他在外麵沾花惹草的。尤其這種從別人婚約裏搶回來的男人,就更讓人不放心了。”


    宋盼煙雖然聽不真切席間的竊竊私語,但是也知道是在議論她丈夫的感情經曆,不由得心生不悅,輕輕咳嗽了一聲,席間的議論聲便立時停止了。那誥命也識趣的不再多問了。


    宋盼煙回過頭把丫鬟招呼過來說道:“派人去給我找大人去,是不是去金店裏取送我的生辰禮物了?他從來沒有如此沒頭沒尾過。怎麽今日居然缺席我的生日宴了。”


    宋盼煙的心裏很不舒服,丈夫的去向她竟然不知道,這讓她有種強烈的不安。


    “是,夫人,奴婢馬上教人找。”


    宋盼煙在整個生日宴,臉色都不好,一個人給賓客們敬酒,很多人都問慕容大人去了哪裏,宰相和宰相夫人也在問,怎麽沒有在府裏給她慶生。


    宋盼煙一遍又一遍的解釋,又幫著慕容玨在父母跟前說好話。生怕丈夫在父母麵前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不幾時,丫鬟回來了,來到宋盼煙跟前,“夫人,大人的下落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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