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還未到近前,就聽見那康莊朗聲說道:“帝君提拔你為右相便是為了掣肘左相,結果你上來之後沒個卵用啊,隻會跟在左相屁股後麵去收拾殘局,今兒宋奎背後在這裏使壞,你就獻策去打這裏。明兒左相暗地裏在別處點火,你是獻策去那裏滅火。你個靠鑽女人裙底高升的廢物,老子的兵都死傷了多少,你可知道!都他媽是你害的!”


    第237章 我念著她,沒有一天不念著她


    洛長安沒有現身,因為尋思著這康莊脾氣特別暴躁,要是能把慕容玨這個畜牲直接打死也是一樁好事,不過她心知不過口舌之爭到不了那一步。


    她便隱在牆壁之後,暗暗地聽著,起碼等慕容玨被打半死也好啊。


    慕容玨書卷氣的臉上升起紅暈,深受羞辱,“你這莽夫在胡言亂語什麽?若非我獻策,現下左相不知將大東冥局勢整得多亂!帝君都對我稱讚有加,你有什麽資格質疑我,你比帝君還懂得用人之道嗎?你說誰是靠鑽女人裙底高升的廢物?”


    “我說的就是你啊,慕容玨!”康莊恨恨道:“瞧你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除了靠你這張臉勾引勾引官家小姐,你還能幹什麽!看不上你這樣的吃軟飯的!”


    “你說誰是吃軟飯的?”慕容玨被激怒了,抬手便攥住了康莊的衣領,怒瞪著對方,氣勢上竟更勝一籌。


    康莊絲毫不懼,繼續刺激慕容玨,“你是吃軟飯的!你就是個鑽女人裙底的小白臉,他媽的老子鄙視你!”


    慕容玨威脅道:“我告訴你,我最厭惡別人質疑我靠臉上位。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對你不客氣!”


    “對我不客氣?來啊,你能把我怎樣?老子的兵因為你的計策死在戰場上,這筆賬我正要和你清算呢!你是宰相了不起是吧,老子是保家衛國的大將,比你有實力!你他媽是個隻會躲在殿內紙上談兵的懦夫!”康莊抓住慕容玨的手,咯的一聲,便將慕容玨的手腕折斷了,隨即康莊往慕容玨的頭臉、腹部狠狠的打了幾拳。


    慕容玨是文職,哪裏承受得住名將的拳腳,當即痛得喘不過氣來,登時間鼻青目腫,嘴角淌下了血絲。


    康莊仍不解氣,想起自己痛失愛卒就恨不得殺了慕容玨,眼尖看見慕容玨的脖子裏掛著一個彩色的香囊,他就一把將香囊揪下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在腳底,咒罵道:“這是什麽勞什子,哪個官家小姐送你的吧,這麽心心念念地掛在脖子裏。臭吃軟飯的!”


    慕容玨看見那香囊被踩在康莊腳下,立刻血紅著眸子,“把香囊還給我!”


    “還給你?你做夢吧!老子遲早有一天像踩這香囊似的踩死你!”


    “康莊,我要殺了你!”慕容玨從袖間抽出防身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切在康莊的小腿之上,瞬間血珠飛濺,慕容玨快速將那香囊撿了起來,緊緊地攥在手心,死死地握住。


    康莊吃痛,當即就從後背抽出大刀,要和慕容玨拚命,“老子怕你不成,走走,咱們去帝君麵前立了生死狀,他媽的老子可以把你頭切了!”


    “咳咳。”洛長安看到這裏,見那二人要鬧到帝君麵前去給帝君添堵,便走了出來。她可不想看見帝君眉頭深鎖。


    畢竟康莊這個莽夫是帝君心愛大將之一,在戰場之上的拚殺能力是無可匹敵的,洛長安不希望康莊因為慕容玨這個小人而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帝君此刻和左相已經勢均力敵,慕容玨必須受帝君掣肘,不然左相右相同時造反,帝君可就太難了。


    即便這兩人鬧到帝君麵前,帝君也是一人五十大板,除了平添心煩,沒別的了。


    而洛長安不想讓帝君心煩,哪怕一星半點都不想。


    聽見咳嗽聲,康莊和慕容玨便朝著洛長安看了過去,兩人同時一懍。


    “娘娘,”康莊朗聲道,“上次您送我麾下幾個重點人物的兵器,他們都非常中意,一直沒機會道謝。現下謝謝您。啊,您快些去大院裏蕩秋千吧,我準備弄死慕容玨,濺您一身血就不好了。”


    慕容玨厭惡得別開眼去,“莽夫,無知。”


    洛長安微微一笑,“康將軍,慕容大人,近日各地暴亂異起,大家火氣都比較大。但是不能窩裏鬥啊,你們一文一武都深受帝君的器重,鬧到帝君麵前,讓他怎麽裁斷呢。你們忍心看著帝君為難嗎?你們難道想讓帝君難過自己心愛的屬下居然彼此心不齊嗎?要團結啊。”


    康莊聽了以後,馬上懊喪道:“娘娘你說得對。帝君對俺特別的好,俺老娘在老家的祖屋也是帝君著人去翻修的,對,不能窩裏鬥。行,慕容玨你腦袋今天先不切了,我先觀察著你。”


    慕容玨眼底有絲狠色,“互相觀察吧。走著瞧。”


    洛長安了解慕容玨這人心腸歹毒,又很記仇,隻希望以後不要讓他有機會對康莊尋釁報複。


    康莊將大刀收到背後便離開了。


    帝千傲從軍營政機處下來,‘正巧’經過此處,便遠遠看見洛長安和慕容玨在前麵溪邊私會,他將腳步一頓,手緩緩地收緊。


    夜鷹:...我不是故意打小報告的。習慣性手滑的發射信號給帝君......


    “帝君,”海胤忙小聲說,“那是逢場作戲,都是逢場作戲。他倆離有兩尺遠,您才是娘娘的心頭肉。”


    帝千傲不言語,隻是靜靜的看著,那是洛長安的前未婚夫,他們曾有過一段感情,洛長安的過去,朕不曾參與。這是這個月第幾次逢場作戲了?


    慕容玨看了看洛長安,隨即沒有說什麽,而是將手攤開,很小心地將香囊上的灰塵髒汙拍掉。


    洛長安往那香囊看了一眼,登時吃了一驚,這不是我在他進京趕考前一天送他的護身符香囊嗎。


    他這麽和別人拚命打架,被打得鼻青目腫的是為了保護這個香囊啊。


    洛長安說不上心裏什麽滋味,無論是何滋味,都不會是心軟兩字,任何心軟都是對白家滿門的不忠不孝,這小人這般惺惺作態,直教我惡心。


    “大人,您手裏的寶貝是什麽呀?”


    慕容玨深深地看了看那香囊,將眼睛抬起,再看向洛長安時,已經眼底一片深紅,“這是我亡故的未婚妻送我的信物。今兒是她走的第三個年頭了。”


    說著,慕容玨沒聲了,他靠著大樹緩緩地癱坐下來,“今兒是她三年。我念著她,沒有一天不念著她。對不起,長安,我一直把你當成是她。”


    三年。


    洛長安當然知道今天是她被滿門屠殺的第三個年頭,殺人凶手此刻表現出來這麽悲傷的表情,令洛長安覺得作嘔。


    慕容玨表現得這麽傷心,他不會覺得自己太虛偽了嗎,她的心情很複雜,濃烈的情緒在心頭交織著。


    慕容玨將手托在麵頰,那沾上髒汙的香囊,染上了他的眼淚,他的眼淚自指縫中流了下來,他悲鳴不已,“白夏......我想你,白夏。”


    洛長安冷眼相看,麵無表情。


    慕容玨緩緩睜開眸子,直直地望進洛長安的眼底,這分明就是白夏的眼睛啊,這分明是白夏在控訴著我的狠心和絕情啊,他顫著手攥著她華貴的衣袖一角,一瞬間如當年那家道中落被惡霸欺淩的瘦弱的他,望見了對他伸出溫暖的手的白家千金大小姐,他紅著眼睛說,“是不是你……回來了啊。”


    洛長安的心猛然在顫抖,他此刻在脆弱之下,難免在類似白夏之人身上尋求慰藉,洛長安之前也經曆了幾回他將她錯認為白夏,這次也並非真認出她,“大人,您可以將我當成是她。我不介意做旁人的替身。”


    “替身,不……我不需要替身。”慕容玨胸腔之內酸澀難忍,這感覺如隔著一層霧,使他看不清亦喘不過氣來,“長安……皇貴妃,皇貴妃,容我失態片刻吧,我每年今天才是我啊......”


    第238章 我都不知道他怎麽涼的,我怎麽把他捂熱嘛


    “大人,看著我,大人。”洛長安揮去心底的煩亂,靠近了慕容玨,“斯人已去,當往前看。想想咱們榮登大寶的大計。如今左相如作困獸之鬥,您隻差臨門一腳便可取而代之成為大東冥唯一的宰相!”


    “可今天我不想做宰相啊。”


    “再看看我的肚子,大人,孩子六七個月了,未來可期,不可估量啊。您可以做到的,大人,您隻需讓左相府開口認罪,您隻需讓左相府內部自相殘殺!”


    洛長安說了謊,她的肚子是孕五個月的肚子,但是她有意多說了兩個月,她很瘦,肚子本就不算太大,說六七個月也容易取信於人。


    聞聲,慕容玨這幾個月他不斷獻計給帝君,但是皆沒有將宋家一擊致命的狠招,他甚至感到晉升渺茫,但聽到洛長安的話,他抬起頭來,“長安,你肚子裏的是......我的孩子?大東冥國主以為的唯一的子嗣,實際是我的?這...太突然了。”


    洛長安引導他胡思亂想道:“大人算算時間啊。從皇田別院和您共度良宵,到如今,多少日子了?”


    慕容玨在心底裏細細的算了下,“六個多月了。你務必小心行事,莫教帝君看出了破綻。保護好咱們的孩子……”


    他不是蠢人,相反他心思縝密機關算盡,他嗅到了洛長安那幾不可察的急躁,他嘴角有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他豁然開朗,他需要求證他的疑惑。


    洛長安心想我所有計劃都是給帝君做了背書的,我有恃無恐,她沉聲道:“放心吧。他看不出破綻的。”


    帝千傲:“......”


    海胤小聲道:“逢場作戲,逢場作戲。”


    慕容玨方才的悲傷被對前路的野心所取代,他重拾話頭,靠近了洛長安,竟有幾分呼之欲出的縱容寵色:“長安,你方才說的讓宋家內部相殺是何意?”


    “大人,您想啊,如今左相在暗處,你和帝君在明處,這幾個月無異於應急撲火。但是,如果左相府內部相殺,那麽在暗處的可就是咱們了。試想一下,如果被收監的宋盼煙親口指認左相草菅人命、貪腐朝廷、以及霸占良民的家業,是不是帝君即刻就可以下搜捕令緝拿左相?!”洛長安繼續緩緩說著,“很明顯,眼下繼續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已經不行了。大人,你得走個捷徑!”


    洛長安心想帝君是正人君子,凡事都是大義當前,帝君對自己有高度要求,但我對自己不設下限。


    為了報仇,我什麽不入流手段都可以想得出來,謊言也好,欺騙也罷,隻要可以把惡人搞死,無所謂了。


    慕容玨突然如茅塞頓開,“長安,你說得很對。我應該去見見宋盼煙。明日我便去見她,我有辦法讓她開口指認她父親。”


    洛長安篤定道:“當然了大人,隻有你可以讓宋盼煙開口。大人,你看,孩子即將臨盆,你看大東冥那綿延萬裏的河山,大人你看我盛寵加身如日中天,你給我的毒藥我每日裏都喂今上服用,他不行了,肉眼可見的不行了,這幾個月他很萎靡不振,他甚至幾個月不碰我了。大人,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鏟除宋家,然後大人黃雀在後坐收漁翁之利,時機到了!!”


    帝千傲:“......”


    海胤:啥是肉眼...可見的...不行了.....這幾個月帝君禁欲,娘娘是忘了帝君的厲害了。


    洛長安沉浸式的鼓動著慕容玨,試圖將慕容玨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同時...如芒在背,背脊有點發涼,如被誰盯著一樣。


    “長安,委屈你了,待大事落定,本相必然補償你。”慕容玨便動情地想將洛長安給抱在懷裏疼愛一回。


    “這不是慕容愛卿麽,哦,愛妃也在。無巧不成書啊。”帝千傲在慕容玨抬手的一瞬,便出了聲。


    洛長安一怔,帝...帝君何時來的,他不是在軍機處議政的嗎,他聽到了多少啊,他這個語氣……是不是有那麽點反諷?


    她抱著肚肚回過頭來,迎進他溫柔卻隱著暗流的眸子,剛才自己那番旁若無人的煽動他臣子造反的言論,此刻她隻覺得滿頭冷汗,“臣妾參見帝君。”


    慕容玨揖手道:“見過帝君。”


    “兩位在聊天文,還是聊地理?能帶朕一個嗎?”帝千傲抿唇問著,“一起給孩子做胎教,普及一下課餘知識,也挺好的。”


    胎教...


    洛長安有點不好意思,剛才自己才給孩子做了點沒下限的胎教,哎,不行,帝君得用他的高度熏陶一下寶寶,不然被我帶歪了,生出來以後毫無下限怎麽辦。


    “帝君,臣妾恰巧路過這裏,剛才還有康莊,大家打個招呼正要走呢。”


    慕容玨沉聲道:“方才微臣與康莊發生了口角,是皇貴妃娘娘好言相勸才幫微臣和康莊解決了矛盾。”


    “愛妃果然是朕的賢內助。孩子出生以後,指定樂於助人。”帝千傲的眸子睇了眼洛長安頸項內的紅繩,再看了下慕容玨手裏的香囊,笑道:“嗯,既然這裏沒什麽事了,朕領你和孩子去大院裏溜達一圈?”


    因為洛長安今兒有目的地接近慕容玨,於是便戴上了慕容玨此前贈送給她的他母親的遺物的那個玉佩,要想取信慕容玨,很多細節得做到位。


    “好,好的。”洛長安突然就有點怕怕的,帝君好久沒有陰陽怪氣了,尤其說要帶她去溜達一圈的時候,她有點肝顫。


    帝千傲牽起洛長安的手,和往常一樣和她在院子裏散步,他的腳步有意放慢,洛長安不會跟得那麽辛苦。


    懷孕得適量運動,她身子骨差,不鍛煉到時候怕是不好生產,他每天拎著她堅持散步。幾個月下來她身體素質好了不少,麵色也紅潤多了。


    他們走了兩圈,帝千傲始終沒有說話。


    洛長安沉不住氣了,“帝君,您剛才什麽時候來的呀?”


    “從你說朕肉眼可見的不行了那一段……”


    帝千傲拿方巾擦拭著她額頭的微汗,看不出他清冷的眼底是個什麽情緒。


    “唔……”洛長安有點緊張。


    “應該說,從你和慕容玨謀劃著下毒害死朕那一段……”他微微思忖著。


    “帝君……”洛長安鬱悶了,一定是夜鷹打小報告。


    夜鷹:拜托,不打小報告的話你不就被男配抱上了嗎,那怎麽可以呢,你是帝君的!


    帝千傲緩緩又道,“不對,朕記起來了,是從你說這孩子六七個月了那段……”


    噗,洛長安吐血了。從哪段開始來的,都不大好呢,她雷點密集,他隨便一個節點來都能把她抓個現形。還好提前向他做了背書,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帝君,您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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