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胤躬下身子,慚愧道:“嫪擎仍需兩日。”


    “兩日!”帝千傲將龍案掀翻在地,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眾人不由一懍,又聽他沉聲道:“朕如何可等兩日?!喘息間已然致命!”


    嫪擎這時快速進來回話,“帝君,有可靠消息傳來,這與大楚接洽的高階官員是護國公!而…皇後娘娘也出現在了現場。眼下,正在與護國公和大楚細作一起討論叛國之策。”


    帝千傲坐在椅上,雙手麻木,若是叛國,朕也……保她不住了。


    海胤和滄淼麵麵相覷,嫪擎這是什麽不靠譜的消息啊,不嫌事大是嗎,無語!


    帝千傲輕聲詢問:“密地所在何處?”


    “在西衝河道一代,還沒有確切位置。”嫪擎說著,“屬下一定爭取在今晚拿到確切消息。”


    帝千傲微微冷笑,“爾等教護國公牽著鼻子走!朕心大怒!”


    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隻覺得帝君今日之怒教人心膽劇寒。


    嫪擎話音剛落,夜鷹便朗聲道:“有人發射了一等軍機信號,是從西衝河道那邊來的!必是大內影衛發現了密地所在!不必待今晚了!”


    帝千傲立起身來,“緝拿護國公!無論是誰抓到了他不必等待直接剿殺,不留活口!活捉洛長安,朕親審叛國皇後!”


    ***


    洛長安被人攥著手臂推進了書房。


    慕容玨正在和楚國細作討論方案,忽然見到洛長安被推了進來,便心覺不妙,沉聲問道:“鬆兒,何故?”


    “大人,洛長安是細作,她剛才向朝廷連發十次機密信號,眼下大內影衛恐怕已經四麵八方的湧了過來了!”鬆兒驚慌失措。


    慕容玨大震,“竟有此事!”


    他立起身來,來到洛長安跟前,抬手便在洛長安的麵頰打下一巴掌,登時之間,洛長安嬌美的麵頰之上腫起五個手指印,“賤人,你居然背叛我!”


    洛長安被打得眼冒金星,耳中充血,她的頭轟轟作響,她抬起頭來,絲毫不退縮地說著:“叛國狗賊,死有餘辜!”


    “洛長安!”慕容玨抽出長劍,便要殺洛長安,劍到她的頸項又停了下來,“我與你孕育一個子嗣,你竟為了那狗皇帝,背叛我!”


    洛長安輕笑著道:“子嗣!何其可笑。我告訴你,遊船之上那夜,我根本沒有與你發生幹係,帕子上的血跡是我手指血,皇田別院那次之人,根本不是我,而是宋盼煙,我從頭到尾都在騙你!我恨你慕容玨,我做夢都想殺了你為我父母報仇!我洛長安由頭至尾都是帝千傲一個人的,帝槿禾是大東冥的太子!你不配!”


    慕容玨渾身大顫,“你騙得我好慘!我那般討好你,你有何不滿!我甚至為白家留了後!”


    “你是有過一個孩子。不過,你親手將她從你妻子的肚子裏打下來了。而為你孕育過子嗣的女人,正被你關在密室裏,毀了容,險些削成了人棍啊。慕容狗賊,走到這一步,歡喜嗎?”洛長安已經不打算活著了,所以說出的話無所顧忌。


    “洛長安,你方才問我你來是幹什麽的,我也想問,你來是幹什麽的?”


    “我來,是與你同歸於盡的!帝千傲的江山,不是你這等狗賊可以覬覦的。我的手已經髒了,我怎麽舍得讓他因為殺你而髒了他的手呢。”


    “好個同歸於盡!我從不知道女人可以狠辣至此。”慕容玨心緒大震,從洛長安手中奪下那嬰簪,他整個人如同崩潰,“這是我的親生骨肉?”


    “是啊。但你不必懊悔,因為你馬上就要上黃泉路上去陪她了!”


    “洛長安,你布的局,可是夠毒辣的。”


    “慕容哥哥教會我如何心狠毒辣的。若非你親手教授,洛長安何至於麵目全非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慕容玨形同死灰,他將長劍收下,親手拿了洛長安的後頸衣裳,然後吩咐楚國細作以及他自己的心腹,“撤離,遠赴楚國!”


    鬆兒叫道:“這女人將她弟弟鎖死在您的臥室之內了。如何是好大人?”


    “棄之。”慕容玨沉聲道:“有這女人在,我必可安然無恙到達楚國。”


    說著,便挾持著洛長安一起來到西衝河道渡口。


    其時已經落夜。


    明月當空,星子稀鬆,就在眾人即將登上渡船之時,四周圍突然之間火把大亮。


    洛長安的麵頰被火把的光映出妖冶之色,她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帝君了,然而,當她適應了這漫天的火光,便見帝君自人中緩步踱出,他負著手,薄唇在火光之下難掩蒼白,他眼底有著對蒼生社稷的悲憫,以及對她的濃濃的失望。


    “皇後與護國公,夜裏乘船,渡向何處啊?”帝千傲沉聲詢問著。


    洛長安心知自己已經被打上了叛國之名,她心中苦澀不已,加上自己精神不潔,已經沒臉見他,她低下頭來。


    慕容玨扼住洛長安的脖子,沉聲道:“帝君,今兒我慕容玨便改了國籍,自此我不再是大東冥之人,我乃是楚國之棟梁。待我回歸之日,便是你大東冥滅國之時!”


    “朕既來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有洛長安在,我猶如身披免死馬褂。您說呢。”


    帝千傲冷冷笑道:“護國公何須躲在女人身後?身為重臣,既然有膽子叛國,沒膽子直麵朕嗎?”


    “帝君若非起了殺機,我豈會需要她來當盾。”慕容玨說著,便挾持著洛長安要上船。


    “將洛長安放了。”帝千傲語氣平靜無波,“朕會教你安然離開。”


    “帝君,你我深諳心術,你的每個字,我都不相信。我若是放了她,我豈有活路!”


    帝千傲緊了緊手,“洛長安也屬於叛國,你認為朕會為了兒女私情而姑息一個叛國的女人嗎?”


    洛長安心裏酸澀難忍。


    慕容玨心下有些慌亂,當下便扼住洛長安往渡船上撤。


    帝千傲令道:“出動精兵五千,包圍渡船。”


    話音落處,便見長河麵上駛來無數軍船,緩緩將慕容玨的渡船包抄。


    慕容玨驚聲道:“速速啟動船隻!突圍!”


    慕容玨桎梏著洛長安要逃上渡船。


    帝千傲緊攥著手。


    洛長安見慕容玨失了方寸,自己不想再做帝君的軟肋了,也不想再見到帝君那失望的目光了,她自慕容玨的腰間猛然抽出長劍。


    帝千傲眉心大動,“洛長安,犯了國罪,應受國家審判。莫要妄動!”


    “對不起。我錯了。”洛長安小聲說著,倒扣著劍柄,猛地從自己肩胛刺透,瞬間穿過了慕容玨的心腹之上,給了慕容玨致命一擊。


    “成也長安,敗也長安!”慕容玨痛呼出聲,一掌拍在洛長安的後背,將她拍下了渡船,“洛長安,地獄之下我等著你!”


    洛長安的身子急速的下降,直到落入一道冰冷而熟悉的懷抱,她被帶著離開了水麵,在渡頭長階之上徐徐落地。


    帝千傲垂著眸子凝著她,“何以如此?”


    洛長安困難地呼吸著,她深深地注視著帝千傲冷俊的麵容,“我...我沒有叛國。我生是大東冥的人,死是大東冥的鬼。這方故土,我...我舍不得。”


    帝千傲輕聲道:“沒有叛國。隻是叛朕。是麽。”


    洛長安苦澀難言。


    帝千傲拿起長弓,射出一箭,直接貫穿了護國公的頭顱,一代佞臣,葬身西衝運河。


    將弓放下,帝千傲垂著眸子,滿眼陰霾,親手殺之,仍不解恨,反而更加暴怒難抑,因為奪妻記憶就在腦中,難以揮去。


    “往後,你唯有靠玉佩懷念他了。”


    聞聲,洛長安心念大動,他永遠不會原諒她了,肩胛之上的傷口極痛,她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帝千傲下旨道:“活捉楚國奸細,拷問有用情報。摘去護國公官職,行天葬,追訴其祖輩掘墳行車裂之刑。封鎖永定侯府,軟禁洛長安。另外,重賞發射軍機信號之功臣!”


    第274章 你懷孕了,洛長安。


    永定侯府內。


    洛長安昏睡了兩天了。


    她原就身體孱弱,加上倒刺肩胛的這一劍,使她難以負荷。


    另外,滄淼又斷出她懷孕了,孕症還不明顯,但已經可以診脈診出了,連用藥都需要格外小心。


    帝千傲背靠著窗欞,立在那裏,俯首看著手裏屬於朝廷的軍機信號底座,這是自她衣襟搜出來的,那傳送信號,助他僅用須臾便斬獲楚匪和佞臣的功臣是她。


    他眸色非常複雜,他的心不能再起波瀾,這小女人將他已經徹底毀了。他甚至沒有做好準備和她孕育第二個孩子,尤其在他有著報複她的想法時。


    洛長安覺得身體很痛,整個人疲憊不堪,昏睡期間,屋子裏的人來來回回,似圍著她忙碌不已,這時安靜了下來,她意識也漸漸清晰了,便緩緩地張開了眸子。


    床邊,劉勤和白澤還有帝槿禾守著她,她看見這三人,尤其是安然無恙的白澤,便舒了口氣。


    她伸手摸了摸白澤的臉頰,“這裏是自己的家,你安全了,不用再害怕了。”


    白澤乖巧地點了點頭,姐姐,快好起來。


    劉勤摸了摸洛長安的項頂,“往後不可一人冒險了,你有家人,你不是一個人。我自了解你願意用命護著弟弟的心情。可你的伴侶,他需要參與你的生活。和帝君聊聊吧。”


    洛長安望見了窗邊的帝千傲,她的心收縮成一團,她竟然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談,因為濃重的自責已經將她吞沒了,而對不起三個字,她已經說太多次了,這場動亂持續了兩天,她和帝君之間在她腳尖打滑做逃兵那一瞬間,便南轅北轍了。


    “白澤,帶上槿禾,跟哥出去玩兒去。”劉勤交代著,隨即便帶著兩個小家夥出去了。


    帝千傲緩緩的走到床畔,坐在椅上,深深地打量著她蒼白的麵頰,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我想喝水。”洛長安昏睡了兩天兩夜,這時初醒,覺得口幹舌燥,說話也顯得艱難。


    帝千傲將眉心蹙了蹙,狠心道:“自己去取。”


    洛長安不能覺得委屈,做錯事的是她,她再沒有這個資格可以逆掀龍鱗了,不過是被劍刺穿身體,沒什麽可矯情的,她看了看距離頗遠的茶水桌,便緩緩的撐起身子,要下床去拿些水喝,誰知剛踩上繡鞋,就覺得頭暈目眩,出了一身的冷汗,隻坐在當下,身體也發起抖來,“我不喝了吧。”


    “朕不心疼。”帝千傲冷聲道:“別試探了。”


    “沒有試探。”洛長安眼眶泛起淚來,有些倔強的,喉嚨沙啞道:“我真渴了。”


    帝千傲眯著眸子打量她片刻,心裏揪著難受,想漠視她,又做不到全不上心,他起身去拿了茶水,遞到她的手邊。


    洛長安伸出手端著茶水,才發現連端杯茶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恐怕他說她在試探,便問道:“我可以讓梅姑姑進來嗎。”


    帝千傲冷聲回絕,“不可以。”


    洛長安覺得非常窘迫,顯然他在為難她,而她別無辦法,以後,在他麵前,她永遠理虧著抬不起頭來,在她將封後的聖旨推回去那一刻,她就已經自他心尖兒隕落了。


    帝千傲將手搭在她的肩頭,而後將茶碗遞到她的嘴邊,她小口細飲了一陣兒,咽得有些急,微微地喘著。


    帝千傲將眸光自她沾了水漬的唇瓣移開,輕聲道:“還要嗎。”


    “不要了。”洛長安搖了搖頭。


    “你和護國公,睡了嗎。”帝千傲隻知道自己被毒藥反噬到痛苦難抑,不知道他們的親昵程度,可用藥鎖身,卻難以鎖住她的想法。


    “沒有。”


    “到什麽程度。”


    “進了他臥室,他退了外衫,我被他拉了手腕。”洛長安沒有隱瞞他什麽,她沒想活著回來,眼下活著回來了,說起這些,分外的難堪,“我並不無辜,我說了不少曖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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