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傲輕笑:“暗衛說是四次,四次比較深刻入骨。朕信他。”


    洛長安垂了下頜:“......那紮了六次。”


    帝千傲一怔:“隻繡了五針,六次就是敷衍。若是敷衍,現下不摘草了,得帶你出陵上船,把數算清楚。”


    洛長安抬眼看他一下,乖順道:“紮了四次。”


    “乖。”帝千傲揉了揉其項頂。


    海胤輕輕一咳,“帝君,不然,先辦完閑事,再和娘娘談人生正事?那個蜀國太子,等著您發落呢...”


    多少年的毛病,一見娘娘就走不成路了!再探討下去紮了幾次,諸人就得回避了,整的挺不好意思!


    帝千傲:“......”


    洛長安:“......”


    帝千傲將洛長安腰肢鬆了,輕聲道:“理完這裏,理咱們倆的事!這次得理明白了!”


    洛長安快速看他一眼,喉間一動,有些幹嘔之感,他眉心蹙了下,朝她小腹看了看。


    沈清川被司良還了不少拳腳,司良因武功被帝君廢了八成,他弄不服沈清川,於是他招來他底下的暗衛,說道:“頭上十六仗,打回去。”


    於是,暗衛依言以金仗往照顧了十六次沈清川的頭部,隻打得沈清川額頭鮮血直湧,沈清川也並不在乎這點疼痛,帝千傲承受的內心被辱妻的痛苦,令他感到大快!


    沈清川用手背擦了一下麵上血跡,冷笑道:“帝千傲,你果然是個狡猾的狐狸!但你既然也進了地陵,今日你就別想活著出去!我沈清川,往好了說,要奪回江山。往不好了說,我也可以不要江山,我要和你同歸於盡的!洛長安,我的終點,是和你前夫同歸於盡!”


    帝千傲扶著洛長安的肩頭輕輕一推,而後交代隨行幾人中的秋顏道:“看護好女主子,一會兒畜生可能亂說話,別教女主子靠近崖邊尋短見。”


    “......”洛長安心中猛地一緊,帝君的話是何意,他到底都知道了,她被辱之事!


    帝千傲緩步靠近了沈清川,他是帶著怒火來的,他溫笑著如往常一樣親自將沈清川扶起,扶起他後,便鬆了他腕子,“愛卿,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朕打算和你先從政事談起,你被滅國飽受屈辱,並且你歲數小處於劣勢。朕讓著你,你先說,請!”


    沈清川深受羞辱,男人就怕被人說不行,帝千傲言語中不著痕跡已經將他辱沒。


    他揪著眉峰後退數步,拉起衣袖一看,手臂上方才被帝千傲所扶之處已經被其真氣所腐,露出了森森腕骨,劇痛鑽心。帝千傲此人,笑著笑著就毫無預兆的...怒了?!


    帝千傲將龍靴向前逼了一步,而後……


    第418章 無憾


    而後,帝千傲頓步。


    沈清川因其向前邁了一步,而咽了下口水,手心出了冷汗。


    沈清川以往躊躇滿誌以為可以將這男人置於腳底,此時,不確定了,“帝千傲,是你害我家破人亡,是你將我蜀國夷為平地,推倒重建的,你侵略他人疆土,你是強盜,你強取豪奪!”


    帝千傲睇向沈清川,宛如往常器重得拍著沈清川的肩膀,


    “糾正你,當年朕收複大楚之後,兵力疲乏,不堪戰事。是你父親趁我國疲於戰爭,趁火打劫,勾結齊、周、商三國在我邊疆燒殺擄掠,意圖瓜分我國疆土,魚肉我百姓。朕當時為了迎戰,險些將愛妻為朕所誕下的嫡長子,朕的親生骨肉給燕國為質。朕是捍衛主權和國之尊嚴,並非侵略!朕不平天下,便被他人所平,自古亂世出英雄!朕,問心無愧!倒是你,輸了,奪回去並不可恥,但你用了光明磊落的法子了嗎?”


    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在場之人無不震懾。


    洛長安心中敬佩不已,可惜,再也配之不上了。


    沈清川竟一時語塞,“我!”


    “你若借朕麾下屬國之兵,你若靠你的嘴巴遊說各屬國助你一起反朕。朕反而看得起你。你用了什麽法子啊?搬得上台麵嗎?”


    沈清川聽到帝千傲所言屬實,竟一時不能言,而他剛被拍的肩膀之上也被真氣所灼傷,劇痛難抑。


    帝千傲自靠近他,便催動著十分內力,聽見光明磊落四字,沈清川聯想到自己對洛長安所作所為,對宋凝所作所為。一時陷入沉思。宋凝...宋凝。


    他不由底氣不足,“若你被滅國,未必比我做得好!人在絕境,不擇手段!”


    帝千傲冷冷笑著,看了看洛長安,繼續對沈沉聲道,“帝千傲若被滅國,會蟄伏,會伺機,會做所有正道之事。卻是做不出奸汙他人發妻尋釁報複之事的。男人,輸也要輸得有顏麵。你是男人?質疑。”


    洛長安猛地一震,帝君...知道了!她與沈清川有染之事。她登時覺得如墜冰窟,無地自容。


    沈清川胸口劇烈的起伏,但帝千傲的氣勢和胸襟竟使他有種...不能抗衡之感,自己竟顯得微小了,“哼,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眾生皆苦。苦不是你道德淪喪的理由。朕平了蜀國,隻是兵力相見,並未傷及百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非但輸不起,還辱我妻子,實在令我...憤怒!”帝千傲沉聲說著,“政事談完了。等朕脫了身上龍袍。用洛長安丈夫身份,開始和你談私仇。”


    洛長安一怔,丈夫…他仍把她當妻子…?


    沈清川一怔,“私仇?”


    “朕一生,隻有洛長安,不容他人染指。你踩朕禁忌,朕不會和你善終。斷你肋骨前,先謝謝你。”帝千傲眉眼猶如寒潭,他將寬袍大袖的外衫扣子解了,沈清川的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又聽帝千傲說道:“謝你帶朕下地陵,也謝你扳動機括使複顏草露麵,並詳細地介紹了摘複顏草的方法。”


    “你下地陵隻是為了摘複顏草?”沈清川大驚,不是為了聚寶盆的金銀?


    “開始隻為複顏草。”帝千傲說著,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現在也為了親手來掘你祖墳!昨日永定侯府棋室前,朕在。你把洛長安和你關在屋裏。後腰小痣,朱砂字顏色,為她沐浴,更衣,梳頭。你對我女人說了什麽,都聽進了這裏了,昨夜裏,朕想了一夜,如何發落你!單你會照顧病體?”


    洛長安聞言,呼吸一窒,昨日沈清川說那些話,親她腰後小痣,還有為她照顧身體,為她沐浴,還說她下腹朱砂字顏色不錯。原來帝君都聽到了。洛長安唇瓣上的血色流失了,她閉起了雙眼,身上力氣如被抽走。


    沈清川一怔,隨即痛快的大笑道:“你聽了那些話之後,舒服嗎?我跟你女人爽了半年,你以為她死了,你也險些傷心過度死掉。在你用藥鎮痛麻痹自我的時候,她在我身子底下嬌軟無力地叫著呢。現在想想,仍覺得意猶未盡啊!”


    洛長安聽不下去,厲聲道:“夠了!沈清川!”


    沈清川仍笑道:“我沒輸啊。你們兩個不痛苦嗎?誰輸了。”


    帝千傲喉中腥鹹,嫉妒使他失去自持,她是朕的,被別人入了,奇恥大辱,他將手扼住他的頸項,真氣緩緩催入。沈清川的頸項肌膚慢慢地發黑,劇痛使他眯了眼睛,隻聽帝千傲笑笑地問著:“她腰後小痣,在左側嗎。”


    沈清川微微一怔,“套我話?以為我說假話啊。睡了她半年,當然知道小痣在哪側。在右側啊。她整個腰我都親遍了,全身都...”


    砰,帝千傲的拳頭已經落在沈清川的頰邊將其摑至說不出話來,小痣是在右側,他狂怒難抑,無法開解,本仍存一絲希望,畢竟愛妻未學到他教授以外的技巧,但此時,信了!


    洛長安狠狠地閉起了眼睛,她真有種從懸崖縱下去的衝動,但帝君一早便讓秋顏護著她,於是秋顏緊緊地扶著她的手臂,洛長安真不想活了,沈清川毀了她。


    帝千傲將身上外衫退下,遞給洛長安,輕聲交代她道:“轉過頭去,接下來不雅觀了。你不要看。朕這樣,不想你看見。”


    洛長安抱著留有他餘溫的衣衫,隻擔憂道:“帝君……”


    帝千傲強自溫聲道:“不會有事,別管。”


    秋顏便扶著洛長安折轉了身子,洛長安望著眼前的深不見底的懸崖,一如自己的心境,昏暗。


    帝千傲放開了沈清川的頸項,轉而揪住他衣領,“你知道心髒在左邊。朕知道人有二十四根肋骨,求證一下,數數看吧。”


    沈清川一怔,“有種直接殺了我。”


    “怕了?讓你見識一下,動我女人的下場。”


    “以後你每次上她,都會想起我。”沈清川繼續刺激帝千傲,“我每次都留種給她的。”


    帝千傲危險的眯了眸子。


    洛長安如同死了,她恨沈清川。


    “繼續,朕沒聽夠,還不夠怒。”帝千傲指尖冰涼,眸子冷血殘暴,隨即用赤手空拳,一拳一拳砸在沈清川的肋骨上。


    拳拳發狠,拳拳到肉。


    一拳斷一根,直到將其二十四根肋骨都齊根打折了,骨頭從肚皮裏穿了出來,腸子都流出來了。


    帝千傲的手背被沈清川的骨肉刺破了數道口子,他如感覺不到疼一樣打紅了眼。


    沈清川緊咬著牙關竟一聲不吭,已然疼得喘不過氣來,原本溫朗的臉頰揪在一起。


    “繼續撐著,做個男人,別出聲。”帝千傲將手中一柄做工考究的匕首自側腰刺入了沈清川的小腹,攥緊匕首柄部緩緩的扭動了一周,又旋了回去,“帝千傲被人碎成泥也一聲不會出的。比比看。”


    匕首剜絞著,極致的痛意卻不致死,沈清川在劇痛之下,終於忍不住出聲脫口道:“帝千傲...你夠狠...”


    帝千傲見他開口了,便冷笑著將其腹部匕首拔出,然後將沈清川連同匕首一起隨手扔在地上,交代道:“海胤,教人給他接骨,止血,不能咽氣。”


    “啊.....啊......”沈清川痛苦地蜷縮在那裏,口中發出難受的聲音,流下了不甘的涕淚,他身上陣陣發寒,自己曾是蜀國太子,為何落得如此田地。隨行的醫生為沈清川止著血接著骨,匕首有意避開了要害,顯然今上隻是要他疼而已。


    帝千傲用海胤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血,但他鮮血直流,也擦不淨,索性不擦了,冷聲道:“斷你骨頭送你一記紅刀子,隻是個開胃小食。和你還沒完,回宮繼續,平六國都沒這麽紅眼過!玩死你,沈清川!”


    沈清川猩紅著眸子,額頭布滿了青筋,自己不會認輸的!自己...了無牽掛,無所畏懼!


    洛長安在餘光裏看見了帝君所說的不雅觀的場麵,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帝君,原來他也有如此殘忍嗜血的一麵,她害怕極了,她素來想象中是知道他手腕狠辣,但今日親眼所見,還是嚇到她了,作為令他蒙羞的自己,會...令他如何發落。她自責愧疚到不能自拔。


    帝千傲回首望見洛長安竟看著他的方向,他眉心一凝,將沈清川以腳尖勾著去了另一個方向,以免洛長安看見骨頭和血作怕,他本沒想在她麵前這樣,實在是...怒極了,等不到回宮就要先泄點火出來。


    他步至洛長安身近,低下手要摸一摸她麵頰,洛長安下意識打著寒噤躲開了,帝千傲知道她怕,沒有強來,隻自她懷裏拿過他的衣物,穿在身上,用龍袍將方才那失控的自己掩蓋。


    “帝千傲,你以為你出得去嗎!今天就同歸於盡吧!複顏草你也休想!我沈清川,就是你們之間永遠跨不過去的,陰影!”沈清川說著,便要衝過去拉著洛長安縱身跳向琉璃棺,而後毀掉複顏草,而後離開琉璃棺墜崖,使棺落陵塌!


    洛長安腰身一緊,已被帝千傲擒住,護在了臂彎,雙雙立在了崖顛。


    洛長安因為懼怕帝君而瑟瑟發抖,他收起真氣,溫柔拍了拍她的後腰,輕聲道:“不怕。不會傷你。不如趁這會兒想想晚膳用什麽,晚膳得在船上用了,臨江,別有趣味。”


    洛長安心跳得快了,隻說:“說是捕魚婆婆救我,不是有意騙……”


    帝千傲輕聲道:“甚至不需解釋。朕都明白…”


    洛長安委屈的心裏極為難受,“帝君……其實我……”


    帝千傲笑笑說道:“不能說了。剛和沈動了肝火,這會兒滿腦子都是“留種”二字,在那個點上還沒下來。現在和你談這個,怕自己受不住會…弄傷你。乖乖,讓朕自己想想。一會兒朕自己就沒事了。”


    洛長安眼眶裏盈滿了淚意,忍不住落下淚來,就不再說話了,隻點了點頭,他竟為了她而壓抑著自己的真實想法,一輩子都這樣勉強他自己嗎。


    “慢著!”司良在這時,縱出身來,將已然躍至崖邊的沈清川提了後領衣衫,拽回,拋回祭壇平台,“夜鷹,按了他!”


    夜鷹聞聲立時搶去,將沈清川死死按在地上,“老實點!”


    沈清川被夜鷹死死按住,憤怒絕望地大叫:“放開我!我要和你們同歸於盡!”


    夜鷹厲聲道:“帝君說了要玩死你,隻有帝君要你死,你才能死,你這樣的人,死了是解脫,別夢了,你不配解到解脫。”


    說完,便點了沈清川穴道,使其不能動彈,能聽,能看,能說話,不能用掌風自盡。


    司良在將沈清川拽回之後,義無反顧地縱下崖去,輕飄飄地落在了琉璃棺上,咯的一聲,觸動了機括,琉璃棺微微地下沉,複顏草離了崖壁,乘著崖底風朝著上方徐徐而去。


    那泛著點點熒光的複顏草,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帝千傲和洛長安對視一眼,他輕聲道:“終於,到這日了。”


    洛長安一怔,“這日?”


    帝千傲微微笑著,“很久沒看看你未損的容顏了。若能看看。”


    洛長安不解道:“服下複顏草不就可以了?我雖說要回北地,可畢竟也不是一時就走的。若它真有用,您自然可見到呢。”


    帝千傲微笑,“是吧。真想再親眼…看看。”


    洛長安隱隱不安。


    而後司良抬起頭來,望著那緩緩奔赴崖顛的複顏草,那宛如自己的救贖,他最後看著上方自己仰望的主子帝千傲,他多麽希望,有生之年能聽他再叫他一聲司良。


    “司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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