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玄心知秋顏失勢,她不敢輕易滋事,便不屑道:“不服,打我啊。”


    “好的。打你!”秋顏大覺此人囂張不可一世,他需要長點記性,她是個武人,能動拳頭的絕不動嘴巴,她便將腳步又往前逼了一步。


    宋南玄一怔,對秋顏生出幾分好奇,此女素有女戰神之稱呼,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據說比男人身手也不差,“打我?你剛被摘去花羽,奪了半塊將軍令,你敢繼續滋事?”


    秋顏冷笑,“別慫啊。”


    童寒將手搭在秋顏肩頭,低聲道:“此人之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你如今失勢,不可與他正麵衝突,以免鬧到禦前,與你更為不利,甚至禍及你父母,也連累...童家和我。”


    秋顏睇了眼童寒,覺得他所言有理,又覺得他理智過甚,並且怕受她牽連。得勢時,聯姻是相得益彰,失勢時,聯姻是娶個累贅。


    她也思慮到會禍及父母,便將逼出的步子縮回,而後舉步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宋南玄見秋顏到底忌憚鬧到禦前,便又抱著手臂道:“你爹那個瘸子,技不如人,在戰場上被斬斷了腿筋。還有你哥,還不如你爹呢,直接在平陽戰場上就戰死了,不自量力,死了也是活該。”


    “宋南玄,適可而止!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再罵我家人,過分了。”秋顏聽見此人咒罵自己父親和兄長,便再度將步子頓下,原來眾人素日敬我,從不是敬我秋顏,而是敬我頭上花羽和手中將軍令,失勢不過片刻,現實辛辣,牆倒人推。


    宋南玄卻挑眉道:“我說錯了嗎,你爹不是臭瘸子嗎?你哥在戰場以少敵多,用肉身引箭,難道他不是不自量力,死了也活該?”


    “宋南玄!”秋顏雙目血紅,將兩手狠狠地攥起,手臂氣到發顫了,“住口!”


    童寒將手輕拉秋顏的衣袖,勸她:“小不忍則亂大謀。走了。”


    秋顏睇了眼童寒,這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希望他可以為她出頭,但他勸她忍耐,她挺委屈,就因為那人的爹是宰相,就可以肆意辱罵我爹,肆意拿我兄長的死信口雌黃,“他罵我爹是瘸子,罵我哥活該戰死。你讓我忍?你不是我未婚夫嗎,你不該幫我嗎。我失勢了,你沒有失勢啊。你父親是北靖王,你是上將。你與他,可抗衡啊。”


    童寒一怔,“難道我去和他打?光天化日之下,有失身份,連我不也在禦前不利?何必。就讓他逞一時口快就是了。”


    “幫我出頭,有失身份嗎?”秋顏心裏委屈更甚了,這是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父母為她配的未婚夫,這是為她擋了一箭救她性命的未婚夫,這是在她被罵爹罵哥哥時勸她忍耐的未婚夫,“他咒罵你未來嶽丈,你亡故的大舅哥,你覺得無所謂嗎?你明明有能力可幫我。”


    童寒想了想,又將她衣袖拉了一下,“索性你稟明了帝君,你卸了這身將軍服,以後在宅子裏相夫教子吧。往後西冥之亂,我來查就是了。你不必拋頭露麵了。你不拋頭露麵,旁人也沒機會罵你的。”


    秋顏覺得心中悶悶的,明明挨罵的是我,為何卻成了我的錯,因我拋頭露麵,所以活該被罵?謬論。


    “除非聖旨要我卸下這身官服。否則,我不會卸下的。”秋顏將手輕輕一拂,把童寒拉在她衣袖的手拂去了,“我爹和我兄長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我爹是為了殺敵而斷了腿,我兄長用肉身替帝君擋了百十餘箭,他們是英雄,我不容任何人罵他們。”


    童寒不滿道:“秋顏!我是為你好!”


    “你是怕我累及童家。”


    童寒將手一緊,沒有說話,許久道:“我沒有在你失勢的此時和你悔婚,說明我對你的情誼極重。”


    秋顏沒有理睬童寒,便轉回身來,杏眸中滿是憤怒地瞪視著宋南玄,“你有種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宋南玄嗤笑道:“聽好了,你爹是個臭瘸子,你哥自不量力,死了也活該!”


    秋顏深深吸了口氣,反擊道:“你妹妹宋凝,私通蜀國亡國太子,試圖謀反,你們全家都該死!你爹,你娘!你!你們該滿門抄斬!”


    “秋顏!你大放闕詞!”宋南玄未料想,秋顏會一語擊中他們宋家的醜事,立時便被激怒了。


    秋顏沉聲道:“我是在反擊而已。被人辱罵家人,滋味如何。”


    “不用說話了。動手吧!上將!”說著,宋南玄趁秋顏不備,便將手扼住秋顏的頸項,倏地用手刀砍在秋顏頸項之上。


    秋顏悶哼一聲,立時呼吸也難,緊接著便見宋南玄將碩大的拳頭揮在了秋顏的麵頰,砰的一聲,將秋顏打倒在地,隨即用手按在秋顏的後腦,把她的臉頰按在地上摩擦,把個小臉都磨爛出血了。


    “和我道歉,秋顏。”宋南玄俊朗的麵頰上滿是不悅,按在秋顏的頭用足了力氣。


    秋顏被他手刀砍在喉嚨,又在臉上打了一拳,如今又被像條狗一樣按在地上打,便氣怒得半眯了眸子,餘光裏,她見到童寒束手立在那裏,沒有相幫之意,但似乎也見不得她被打,而別開了麵頰,童寒這是心疼她了,嗬。


    “去死吧!宋南玄!”秋顏厲聲喝著,“今兒的事,不會到禦前的。你心裏清楚,鬧到禦前誰更難堪。你妹!”


    “你!”宋南玄眉眼猛地一動,她眼底好強的殺氣,好勇的女子。


    秋顏弓起膝蓋,倏地頂在宋南玄的胯間,使其根部受痛,他痛得皺了眉眼。


    “嘶!”宋南玄吃痛地將手暫鬆了秋顏的頭。


    秋顏順勢趁其鬆懈,便用手刀在宋南玄的喉間斬了一記。


    “唔!”宋南玄高大的身子往後虛了二步。


    秋顏利落地翻身起來,將腳踹在宋南玄膝後,使其底盤不穩,委倒在地,而後她將膝蓋跪在宋南玄的肚腹之上,將自己帶著有暗刺手套的拳頭緊攥了,一拳狠似一拳地打在宋南玄的臉上,將他打得無思考之餘地。


    秋顏打紅眼了,最後從腰裏抽出了匕首,卸了匕首套子,兩手攥著匕首柄部,猛地朝著宋南玄的頭部刺下,嗤的一聲,匕首劃過他的耳廓,深深插入他頭側地麵之內。


    周遭安靜了。


    宋南玄也愣住了,這女子險些刺穿我的頭,好凶殘!


    童寒從始至終未插手,這時恐怕秋顏傷了宋南玄性命,童秋聯姻,若秋家犯出人命,童家也難逃株連,隻勸和道:“二位將軍,息戰吧。”


    第464章 得重新來過


    宋南玄呼吸急促地斜眼看著耳邊險些刺穿自己頭顱的匕首,隻說:“不打了!”


    秋顏微微靠近了宋南玄,一字一頓道:“以後,出了宮門就躲著我,不然我見你一回,打你一回。”


    宋南玄憋得臉也紅了,不吃眼前虧:“知道了。”


    他說完,秋顏便站了起來。


    宋南玄討個沒趣,自然也不會將事情抖摟到禦前去,自己先挑事,理虧。他不過是看不慣一個女人官階比他高罷了,他便領著他的人走了。


    邊走,邊摸著臉,回想著方才被秋顏膝蓋頂了那裏,以及挨秋顏打的時候她身上的香味,他回頭看了看秋顏,這人真比男人還狠!


    童寒見秋顏臉上被打腫了,還在出血,他便不禁心疼起來,抬手要看看她的傷勢,還沒摸到秋顏的臉,秋顏便將麵龐挪開了,不給他碰。


    “怎麽躲我?”童寒挺難受的,媳婦兒被打了,他心疼,真想摸摸她臉。


    秋顏笑著說,“謝謝你剛才勸架。”


    童寒嘴角牽了牽,“你是怪我在他打你的時候,沒有幫你?那是因為我知道他打不過你。”


    秋顏微微噙著笑,“他手刀砍我喉嚨,拳頭打我臉,不疼的。因為我武功比他高。我銅牆鐵壁。”


    童寒一怔,“秋顏。”


    “我沒有怪你。”秋顏狀似開心道:“馬上要和你成親了,我好開心啊。我家失勢了,有童家庇佑,我將與北靖王的公子成親。”


    童寒聽出她話語中的反嘲,又往前二步,看著她道:“秋顏,我看看臉上傷口,地上的土都進傷口裏了,怕長好了皮膚上有黑點,就不好看了。”


    秋顏微微笑著道:“不用看了。我不拘小節。哦對了,剛才別人打我,你袖手旁觀,看著未婚妻被打,是什麽滋味?你怕插手,被我連累,在禦前一起被治個重臣大鬧宣武門的罪吧?”


    童寒不悅道:“秋顏,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打他了,罵他了。你們二人都有錯。”


    秋顏皺眉,“我不能還嘴,不該還手?”


    童寒無奈道:“我喜歡你,心疼你,你有危險時我可以為你舍命。但我是男人,我必須把自己的行為帶來的後果考慮進去。和你一起打宰相的公子並非明智之舉。我仕途正在上升期,必須愛惜羽毛,禦前不能有任何閃失。我非龍非蟒,隻是人臣,希望你理解我。等我坐上護國公的位子,我就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他不會做錯誤及惹禍上身的事。他的家教告訴他隻能做上升有助的事情。


    秋顏挺難受的,托付一生,感覺不情願,他可以為了仕途看著她挨打,她或許不夠賢惠,做不到全然理解他,反正被按地上的時候他的冷漠,使她絕望。


    “好的。我錯了。救我,為我擋箭,是不是也是因為會讓今上對你刮目相看才做的?”秋顏微笑著,“我記得,淩華殿吳書業逼宮造反一役後,你由於救助同僚受重傷,表現優異突出,直接從少將連升二級成了上將?我也是你的踏板嗎?童寒?我有點害怕你。”


    童寒厲了眸色,“秋顏,不是。縱然我由於為你擋箭獲功。但若是旁人,我不會以死相救。你於我不同!我並非冷血步步算計之人!”


    秋顏吐口氣,“我還有事要回宮一趟,你先走吧。我不能和你一路回家了。”


    說著,就又進了宣武門。實際她沒事需要進宮,隻不過不願意和童寒一起走而已,今晚竟有家不想回,無家可歸的感覺。


    ***


    海胤到了醫閣,抱著拂塵倚著門框往大殿裏看,遠遠見滄淼引幾名藥童在製藥,他便輕聲道:“禦賢王。蟒爺。”


    滄淼聽見禦賢王這三字將眉心也蹙了,抬眼朝海胤看了去,“從箱底翻出這三個字。最近你曠工打混時間越發多了。打趣起我來?”


    海胤輕輕一咳,“禦書房有皇後伴駕,奴才趁空過來看看你!爺!我叫你爺。”


    “看看我?可是帝後中有人身子不好了?”滄淼打趣道:“誰又薨了歿了?”


    “這回不是帝君,也不是皇後。是秋顏...快被斬首了!”


    滄淼:“!”


    斬首?!


    今兒早上還見她朝氣蓬勃地進了宣武門。他每天早上都去那邊看看她有沒有來朝裏的,關注一下,同時受虐一下,她每天都和童寒同進同出,哎。


    但,轉眼就要...被斬了?


    滄淼不由怔住,帝君是逗我玩呢?用秋顏逼我智鬥邪教啊?狡猾的...老狐狸。


    海胤邁進門檻,“怎麽了,不記得誰是秋顏了?”


    藥童子芩便和海胤一搭一喝,“就是人家十八歲受傷,您撕了人家衣服(含胸間束帶)的那位姑娘。”


    海胤提醒:“就是人家為了你的黑藥石,返回戰場和敵王打急眼斷了三根肋骨那個姑娘!”


    子芩又說:“就是您馬背上蜻蜓點水把人初吻摘了,後來送人家一馬場那姑娘!”


    海胤又說:“就是那天帝後生日,你和人家一起放煙花說要送人家刻著你名字的匕首那位姑娘!”


    子芩又說:“就是...您天天想和兄弟反目據為己有的那位姑娘!”


    海胤見滄淼一直不說話,他就又說:“就是爬你床,把你嚇得在床沿灑毒藥那位姑娘!”


    “夠了....”滄淼輕聲說道,突然可以理解帝君的感受了,被人在耳邊念叨,的確是挺煩的,“我記得誰是秋顏。”


    滄淼正打算用銀針刺一隻毒蟲的身子,還沒刺到毒蟲,卻刺了他自己的指腹,毒蟲以為逃過一劫,誰知有滴黑色血珠在神醫指腹間凝聚,最後黑色血珠無意間滴在那毒蟲身上了,毒蟲翻了幾翻就死了,原來神醫的血比毒蟲還毒,他不動聲色地用白綢將指腹血跡拭去,“秋顏...要被斬?”


    帝君啊!我那麽對你媳婦,你這麽對我媳婦?!我真是...淚目┭┮﹏┭┮。


    海胤嗤地一笑,“紮手了,爺,緊張啊?”


    滄淼睇他一眼,“秋顏怎麽樣了?”


    海胤從袖裏拿出裝著秋顏那半塊將軍令和花羽的盒子,打開了,給滄淼看了看,“十日內,不能鏟除西狗,就要問斬了!然後,剛才宣武門那邊有探子來給我報了,說是秋顏和人打架,秋顏被像狗一樣按在地上打呢。這探子隻看到這裏,後麵結果什麽樣,誰打贏了,就不知道了。”


    滄淼心中一緊,素來柔和的眸子,竟有危險神色掠過,“我知道了。”


    海胤把話帶到就打算走。


    滄淼出聲叫住,“稍等。”


    “怎麽?”海胤不解。


    “把她按地上打的人,告訴我名字。”滄淼詢問著。


    海胤輕輕一咳:“宰相宋善文他兒子,宋南玄。”


    滄淼頷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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