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芩見狀,立刻說道:“爺,不然您稍等片刻?畢竟來一趟,沒見著老將軍,可惜。您與老將軍素來交好呢,難得您來了,老將軍又腿腳不方便不能常去看您。”


    秋顏心提了提。


    滄淼於是睇了眼秋顏,溫聲道:“方便嗎?我...進府坐坐。”


    第478章 閨房


    秋顏一怔,他是王爺,豈有不便之禮,若是怠慢,父親回來也要開罪她,她便將腳步往旁邊退了二步,伸手往府內引,“方便呢,我領您去正廳等待家父。”


    “有勞將軍。”說著,滄淼將錦靴踏入秋府門檻,門檻頗高,這一步耗費了七年,該在她十八那年就進府看看,開始被母親拋棄,後有萱薏癡纏,他覺女人使人累,便愛好自由天涯海角肆意一人,這時卻知道秋妹好了。


    秋顏在前帶路,秋府裏種著滿院丁香花木,及人高,近四月裏,正是花期,枝頭花色繁茂,一陣細風將她肩頭青絲吹起,掠過了跟在她身畔的禦賢王的鼻息頰畔。


    滄淼抬手將那幾縷青絲纏在指間,舉至鼻翼,輕輕嗅了。


    秋顏麵頰一熱,才意識到自己來應門走得急,竟散著頭發出來了,我...如此不修邊幅,在他麵前又出糗了。她抬手將自己被風吹亂的發絲攏在耳後,局促道:“抱歉......”


    屬於她的青絲自指間滑走,滄淼撚了撚手,徒增失落,一時又將禮數拋了,什麽也不在乎了,在將軍府嫡出小姐的下人跟前已經開始詢問她家小姐,就像個好調戲人的登徒子:“妹妹,使什麽洗的頭,怎生如此好聞?”


    秋顏心底猛地一驚。


    彩兒幾乎驚詫地捂著嘴巴,禦賢王對我家小姐,親昵地叫...妹妹?是否對我家小姐有非分之想?


    子芩將采兒拉到一旁,小聲道:“是的。不要聲張。你是小姐的人,所以爺沒瞞著你。”


    采兒嚇得麵色慘白,兀自點頭,老爺夫人都說禦賢王有未婚妻了呀,怎麽對我家已有婚約的小姐也起了心思。


    秋顏心跳的快了不少,見他一張笑臉分外俊逸,對她竟有也有幾分討好之意,她又覺得他比別人對她好,也極為尊重她,她認真道:“米汁,芝麻葉。就是常用的洗頭發的物什。”


    滄淼緊了幾步,勾了頸子微俯身將她打量,“不單這兩種。還有一味香,是什麽,一聞就記下了。”


    秋顏心知他懂藥理,倒是什麽都逃不過他的嗅覺,她輕聲道:“我母親會在米汁內加些丁香,許是丁香的氣味吧,我倒沒注意呢。”


    “是了,丁香。濃鬱,上頭,又不會使人生膩。”滄淼頗具意味地說著,“丁香如人。”


    秋顏隻覺神醫說話極富深意,不由心中又起向往,她將禦賢王爺引在正廳,教下人奉了秋老將軍招待貴客用的西湖龍井,“這個茶,我父親隻在招待貴客時用。您嚐嚐。”


    滄淼將茶端了,飲了一口,茶什麽味道沒嚐出來,心思都放丁香上了,沒聞夠丁香,“好茶。老爺用西湖龍井招待貴客,小姐用什麽招待貴客?”


    秋顏微微凝神,便又笑道:“我好喝蜜水,不喜飲茶。總不好拿蜂蜜招待您。”


    滄淼立時起了興頭,“恰我也喜愛甜食。小姐的蜜,可否借嚐。”


    秋顏頷首,便將自己擱在正廳儲物格上她的蜂蜜罐子拿了下來,用玉盅衝了一盅蜜水,遞給了王爺。


    滄淼將玉盅接下,指尖碰著些她的指背,輕輕一碰就如激起火花,兩人都是一怔,他將蜜飲下,輕聲道:“甜。比西湖龍井好。”


    秋顏認真道:“我娘說不能多吃蜜,容易壞牙。”


    “你可有壞牙?”


    秋顏點了點頭,“嗯,有一顆不好了。”


    “我看看哪顆?行醫習慣。”


    秋顏把嘴巴緊閉,不給看,也不說話了,隻抿著嘴靦腆的笑著,“壞牙不好看。”


    滄淼心中一動:“......”好可愛啊。我...不想閑聊了,想按了她看牙,裝君子太累了。


    秋老將軍幾室偏房屋裏的女兒們聽說宮裏來了禦賢王,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神醫,起死人肉白骨,都羞答答出得廳來,有說自己胸悶,有說肚臍作痛,還有說耳朵根後麵莫名有了紅跡,軟聲求著教神醫給切脈看症,甚至將白嫩的手都伸給王爺看。


    秋顏暗暗睇了眼自己由於練功布滿厚繭子的手,便嘴角苦澀的牽了牽。


    滄淼好脾氣,笑臉迎人,誰也不惹,應是做醫生對病患溫和慣了的,他打些邊角講些可引起胸悶腹痛的病理,倒不真與其看症,隻問著:“是否家族病症,妹妹們有,許是姐姐也有胸悶腹痛之症。這裏誰是姐姐,得從姐姐先看過。”


    子芩心想,誰是姐姐您不是門清楚,秋將軍啊。


    “我姐姐秋顏身體比獵豹還結實呢!她可不會生病呢。王爺隻給我們看就是了。唯我們身子不行,見些風雨就病了。我姐姐雨打風吹慣了,我們都羨慕姐姐有副鐵打的身子。”三小姐說著,眼角裏勾了勾嫡出的秋顏。


    秋顏在正廳陪坐了一會兒,總歸自己都不痛不癢,康健得很,又不如異母的姊妹們那麽活絡會和王爺閑聊,她便有幾分灰溜溜地離了正廳,穿過回廊,往著自己的閨房去了。


    滄淼眼尾見秋顏走了,這邊熱鬧使人心煩,他便將茶水擱在桌上,交代子芩道:“你與小姐們看看症。本王去洗手。”


    說著,便立起來,小姐們以為禦賢王要去方便,都將個施著粉黛的俏臉紅透了,若是可得王爺抬愛,不能做正室,在外麵做外室也好啊,聽說禦賢王有城池在手上的,宅子別院無數,主要人物風流無限,極是養眼好看,帝君教人不能逼視,這禦賢王則教人看不夠。


    待禦賢王走後,子芩對一幹將軍府千金們,說道:“胸悶?肚臍痛?我給小姐們看看。”


    小姐們瞅著子芩,仍是三小姐俏皮說道:“又不悶不痛了。一會兒禦賢王回來再痛。許是間歇性的。”


    子芩愣了愣:“......”秋府這些庶出小姐們,心眼可太多了。還是秋將軍單純可愛。我們藥閣裏人沒見過世麵,不諳世事,別欺負人,尤其別欺負我家老男人,剛開竅想女人,別又給嚇回去了!


    秋顏邊在回廊走著,邊伸手在花園子裏摘幾朵丁香,又隨手扔落在花池裏化春泥,不喜歡姊妹們將神醫眾星拱月的圍在那裏,心裏煩躁,來到她的閨房門處,她將閨房門推開,抬腳將左腳邁了進去。


    “這間是你閨房啊?”


    秋顏聽聞滄淼溫潤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便詫異地回身,見他正半笑著凝她,他不是在正廳吃茶等我父親嗎,她點了點頭,“嗯,是的。我的閨房。”


    滄淼挑眉,“心情不好啊?一路跟著你走來,見你糟踐了不少丁香。”


    秋顏一怔,“沒...沒有。”


    滄淼往前逼了二步,靠在她門框上,往裏頭打量著,牆壁上掛著她得到過的軍功章,大大小小幾十枚,從小兵時期到上將時期的獎章都有,每個獎章後她吃過的苦,他可以想象。屋裏有銅鏡、衣櫃,還有秋將軍的...床,頂幹淨整潔的屋子。


    他將心底想法說了出來,“我能進去嗎?”


    “嗯?”秋顏意外極了。


    “你的閨房,我能進去嗎?”滄淼頗為耐心地問著。


    第479章 木梳香囊


    秋顏俏臉漸漸紅了,小聲道:“這恐怕於禮不合。”


    滄淼微笑著,“我想看看你的軍功章。”


    秋顏隨即沒有多想,她母親說禦賢王品鑒了萱薏,便看她不上,她大可不必多慮,便頷首道:“行。那您請進吧。”


    滄淼於是將腳步踏入了她的閨房,邁過門檻一瞬,心中兀自一動,她的屋子,來了就不想走了,想賴在這裏。


    他來到牆壁跟前,細細地看著那些軍功章,從她十來歲起開始得獎,一直到近年。


    秋顏在旁邊跟他介紹著,這些獎章分別是在什麽任務表現突出得的獎。


    滄淼看完以後,隻誇秋妹厲害能幹,又狀似閑聊地問道:“童寒今兒夜裏不過來?”


    他語氣裏似有些酸意,在她屋內緩步四處看著,指腹撫過她的桌麵,撫過她的床帳帷幔,也撫過她梳妝鏡的邊沿,如在她屋子裏留下他的痕跡。


    秋顏抬眼快速看了看他,“童寒說亥時過來,眼下才戌時一刻。”


    滄淼抿唇笑了,“還有近一個時辰他來。保不齊我和他還能遇見。”


    秋顏不說話了。


    滄淼拿起她擱在銅鏡前梳妝台上的木梳,梳子上有幾根她梳落的青絲,他拿起木梳輕輕梳理著他垂在肩頭的發絲,梳理下來幾根頭發與木梳上秋顏的發絲糾纏在一起,他將木梳攥在手裏,半眯著眸子將她細打量,“原我不單衣服少,宅院裏連木梳也缺乏,妹妹這木梳可送給我嗎?”


    秋顏心中狠狠一動,我娘曾經交代我接發同心,以梳為禮,送梳子是希望與良人一輩子糾纏到老之意,但神醫有萱薏定不是此意,既然他隻是木梳缺乏,區區木梳,也不足掛齒了,她頷首,“我還有一個新的,您手上的是我用了多時的,我拿新的給您。”


    滄淼將她止住,“你用舊了的就好。新的倒沒意思了。”


    秋顏一怔,懵懵懂懂道:“哦。您喜歡舊的。好的。”


    滄淼將木梳收在衣襟,又順勢自衣襟拿出一個香囊來,“清晨裏與你近接觸,我察覺到你近來承壓,許是夜裏睡不好。這個香囊裏封了藥材,你夜裏擱在枕頭下,白日裏或擱在衣袖裏,或懸在頸上,可緩和壓力。使心神寧靜。”


    秋顏心底又是一動,我娘也告訴過我,香囊也屬於隨身之物,戀人之間通常作為信物以表衷情,秋顏不懂了,他取我木梳,送我香囊,對我是什麽意思啊,“香囊?是隻有我一個人有,還是大家都有,夜鷹,嫪擎、海公公,康莊他們有嗎?”


    滄淼拉著她腕子,把她的手牽過來,把香囊擱在她手心裏,“獨你一個人有。夜鷹沒有,嫪擎也沒有,海胤、老康都沒有。”


    秋顏將香囊握在手裏,不知怎麽,眼眶就紅了,好想問問,他陪了一下午的萱薏公主有沒有,她垂下頭,又問:“帝君有嗎?皇後娘娘有嗎?”


    “帝後也沒有。”


    秋顏接著問:“筱月公主有嗎。”


    “長公主也沒有。”


    秋顏又想落淚了,萱薏的名字就在舌尖上,她到底沒有勇氣問,萬一有呢,那我該多難過呀。


    滄淼柔聲道:“問完了嗎。”


    “嗯,問完了。”秋顏點點頭,“謝謝您。我的確這些日子睡不安穩。您醫術真的精湛。”


    滄淼托了她下頜,使她小臉抬了起來,他垂著溫柔的眸子將她細細查看,“你來府門迎我,我就看出來你不如意,是案子上有什麽困難?”


    秋顏搖搖頭,“沒有。”


    滄淼溫聲道:“有。”


    秋顏眼眶一紅,“沒有。”


    “有。”


    秋顏見他有和她理論下去的耐心,她便心中一熱,脫口道:“他們說我不像女孩兒,說我穿女孩子衣服驚世駭俗,可怕至極,說我扮不好皇後。我...我也覺得我扮不好。不能使賊人信服我是皇後。皇後身嬌體弱,我就...我...就是粗人莽夫,我怕計劃失敗,引賊不成,使將士們曝露,功虧一簣。”


    還有,他們說我不如你的萱薏公主,我想最多的不如意是因為這個。


    說著,就眼眶泛紅,聲音也有些哽住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何必雷同。千篇一律有什麽看頭。你這樣,已經是最好。”滄淼聽了便微微思量,“皇後倒不是作出的嬌弱,她是多年來傷病纏身,確實羸弱,帝君巴不得皇後強健些,終日問我拿方子養著她。康健之人扮她,自然是不能扮全像。倒不必過分追逐極像,外麵知道皇後全貌的畢竟是少數,像個六成,大抵就過得去了。逆賊哪裏知帝君深護著的女人是何模樣。”


    秋顏聽後,心中緊張略減,他的寬慰使她心中暖暖的,他沒有和別人一樣取笑她,反而寬慰她,她挺感動的,他真的好溫柔,“嗯。”


    “你可以想象自己生病時是什麽模樣,然後再將那無力難過之態誇張幾分,就是了。”滄淼試著引導她。


    秋顏便在腦海中思索著自己小時候生病時的樣子,“我幼時練功斷了腳踝,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那時我就有氣無力的。我做給您看。就像這樣。”


    說著就坐在椅上,將個小身板靠在椅背作沒有氣力的樣子,又將眉心蹙著,小手托著腮,平添懨懨嬌態。


    滄淼覺得她有趣極了,心中一動,便由後將她身子環住,將手搭在她腰裏,溫聲道:“你瞧,你可以做到的。眼下就像個病可人。隻這腰再柔一點就可以了。”


    說著,便將手緊緊地握在她的腰身上。


    秋顏被他一碰觸腰身,她立時覺得腰間一軟,她回過頭來,自己的鼻翼輕輕擦過他的麵頰,她緊張得要立起身來。


    滄淼卻製住她腰肢將她抱了,倏地將人擱在梳妝台上,用額心抵著她的額頭,“秋妹,我想你了,一天好漫長,我除了來看看你父親,更多是來看看你。我較你年長,反而越發沉不住氣了。”


    秋顏呼吸漸緊,“神醫......”


    “嗯,想你。”滄淼用手撫摸著她幹淨的發絲,“邁出了那步,我就不知足了,不止想親親,希望更近一步,想…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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