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顏頷首,“是。”


    童寒正色道:“秋顏,此地危險萬分,不宜久留,你速速抱禦賢王出漠底。我幫你拿著首級。”


    說著,便去秋顏身側彎身低身去取首級。


    秋顏一怔,連忙將首級拎著頭發攥起裝在自己腰裏的袋子裏,係在腰間,“童寒,你什麽時候來的?剛才那幾個孩子被困的時候,你就在柱子後麵袖手旁觀看著嗎?”


    童寒微微一驚,他的確早就到了,不過一直在暗處沒有露麵,“沒有。我剛到。”


    秋顏蹙眉,“不可能剛到,你出來那個方向是裏側,我剛才進來,是對著大門方向,我沒有看見你進來。你早就來了。恐怕你是和宋南玄、寧華他們一起進來的!”


    童寒抬了抬眉,“是啊,我是早就來了,我來保護你,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秋顏心中很難受,她不能想象自己的未婚夫是什麽樣的為人,“你一直在暗中看著嗎?那幾個孩子被困,旁邊刀光劍影的,你沒管。剛才妖女殺害禦賢王爺,你也在暗中看著,沒有出手相救?你看著王爺被毒蟲吸幹血,你看著他被刺了一劍,你知道他不會武功啊!包括我剛才和妖女廝殺,危險萬分,你都在暗中看著,直到我擰下她的頭,你才現身,是嗎?”


    童寒被秋顏說中了事實,他也並不辯駁,隻是不痛不癢道:“哪有,你不要亂想好嗎。隻不過你一個女孩兒拿個血淋淋的人頭,你不害怕嗎。給我吧。”


    秋顏認真道:“你想取了首級,進京麵聖,取得護國公的位子,是嗎?”


    童寒厲聲道:“秋顏!我說真的,今日剿匪勝利,我童寒也參與了。我的人剛才拚了命的殺敵。如果不是我派人護著你,你能走到現在嗎?我剛才之所以不出來,讓你取下首級,是讓著你得護國公的位子。既然你不領情,我就把屬於我的首級拿回來了!”


    “你也參與了?你參與了什麽呀?”秋顏氣得渾身打顫,“參與了計劃擬定,還是參與了埋香追跡?你的人殺敵?我怎麽沒看見你的人啊!你的人和你一樣,是個縮頭烏龜,隻會躲在暗處偷窺吧!看著你的同僚被刺殺而無動於衷!看著待咱們親厚如親人一般的王爺被殘害!你冷血!”


    “秋顏!你大放什麽闕詞!我怎麽可能對王爺見死不救!”童寒被秋顏的話激怒了,他倏地抽出劍來,“你是我的女人,我當了護國公,你臉上也有光。不要跟我在這裏胡攪蠻纏。把人頭拿來,不然,對你不客氣了。”


    秋顏劍童寒抽劍了,她的一顆心也涼透了,她把滄淼抱起來,輕輕的擱在那邊的石頭椅子上,她素來動作很粗蠻,但是她將神醫放下的時候非常溫柔小心,生怕弄疼了神醫。


    她用衣袖擦了把眼淚,隨後將腰杆挺直,瞪視著童寒,“這個首級是神醫用命換來的。我不會把它拱手讓人的!憑什麽我們費盡心血完成了任務,你卻來撿現成的!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從我手中拿走首級!”


    “你逼我打你,是吧?”童寒的麵頰陰沉了下去,冷聲道:“想受皮肉苦?你武功在我之下,忘了?”


    “童寒,你讓我覺得人在利益麵前,是醜陋的。我對你失望極了!從你第一回看著宋南玄把我按地上如狗一樣打,我就開始對你失望。”秋顏眼眶紅紅的,和神醫比起來,童寒什麽也不是,“你現在親口對我說了‘打’字,我就更失望了!比試比試吧!大東冥的兩個上將,為了一個死人頭,打吧!”


    “秋顏,你戰鬥了一下午,你已經疲累了,你根本跟我過不了幾招。”童寒搖了搖頭,吸口氣,“你何必逼我呢。二十五年交情,我不願意對你動手的。我現在對你動手,輕輕鬆鬆你就完蛋了。”


    秋顏緩緩地抽出了劍,“說過了,神醫用命換來的首級,你想要,得先邁過我的屍體!”


    “好!滿足你!”童寒將所有真氣攏在掌心,倏地將手掌打在秋顏的心口。


    “唔!”秋顏胸部受到重擊,噗的一口吐出鮮血來......


    她連退數步,撞在了宮柱上才穩住身子,她雙手握著劍柄朝著童寒擊了過去,和童寒鬥在一起,過得百十招,她就出現了頹勢。


    童寒一拳打在秋顏腹部,然後攥著秋顏的手腕,把她狠狠摔在地上,使真氣連擊她後心數次,將身量比他嬌小許多,又疲戰了的秋顏打倒在地上。


    她口中不住地吐著鮮血,手臂在地上撐了幾撐也沒能站起來。


    秋顏抬起血紅的眸子,麵如死灰,“二十五年,謝謝你讓我認識你!童寒!謝謝你把我打明白了!”


    童寒步至秋顏身邊,捏著她的麵頰,切齒道:“早就告訴過你,要聽我話啊。現在把首級給我,我就把你抱起來哄哄你。不然,如果不聽話,會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秋顏偎在地上,把首級抱在懷裏,“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奪走我和神醫還有眾兵將用命換來的勝利!你不配!你是軍中毒瘤!”


    童寒倏地攥起秋顏的衣領,將她整個人高高地舉起,而後倏地往下摔落,他用膝蓋頂上了秋顏的肚子,“和誰說話呢!”


    秋顏落在地上時,痛到半天都喘不過氣來,她無聲地哭著,絕望道:“我厭惡你!我恨你!童寒!”


    說著,將頸項中,童寒送給她的護身符,用力從頸項中扯下來,拋落在地,“你是我秋顏最大的厄運!護身符還給你,從此以後,我秋顏與你再無瓜葛!”


    童寒見秋顏將護身符給仍在地上,他麵上一慌,“秋顏!你怎麽把我送你的護身符扔了!”


    秋顏哽咽道:“我會讓我爹去退婚!你的古琴,我也會還給你!姓童的,我以後和你勢不兩立!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武功高過你,我要你跪下,為你今日之行為悔過!你會後悔的!”


    “你是自己找打的好嗎。你乖乖把首級給我。在屋裏當我的女人,我哪裏會打你!我疼你還來不及!”童寒說著,便低手去拿首級。


    秋顏已經被打得敗了下來,她扔死死地抱著裝首級的袋子。


    童寒也急於得手,見秋顏不肯鬆手,就反手往秋顏臉上扇了一巴掌。


    秋顏的心都死了,但是卻憑著一腔執念,將首級抱在懷裏,她抬起頭來,“想取首級,殺了我先。”


    童寒見秋顏倔強至極,便又抬起手來要在她麵上落下巴掌,秋顏抬手一擋,她手上沾著些神醫的血跡,童寒一下子觸到了神醫的血,手掌登時中毒,他不似秋顏被神醫用藥湯浸著已經對神醫的毒適應,他痛得立時退開,眼見手掌迅速發黑,他抬起長劍立時割下一塊肉來,才把毒阻止蔓延。


    童寒促緊眉心,“你對我下毒!我殺了你!”


    說著就抬起劍來。


    就在此時,門處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響起了海胤的聲音,“聖旨到!”


    聞聲,童寒立刻警告秋顏,“不要亂說話。若是你敢胡言亂語讓帝君以為我與你軍中內訌,或者汙蔑我奪功勞,我讓你們秋家吃不完兜著走,你父親的腿,瘸的可就不止一條了。”


    秋顏看了看童寒,鄙夷道:“趁人之危的懦夫。你給我等著。人在做,天在看。邪不壓正!交給時間去裁判吧!”


    海胤、宋南玄、寧華、還有白眉、子芩等人疾步趕來。


    海胤道:“聖旨到,接旨!”


    秋顏帶著被未婚夫打得渾身的傷,跪下接旨。


    童寒也跪了。


    海胤看看石椅上渾身血跡斑斑的禦賢王,再看看一身傷的秋顏,不由眼睛一酸,帝君知道他們今夜動作,便教他跟來擇機宣讀聖旨,所幸他趕在人頭被奪走之前趕到了,若是遲了,禦賢王醒來得弄死我,“眾愛卿為平西冥之亂,深入虎穴,實在勇猛無雙,教朕感佩。朕親傳取下西狗首級之猛將麵聖述職。欽此。”


    童寒不由急火攻心,隻差一步,我就拿到首級可以去麵聖述職了,我離護國公的位子隻差一步!


    海胤將聖旨合起,“西狗首級在哪位將領的手裏啊。”


    秋顏吸吸鼻子,“海公公,首級在我這裏!”


    海胤心疼道:“欸,好。在你手裏就好。速速回京吧,孩子!漠底又冷又昏暗的。去上麵,見見日頭去。”


    白眉和子芩來到長椅,查看著禦賢王的傷勢。


    白眉見兒子心口插著一柄劍,他不由淚流,“兒子,爹給你看傷,過二日就好了。你一直想見你娘,爹去把她找回來見你。”


    秋顏拉著滄淼的手,緊緊地攥住,她幾乎哭作一個淚人,一遍遍問滄父滄封禹,“滄叔叔,禦賢王爺他...他會不會死掉呀。您...醫術高超,萬要救救他呀。”


    白眉給滄淼施針,又往口中送下神藥,對秋顏道:“孩子,你力氣大,把他抱了,上馬車,咱們回宮。”


    秋顏說,“好。”


    白眉又道:“他為你受傷,你可得以身相許的。”


    秋顏一怔,倒沒有說什麽,而是依言將滄淼給抱了起來,然後出了漠底,登上馬車,返往皇宮的方向。


    這場由被革職官員,勾結西域叛賊的叛亂,由朝中一蟒聯合朝中唯一的女將軍,平了,大捷。


    這個地方叫做見溪漠。


    出漠之處,有條小溪。


    馬車經過小溪,往著皇宮疾馳。


    蔚藍的天空上,有隻七彩鳥,它的名字叫做尋香雀。


    我是尋香雀,你是我的海角天涯。


    越過重山,排除萬難。


    尋香而至。


    第494章 愛莫能助


    ***


    清明時節雨紛紛。


    又是一個落雨的日子。


    曆時半年的西冥案平了,原朔北省陸路提督沐泓伏法被收押大牢裏,西賊首級懸掛在城門上示眾。一統六國的帝君從西域餘孽口中得知,原來在海的那邊仍有春秋,他們黃頭發藍眼睛,分外的囂張,帝君於是部署,千秋霸業再進一步,下大洋,收複西域。


    東冥人,生有傲骨,愛祖國,自強不息。


    犯我大東冥者,雖遠必誅。


    千名幼童回歸家庭,把大姐姐交代的事宜和爹爹娘親說了,一時間百姓聚在城門,叩謝帝後恩情,叩謝女將軍涉險救出孩子們,還千餘家庭免受骨肉分離之苦。


    帝後親自出城,安撫百姓,老百姓見帝後二人竟然是穿著布衣的尋常人,都更覺親和,關於妖後食用幼童入藥的流言不攻自破。


    同時,帝君昭告天下,喜得一雙龍鳳,龍鳳出生,西狗滅,實乃祥瑞之兆。


    朕的兒女,一雙龍鳳不是天煞孤星,而是福佑天下的福星。朕的皇後並非妖後,而是母儀天下的賢後。


    帝君滿天下派發紅雞蛋,普天同慶得兒女之喜悅,百姓引為佳話。


    史官將祥瑞福星以及滿城紅雞蛋記錄在冊,也將破案的女將軍記在史冊,卻沒有記載那朝中一蟒,避免後人猜忌此蟒與女將軍的風流韻事,畢竟女將軍彼時有婚約在身。


    破案那天是三月二十五。今天是四月初五。


    十二天了。


    皇宮的仙蹤藥閣裏。


    女將軍秋顏在後廚笨手笨腳地煲著粥,這是她十二天內第三十六回煲粥,比第一回煲的好多了。


    第一回煲粥她把神醫的廚子的名貴的鍋子給燒透了,她的手也燙得滿是水泡。


    十二個日夜,她親品了傷心欲絕的感受,眼淚也宛如流幹了。


    神醫還沒有醒來,他失血過多,老神醫滄封禹診斷後確定需要有合適的人給神醫過血,秋顏沒有猶豫,便說自己身子強壯,有用不完的血,願意過血給神醫,願意把血都給神醫。


    滄老先生斷了脈,隻說奇了,她竟可以與滄淼的血共容,秋顏大抵過了自己身子裏六成的血給滄淼。他沒有出現排斥,麵色由死灰轉作了蒼白。


    秋顏也是,麵色蒼白,但是她甘之若飴。


    她每每滿懷著希望開始煲一碗粥,又帶著濃濃的失望,將冷粥倒掉。


    每天三次煲粥,希望他醒來時,可以嚐嚐她親手煲的溫粥,但是煲了三十六次粥食了,他還未醒。她好生擔憂。


    明明老神醫說他在第六七日時就該醒了。


    許是他真的累了吧。


    秋顏又端著粥食進殿禦賢王的寢居,才到門處,就聽到屋內有嚶嚶低泣的聲音。


    “哥哥,賢王哥哥,你受苦了。萱薏看你如此虛弱,恨不能代替你受苦啊。”


    秋顏將步子頓下,將身子靠在隔斷門邊,往內裏細看。


    見萱薏坐在床邊,拿手帕輕輕的擦拭著滄淼額心的細汗,而滄淼不知幾時已經醒了,這時他正形容憔悴地看著萱薏,嗓音沙啞著,“莫哭了,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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