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顏蹲低身子,拿出了自己的婚禮請柬,遞給了萱薏,“如果你願意,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萱薏極為震驚,顫聲道:“他處處提防我,把我當個瘋子,生怕我搗亂。你邀請我參加婚禮...你不怕我搗亂嗎。”


    秋顏搖搖頭,“我看得出來公主有驕傲在,公主溫柔漂亮,又懂得琴棋書畫,處處都很厲害。隻是被執念所累。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來的。”


    萱薏紅著眼睛道:“秋顏,這麽久以來,我其實想要的就是一份肯定。我在他那裏得到了太多的否定。我付出太多從沒得到回應,我幾乎扭曲了自己。謝謝你把我當正常人。還有,對不起,我惡意傷害你。”


    秋顏微笑道:“都過去了。公主院子裏的夾竹桃花繁茂,好美。公主人比花嬌,會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萱薏恍恍惚惚站起來,從桌案上拿起了那瓶清洗記憶的‘忘憂’,她再度來到大雁湖,坐在湖邊,回想著自己自小和滄淼的種種苦澀回憶,以及自己內心的那種愛而不得的難過與不堪,她將藥瓶打開,取出藥物,含在了口中,咽了下去。


    記憶剝離是痛苦的,如從身體中拔除骨頭,萱薏傷心至極,再度拿衣袖掩麵抽泣。


    嫪擎第三度在大雁湖看見她哭了,她這回比前兩次更狼狽,居然連手帕都沒帶,他靠近了些,蹲下身子與她遞出一條手帕,萱薏再度哭倒在他的肩頭,直說:“我...我隻怕一會兒什麽都忘了。勞嫪將軍送我回家。”


    嫪擎頷首,“臣遵旨。”


    然萱薏並非什麽都忘了,隻是將心中執念和憂愁滄淼二字給忘記了,反而記得自己三回在大雁湖邊哭泣時,靜靜陪伴著自己的嫪將軍。


    滄淼牽著秋顏的手,走在正府街上,他看看她,又看看她,“妹妹好有辦法,我勸萱薏多次,她都不能放手,妹妹一勸,她竟好了。直接放棄我。我可一身輕鬆了。”


    秋顏微笑,“我也是瞎勸。歪打正著。她或許隻是需要一個台階。她也知道,放手總比做姑子好吧。”


    說著,她手心一涼,他將青穗玉佩塞給了她,“給你吧。你給我小老虎荷包,我給你我母親的玉佩。”


    秋顏心中一動,就把玉佩收了起來,“那我可賺了。玉佩多珍貴。”


    滄淼牽著她手,認真道:“小老虎荷包最珍貴。”


    眼看到了秋府門外,滄淼摸摸她頭,“進府吧。後兒來娶你。”


    秋顏笑靨如花,“好,我等您。”


    婁老就在秋府門外背著一捆柴來負荊請罪還石獅子,他從晌午下朝就來秋府門外跪著求見秋老將軍了,結果老領導不肯賞臉見他,他叫得嗓子都冒血絲兒了,“秋老,我知道錯了,求您老出來見我一見啊。我叫您爹了,親爹啊!!!”


    秋顏往門裏入。


    婁老熱情地說道:“好大侄女兒,你進去跟你爹說一聲,讓他原諒我一回。回頭叔給你買糖吃!”


    秋顏倏地笑了,“叔,大晚上你別喊了,擾民,一會兒街坊鄰居有意見。拿有味兒地潑你,可就不好了。”


    婁老先生道:“這孩子!”


    秋顏衝他做個鬼臉便進府去了。


    婁老扭頭就看見禦賢王爺了,跪行著來到王爺跟前,“王爺,這個石獅子,我真是抬走回家做保養,現在保養好了,我給送回來。秋老他不肯收。我這膝蓋都跪碎了。聽說宋南玄也得了您的結婚請柬了,獨我沒得...這...這...尷尬了。”


    滄淼將身子一低,“有倆字,形容那種做了壞事,食惡果的,我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兩個字來著?”


    婁老可聰明了,立刻說道:“活該?”


    子芩嗤地一笑。


    滄淼頷首,“對,就是活該。夜還長,你自便。”


    說著便離開了。


    婁老先生回味了二刻,嘿的一聲,“合著爺是說我活該啊?”


    他的下人道:“是的,老爺,他是說你活該。你打算怎麽回他?”


    婁老耷拉著肩膀,“我陪著笑臉說我活該唄,我還能怎麽樣呢。”


    ****


    四月初八。


    是個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碧空如洗的好日子。


    正府街五號的護國公府邸,張燈結彩。


    皇門大街二號的禦賢王府邸,也張燈結彩。


    就...挺巧的。


    第512章 迎娶


    不知內情的都道好巧啊。


    知道內情的都知原是這二家結了親家。


    禦賢王府裏,早在三更天,禦賢王他就起身了,他劃著火折子,風自窗子吹進來,火苗搖曳,險些將火打滅,他用手掩著火苗將燭火點燃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府門處的守衛在燈籠光下猶如雕塑。


    他輕喚道:“子芩。”


    子芩聽見爺叫他,忙自隔壁披衣起身,端了茶水進屋,便見滄淼將大紅喜服已穿上了,正在銅鏡前整理衣領和袖口,態度非常仔細謹慎。


    “才三更天啊爺,剛過子時,晌午巳時去秋府迎親,還有四個時辰呢。”子芩將茶水遞給滄淼,滄淼說不渴沒接。


    滄淼用秋顏贈他的木梳細細地梳理著發絲,素日肆意半鬆在肩頭的發絲被他梳理在項頂成發髻,“你看我穿這個喜服合身嗎?她們家親戚今天都在,別落下笑話。”


    子芩接過木梳,幫滄淼梳理著發髻,最後將喜慶的發帶束在發髻之上,莊重而俊逸,“合身。爺自身就是衣服架子,這衣衫又是量身定做,出自皇後娘娘之手,自然是最合身的。”


    滄淼又對著衣鏡反複打量自己,總之怎麽看怎麽不滿意,緊張極了,“你這發髻沒梳好啊,重新梳一次。”


    “挺好的啊。好好好,重新梳。”子芩隻覺得爺今日對形象尤其在意,於是解了發帶重新與他梳頭,“爺,給您梳頭的空檔,要不要我與您再對一遍秋府娘家堵門禮上她的閨蜜智囊團會問到的刁鑽問題?這些問題,都是過來人,諸如帝君、榮親王、徐大人、老康這些人提供的,各式各樣,囊括所有。”


    滄淼頷首,“對一遍。你問我答。”


    子芩邊為其梳理發髻,邊問道:“新娘子屬相是什麽?”


    “屬兔。”


    “新娘子的生辰八字是?”


    “太和二十八年七月初八,子時三刻。”滄淼幾乎是立刻就答了出來。


    “新娘子最愛什麽食物?”


    “蜜。”


    “新娘子有什麽優點?”


    “她的優點是沒有缺點。”


    “新娘子有什麽缺點?”


    “她的缺點是優點太多!”


    “新娘子和你母親掉湖裏,先救誰?”


    “新娘子。”滄淼回答得認真,蘇婉筠是什麽東西。


    接下來,大抵子芩又盤問了有百十個問題,囊括了智力大通關之類、文學知識詩詞歌賦之類、還有各類才藝表演例如唱首情歌,表演一段舞蹈各種問題。


    滄淼一一答出,堪稱準備的全麵。


    子芩頷首:“這樣的話,秋府的閨蜜智囊團怎麽堵門都沒用,爺去了,三兩下就過關進門將新娘就迎出來了!”


    ***


    三更天的秋府,嫡出小姐屋裏也亮著燭火。


    秋母青蕙今日夜裏和女兒一屋歇著,秋顏枕在母親胳膊上,與母親正說著話。


    青蕙還未開口,已然哽咽:“女兒,往後嫁人了,就不比在自己家,與公婆一處要有規矩,例如飯上桌了,縱是你最喜愛的食物,也不可先食,要先讓公婆食用。起早要與公婆問安,當完差回家,也要去打招呼。與王爺相處也要有禮謙讓,時日長了,本性曝露,隻怕他新鮮感過了,原來的優點又成了缺點了,日子需要經營。在家是女兒,在滄府是兒媳,又是不同,要將他父母視作你親的,娘家父母這邊你怠慢些倒沒什麽。”


    秋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母親。我聽母親的。食不言寢不語。公婆先動筷,我再動筷。早晚我都會問安。”


    青蕙將女兒抱著,“似乎昨日我才生下你,轉眼就嫁人了。為娘舍不得。”


    娘倆哭作一團,自秋顏幼時說到秋顏兄長歿在沙場,又說到秋顏而今榮升護國公,一夜裏沒有睡,秋顏最後偎在母親懷裏輕聲叫道:“娘親,娘親。”


    說話到五更裏,伴著雞啼,化妝師過府來為秋顏上新娘妝,秋顏的十數名發小,小姐妹們穿著統一的粉色衣裙來閨房與她作伴,大家議論著,一會兒怎麽設法刁難姑爺。


    “眼睛哭腫了。要麽說這嫁女兒前夜,娘倆都是抱團哭呢。眼睛越是腫得如核桃,越是說明母女情深啊。”化妝師遞給秋顏一條冷毛巾,使她冷敷眼睛。


    足冷敷了半個時辰,才見好些,秋母端著親手做的早膳進來,才出口一句:“出嫁前做姑娘的時候,母親親手給你做的最後一次早飯。”


    母女倆可又哭得不能自已,平時天天在一處還覺得彼此討厭,一到嫁閨女,不管嫁近嫁遠,可就連著心不舍起來。


    化妝師看了看秋顏的眼睛,隻歎這剛冷敷的,又白費了,直到辰時裏,半哄半慰著秋顏,一邊請秋老將軍將秋母帶去寬慰開導,化妝師這邊才能順利為秋顏上妝。


    終於在辰時裏,為秋顏上好了妝,盤了頭,穿上了大紅色新娘喜服,登時間新娘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


    禦賢王府,於清晨卯時裏燃放了鞭炮,千響的火鞭燃了二十掛,炮竹聲直響了二刻鍾,炮竹聲剛歇,鑼鼓喧天的喜樂便自府門外的皇門大街上響起。


    “爺,吉時到了,出發去迎娶了。”子芩掀簾子進了主臥。


    滄淼在桌上喜糖盤子裏捏了顆糖放在袖間,提口氣道:“走吧。”


    滄夫人婉筠見兒子要出發迎娶,多日來兒子與她一句話未說,她雖然多次主動與兒子說話,卻從未得到回應,她見兒子要去迎親,忍不住喚道:“淼兒。”


    滄淼頓步,回首凝著母親,仍不言語,如啞了。三十年未和母親說話。已經不會表達,五歲起母親在他心裏死了。


    “娘給你準備了這些利是紅包,你拿著,那邊小姑娘們堵門時難免要用到,多塞些紅包過門裏去,圖個吉利。”婉筠說著,便將厚厚一疊紅包遞到兒子手邊。


    滄淼睇了眼紅包,“我需要你提醒嗎?這時候記起你是我娘了?我婚姻大事,你出了幾分力?別拿幾個紅包惡心我。我將大小姐迎回來,拜完高堂,你就給我哪來的滾回哪去。”


    說著,便拂袖離去。


    第513章 拜天地


    婉筠手中的紅包倏地散了滿地,她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強忍著眼淚並不落下,她緩緩的蹲下身,將利是紅包一一撿了起來,她父親是先皇的舅父,她帶發修行前封號為崇安郡主,她走那年,淼兒才五歲。


    淼兒是太和十八年五月初六寅時二刻出生的。她從來沒忘,那是她的骨肉。


    滄封禹蹲下身來為妻子一起撿著紅包,溫聲道:“孩子這麽久來沒有母親為他張羅大事,難免心中有怨氣。我養他成人,可我到底是男人,粗手笨腳不夠細心,與母親又不一樣,孩子對母親的渴望是天生的。你莫與他計較吧。他畢竟不知當年你的難處。”


    婉筠頷首,“我不怪孩子。是我對不起孩子。尤其,他五歲那年身中百毒哭著要見我。我...我母親將我鎖在禪房內,不準我見滄家人。我...我出不來啊,老爺。那夜你在庵堂外淋了一夜,我是知道的。”


    滄淼出得院中,將蘇婉筠那個歹毒的女人揮出腦海,他驅馬走在迎親隊伍最頭裏,他身後,有八抬大轎,有儀仗隊,有護衛隊,還有綿延十裏的迎親禮,單這些禮品秋府放不下,另外開了十處宅子存放。


    與他壓迎親隊伍的有十數未婚的親王作伴郎,另外他兩側有兩人與他壓隊,一人是身份尊貴的榮親王,另外一個身份較為平常,不值一提,是東冥王帝千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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