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次年,皇後為帝君誕下了一雙龍鳳。


    男孩兒叫槿璃,女孩兒叫槿雲,小名叫梅官兒。


    滄淼家的沒幾年也產了,滄諾和滄瑾。


    這年的臘月二十九,新年到了,到處有炮仗聲。


    梅姑姑領著一堆小寶貝們在皇宮裏貼對聯。


    海胤提著一個裝著麵糊糊的桶子,跟在梅姑姑後麵。


    梅姑姑走到一處殿門,小家夥們爭著要貼門對兒,口中隻喊著梅姑姑,梅姑姑我來幫你,海胤就往牆上刷糊糊,梅姑姑就拎個小凳子擺在殿前,讓小寶貝站在凳子上,她在邊上扶著,教著孩子如何去貼門對子。


    現在儲君貼的這個對子上寫:百年天地回元氣,一統山河際太平,橫批是:國泰民安。


    過年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有梅姑姑一起與大家過年,挺好的。


    長安城裏,四處有燃放煙花炮竹的聲音,百姓安居樂業。


    臘月二十九夜裏,許多店鋪、商販都歇業了,忙碌了一整年,大家都想歇一歇,和父母、愛人、孩子過個好年。


    然而,宋賢文宋相府外的那個首飾鋪,竟還沒有關檔,因為逢年過節,首飾鋪生意反而紅火,走親訪友,說媒禮聘都少不了首飾。


    那邊街上兩邊掛著喜慶的紅燈籠。


    燈籠光底下,有兩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兒走了來,走近了方知是司徒清與宋凝,以及他們的孩子司徒嫣。


    暗處有‘保鏢’陪護,這是司徒清用六年時間編撰了舊蜀國的曆朝史記而換來的一回出幽閣的機會。


    “凝兒,我們一會兒先去首飾鋪,我那年放在首飾鋪的小兔子,我要取了給你。”司徒清認真的說著。


    宋凝看了看丈夫,這些年與丈夫還有嫣兒在幽閣相依為命,她為人單純,對丈夫依賴至極,此時柔聲道:“已經過去了六年,首飾鋪不知還在不在。縱然在,小兔子不知在不在了。”


    嫣兒輕聲道:“那日誤入幽閣的璃王哥哥說,小兔子可以活六到八年呢。”


    來到首飾鋪前,他們鬆了口氣,店家還在。


    司徒清命妻女在外候著,他則邁入鋪中,見那掌櫃仍是當年舊人,便將手一揖,“老哥哥可還記得我?”


    那掌櫃將人由上而下地打量,麵色大變,“公子,你越發一表人才,老夫卻老得讓人認不出了,你當年以萬金囑咐我務必將小兔子交與小姐。可...這麽多年過去,也無人來取啊。”


    司徒清頷首,“我今日親自來取,小兔子可還在?”


    那掌櫃便從內院拎出一籠子,連籠遞給了司徒清,“我見公子遲遲沒來,就一直小心照顧這兔子。原前二年我們要搬鋪子走的,心中到底因為收了公子錢銀,不敢搬動。現公子來了,便將兔子交回。也了一樁心事。”


    司徒清心中一動,“老哥哥是個講信用的人。感激。告辭了。”


    說著,便提著籠子走到外麵,將籠子遞給了宋凝,他頗為苦澀道:“小兔子長大了。對不起,凝兒,讓你陪我一關就是六年。”


    宋凝見那長毛兔很是可愛,又被照顧的很好,皮毛也幹淨,她將兔子抱起,紅著眼眶道:“你有心一直記著。對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幽閣很大,在裏麵也四下走走,也不會覺得苦悶。有你作伴,就是極好了。”


    他們經過了宋相府,宋凝便站在娘家門外,看著門頭門匾也覺得眼熱熱的。


    過年了,我想爹娘,我想哥哥了。


    司徒清見妻子想家,他便過去與那些宮裏的眼線說了幾句,不知又交了什麽底細出去給東冥皇帝,那些眼線便背過身去與他些方便,眼線口中說著:“二個時辰,回幽閣。”


    司徒清便拉著宋凝,步上了宋相府的台階,拉住門環,將門叩響了。


    下人去和宋相及公子夫人回話,說:“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和姑爺帶著小小姐回來了。這門開不開啊。”


    宋夫人聽見是女兒回來了,六年不見,她未言語已先落淚,“老爺若是怕惹麻煩,我出去見凝兒去。不在你的府邸見。我們娘兒倆,不給你添亂。六年了,我那苦命的女兒,她做錯了什麽。”


    說著就教丫鬟隨著過到門處,將門開了。


    宋南玄也道:“爹,我也可到外麵見妹妹去。”


    宋賢文歎口氣,“老夫也想她啊。你們母子,何苦怪我。伴君如伴虎,老夫能如何?”


    父子也過到了院門處。


    司徒清見門開了,他對二老及宋南玄道:“凝兒想家,宮裏眼線我已經妥帖好了,不會給宋家惹下麻煩。她六年沒見親人了,可以容她進家門坐坐嗎?”


    宋凝望著母親,不敢輕易靠近,隻小聲叫道:“母親。”


    宋南玄見父親不說話,便蹙眉道:“爹!說話啊!”


    宋賢文沉聲道:“清兒,凝兒,嫣兒,都進來吧,一起吃年夜飯。”


    宋凝立時心念大動,撲進了母親懷裏,隻哭作一個淚人:“母親,母親......”


    宋夫人將女兒和外孫女兒齊齊擁住,“我的女兒,你們受苦了。”


    宋凝二十二歲了,被關幽閣那時才十六歲,這六年在幽閣被司徒清也如小孩兒似的寵著,所以仍如那年一樣純淨,她偎在母親懷裏一如當年那樣地撒著嬌。


    她在大年二十九和父母哥哥一起用年夜飯,她好快樂,司徒清真的博學多才,他與她父親侃侃而談,可惜他遇見了帝君,不然他一定大有作為,雖他利用過她,可她不怪他,因為他在康夢踢死她的小兔子並且踩她的手時,為她解圍。


    她在娘家足足留了兩個時辰,雖然不長,可是她已經很滿足了。


    在回幽閣的路上,她與司徒清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悠長,她深深的看著她的沈巡撫,如果給她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她仍然會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因為隻有他是真的對她好,宮裏除了皇後娘娘,其餘人都不喜歡她。


    皇宮裏,夜鷹下了差,叫上司良與嫪擎,說道:“兄弟,一起去喝杯暖酒。”


    司良將手搭在嫪擎的肩上,睇向夜鷹,“不醉不歸。”


    世上百種藥,沒有後悔藥。


    好想由頭來過。


    可惜,並非諸事都可由頭來過,三思後行。


    夜覺曉非,今悔昨失。


    夜深了。


    萬家燈火漸漸熄滅。


    唯有東宮之巔一盞宮燈長明。


    落雪了。


    東風迎新歲,瑞雪兆豐年。


    那紅牆綠瓦,釵頭鳳。


    那東冥,長安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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