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權臣?


    在另一時空的明朝,嚴嵩勉強算得上,張居正則是妥妥的權臣。


    那麽,這一時空的杜學士,到底算不算權臣?


    太子的回答隻有三個字:


    不知道!


    兩百餘年來,首輔的位子已經有幾十人坐過,不過杜學士是公認的最不喜攬權的首輔。


    內閣的幾位學士各司其職,如果他們不找上門來,杜學士甚少主動過問,


    每遇軍國大事,杜學士也是與幾位學士商議後,才通過內務府遞進乾清宮。


    接見下官,更是和煦的時候居多。


    不過,通過太子這大半年的仔細觀察,發現但凡是杜學士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


    而且,從未利用過首輔的權威!


    以江東巡撫的人選為例,看似是皇帝乾綱獨斷,實際上杜學士壓根就沒看上那個位置。


    夾在魯國與吳國之間,上上下下又都是鄭國的老人,想要經營出色,比登天還難。


    杜學士幹脆擺出退讓的態度,做為同皇帝交易的籌碼。


    這位精明的首輔大人,再一次如願以償。


    至少,在太子得勝還朝後,內閣擬定的賞賜一事上,皇帝並未提出異議。


    當然,這些都是太子在最近一次禁足期間,慢慢琢磨出來的。


    朝會!


    梁王還在回家的路上,其餘諸侯也沒有什麽要事需要朝廷定奪,太子表情輕鬆,神遊天外。


    可沒能逍遙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內閣提出的一項官員調動給拉了回來。


    禮部左侍郎調任西原巡撫,西原巡撫回京任禮部侍郎。


    侍郎是從二品,巡撫同樣是從二品,不過從權柄來看,毋庸置疑,一省巡撫的權力要更重一些。


    現任西原巡撫是杜學士的門生,從表麵上看,這項調動顯得杜學士非常的大公無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子的心中警鈴大作!


    這項任命,內閣早已同吏部達成共識,百官無一人反對。


    不知為何,五皇子突然心中一動,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目光正好同太子對上,又急忙移開。


    太子依舊是溫潤如玉!


    皇帝的目光從眾人頭頂緩緩掃過。


    “啟奏陛下!”有人出列,衝皇帝拱手彎腰。


    皇帝的視線正好落到那人的身上,原來是鄭親王。


    鄭親王一向隻帶著耳朵和眼睛上朝,主動開口,這還是第一次。


    皇帝有些欣喜,示意他暢所欲言。


    “陛下,馬上就要交換俘虜,此事既是禮部主導,交換地點又在西原,此次調動,能否等交易結束?”鄭親王顯得憂心忡忡。


    皇帝詢問杜學士的意見。


    杜學士衝皇帝彎腰,認為鄭親王所言極是。


    “既然內閣沒有意見,那此事就暫且擱置,等俘虜移交之後再議。”皇帝一錘定音。


    所有人彎腰應下,然後繼續下一個議題。


    議題多與內政相關,太子一向不感興趣,不過此時他再也沒有神遊天外的興致,幹脆揣摩起內閣的用意。


    等到散朝時,他已是嘴角含笑。


    起身,與諸位大佬一起恭送皇帝,等到直起腰身,就看到鄧侍郎朝自己走來。


    太子衝他輕輕點頭,二人一前一後朝殿外走去。


    “聽說誠陽公府現在熱鬧得很?”


    直到走下台階,太子這才輕輕開口。


    “都是些親戚故舊,殿下要是覺得不妥,下官回去就閉門謝客!”鄧侍郎心裏一驚。


    “孤就是隨口一問,看把你嚇成什麽樣子。該宴客就宴客,該喝酒就喝酒,否則,不就辜負了父皇的一番苦心?”


    太子慢慢向前,語氣意味深長!


    鄧侍郎在身後拱手應下。


    “外公的身體,一定要注意,缺什麽就到東宮來取,要是東宮沒有,孤到內務府去找。”


    鄧侍郎急忙謝過。


    “家具生意準備得怎麽樣了?”


    “下月即可開張!”


    “你要是成了京城最大的商人,將來執掌戶部也算是實至名歸!”


    說完後,太子不知想到什麽,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鄧侍郎滿頭霧水,跟在身後不敢吭聲。


    “舅舅,不要覺得委屈,將來,你自然會明白孤的苦心!”


    商賈低賤,太子怕鄧侍郎心生埋怨,於是幹脆就直接挑明。


    “為殿下做事,下官怎會委屈!”鄧侍郎急忙替自己分辯一句。


    還想再說,有太監匆匆趕來,太子歎一口氣,約鄧侍郎改日再聊。


    鄧侍郎衝太子彎腰一揖,然後識趣的退下。


    跟在太監的身後,過了一會,太子就出現在乾清宮外。


    入內、行禮,太子的姿勢極為標準。


    皇帝溫和的讓他起身。


    “內閣提及官員調動時,朕見你聽得極為認真,怎麽,你覺得不妥?”


    太子才剛剛站定,皇帝就開口問道。


    “不妥!”太子脫口而出。


    “哦?說說你的看法!”


    “從表麵來看,內閣是打算趁韓尚書不在,對禮部做出調整,好方便他們管控。可實際上,他們是想放鬆對某些諸侯的施壓。”太子躬身回話。


    這幾月,禮部已經暫停為部分諸侯提供禮法上的支持。


    初看無關緊要,可在朝廷正統不可動搖的情況下,有些諸侯的威信正在迅速滑落。


    隻不過,誰為誰代言這種事情,查起來千難萬難,太子隻能是揣測他們的用意,手中並無實據。


    “就這些?”


    沉吟片刻,皇帝繼續問道。


    “兒臣同梁王的輿論戰,左侍郎不可或缺!”


    “你為何認定西原巡撫就不會配合?”


    “兒臣不敢冒險!”


    謹慎與多疑,往往就隻有一線之差。還好,從皇帝的眼神中閃過的,是欣賞!


    “鄭親王幫你爭取了時間,你打算如何利用?”


    “兒臣想試試錦衣衛的手段!”


    說完這句,太子嘴角含笑。


    “錦衣衛?”


    “是!”


    “這是把雙刃劍,要好好掌握,不要等到最後傷了自己。”皇帝看得無比透徹。


    太子彎腰應下。


    從乾清宮退出,太子一個眼神飄過去,杜公公立刻會意,朝角落裏走去。


    “上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一到角落,太子就悠悠的開口。


    杜公公沒有開口,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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