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善侯不是蠢貨,知道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當然,也知道最後是誰把他拉了回來。


    帶著驚魂未定的幾個兒子入宮,先去乾清宮向皇帝請罪,皇帝嚴厲的訓斥一番,隨後又大度的原諒了幾位國舅爺。


    從乾清宮出來,樂善侯請太監領著幾個兒子去坤寧宮給皇後請安,自己則前往東宮,打算向太子致以誠摯的謝意。


    禮物前幾日就已送進東宮,樂善侯很有誠意,太子十分滿意。


    太子命金暢在東宮的大門外等候,以彰顯對樂善侯的尊重。


    等樂善侯出現在東宮外麵,金暢態度恭敬,彎腰將他迎了進去。


    大廳內,太子同樂善侯分賓主落座。


    等宮女奉上香茗,無需太子吩咐,金暢自動帶著所有的太監宮女退下。


    樂善侯一言不發,起身來到中央衝太子跪下——


    太子嚇了一跳,急忙起身上前,將樂善侯扶起。


    “舅舅來東宮時,孤從不讓他行此大禮!”


    扶著樂善侯入座,太子麵帶笑意,緩緩開口。


    太子口中的舅舅,是太子的親舅舅,也就是鄧侍郎!


    樂善侯見太子將自己與鄧家比較,目露感動。


    “救命之恩——”


    才說出四個字,樂善侯的嘴唇就開始因激動而哆嗦起來。


    “前幾日送來的禮物已經很豐厚了,你要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可以再送一次!”太子笑著開起了玩笑。


    表現得極為隨意!


    樂善侯聽後衝太子拱手,表示明日還有禮物送上。


    想送就送吧!


    樂善侯能睡得踏實,太子也能得些實惠。


    一舉兩得!


    “這麽多年還是侯爵,難怪貴府的幾位公子會有怨言!”


    閑聊幾句,太子悠悠的開口。


    既然保住了樂善侯,太子自然不會對他們懷有敵意。這兩句話,絕對不能按字麵意思理解。


    “殿下,楊家能得到侯爵的封號,上上下下無不感激涕零。至於那幾個不成器的家夥,也是酒後受人引導,才說出一些胡話!”樂善侯措辭極為謹慎。


    樂善侯姓楊!


    “玉不琢,不成器!將他們拘在府裏,始終不是辦法。”


    “自從搬入皇城,微臣無一日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就算關起府門過日子,到頭來還是遭人算計,如果打開府門,說不定楊家早已經沒了!”樂善侯的心中感慨萬千。


    “把他們送到羽林衛去!”太子伸出了橄欖枝。


    樂善侯突然愣住!


    “怎麽?舍不得?”太子依舊麵帶微笑。


    樂善侯回過神來,委婉的表示幸福來得太突然。


    “羽林衛訓練艱苦,幾位公子正好也能強身健體。最重要的,羽林衛護短,以後萬一有事,也無需你出麵維護!”


    樂善侯起身,衝太子拱手彎腰!


    太子笑著受了這一禮!


    像是怕太子反悔,又像是怕他們再次被刑部的人帶走。第二日一早,樂善侯親自將幾個兒子送進了羽林衛。


    太子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聽金暢稟告樂善侯送來的禮物。


    除了樂善侯,坤寧宮也送來一份禮物!


    正聽得高興,有太監匆匆入內,稟報杜公公求見。


    太子命金暢前去迎接。


    沒過多久,杜公公便出現在東宮的大廳之中。


    杜公公行禮!


    太子有些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免禮。


    “老杜,你來得正好,這些都是樂善侯剛剛送來的,你要是有看中的,直接拿走!”


    杜公公彎腰謝過,還真就開始挑選起來。


    最後,看上了一把折扇!


    “你又不是文人,挑這個做什麽?”太子有些納悶。


    杜公公也不回答,將折扇揣入懷中,笑著謝過太子的賞賜。


    高興就好!


    太子不再糾結。


    “看你的神情,應該是有好事!”


    拍拍杜公公的肩膀,太子請他同自己前往涼亭喝茶。


    “奴婢就想著一定逃不過殿下的眼睛!”


    跟在太子身後,杜公公拍起了太子的馬屁。


    “何事?”


    “內閣讓出了順天府和太仆寺!”


    這個結果,太子早就料到,所以並不覺得奇怪。


    “陛下將這兩處的人選,交由殿下定奪。”


    見太子表現得十分淡定,杜公公又補充了兩句。


    “兩處?”


    太子停下腳步,猛的轉身。


    表情立刻變得不那麽淡定!


    “兩處!”杜公公又強調了一次。


    太子瞬間陷入到幸福的包圍之中!


    原本,太子想著能塞幾個人進去就不錯了,沒想到皇帝將這兩處官員的挑選,全部交給太子負責。


    慢慢轉身,繼續向前,太子不希望杜公公看到自己這一刻的真情流露。


    不過——


    每踏出一步,太子的興奮就消退一點,等到進入涼亭的時候,他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老杜,孤怕是要讓父皇失望了!”


    太子一邊挽起衣袖,一邊緩緩開口。


    “為何?”杜公公麵露不解。


    “孤現在無人可用!”


    此時,太子的臉上隻剩下濃濃的遺憾。


    “殿下,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杜公公在一旁輕聲提醒。


    太子雙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


    杜公公繼續苦勸!


    太子看他一眼,嘴角慢慢的浮起了一抹笑意。


    過猶不及!


    杜公公在權力場混了幾十年,表演功底極為深厚,如今做作的痕跡有些明顯,太子哪還不明白他是在善意的提醒。


    等一杯茶放在杜公公的麵前,太子衝他輕輕點頭。


    “老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就是再勸,孤也得有人才行!”


    太子端起麵前的茶杯,目光堅定。


    杜公公隻得怏怏的閉嘴,開始陪太子品茶。


    回到乾清宮後,杜公公將太子的表現,客觀公正的向皇帝匯報。


    “你覺得太子到底是什麽想法?”


    沉默許久,皇帝開口垂詢。


    “奴婢愚鈍!”杜公公垂首彎腰。


    “回話!”皇帝的語氣中透出了不悅。


    “奴婢愚鈍!”杜公公把腰彎得更低。


    “嗯?”皇帝已經動怒。


    跟在皇帝身邊幾十年,甚少有這種逼迫的時候,杜公公跪了下去,請皇帝息怒。


    “回話!”皇帝語氣冰冷。


    “陛下,殿下應該是真的無人可用!”


    小心翼翼的說完,杜公公將額頭抵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說下去!”


    “殿下將詹事府的幾位官員念叨了好幾遍,除了鐵詹事,其他人都是關係戶。”


    “關係戶?什麽意思?”


    “奴婢也不懂,這是太子的原話!”


    皇帝將這三個字念叨幾遍,臉上的冷意逐漸退去。


    關係戶?


    這形容還真是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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