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家侯爺的神情,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才說:“侯爺,其實……慕姑娘是在乎您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因為您去青樓就如此生氣了。從雪山開始認識到現在,屬下還沒見過她生過這麽大的氣。”


    沈離夜何嚐不知。


    她的鋒芒畢露、冷漠狠厲都是對敵人。


    對待身邊的和無辜的人,她最是善良耐心不過。


    縱使她每次嘴上要強,但眼中和動作間的溫柔做不得假。


    可偏偏,她就是嘴上最要強。


    不肯麵對自己的內心。


    越想越煩躁,沈離夜定了定神,才重新拿起賬本,登時眸中徹底冷了下來。


    方才沉浸在怒氣裏,他看得並不仔細,現在再看,很快就發現了這賬目不對的地方。


    臨風瞧見沈離夜的神色變化,急忙問:“主子,這賬本有問題?”


    “嗬。”沈離夜攥緊手裏的賬本,眯了眯眸,嗓音又低又啞,饒有興趣道:“秦世恩上交的賬本。”


    他將那賬本收起,嘴角噙著冷笑:“準備好人,明日去成國公府一趟,正好有些仇,也得算一算。”


    翌日。


    秦世恩剛上朝回來,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沈離夜一身黑紅官服,腰間挎著繡春刀,他長腿一邁,強勢踏進了秦府:“秦二爺,今日下朝這樣早?”


    話音剛落,身後跟著十幾個暗羽衛走了進來。


    自從沈離夜退下疆場之後,皇帝不僅給他封了定北侯,更是給了他暗羽衛都指揮使的職位,專門替皇帝審查官員,暗殺官員。一旦坐實官員犯事,沈離夜可先斬後奏,他就是皇帝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


    能給沈離夜這樣大的權利,可見皇帝對於他的信任和器重。


    縱使秦世恩腦子傻了,也不會以為沈離夜是來找他閑聊的,命人給他上茶,麵上帶著笑:“不知侯爺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一身黑紅官服,將他的身形襯得越發瘦削挺拔,氣場強大邪肆,沈離夜眉眼漠然清絕,將手中的賬本往秦世恩麵前一扔:“這是昨日戶部上交的賬本,本侯不才,就算秦二爺將這賬目做的再漂亮,也瞧出了些漏洞,不知秦二爺有何解釋?”


    秦世恩神色微有些慌張,隨即恢複正常,拿起那賬本道:“戶部掌管國家財政,賬本繁多又複雜,戶部四千本賬,這是其中一本,許是要與旁的賬目結合起來看是對得上的,侯爺是武官,不懂其中彎彎繞繞也實屬正常。不過,這賬本原本是我戶部呈給皇上過目的,卻不想如何到了侯爺手裏?”


    這話,就是在說沈離夜越俎代庖,藐視皇上了。


    “本侯看不看得這賬本,何時是由秦二爺說了算?”沈離夜薄唇輕勾,唇角噙著的笑容滿是狷狂,眉鋒分明,不似在慕雲歡麵前清冷平和,而是透著乖張和邪肆的戾氣。


    “下官豈敢,侯爺說笑了。”秦世恩被眼前人的氣場壓得心裏緊繃,急忙開口道。


    暗羽衛隻受皇上掌管,旁人沒有半點置喙的權利。


    秦世恩饒是戶部尚書,官居二品,又是成國公府的二爺。但見了沈離夜,也隻能自稱下官,沈離夜的權勢和震懾力之大可見一斑。


    “二爺既然有了解釋,本侯便將這賬目和解釋都一同呈上去,是福是禍,二爺自己擔著。”沈離夜從高處俯視他,像是俯視地上渺小的螻蟻。


    見沈離夜並未揪著這賬目不放,秦世恩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佯裝神色鎮定,臉上又掛上笑,還沒等他說話,麵前的這尊殺神再次開口。


    “本侯今日前來,倒不是為了這樁事。前些日子本侯從江州回京,路途中遭到了賊人的行刺,經過一番拷問,竟問出是受了二爺獨女,秦芊芊指使的。”


    沈離夜大拇指尖將繡春刀從刀鞘中抵出,聲線陰冷狠戾,渾身殺戮的戾氣並未消散:“今日,本侯倒是要向二爺討個人的。”


    秦世恩麵色一白,心中暗叫不好,著急忙慌地解釋:“侯爺許是查錯了,我家秦芊芊自小養在深閨,並不認識外麵的什麽賊人……”


    “二爺這意思,是不肯交人了?”沈離夜收起唇角陰冷的笑意,眸光泛著森冷寒意,一字一頓,裹滿冰刀:“那本侯便自己取了!”


    話音剛落,身後暗羽衛就把秦芊芊押了上來。


    “唔唔唔……”


    第106章 本侯的夫人,爾等也敢動?


    “沈離夜,我敬你是定北侯,才會對你再三忍讓,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你最好掂量掂量,這是我成國公府,豈容你作威作福?!”


    一見寶貝女兒已經被沈離夜抓起來了,秦世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滿是怒氣地嗬斥。


    “是麽?那便試試。”沈離夜眸中森冷,下頜線緊繃,冰冷的戾氣環繞,像是地獄的殺神,說著他輕擺手厲聲道:“把她帶到蛇林!”


    蛇林是暗羽衛用來審訊的一種手段,其間有無數的蛇圍繞著。


    正常人被扔進去,不被咬死也要被毒死。


    一聽蛇林,秦世恩登時暴怒,青筋爆出,怒吼道:“沈離夜,你放了芊芊!”


    “哐當!!”


    秦世恩麵前的桌案直接被沈離夜抄手掀翻。


    沈離夜桃花眸中盡是乖張與冷厲,他微眯了眯眼,手中繡春刀被指尖抵出刀鞘,反射出陰冷的光:“給你個選擇,救秦芊芊還是滅門!”


    滅門!!


    言語間全是狂妄和戾氣。


    他渾身殺氣森冷,充斥著整個大廳。


    被這樣的沈離夜嚇了一跳,秦世恩心間顫抖,三角眼中的驚恐堪堪被遮掩住,他梗著脖子咬牙切齒道:“沈離夜,你敢?!”


    “本侯的夫人,爾等也敢動?這天下哪有夫人受了欺負,丈夫不還回去的道理?”沈離夜握緊手中繡春刀,嗓音像是從胸腔傳出,又低又冷,聲線冷硬如刀,“本侯敢不敢,秦二爺恐怕最清楚!”


    說著,沈離夜轉身便走,隻留下一個強勢冰冷的身影。


    秦世恩在他背後大聲怒吼:“沈離夜,我要到皇上那兒去告你!”


    ……


    沈離夜今日一早就出去上朝了。


    慕雲歡就出了門去了紅袖招,讓楚音給攬月閣傳了信,查查秦今歌現在何處。


    她知道在暗處有沈離夜派的人跟著她。


    在紅袖招吃了個飯之後,想起沈離夜昨日去了青樓,慕雲歡心裏就冒起一股無名火,索性就留在紅袖招住下了。


    慕雲歡回來住,楚音和姑娘們自然是很高興的,很快就打成了一團。


    結果沒玩多久,若耳就直接闖進了紅袖招。


    一滿屋的漂亮姑娘都好奇地盯著若耳看,他一時麵紅耳赤,急忙朝慕雲歡稟報:“夫人,侯爺出事了!”


    “他能出什麽事兒?”慕雲歡沒多想,也還帶著幾分賭氣的成分。


    “侯爺被皇上罰了杖責!”若耳滿是著急的開口,臉上擔心的神色做不得假。


    慕雲歡是有些不信的,定北侯有多受皇帝偏愛和器重,是整個汴京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她皺著眉問:“他不就上個朝,如何能惹的皇上杖責他?再者,就算他被杖責,鬼醫就在侯府裏,你來找我做什麽。”


    ……與此同時。定北侯府。


    沈離夜穿著一身雪白的褻衣,趴在床榻上,背後全是鮮紅的血跡,目光卻一直看著門外。


    臨風瞧著自家侯爺那模樣,拿著幾個枕頭給他墊著,無奈地說:“侯爺,您都快成望妻石了,您背後的血都快凝固了,要不先找鬼醫來給您看看?”


    “若是找了鬼醫,她就不會來了。”沈離夜膚色冷白,眉頭微蹙,唇色淺淡。


    臨風翻了個大白眼,他是看不懂自家侯爺了,忍不住吐槽道:“侯爺您也是,明明知道慕姑娘是因為您昨日去了青樓而生氣,慕姑娘那模樣分明就是吃了一桶好大的醋,結果您呢,也不為自己解釋解釋,現在把人氣走了,又派人去請,直接變成望妻石了。那《追妻三十六計》上寫得明明白白的,隻要放下臉皮,烈女怕纏郎,您這臉皮放了沒兩天,又自己個兒給撿回來了。”


    聽著臨風的吐槽。


    沈離夜的目光終於從門口挪到了臨風身上,眸光幽冷,聲線冷硬:“本侯瞧你,是對這人世間沒什麽眷戀了?”


    “行,您當我沒說過。”臨風背後一僵,忙不迭認慫,卻止不住腹誹,自己死要麵子活受罪,還不讓人說了。


    聞言,沈離夜又扭頭看向門口,“太閑了就去門口接人去!”


    臨風剛點完頭,就看見若耳風風火火地回來了,麵露難色地稟報道:“侯爺,夫人她……”


    “夫人怎麽了?”沈離夜眉頭緊蹙,桃花眸中泛著冷光,薄唇緊抿。


    頂著沈離夜那像是夾著冰棱的目光,若耳像是難以招架,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才試探著開口:“夫人說,您要是出事了,府裏自有鬼醫,不必去紅袖招尋她。”


    “夫人這是不打算來了?”臨風心下驚訝,不應該啊……


    慕姑娘對侯爺從未這麽狠心過。


    難道這次真的動了大氣?


    “是是……夫人說她不會來的。”若耳隻能硬著頭皮回答。


    話音剛落,一個枕頭直接朝若耳麵門砸來,伴隨著沈離夜冷聲地質問——


    “你辦的好差事!”


    沈離夜滿眼染上怒氣,抓著手邊的枕頭又朝若耳砸過去:“是誰說能把夫人接回來的?!”


    若耳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就躲開了砸過來的枕頭,他嚇得咽了咽口水:“是是屬下……”


    話沒說完,迎麵又是一個枕頭,若耳急忙閃躲,解釋道:“屬下以為夫人會心軟的……”


    “你以為,你以為!本侯需要你以為嗎?!”說完,沈離夜抓起旁邊的枕頭全都朝若耳扔過去。


    “侯侯爺,您聽我說!”若耳一邊狼狽地躲著,一邊說話。


    沈離夜伸手沒摸到枕頭,眉梢一怒:“你還敢躲?!”


    那句話就像給若耳點了穴道一樣,他立刻定在了原地,顫顫巍巍地走了回去,“侯侯爺,您打吧!”


    “你還敢給本侯改名?”


    “屬下不敢!”


    “把他給我拉出去練練,不把他累趴下本侯就練你!”


    臨風像是大家長一樣看著幼稚氣突然犯了的沈離夜,無奈又好笑道:“侯爺,還是去找鬼醫瞧瞧吧。”


    隻見沈離夜眸光深邃幽冷,下頜線緊繃,神色平靜,麵如平湖道:“不必,她總是會來救我的。”


    此時,站在門外靠牆的倩影一愣,慕雲歡勾唇笑了,果然,這個狗男人還是欠揍得很。


    她拍了拍衣袖,轉身強勢走入房間,聲線清冽生硬:“你倒是了解我。”


    若耳神秘一笑,拉著旁邊呆呆愣愣的臨風就立刻跑了出去。


    沈離夜隻是那樣直勾勾地望著慕雲歡,桃花眸中藏著太多複雜晦暗的情緒,隻有一道溫柔最是遮掩不住,他張了張嘴才說:“我贏了。”


    “傷哪兒了?”慕雲歡朝著他毫不遮掩地翻了個白眼,走到床榻邊:“你又贏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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