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夜正打算走,就被那喝醉了的酒鬼死死地拉住了手腕,她一個翻身,他反應不及,就被她拉著在旁邊躺下。


    “阿七……”慕雲歡睡得迷迷糊糊的,卻還是叫著他的名字。


    “我在。”沈離夜躺在她身邊,啞聲回應。


    像是聽見了他的話,又像是感受到了他獨有的冰冷體溫,慕雲歡雙手搭上他精瘦有力的腰身,大長腿就搭在了他的腿上。


    樹懶再現。


    沈離夜啞聲失笑,無奈地捏了捏額角。


    平日總是趕他出房間,喝醉了倒像是三歲孩子一樣,緊緊抱著心愛的玩具不肯鬆手。


    她越抱越緊,少女柔軟溫熱的身子包圍著沈離夜,她無意識地呢喃:“阿七,沒人像你一樣……”


    渾身被點起欲火的沈離夜,眸光沉到暗:“像我一樣如何?”


    “沒人像你……”慕雲歡像是在說著夢話,隻是重複著這句話,並未回答他。


    沈離夜側眸瞧她,鼻尖就碰上了她的鼻尖,“嬌嬌兒,睡吧。”


    明天便好了。


    第二天,她睜開眼,還有些迷糊,以為自己回了濟善堂,隨即才意識到自己在定北侯府。


    慕雲歡揉著頭撐著軟綿綿的身子起床時,已經不早了。


    她的手撐在枕頭上,才發覺旁邊枕頭上的那處塌陷。


    空氣中淺淡清爽的檀香,除了沈離夜睡過還能有誰?


    揉了揉太陽穴,慕雲歡根本想不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正想到此處,就聽見門外若耳滿是焦急的呼喊聲:“夫人,夫人,你醒了嗎?”


    “我醒了,進來吧。”慕雲歡揉著頭回答。


    若耳神色有些慌張,卻沒開口說話。


    見他有點奇怪,慕雲歡就先開口問了:“你們家侯爺呢?”


    “啊,侯爺他上朝去了。”


    “他昨晚上……是在這兒睡的?”慕雲歡有些試探地問。


    若耳回答的委婉:“侯爺他……他昨夜進了您的房間,就再沒出來過。”


    一句話,慕雲歡直接懷疑人生。


    難不成她一喝醉酒,又自己夢遊跑到侯府睡沈離夜了?


    不是,敢情她是磁鐵,沈離夜是鐵啊?


    從紅袖招到侯府怎麽說也有兩三條街的距離,怎麽每回喝醉了都找他?


    她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對,她向來沒穿過白色的衣裙,眉頭緊皺:“我身上的衣服誰換的?”


    這霜白清冷的衣裙,倒像是按照沈離夜的喜好安排的。


    若耳有點懵,如實回答:“屬下那時不在,但侯府裏……除了您沒有別的女子了。”


    “沈離夜!”慕雲歡幾乎是咬牙切齒出聲。


    他定不會讓別的男子給她換衣服。


    趁她醉,脫她衣是吧?


    若耳神色帶著幾分慌亂,像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開口,過了片刻辯解道:“夫人,昨夜您渾身都濕透了,想來侯爺也是一時情急,擔心您染上風寒。”


    秀眉一擰,慕雲歡發現了不對:“我?濕透了?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愣愣地看了慕雲歡兩眼,若耳才反應過來:“您昨晚上在紅袖招喝醉了酒,被皇後娘娘身邊的嬤嬤帶回了長春宮。再然後侯爺把您從皇宮救出來的時候,您就已經濕透了。”


    昨晚,醉酒,皇後,救。


    慕雲歡迅速提取他話中的關鍵詞,僅僅在一個呼吸之間,就猜到了大半,神色嚴肅地問:“你說昨晚,那我被帶進皇宮具體是什麽時候?”


    “大概是戌時以後。”若耳回答。


    戌時宮門就落鎖了!沈離夜是無召入宮!


    登時,慕雲歡徹底明白過來,他根本就不是上朝,所有看不慣他的現在恐怕都變成了豺狼虎豹,恨不能一口一口將他分而食之!


    “我要進宮。”慕雲歡著急了一瞬,壓下擔心徹底冷靜下來。


    若耳神色著急,急忙攔住慕雲歡:“夫人,侯爺交代了,這件事兒和您沒有關係,讓您不要擔心,最遲午後他也就回來陪您用午膳了。”


    “跟我無關?他進宮就是為了我!”慕雲歡深呼吸了一口氣,“若耳,沈離夜昨晚那是無召入宮,朝堂上那些言官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這種時候,我怎麽能看著他一人去!你相信我,我能幫他!”


    若耳也擔心沈離夜,見慕雲歡這麽說,隻能讓出了路,“夫人,屬下也一起去。”


    ……禦書房。


    深夜無召闖宮,形同謀反!


    謀反這頂大帽子一旦扣下來,罪名之重,足以壓死人。


    沈離夜在朝堂上已經被十名言官聯名上書彈劾,請求皇上罷免沈離夜暗羽衛都指揮使一職,削去爵位,貶為庶人。


    就算皇帝心底再想偏袒他,也不得不嚴肅處理此事了。


    下朝之後,皇帝蘇舜,特地將秦世恩、周允、太子蘇懷瑾和沈離夜叫到了禦書房商議此事。


    “父皇,昨夜行止也是一時情急,當時沒有別的辦法,才會無召入宮,兒臣以為,行止此舉雖然魯莽有罪,但萬萬沾不上形同謀逆的罪名!況且行止向來忠心為國,戰功赫赫,又不止一次地救過兒臣和安寧,萬萬不可能存有半分謀逆之心!還請父皇明鑒!”


    蘇懷瑾一身明黃色蟒袍,臉上沒了往日的溫潤笑容,滿眼嚴肅和認真地幫沈離夜辯解。


    “太子殿下此話恐怕太過有失偏頗了吧?定北侯戰功累累確實不假,但自從回京之後,得到皇上賞識,得了暗羽衛都指揮使一職,行事作風越發肆意強勢。如今做事更是喜怒無常,囂張跋扈,利用皇上對他的賞識和重用,公報私仇不知多少回,此事整個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上次竟是憑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人,做了假口供便提著刀進了成國公府。如此囂張跋扈,恃寵而驕之人,有何事是做不出來的?”秦世恩嗤笑了一聲,冷笑著繼續說:“太子殿下與定北侯私交甚好,自然不管如何都會幫著定北侯辯解。”


    沈離夜被禦林軍看管著,渾身雲淡風輕,神色冰冷漠然,像是半點與他無關似的。


    蘇懷瑾眉梢帶怒,冷道:“秦大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有失偏頗?你與行止早結仇怨,你對行止自然懷恨在心,半點都不會說行止的好,恐怕恨不得行止此時被亂棍打死吧?”


    皇上蘇舜眸色深沉掃了沈離夜一眼。隨即又恢複正常,當著和事佬:“懷瑾,秦愛卿莫要起爭執,既然你們雙方都覺得對方有所偏頗,那便請周愛卿秉公直言吧。”


    周允身穿官服,頗有幾分容人之意,含著笑道:“回皇上,微臣與侯爺沒什麽私交,也沒什麽仇怨,此事侯爺確然也是情急之舉。此事也是輪不到微臣發言,加上微臣素來嘴笨的很,說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意見,定然是不如秦大人和太子殿下的建議。”


    言語間全是謙虛,倒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朕既然讓你說,你便說。”皇帝雙手負在身後,冷聲道。


    周允無奈一笑,這才開口:“微臣說不出什麽,皇上既然一定聽,微臣隻能硬著頭皮說件趣事,緩和緩和緊張的氣氛,小時候在巷子口撿到一條蛇,當時覺得養蛇威風,那蛇也粘微臣,對微臣唯命是從,極為乖巧聽話,便日日盡心盡力地照顧它。後來那蛇漸漸長大了,微臣再也控製不了它了,後來它竟是張嘴想要咬微臣,當時微臣立即就命人將他打死了。”


    沈離夜抬眼瞧了周允一眼,微微勾唇,亳不意外他的說辭。


    “哦?那按照周愛卿的意思,朕是應該削去行止的爵位,免了他的職位,再將他亂棍打死?”皇帝含著笑道。


    周允對上皇帝的笑容,臉上瞬間掛不住笑,有些慌亂道:“皇上聖明,自有決斷,微臣隻不過是說了一件兒時趣事罷了。”


    “秦愛卿的意思呢,朕該如何懲處行止?”皇帝笑眯眯地看向秦世恩。


    皇帝還叫著行止,秦世恩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就憑這一件事,根本動搖不了沈離夜半分。


    禦書房議事根本就是一個幌子,皇上隻是為了借用他們三人商議的名頭,順理成章地包庇沈離夜!


    秦世恩恨得不行,可隻能咬牙切齒地推翻自己:“微臣以為,定北侯確然是忠君愛國,昨夜也定是情急無奈之舉,如此情況恐怕不、宜、重、罰,鞭刑三百以儆效尤便可!”


    皇上展露笑顏,像是沒事人一樣哈哈大笑:“那便就聽秦愛卿的,來人,將定北侯拖出去鞭刑三百!”


    對於這樣的結果,沈離夜眉目未變,神色平靜淡然,像是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


    正在此時,一道女聲從禦書房外響起:“皇上,民女慕雲歡參見!”


    第114章 她心疼得紅了眼


    禦書房中的人神色都變了。


    原本雲淡風輕的沈離夜,眉頭微蹙,幽冷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門上映出纖細的倩影。


    她不該來的。


    若耳他們都在幹什麽,全府侍衛攔不住她一個人?


    皇上臉上含笑,意味不明地開口:“朕倒是還未見過行止的未婚夫人,帶她進來。”


    皇帝開口,旁邊周允和秦世恩就算再想反對,也說不了什麽。一聲令下,慕雲歡就被公公帶了進來。


    “慕雲歡?你就是行止的未婚夫人?”皇上雙手負在身後,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笑得倒是和藹可親。


    他的目光卻徑直落在了慕雲歡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帶著麵具的女子。


    雖看不見她的麵具,隻見她一身霜白衣裙,行禮的動作間透著清冷矜貴氣息,和沈離夜倒是極為登對。


    慕雲歡行了禮,神色冷靜:“正是,民女慕雲歡見過皇上。”


    “你今日求見朕,所為何事?”皇帝神色未變,看著她問道。


    “回皇上,民女是來請罪的。”慕雲歡眉眼未動,神色認真地開口。


    沈離夜眉頭微蹙,沉聲開口:“歡兒!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府。”


    昨日的罪若是他擔下,左不過也就是鞭刑三百,休養一陣子。


    但若是他家的傻夫人全都自己承擔了,皇帝恐怕不會手下留情。


    皇帝一聽,倒是來了幾分興趣,阻止了沈離夜:“既然前來請罪,為何帶著麵具,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回皇上,民女臉上從前受過燙傷,留下了傷疤,恐汙了皇上的眼,又怕嚇著各位大人,這才帶著麵具。並非對皇上有欺瞞不尊之心,還請皇上明鑒。”慕雲歡進宮就帶了麵具,不能以真麵目麵對皇上。


    “你接著說,何罪之有?”大宋國皇上向來仁慈,沒有追問,像是信了慕雲歡的說辭。


    一眼都沒看沈離夜,慕雲歡冷靜地開口:“昨日民女與友人喝醉了酒,之後便被皇後娘娘身邊的嬤嬤帶進了長春宮。皇後娘娘看著民女渾身酒氣,就潑水給民女醒酒,民女神誌不清之時,用冷水潑了皇後娘娘,所以民女請罪。行止是為了救民女,才會無召入宮,並不是他自己有心為之。況且此事就算說起,也應該是由民女而起,就算請罪,也應該是民女請罪。”


    “哦?竟還有這回事?”皇帝神色微變,看著慕雲歡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幽晦不明的情緒。


    秦世恩看著慕雲歡,立即開始煽風點火:“皇上,此事中侯爺既然是情急之舉,夫人也自己前來請罪,微臣以為,不如直接懲處夫人,以平朝堂悠悠眾口。”


    周允也淺笑著開口:“秦大人此方法倒是說得過去,不過定北侯鐵骨錚錚,倒是用不上自己的未婚夫人幫自己擔罪吧?”


    沈離夜看著周允和秦世恩,桃花眸更加幽冷深邃,眯了眯眼,儼然動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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