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歡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直接說:“脫衣服。”


    “哦。”沈離夜懨懨地答了一句,隨即依言慢吞吞地脫著身上的衣服,那模樣看著要多乖有多乖,哪裏有半點震懾七國的活閻王的樣子。


    見他脫了半天,褻衣還在,慕雲歡看得著急,索性伸手直接扒了下來:“磨磨唧唧的,看過多少次了,怎麽你還害羞起來了?”


    沈離夜抿唇解釋:“是背後的傷口有些嚇人,不太想讓你瞧見。”


    “你背後哪一處傷口我沒見過,我都沒怕,你怕……”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慕雲歡心想哪次傷口不是她上藥包紮的,可看見他的背上的傷口時,還是愣住了。


    肩上的咬傷,手臂上的刀傷,背後的細長劃傷,腰上猙獰的疤痕,隨著時間或長或遠都結了痂,成了永久的疤痕烙印在他的身上。


    一瞬間,太多的畫麵湧上她的腦海,不斷地在她腦海中縈繞,慕雲歡像是魔怔了一樣,伸手輕輕撫上他身上的傷疤。


    肩上那樣深重的咬痕是她咬的。


    手臂上的刀傷是為了救她分了心,被秦芊芊派去的刺客傷了。


    背後細長的傷口有些多,那是他受鞭笞之刑留下的。


    腰上那條猙獰蜿蜒的疤痕,是抱著她從山崖上滾下來,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尖利的峭壁留下的。


    慕雲歡這才恍然大悟,他背後的傷口,沒有一處不是因為她。


    原來他的情已經藏在了每一處。


    沈離夜的愛藏在每一處實際行動裏!!


    那一瞬間,太多複雜強烈的情緒湧上心頭,淹沒了慕雲歡的理智。


    她低頭吻上肩頭上的傷口,神色認真嚴肅,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溫熱柔軟的觸感突現,沈離夜整個身子徹底僵直,像是石化了一樣,從靈魂深處迸發而出的悸動甚至戰勝了身上的疼痛。


    “歡兒……”他沙啞出聲。


    “別說話。”慕雲歡回答,隨即一處一處地吻上他背上的傷口。


    她每吻一次,他身子就僵直一分,滾燙一分。


    她吻上手臂的時候,沈離夜徹底反應過來她在幹什麽,他無比煎熬卻又無比期待。


    隨著她的動作,沈離夜最後終於反應過來:“歡兒,不可以!”


    可慕雲歡怎麽會聽他的。


    徑直吻上他腰後那處疤痕,沈離夜登時悶哼一聲,全身滾燙發紅,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樣。


    他的呼吸變得格外粗重。


    背後疼痛和腰後親吻的快感交織,沈離夜控製不住自己。


    “沈離夜,這裏每一處都是屬於我的,是不是?”慕雲歡停下動作,問他。


    沈離夜再開口時,嗓音已經低到啞:“是。”


    眼前的景象和過往的記憶不斷衝擊著慕雲歡的心,像是剛剛才被人鮮血淋漓挖空的心,轉眼間被塞滿了更加堅定更加絕對的東西。


    一種奇異而強大的暖意生出,蔓延到她的全身,直勾勾地鑽進她的骨頭縫裏。


    接下來,慕雲歡沉默著給他做完了針灸。


    直到他的疼痛消失,慕雲歡才重新站起身。


    察覺到她要走,沈離夜匆忙翻身拉住她,滿眼猩紅地望著她:“別走。”


    不複之前的冷漠和憤怒,慕雲歡莞爾一笑:“放心,我去給你煎藥。你這副破腰,經不起折騰了。”


    看著重現笑顏的她,沈離夜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桃花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你不生氣了?”


    “嗯……暫時不生氣了吧。”慕雲歡輕笑著道,眉眼間透著罕見的堅定。


    他前半生的傷是為沈家和大宋,可從北疆雪山之後,沒有哪一道傷不是屬於她。


    她才恍然大悟,別聽沈離夜說了什麽,去看沈離夜做了什麽,他的愛永遠藏在大大小小的事情裏。


    事實已經徹徹底底地給了慕雲歡答案,既然如此她還去糾結什麽呢?


    “那你信我了嗎?”沈離夜抿唇問。


    “暫時信咯。”慕雲歡發自內心地笑了,徹底解開了自己心裏的心結,就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


    “暫時?為何?”沈離夜眉頭擰起,不解地問。


    “那我現在確實相信你,但是誰知道以後呢?說不定你哪一天瞧上別的姑娘了,我自然不能再信你了呀,所以呀……看你表現咯。”慕雲歡故意壞心思地捉弄他。


    “傻話!”沈離夜俊臉上的潮紅還未全部褪去,“我不會給你一點打退堂鼓的機會,就算你要跑路,也必須帶上我!”


    “什麽呀,我什麽時候說要跑路了。”慕雲歡神秘兮兮地湊近他,挑眉說:“我是說,你要是表現好,我就把賺來的錢財都給你,我跟你說,我家底不比你薄的!”


    沈離夜聞言一愣,像是沒反應過來:“那要是表現不好呢?”


    慕雲歡故意頓了頓,吊他胃口:“你要是表現不好,我就…拿錢去找小白臉!”


    “休想!你找一個我殺一個,找兩個我殺兩個,你若是繼續找,我便蕩平七國所有青樓楚館!”沈離夜一把將她鎖進懷裏,那強勢霸道的模樣,才終於像是睥睨七國的定北侯。


    慕雲歡樂了,拐著彎損他:“真有誌氣,別人蕩平七國,你是蕩平七國青樓。”


    “隨你怎麽說,本侯的女人別人覬覦半分都該死。”語氣陰鷙狠厲,沈離夜斬釘截鐵地說。


    “知道了知道了,凶巴巴的樣子,眉兒的說法真沒錯,老皇帝凶起來能當門神避邪,我看你和那老皇帝真是君臣一心,你倆一起能活脫脫湊出一對左右門神避邪。”


    慕雲歡無奈又好笑,自家男人還能怎麽辦,寵著唄。


    “行了行了,我去煎藥了,你就算再累也等等喝了藥再睡。”


    殊不知沈離夜根本不打算放她走,“你當真不生氣了?”


    “雖然不生氣,但是你今晚意圖欺瞞的態度還是該罰。”慕雲歡好笑地看著他。


    沈離夜望著她,定定道:“我認罰,歡兒說罰什麽便罰什麽。”


    慕雲歡想了想,狡黠一笑:“上次若耳那檢討還沒寫出來呢,我瞧著他是寫不出來了,你是他主子,怎麽也要給他做個榜樣,至少也得寫個三千字吧?”


    沈離夜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之前不覺得這「檢討」責罰會落在他身上。


    慕雲歡按著他坐下:“檢討三千字,不許有假話虛話,有一句話重複重寫。”


    說完,趁沈離夜還沒反應過來,慕雲歡腳底抹油麻溜地去煎藥了。


    她剛調配好藥材放進藥罐,點上火蓋上蓋子,正想坐下伸個懶腰活動活動身子骨——


    “嘎吱嘎吱…”


    踩在雪地裏的腳步聲響起。


    慕雲歡瞬間警覺,手中已經握緊了匕首,扭頭望向聲源處,“誰!滾出來!”


    第180章 三年前的真相


    下一秒,出現的卻是臨風,他喊道:“夫人,是我。”


    瞧見是臨風站在門口,慕雲歡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她鬆了手裏的匕首。


    “今夜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我精神緊繃,有些草木皆兵了,你別介意。”慕雲歡解釋道,主要是怕臨風誤會她無緣無故防著他。


    臨風點頭表示理解:“夫人,煎藥這等事還是屬下來吧!”


    慕雲歡朝他溫柔一笑:“不打緊的,再說我本來就沒多嬌氣。而且府裏大家私下相處都是平等的呀,哪有什麽應不應該做的?況且他的藥,我想自己來。”


    “夫人是個好姑娘。”臨風有些感動,認真地對她說。


    慕雲歡敏銳地發現了臨風和往日不同。雖然臨風在整個府裏平時都是兄長的角色,做事穩重。但是一向都是沒什麽架子,能嘻嘻哈哈地和她們打成一片。


    見他格外認真嚴肅,慕雲歡也認真起來:“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是。”臨風直接回答,神色有些猶豫,他不太確定這話該不該說,所以一直在思索。


    慕雲歡瞧見他的臉色,稍微思索隨即直接說了:“你不必猶豫該不該說,你做事一向穩重可靠,心思也是府中最為成熟的,你既然能直接來找我就證明,你要說的事情對我對你都很重要,你直說就好。”


    聽見這話,臨風愣了愣,他沒想到什麽都還沒說就被慕雲歡猜到了大半的心思,被她寬慰一頓瞬間茅塞頓開,想到自己二十八歲還不如一個十九歲的小丫頭想得通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道:“夫人說得對。有些事情其實輪不到屬下來和夫人說。但侯爺的脾性夫人也清楚,恐怕永遠不會開口告知,有些事情若風他們也不知道。若是屬下不和夫人說,夫人就當真不知道了。今夜府中大概都明白侯爺和夫人發生了何事,瞧著你們難受,屬下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和夫人說。”


    臨風說了一長段,頓了頓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當初侯爺去北疆雪山時,的的確確是想要去看那一場雪,侯爺沒有騙夫人。屬下知道夫人可能不相信,但那的的確確就是老夫人的遺願。”


    慕雲歡攥緊手裏的蒲扇,扇風的動作慢了許多,隨即問:“沈離夜的娘親…是怎麽死的?”


    這個問題像是一把匕首,刺得臨風眸中一疼,他頓了頓才說:“當初沈家慘被滅門,但是在行刑前一夜,沈家便詭異地燃起了一場漫天大火,屬下傾盡全力也隻將侯爺救了出來,老夫人就死在那一場火裏。也許夫人不明白,老夫人的遺願為何侯爺死前都要完成,那是因為侯爺其實打娘胎裏出來本就體弱多病,可偏偏他驚才絕豔,很快就引來了仇家的刺殺,老夫人拚死救下侯爺,自己的眼睛卻再也看不見了。從那之後,侯爺便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老夫人所有想去的風景和事物。老夫人最愛雪,所以侯爺在死前還要完成。”


    慕雲歡手中的動作徹底頓住了。


    她沒想到是這樣的,她以為是沈離夜為了圓之前的謊言而撒下的另一個謊言。


    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臨風抿了抿唇,低著頭情緒極為低落,“有些話輪不到屬下說,但是侯爺那張嘴除了硬隻有硬,屬下不忍侯爺夫人再生誤會。所以要解釋便一次性徹底解釋清楚。”


    這是真心話,自家侯爺那張嘴除了嘴硬就是毒舌,今天晚上吵架的時候他聽著都著急,恨不得衝進去幫他解釋。


    慕雲歡心底有些沉,扭頭朝他輕笑:“有話就說吧,別跟沈離夜學。”


    “夫人受了安寧公主的刺激,隻知道侯爺打著以身相許的借口接近您。但是屬下想說安寧公主算個屁,她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造謠胡說!夫人可能不知道,當初皇上是沒有給侯爺賜婚的,侯爺當初也是想要解了和慕芊芊的婚約。如果皇上真的要給侯爺賜婚慕芊芊,左不過一紙聖旨。就算侯爺再得皇上器重,就憑著一紙婚約給商賈之女封誥命,是否也太不合規矩了些?”


    慕雲歡扭頭定定地望著,搖著扇子的手徹底停住。


    是,她那是隻想著怎麽逃婚,從沒往這方麵想過。


    當初婚約上定的是慕芊芊,那按照道理來說賜婚聖旨上不應該是她慕雲歡的名字。


    賜婚便封誥命,這等榮寵就算是在大宋國曆史上,也沒有幾回,是足夠震驚汴京城的。


    除非,皇上原本根本沒想賜婚,那賜婚聖旨是臨時擬下的。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臨風。


    “是,明明說好打著以身相許的借口接近您,想要贏得您的信任罷了。可就在侯爺到了江州瞧見你的那一天,連夜派人回汴京城請皇上賜的婚,還為您爭了個誥命。很矛盾吧?屬下當初也是這樣覺得,可更矛盾的是,第二天侯爺竟是直接將侯府掌家鑰匙送給了您,還是那樣輕飄飄地給了您,暫且不說那鑰匙是掌管侯府的令牌,那更是老夫人唯一的遺物。屬下那時就覺得不可理解,後麵看著侯爺親手用有市無價的黑檀為您做了根燒火棍,隻是為了方便您打人不傷手,其實那日他做了很多根。但是試過來試過去,一怕重了您拎著累,二又怕輕了您打人手感不好,屬下就隱隱覺得侯爺的心,不對了。”


    說著,臨風歎了口氣,朝慕雲歡無奈地笑了:“瞧著侯爺為了討您開心,不惜去看話本子,甚至被屬下帶著進了青樓再嫌棄也忍。不僅瞧不得您受半點委屈,也看不得男子與您相近,更是肯為了您去學廚藝,專挑您喜歡的學,屬下就知道侯爺那一句以身相許,說著是騙您,其實是給自己找個借口罷了。後來汴京城的種種,為您冒盡了天下之大不韙,隻不過是侯爺他越陷越深罷了。”


    慕雲歡心底像是猛然被人挖空,瞬間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塞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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