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似月回頭看了看顧之舟。


    顧之舟仍舊沒有看她,眼神卻是柔和的。


    她隻好禮貌點頭:“謝謝夫人。”


    “不謝,不謝。”朱雪凝臉都笑僵了,“好孩子,去之舟身邊吧!”


    說完,她眼眶一紅:“老頭子躺兩年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好,你離遠一點,別過了病氣。”


    鬆似月知道,朱雪凝這話就是存心給自己和顧之舟找不痛快。


    她要是真有這心。


    這麽重要的時候,為什麽一定要把顧長海弄到這大堂上來?


    但她麵上不顯,微微一笑往自己位置上走去。


    鬆似月回到位置後,二嬸、三嬸也給鬆似月送了生日賀禮。


    約好了一樣,每人送了鬆似月一套首飾。


    鬆似月禮貌道謝。


    朱雪凝長長舒了一口氣,斜覷了顧之舟一眼才小心翼翼開口:“之舟,今天是小月生日,前廳道賀的人應該都到齊了,你父親這樣子也不方便,咱們出去接待客人就好,別挪動他了。”


    “也好,”顧之舟點點頭。


    其他人紛紛起立。


    突然,顧之舟目光一頓:“老爺子吃藥沒?”


    朱雪凝麵色一白。


    其他人不知道顧之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是一愣。


    朱雪凝勉強笑了笑:“瞧瞧還是之舟孝順,好孩子,你整天忙著集團哪裏知道,你父親現在別說吃藥,就是營養液一天最多也隻能打一次……”


    以往她故意說顧長海慘,顧之舟總會冷著臉走開。


    然而這次沒有。


    他徑直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步步走上前去:“不吃東西怎麽能行?”


    眼睛裏竟然流露出罕見的關切,大手一揮吩咐一旁的傭人:“去,打碗參湯來!”


    傭人目光在朱雪凝身上穿梭,不敢動作。


    顧之威慢吞吞放下茶杯,彈了彈衣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二少爺吩咐你去就去,瞎打量什麽?”


    傭人不敢怠慢,很快捧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過來。


    顧之舟看也不看:“太涼。”


    傭人微微一愣。


    朱雪凝鼻尖滲出了虛汗。


    顧之威皺眉:“二少爺吩咐你聽不見?”


    傭人雙手一抖,又換了一碗更熱的,顧之舟卻還說涼。


    傭人無法,往返數次,最後竟然捧了一小口咕咕冒著熱氣的砂鍋。


    顧之舟才算是終於滿意了,碗也沒用,直接拿了勺子舀了一口就往顧長海嘴邊遞了過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朱雪凝更是大驚失色,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佛珠劈裏啪啦碎落一地。但礙於顧之舟的威風又實在不敢動作。


    顧之舟絲毫不理會手非常穩。


    湯匙輕輕一晃,一滴清亮的參湯落在顧長海緊閉的雙唇上。


    顧長海臥床不起,唇色麵色一片煞白。


    滾燙的湯滴落在嘴上,很快燙出一個紅腫小水泡。


    顧之舟一直看著顧長海的臉。


    眼神淡淡,不細致,也不專注。


    甚至帶了一股子可有可無的戲謔。


    顧之威的麵色一直沒有變化。


    完全符合植物人的全部特質,對身體的傷痛恍若未覺,連眼睫都沒晃動分毫。


    顧長河的位置比較遠,隻能看到顧之舟的背影,看不到顧長海的臉,隻好非常不安地把詢問的眼神投向朱雪凝。


    朱雪凝緩緩搖頭。


    不等他那口氣鬆下去,顧之舟又拿起了勺子。


    燙傷最疼,別說久病虛弱的顧長海,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也經不起這麽一次次的試探。


    顧長江抹了抹那油光瓦亮的腦門,冷汗都下來了。


    顧長河沉不住氣了,顧長海成為植物人之前一直對他很疼愛。


    他哪裏舍得哥哥受這樣的罪,當即開口:“顧……之舟,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之舟拿湯匙的手微微一頓:“您不是看到了嗎?給老爺子喂湯。”


    顧長河情急:“喂湯還是殺人?”


    顧長海當家的時候,顧長江和顧長河兩兄弟一度鬥得頭破血流。


    顧長海成為植物人後,顧長江和顧長河竟然一夜之間握手言和,紛紛把矛頭對準了顧之舟。


    可幾個回合下來,不但沒有討到絲毫便宜,差點被掃地出門。


    兄弟倆對顧之舟是又恨又怕。


    所以,顧長河懟顧之舟的底氣並不足。


    顧長江也生怕惹惱了眼前的活閻王,一個勁打圓場:“三弟,今天是弟妹生日,你別大驚小怪的,之舟是大哥親生的,能害他嗎?”


    說完,搶上幾步接過顧之舟手裏的湯勺,舀了一口湯送到一個傭人嘴邊,“再說,我看這湯一點也不燙嘴嘛!”


    傭人不敢猶豫,咬牙張嘴喝了,眼淚都快燙出來了,還一個勁搖頭:“回二少爺,不燙。”


    顧長江這麽做,顯然是在給彼此台階。


    你看,我們都不追究你差點燙死你老子,又是你老婆生日,祖宗你見好就收,別鬧了成嗎?


    況且,顧長海到底是顧之舟的父親。


    拿傭人喝過的湯匙給主子喝,太具有侮辱性。


    果然,顧之舟沒再舀湯,接過勺子勾唇笑了一下。


    氣氛一下鬆快下來,朱雪凝也說道:“之舟,你別生你三叔氣,他一日三餐都離不開酒,一定是喝醉了……”


    “醉了?”


    顧之舟饒有興致歪了歪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懶洋洋開口:“三叔既然醉了,老爺子這湯您就替他喝了吧,醒醒酒。”


    說完把勺子「啪嗒」一聲扔回砂鍋裏。


    顧長河:“……”朱雪凝:“……”


    其他人:“……”


    第6章 臉紅


    不侮辱親爹,侮辱三叔總可以吧?


    顧長河臉上一陣青白交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破口大罵起來:“顧之舟,別以為老子怕你,這些年你給的鳥氣老子早受夠了,你他媽的……老子要不是看你翅膀硬了,不錘死你狗日的。”


    “咱們顧氏集團已經是你的囊中物,你整天還在疑神疑鬼個求!那麽燙的湯,我哥就算再不好,他也生了你,你怎麽能……”


    他暴跳如雷,越說越氣。


    顧長江嚇得魂飛魄散。


    顧長河倒是逞口舌之快,顧之舟錘死他倒是不用費神力氣。


    誰知顧之舟一點沒生氣:“三叔,我疑神疑鬼什麽了?”


    顧長河脖子一梗:“不就是外麵的謠傳……”


    “謠傳什麽?”顧之舟追問。


    “謠……”顧長河正要大吼,隻聽「嘩啦啦」幾聲輕響。


    顧長海的躺椅下竟然淅淅瀝瀝淌了水,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味從大廳迅速散開。


    顧之舟試探的整個過程,顧之威神情始終輕鬆。直到這時候才微微蹙眉:“怎麽搞的?今天這麽重要的場合?”


    然後抱歉的朝鬆似月笑了笑:“小月今天是你生日,真是不好意思啊……”


    這一屋子戲精,簡直讓鬆似月瞠目結舌。


    她以前就聽說顧之舟跋扈厲害,手段波譎雲詭不按常理出牌。


    沒想到他的家人竟然也這樣難纏。


    剛結婚那陣兒兩人情熱,鬆似月也試探的問顧之舟要不要回老宅看望顧長海。


    顧之舟一口回絕,說老宅太亂。


    現在看來何止是亂,簡直就是個虎口。


    想到顧之舟一直被這樣的虎口淬煉,她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以後這一切都跟自己再沒有交集。


    一股莫名的傷感,瞬間包裹住她的心髒。


    顧長河再大的怒火,也被老子一泡老尿給澆滅了。


    清醒過來出了一頭臉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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