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之舟腳下生風,幾乎是小跑著來到醫院。


    手術室原本亮著的燈早已熄滅,長廊空空蕩蕩,寂靜無聲。


    那一刻,顧之舟竟然從心底升騰起一絲僥幸,會不會是左不言搞錯了?


    此刻的顧之舟還不知道他和鬆似月的孩子沒有了。


    左不言安排的人隻告訴她鬆似月來了醫院。


    他想應該是鬆似月心力交瘁,低血糖什麽的。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敢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左不言彬彬有禮拎雞仔一樣把值班醫生提了起來:“這間手術室的病人呢?”


    醫生手無縛雞之力,哪裏見過這個陣仗,頓時慌了神:“今天做手術的人很多,您說的哪一位?”


    左不言不敢直呼鬆似月的名諱。


    顧之舟於是說道:“鬆似月!”


    經過那場手術,鬆似月的名字簡直如雷貫耳。


    畢竟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不打麻藥做那種手術。


    至少,他從醫以來,聞所未聞。


    但醫院跟病人簽訂了嚴格的保密協議,他不敢把鬆似月的情況告訴別人,於是搖頭:“我不是很清楚,這裏是急症科,不是婦產科……”


    婦產科?


    顧之舟跟左不言對視一眼,那目光簡直要吃人一樣。


    左不言心慌不已:“老板,譚團的人太機靈,我……”


    第165章 別怕……


    醫生饒是見多識廣,也被顧之舟這駭人的表情狠狠驚到了。


    顧之舟並不看他,左不言慌忙掏出手機打電話,不到片刻院長身後便跟著呼啦啦的人過來了。


    上次葉喜被綁架,院長就已經見識到了顧之舟的厲害。


    此刻他滿頭大汗,在來的路上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大致了解了。


    在聽到鬆似月不打麻藥手術的時候,院長驚得心髒差點從腔子裏蹦出來。


    看到顧之舟討債鬼一樣的臉,院長的心徹底涼了,連說話都結巴起來:“顧……董……董事……長,那個鬆……太太……”


    “人在哪裏?”顧之舟不願意跟他囉嗦,便沉著臉問道。


    “在……在樓上,請跟我來……”院長在前麵帶路。


    他早已修煉成了人精,一看顧之舟這架勢,就知道他肯定還不知道鬆似月不打麻藥手術的事情,可不等心裏那口氣鬆掉,另外的麻煩又接踵而至。


    顧之舟不知道鬆似月不打麻藥手術,肯定也不知道鬆似月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這可怎麽辦?


    該怎麽把這個噩耗告訴這尊活閻王?


    院長一個頭兩個大,眉毛狠狠擰成一根線。


    好容易熬到電梯打開,顧之舟一個箭步衝出去。


    卻在走廊裏碰到提著湯盒的楊思文,他拉著譚陽的手一臉不可思議:“臭小子,你給媽說實話,小月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沒的?”


    譚陽正要開口。


    隻聽幾步之遙的地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顧之舟高大的身影踉蹌了一下,他猛地上前鷹隼一般的目光狠狠逼視著楊思文:“你說什麽?”


    楊思文被顧之舟的威勢壓迫得狠狠倒退了好幾步:“你……”


    “顧董,”譚陽上前一步,擋在楊思文麵前,“這裏是醫院,病人需要休息,有什麽話,咱們出去說。”


    “我是鬆似月的丈夫,我跟妻子的話有什麽不能在這裏說的?”顧之舟臉上盛滿怒意,“譚醫生是吧?院長……”


    他抬出院長給譚陽施加壓力。


    果然院裏立刻上前,先是殷勤地看了顧之舟一眼,才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瞧著譚陽:“譚醫生,人家小夫妻的事情咱們就別摻和了。”


    譚陽紋絲不動:“顧董記性不好,忘性倒是挺大,我如果沒記錯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你們已經離婚了。”


    顧之舟沒有說話,目光裏的陰冷像是從地獄透出來一樣。


    譚陽的臉上也毫無懼色,兩人針鋒相對的模樣讓現場的醫生和院長頭皮發麻。


    院長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他咳嗽一聲:“那個……譚醫生,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在崗位上好好呆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麽?回去!”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有點重。


    譚陽卻仍然不為所動。


    顧之舟的耐心已經告罄,他隻看了一眼左不言,立刻就有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上來拉扯譚陽離開。”


    譚陽哪裏肯輕易就範:“放開我,顧之舟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偽君子,你把小月害成這樣,你還要逼她?我告訴你,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你這樣衝進去會害死她的,顧之舟,你要是還有一丁點良心就立刻從她世界裏消失……”


    譚陽說的是實話。


    鬆似月寧願不打麻藥手術,都不願意驚動顧之舟,可見她對顧之舟已經心如死灰。


    顧之舟這樣衝進去,簡直比殺了她還難過。


    可是顧之舟哪裏顧得了這些?


    他的理智早被楊思文「孩子沒了」那句給燒紅了。


    他現在看到什麽都是一肚子氣。


    相見鬆似月的心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譚陽破口大罵,楊思文尖厲的呼喊響徹走廊:“顧之舟,你這個畜生,你放開我兒子……”


    她掙紮著上來製止保鏢帶走譚陽,爭搶間保溫桶跌落在地,滾燙的湯汁四濺開來,整個走廊雞飛狗跳,場麵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都住手!”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拉開一條縫隙。


    鬆似月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


    她一隻手扶著牆,艱難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另一手垂落在寬大的病號服裏麵,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著血,輸血管被她拔掉了。


    她聲音並不大,在嘈雜的走廊裏簡直稱得上氣若遊絲。


    然而,那個瞬間顧之舟還是一眼看到了她。


    不等鬆似月說第二句,顧之舟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醫生呢?沒看到她在流血嗎?你們都是死人嗎?”


    隨著他的嗬斥,一聲趕緊衝過去替鬆似月壓迫止血。


    鬆似月眼神灰敗,發絲枯黃,整個人輕飄飄的,像一朵幹枯的花朵,沒有一絲活氣。


    顧之舟心如刀絞,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不停用額頭去貼鬆似月冰涼的臉頰:“似月,你看看我,看看我……”


    鬆似月不說話,也不動。


    她了無生氣躺在潔白的被褥間,任由醫生圍著她忙碌。


    因為太過幹瘦,她雙目微微凸起,眼睛雖然是睜開的,但並不聚焦。


    隻有偶爾微閃的睫毛,讓她看起來不那麽像個死物。


    顧之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鬆似月,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捧著鬆似月的臉頰:“似月,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孩子真的沒了這件事,顧之舟在看到鬆似月這副憔悴模樣,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然而此刻,孩子沒了,鬆似月也快死了。


    恐懼瞬間抓扯住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拇指和食指撚著鬆似月的下巴:“似月,你跟我說句話,跟我說句話,咱們的孩子……他們騙我說咱們的孩子沒有了,你跟我說說,不會的,對不對?”


    他這時候說出來,本意不是想惹鬆似月難過,更不是想要指責什麽,他隻是單純想要鬆似月說句話。


    他迫切地想證明,她是鮮活的。


    “似月,似月……”顧之舟最後的聲音幾乎是在哀求。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鬆似月終於動了。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鬆似月竟突然坐直了身體,籠罩在寬大的病號服裏的胳膊緊緊勾住了顧之舟的脖子。


    這個姿勢在外人看來是那麽親密。


    像是妻子摟抱丈夫尋求安慰。


    顧之舟簡直受寵若驚,下意識摟緊了她單薄的身體。


    大手有意無意在她的脊背上摩挲:“別怕……我來了……”


    不等他說出下一句安慰的話,鬆似月蒼白的薄唇便擦過他的耳廓,冰涼的氣息寒冷徹骨。


    她的聲音太含糊,顧之舟聽不真切,隻隱約聽到了一個「孩子」兩個字。


    當他再次把耳朵貼過去,就聽鬆似月從薄唇中輕輕吐出另外一個字:“沒了……”


    顧之舟入贅冰窟。


    第166章 敢傷他,我殺了你


    但鬆似月並沒有鬆開環住顧之舟脖頸的胳膊,她狠狠吸了口氣,雙目緊閉,像是在積攢力氣。


    顧之舟心裏沒來由冒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片刻後,她如刀鋒般消薄的嘴唇緩緩張合:“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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