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敏珍回頭看見她,辨認了兩秒,眼神亮起來,立刻站起身。


    走過去拉她的手:“安安來了。”


    陳幼安抵觸地抽回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兩母女十多年後再相見,氣氛沉悶又怪異。


    安敏珍微微抿唇,不自然地笑。


    又盯著陳幼安的臉看了很久,溫聲說:


    “媽媽給你點了一杯奶油摩卡,小時候你很愛喝甜牛奶,這個口味你應該會喜歡。”


    陳幼安壓抑著,禮貌性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濃鬱的咖啡味,綿密的奶油,味道很好。


    安敏珍看著她的動作,會心一笑。


    “我的安安長大了,真漂亮。眼睛還跟小時候一樣,圓溜溜的。”


    陳幼安不善作表麵功夫,也不喜歡別人在她麵前假惺惺。


    她不作聲,隻警惕又生分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安敏珍依舊笑著,粉飾太平說:


    “我的安安不止長得好看,成績還那麽好,聽說在重點中學都名列前茅。媽媽很是為你驕傲。”


    陳幼安放下杯子。這樣親密得過分的稱呼得讓她極其不自在。


    當年她一聲不吭地走了,現在突然出現噓寒問暖。


    似乎這十年的分離在她眼裏根本無足輕重。


    她抬起眼,冷靜地看向安敏珍。


    “為什麽...突然想見我。”


    陳幼安向來性子柔和,不會輕易出口傷人。就算是心底有壓抑,有怨恨,也會習慣性地顧及對方的感受。


    安敏珍笑容漸淡,表情有些僵。


    半晌,她才輕聲開口:


    “當年,是媽媽年輕任性,太自私,離開了你和爸爸。可是媽媽一直都很想念你,媽媽不奢求你馬上就能原諒我,媽媽願意補償你。”


    女人明媚的眼眸噙上熱淚,帶上卑微的哀求意味。


    可是十年的時光,豈是一句補償和兩行熱淚就能換的?


    咖啡館播放著舒緩的音樂,窗外是來往的行人。


    陳幼安垂眼,冷聲拒絕:“不用補償的,我現在過得很好。”


    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


    周圍很多關心和愛她的人,也有美好的未來等著她。


    最難捱的時光都熬過去了,還補償什麽呢。


    安敏珍抽了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淚。


    “可是你在海城...”她哽咽說,“安安,你應該知道,鄧惠她隻是你的繼母。”


    “鄧阿姨是我的繼母,可她對我很好。”陳幼安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說:“她雖然破壞了你和爸爸的感情,但她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接納了我。”


    而你那個時候又在哪兒?


    陳幼安眼眶泛紅,積怨的情緒宣泄出來。


    鄧惠破壞了她的家庭,她怨了她好多年。


    但是人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如果不是鄧惠最後帶她來了海城,她現在已經輟學了。


    陳幼安胸口起伏。


    她以為安敏珍會對鄧惠破口大罵,畢竟鄧惠是導致她們家庭悲劇的主要原因。


    然而安敏珍神色一滯,撇開眼。


    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沒說出口。


    良久,女人的淚水再次盈出眼眶,過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


    她換了個話題,還是溫溫柔柔的樣子。


    “安安,你有沒有考慮過回南城?”


    陳幼安聞言一怔,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安敏珍解釋說:“媽媽在南城給你買了套房子,旁邊就是南城最好的中學,你如果...”


    陳幼安懵然地睜大眼,心口發緊,幾乎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我不想回南城。”


    她還有學業,還有競賽。


    還有同學和朋友...


    她不想跟安敏珍一起生活。


    也不想離開海城。


    安敏珍捋了捋頭發,調整表情又說:“不著急,這件事你可以慢慢考慮。畢竟南城才是我們的家鄉,在那邊的生活才是最好最習慣的。”


    女人麵容姣好,笑得溫柔,


    陳幼安卻半點感受不到溫度。


    她都不知道一個拋夫棄女的女人如何說出這樣的話。


    安敏珍給她點的咖啡她隻喝了一口,現在已經冷掉。


    陳幼安待不下去。站起身,想要走。


    “我還有作業沒做完,就先走了。”聲音生疏帶有距離感。


    “安安,媽媽還有好多話想...”


    陳幼安腳尖轉動方向,又頓住。


    “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她回頭冷靜說,“當我不想要了,你為什麽要回來。”


    說完這句,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心口一直壓抑的情緒達到極限,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地往外傾湧。


    明明都放棄她了,為什麽又要回來?


    她熬過的日日夜夜安敏珍根本一無所知。


    她口中的補償她根本不稀罕!


    她哭得很傷心,抽搐得肩膀都在顫。


    埋著頭往外走,沒怎麽看清路,忽然撞到一個人的肩。


    陳幼安臉上掛著淚,愕然抬頭道歉:“對不起。”


    透過霧蒙蒙的淚水,她看清來人的臉。


    少年皮膚很白,斯斯文文的長相,帶著細框眼鏡--


    是江澍。


    陳幼安臉哭了個花,江澍卻還是認出了她。


    “沒關係。”


    他有些吃驚地看了她兩眼,又看看咖啡館。


    “怎麽哭了?”他笑著問,“我哥呢,沒跟你一起?”


    陳幼安對江澍沒什麽好感,這會兒沒心思和他糾纏。


    她搖頭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擦掉臉上的淚,吸吸鼻子離開了。


    江澍沒說什麽,看著陳幼安的背影,又轉而看向咖啡館裏神色憂傷的婦人。


    眼底一沉,微微皺起眉。


    第70章


    ◎“真是你自己考的?”◎


    春日午後的陽光和煦,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大理石地板折射出黃澄澄的光。


    鄧惠去了趟公司,回到家時看見陳幼安坐在沙發上。


    小姑娘穿著薄外套,黑發披在肩上。沒看電視也沒看書,愣愣發呆。


    一直到她走近了似乎才察覺到。


    “安安,坐這兒幹什麽。”


    “鄧阿姨…”


    陳幼安怔鬆站起身,臉色蒼白。


    鄧惠瞧她的樣子,心中猜了個大概。


    安敏珍之前就聯係過她,過問陳幼安的情況。


    她跟安敏珍之間有太多私怨,但她畢竟是陳幼安的生母。


    陳明軍也死了這麽多年了,上一輩的事不應該影響下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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