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星笑看著他:“不必請皇上出手,有些事情,衛相也會很感興趣。”


    她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卷書紙來。


    宋廷連忙展開,定睛一看,驚出了一頭冷汗。


    長史是丞相的屬臣,幫助其管理百官。他唯衛越馬首是瞻,但有時候免不了誘於權財和人情,做一些陽奉陰違、私相授受的事情。


    而這些事,不需要鐵一般的證據,隻要有風聲傳到衛越那裏,自會有人查證。


    到時候,既定的事實必定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皇帝不會要他的命,但是衛相一定會。


    他心思急轉,略帶苦笑道:“大人這是哪裏的話。您貴為禦史大夫,位及三公,身份之尊崇不輸衛相。下官是皇上的官,是衛相的官,自然也是您的官。下官犯了錯,您自有權力處置,何需假借他人之手?”


    “哦?聽你這意思,可是認罪?那本官便喚人,將你抓起來,細細拷問。”


    歲星說著,作勢要走。


    宋廷連忙將她拉住:“大人,且慢。下官雖位卑權輕,但忝列長史,掌選授官吏,考課勳賞,銓衡人才,定其品秩。朝中一日無臣,祿秩、用人便一日受阻。事關樞要,還請大人從輕發落。”


    歲星揚眉道:“你這是在跟我討價還價?”


    “下官萬不敢還價,隻等大人討價。”


    宋廷訕笑,差點就沒把“你快來托我辦事”講到明麵上了。


    歲星見他這樣說,便也停下了腳步,從懷中又拿出一疊信箋。


    宋廷緊盯著她懷中,生怕她接下來還有其它東西可掏。


    他接過信箋,粗略一看,上麵皆是陌生的人名,不免猶疑道:“大人,這是?”


    “你既說朝中官吏任免升降,全憑你一己之身。那安排幾個人當官,應該是小事一樁吧?”


    信箋上所寫,都是歲星的幕僚。她先前雖已安排了不少在禦史台,但其它部門一時很難滲透,這便找上了專管此事的宋廷。


    宋廷看到這幾十個人名,額頭滲出了冷汗:“大人,規模如此之眾,未免太過招搖,很難一蹴而就。”


    “相較於你給衛相安插的人來說,數已不算多。不過你既然說有困難,那我便給你一個月時間,想必已極為充裕。”歲星話音一頓,又補充道,“放心,本官要求不高,四品以上官職即可。”


    “四品?”聞言,宋廷不免瞪大了眼睛,都顧不得再計較時間期限,“大人,四品已有上朝覲見之權,整個朝中的四品大員,也不過百數。”


    “聽聞宮中宦官,最低也是四品官階,難道本官推舉的人,還比不上那些閹黨?”


    聽見她講出這樣的言論,宋廷頭上的冷汗又滲出一層:“大人,話不能這樣說——”


    “罷了,我也知曉你的難處。”歲星拿起最上麵的一張信箋,“這些人,望大人竭力奔走,其餘眾人,有空插空。相信大人不會讓本官失望。”


    她本意也不想太過張揚,以免引人猜疑忌憚,反而使行事受阻。之所以一再加碼相逼,不過是想讓他把最該辦的事辦好。


    此時,理智略有回籠的宋廷意識到,他一直在被歲星牽著鼻子走,但偏偏又難躲難防,不由靜心沉思解局之法:現如今,我們一個敲詐威脅朝中重臣,行分仕植黨之事,一個肆意操縱官吏任免,有數罪累身之嫌。互相都攥著對方把柄,誰又能奈何得了誰?


    “大人負監察之任,護律令公正,此番,算不算知法犯法?”


    歲星舉重若輕道:“那也要看,宋大人敢不敢當我的從犯。”


    宋廷一時沉默。


    而沉默,就是最真實的回答。


    他不敢。


    認了這從犯,意味著他和歲星成了一條船上的人,照她現在顯露出的秉性,且不說行監察之責,定會將朝堂上下得罪個遍,單說他的頂頭上司衛越,一定容不下她。


    讓衛越容不下的人,他沒見過一個能得善終的。


    因此,歲星這個人,他一點都碰不得。就算她今日拜托了他這麽一件大事,他日後也便當她從未來過。


    辦好此事之後,隻願與她再無交集。哪會有什麽閑情逸致,與她玩相互拿捏的遊戲。


    更何況,他似乎還玩不過。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歲星笑了笑:“宋大人,請放心。日後我不會三天兩頭就來叨擾。前提是,你把我的事情辦好。”


    宋廷又看了眼紙箋上的名姓,咬牙應下。


    歲星見他應允,目的達成,並未多待,很快便離開了。


    送走她這尊大佛後,宋廷深切地鬆了口氣。浸潤官場這麽多年,他已經鮮少有這麽緊張的時候。


    為了早日擺脫麻煩,他當即著手去做歲星安排的事,不過半個多月,便已全數辦妥。


    此時,何一辭所追查的沈毅案也有了眉目。


    當年,國內方罹旱災,田畝荒蕪,農民生計窘困。朝廷發物賑恤。


    一年後,時任大司農的沈毅在例行深入民間田地調研時,卻發現當時所發之糧,以陳充新,缺斤少兩;所賜耕具,質劣易損,不堪以用;所撥錢款,亦遭層層克扣,至百姓手中,十不存一;甚至,官吏還以劣種易良種,致收獲無望。


    農民血汗付諸東流,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他心中哀惜百姓疾苦,回啟陽城之後,詳查賬目,發現是統籌此事的少府劉昌貪墨錢財,致款項虧空,憤而上奏。


    劉昌見事情敗露,不悔反怒,與廷尉陳景狼狽為奸,誣告沈毅蔑視皇權,誹謗朝政。


    愛麵子的裴秉大怒,不分青紅皂白將沈毅處死,罪及六族。


    已經人證物證俱全的歲星,以一個毫不客氣的方式,把劉昌請到了禦史台的台獄。


    看著眼前以歲星為首的意欲審問他的一眾人,這嚴峻的陣仗並未讓劉昌流露出任何心虛和懼色,他倨傲且不滿道:“西邑侯,你這是何意?貿然扣押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擔上擅權之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我渡萬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10號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10號嗷並收藏快穿:我渡萬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