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起宋嫻慈的手:“貴妃每日正午都要歇一個時辰的覺,朕就先帶貴妃回去了。肖玉祿,送鎮國公夫人出去。”


    蘇氏愣愣地看著帝妃攜手離開,淚水滾滾而落,衝出去喊住她:“嫻慈!”


    宋嫻慈站定,卻未曾轉身。


    蘇氏嘶啞著聲音大喊:“便算你不認我,可宋家還有你祖父祖母,他們養了你十餘年,沒有半點對不起你,你當真就能狠下心來拋棄宋氏嗎!”


    宋嫻慈一顆心狠狠顫了顫。


    寧濯握緊她的手,回頭冷冷道:“宋氏嫡長女,生時臨危受命撐起門庭,死後被封正宮皇後光耀門楣,已為宋家做得夠多了。若老鎮國公仍不滿意,大不了朕百年之後親去代妻請罪。”


    說到這裏,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笑了笑:“況且貴妃若真想避過你們夫婦而回歸本姓,也不是不可能。”


    這是何意?蘇氏一呆。


    寧濯卻再不理會她,牽著宋嫻慈回了紫宸殿。


    宋嫻慈還想著方才他那句話:“夫君,你剛剛是說……”


    寧濯為她褪去鞋襪,扶她上榻,柔聲提醒:“宋氏一族又不是隻有鎮國公府這一支。”


    宋嫻慈怔了半響,終於笑出來了。


    淮南,徽源,都有她宋氏的分支。謹帝時期,鎮國公府這一支與他們曾是同住一座宅院的堂親,如今平遙老家的族譜上也記有這幾個旁支的後人。


    她可以從中挑一對心善和睦的夫婦,讓寧濯找個理由將她記在這對夫婦名下。


    她予那對夫婦以貴妃養父母的尊榮,那對夫婦助她回歸本姓。並不做真正的家人,隻是互利互惠,這樣雙方都自在。


    可她想到阿涓和她母親,猶豫道:“可是玄陰幫夫人……”


    “江夫人早就同我說過,你在南陽待嫁時從未喚過她‘母親’,她便知曉你放不下宋家,終有一日要回去。”寧濯摸摸她的發,“你不必覺得虧欠,江夫人當初答應認你作養女,本身就隻是在服從我的命令。”


    說到這裏,他又笑出了聲,如玉石相擊般好聽:“不過阿涓那裏你倒是得哄一哄。”


    宋嫻慈想到阿涓,終於開懷些許,柔柔道:“阿涓有氣從不憋著,發泄完便過去了,性子再好不過。這事不急,過十來年再說也成,我也確實想與阿涓蘭瑾多做一段時間的親姐妹。”


    寧濯見她心裏好受了些,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好好睡一覺。晚間我們與阿涓蘭瑾一塊吃肉。”


    “好。”宋嫻慈乖乖閉上眼,眉眼卻是彎彎的。


    寧濯坐在榻前看著她入眠,才去到次間的禦案前繼續忙政事。


    等日頭落山了,肖玉祿笑眯眯進來:“陛下,阿涓姑娘派人來說,菜和醬料都備好了,就等您和娘娘過去呢!”


    寧濯與已睡醒的嫻慈對視一眼,起身往棠梨宮去。


    阿涓或許是因前些年走南闖北見多了各種美食,今日想出了一個別有新意的吃法來。她叫鐵匠趕出一張表麵平整的鐵鍋來,在下頭生火,鍋上澆油,待油熱了便在上頭鋪上肉片和蔬菜。


    菜上再撒上蘭瑾製作的料粉和醬汁,香辣美味至極。


    擔心宋嫻慈和阿涓吃不飽,蘭瑾還烙了餅,讓她們就著肉吃。


    寧濯見宋嫻慈因這些活都讓阿涓和蘭瑾幹了而有些不好意思,便說要同她一起為阿涓和蘭瑾烤肉。


    不過最終還是寧濯獨自一人動手,而且把最好的肉都放在了宋嫻慈碗裏。


    阿涓雖然吃到的都是小塊小塊的肉,但仍是很開心,便去屋裏拿了今年春日釀的桃花酒出來,給每個人都倒了一碗。


    寧濯按住宋嫻慈的手,皺眉道:“你能喝嗎?”


    嫻慈甚少飲酒,所以連他也不知她的酒量。


    宋嫻慈一頓,笑道:“我會酒,喝兩碗都不在話下,不會醉的。”


    寧濯還是叫人換了個小些的酒盞來,倒了一盞給她喝。


    宋嫻慈櫻唇嘟了嘟,倒也沒說什麽,端起酒盞碰了碰寧濯麵前那碗酒,笑著一口飲了下去。


    寧濯見狀稍稍放心了些,所以等她再管阿涓要一小盞時也沒有攔著。


    宋嫻慈這一盞敬了阿涓蘭瑾,但這一盞喝完之後,她突然安靜下來了。


    她雙手捧著酒盞坐在圈椅上,坐姿乖巧得近乎詭異,一雙美目如鹿瞳般清澈無辜,卻呆呆地盯著前方那株過了花期的海棠。


    寧濯意識到不對勁,起身欲抱她回紫宸殿,卻遭宋嫻慈拒絕。


    她的眉頭蹙成一個極好看的弧度,說話語速比尋常慢了半拍:“我要等太子殿下。”


    寧濯一怔,心裏泛起陣陣酸甜,溫柔地哄她:“我就是你的太子殿下呀。”


    宋嫻慈聽罷轉頭盯著他瞧,良久,她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訝然道:“咦,好像是有些像呢。”


    她歪著頭細看他:“可你怎麽開始穿玄色的衣袍了呀?”


    寧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龍袍:“不好看嗎?若覺得不好看,我往後多穿月白的。”


    阿涓突然覺得牙酸,大著膽子把鐵鍋和爐子拖去角落裏和蘭瑾接著吃,把場地留給帝妃說話。


    宋嫻慈很慢很慢地搖搖頭,再點點頭,認真道:“好看。”


    寧濯心裏如落了片羽毛般,生出一陣陣癢意。


    宋嫻慈突然想起他剛剛想帶自己走,便去勾他的手:“殿下,快走吧,送我回家,再不走祖母要罵我啦。”


    寧濯聽了這話定在原地須臾,才順著她的力道被她拉出棠梨宮。


    宋嫻慈說著出宮,卻下意識往紫宸殿去,到了正殿門口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走錯了,有些著急地問寧濯:“我怎麽到陛下的寢殿來了?”


    寧濯欲去擁她,她卻紅著臉往後躲,眼神四處飄:“殿下……”


    他目光一黯,喉結滾了滾,輕聲道:“天色晚了,留在東宮住一宿吧,明早我送你回去。”


    宋嫻慈呆呆地說:“這怎麽可以呢?祖母會罵我的。”


    “不會。”他溫聲道,“不會有人罵你。”


    宋嫻慈腦子昏昏沉沉,辨不清對錯,隻知順從心意,聽到寧濯如此說,竟真的去勾他的手:“好,那走吧。”


    肖玉祿接收到主子的眼神,忙叫人去把東宮收拾出來。


    宋嫻慈走得很慢,但寧濯卻十分有耐心地跟著她的步伐一點點走到東宮。


    這裏仍是四年前的樣子。


    宋嫻慈很知趣地往偏殿走,走之前還乖巧地同寧濯說“殿下好眠”,沒成想走到一半便被扛了起來。她隻能看到寧濯的後背,慌得去拍他:“殿下!放我下來!”


    寧濯卻不語,將她帶入東宮正殿的裏間,輕輕放在床榻上。


    肖玉祿是個聰明人,揣摩出了他的心意,讓人在床上布置了大紅喜帳,燭台上燃了對龍鳳花燭。


    於是今晚,便像是在彌補當年東宮太子錯失的洞房花燭夜。


    宋嫻慈小心地摸著喜帳,恍然大悟:“難怪祖母還不來尋我,難怪殿下這般……這般……原來你我今日成婚呀。”


    寧濯抱著她去沐浴,換上大紅寢衣,再抱著羞得小臉通紅的宋嫻慈回榻上。


    宋嫻慈掀起繡了鴛鴦的薄被一角擋住緋紅的臉蛋,一顆心撲通撲通。


    殿下怎麽能……和她共浴呢?


    還……還幫她穿寢衣……


    下一瞬,這一角薄衾就被寧濯奪過,然後他高大的身影壓下來,溫熱的鼻息撲在她細嫩的頸上。


    大紅寢衣被丟落在繡了海棠的地衣上,須臾後,自身下傳來一陣撐脹感,迫使她難耐地將身子一弓。


    她聽見寧濯悶哼一聲,繼而輕笑著對她說:“放鬆些。”


    “孤的太子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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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第 63 章


    ◎減肉起舞◎


    翌日傍晚寧濯自宣政殿議事回來, 從外間走到裏間,都沒看到宋嫻慈的身影,噙著一絲笑問女官:“嫻慈還沒回來?”


    今晨宋嫻慈在東宮醒來, 想起來昨夜醉酒後的一幕幕,深覺沒臉見人, 於是羞憤之下躲去了棠梨宮。


    女官想笑又不敢,低著頭道:“是,奴婢已著人去請了幾次了,娘娘隻紅著臉說不回來。陛下, 要不, 您親自去請?”


    “不,她見到朕定會更惱了。”想起昨夜宋嫻慈的羞澀可愛, 寧濯嘴角抿起,“你去跟她說,吳宮廚今日回宮。”


    吳宮廚最拿手的是燜鵝, 祖傳的手藝, 她曾祖父當初便是靠這道燜鵝白手起家的。這道菜宋嫻慈極喜歡,入宮以來日日都要吃上一盤,怎麽吃都吃不膩。可吳宮廚前些日子因兒媳要生了,便告假了半月。


    於是宋嫻慈也跟著饞了半月。


    女官聽罷眼睛一亮,福了福身便快步往棠梨宮去了。


    寧濯走到禦案前坐下,眼睛和心卻沒有一個落在奏疏上,一雙黑眸望向門外,一顆心則是直接飄去了棠梨宮。


    過了好半晌, 他才終於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宋嫻慈抬眸覷了眼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寧濯, 便別開臉去再不看他, 慢吞吞地挪了進門, 然後飛也似的快步往裏間走。


    寧濯見狀眉眼之中俱是笑意,起身緩步追了上去,見她裝模作樣拿了本書坐窗邊看,便毫不客氣地攥著她的手往外拖。


    宋嫻慈氣得大罵著打他:“你鬆開我!暴君!”


    寧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低眸一笑,扯著她走到禦案對麵的窗邊,按著她的肩迫使她坐下。他將宋嫻慈方才掙紮間晃得微亂的頭發理了理,輕聲道:“在這兒看書,好不好?”


    他的目光溫柔得足以讓人心甘情願溺死在其中,一雙黑眸晶亮得似將昨夜那漫天星光都盛在裏麵。宋嫻慈不由安靜下來,別扭地點點頭。


    寧濯便又笑了,低頭重重親了親她緋紅的俏臉,聲音卻是輕輕:“我好想你。”


    宋嫻慈聞言隻覺臉上發燙得厲害,瞬間抬手用那本書擋住,嘴裏哼哼出一句話:“什麽想不想的,才過去一日不到。”


    寧濯知道不能再逗她,否則她就算再饞那盤燜鵝也定會再躲回棠梨宮。


    若真如此,他今晚怎麽睡得著?


    於是寧濯笑笑不語,轉身回到禦案前忙政事。


    前些時日自北方傳來密報,他新封的定北大將軍謝煜在上任途中失蹤,謝煜的兄長謝次輔親自去尋,可今日卻飛鴿傳信告知他,稱自己已找到謝煜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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