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雙笑盈盈的眸子看向周氏,道:“這粥還是熱的!”


    嬤嬤將粥端給周氏,周氏用手碰了下,果然還是熱的。


    她將粥攪動了下,舀起來喝了一口,端莊的說道:“很好喝,謝謝承……謝謝你!”


    她本是想親昵的叫一聲承澤,可又想到如今雙方的關係還有點尷尬,貿然叫這麽親密,可能會讓兒子反感,臨時改了口。


    歐陽承澤定定看著她半天,突然問:“你……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周氏有些茫然。


    她思忖了下:“特別好喝,很合我的胃口!禮輕情意重,我很謝謝你!”


    她話音剛落,她的女兒便一臉不解的說道:“母親,你不是不愛吃銀耳蓮子羹的嗎,每次廚房做了,你都不吃的!”


    周氏麵色有些尷尬。


    劉坊則是一臉嗤笑:“看來歐陽公子沒有提前了解一點母親的喜好啊,也是,分別多年,有些事變了,歐陽公子不知道也是正常!”


    歐陽承澤沒有理會他的叭叭叭,隻是輕輕的歎息一聲:“是啊,這麽多年,有些事情早就忘了!”


    他抬眸看向周氏,目光極其的平淡,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無蹤,可江瑩瑩卻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悲痛。


    他輕描淡寫的說:“你三十歲生辰的時候,我親手給你熬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當時我還將手燙傷了,你將那一碗羹全喝光了,還說特別好喝,這輩子都會記得!”


    他的聲音越發輕:“不過十年,你就已經忘了!”


    一輩子那麽長啊!


    可其實十年就忘記了。


    那是歐陽承澤與周氏一起過的最後一個生辰。


    那時候,周氏是喜歡吃銀耳蓮子羹的,所以歐陽承澤才會做這個。


    那一次之後不久,丞相府便出了事,之後便是周氏離開,歐陽家舉家回祖籍,雙方天各一方。


    一開始的兩年,周氏還會有書信來。


    隨著她嫁入劉家又生下兩個孩子,歐陽承澤便隻在每年生辰能收到周氏托人轉交的東西。


    有時候是不合身的衣服,有時候是不那麽名貴的筆墨硯台。


    還有一封短短的信。


    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內容。


    歐陽承澤能理解的。


    分開多年,彼此心越來越隔閡,這是正常的,不知道自己的成長如何,所以做不了合適的衣服,也不知該說什麽。


    可現實如此殘酷啊,她竟然連這個都忘了。


    歐陽承澤這番話,也喚起了周氏的記憶。


    她的神色狠狠震動了下,一臉歉疚的站了起來:“承澤,對不起,我……”


    劉坊一臉囂張的開口:“母親,您是長輩,幹嘛跟他說對不起,您事情這麽多,忘了也很正常啊,倒是他,刻意在這樣的日子拿一碗粥來搪塞,就是對您的輕視!”


    他鄙夷的看了歐陽承澤一眼:“歐陽小公子的銀子,都用在搞斷袖上去了,所以連母親生日,都拿不出像樣的賀禮了嗎?”


    歐陽承澤本已經傷心至極,再聽到這話,眸中唰的騰起怒火。


    整個人身上如同籠罩著一層黑雲,讓人見了心頭發寒。


    江瑩瑩捏緊拳頭。


    罷了!


    這也是自己欠他的。


    周氏是歐陽承澤的母親,這劉坊反複激怒,目的怕就是要讓歐陽承澤當場翻臉。


    若是在生母的生辰上發怒或者動手,這大大落了周氏的麵子,傳出去歐陽承澤的名聲也要受損。


    眼下馬上就要放榜,按這小老弟的才氣,肯定是榜上有名,但若是有了這麽個汙點,朝廷在用他的時候多少也要有顧忌。


    對歐陽丞相也並非好事。


    這個惡人,便由自己來做。


    江瑩瑩一念至此,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眾人隻聽得彭的一聲響,那杯子瞬間四分五裂。


    一個文弱的姑娘,乍然露出這麽一手,鎮住了在場的眾人。


    就連歐陽承澤和江舟也懵逼,不知道她突然間的就是要幹嘛。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江瑩瑩的身上,隻見她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劉坊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


    又脆又響,比二八炮仗還要帶勁!


    劉坊都被懵了。


    他看出江瑩瑩跟歐陽承澤關係不錯,可沒想到江瑩瑩會如此膽大,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為歐陽承澤出頭。


    嘴裏血腥味濃重,腦殼嗡嗡嗡作響,他正要開口,江瑩瑩突然眸中含淚,憤怒的控訴道:“劉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諷刺本縣主!”


    劉坊??


    我不是,我沒有啊!


    江瑩瑩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劈裏啪啦的繼續道:“還說不是諷刺本縣主,如今滿鄴城的人都知道,那範建一開始是對本縣主身邊的婢女動了那樣的心思!”


    “可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其實他真正想動手的是本縣主,不過有賊心沒賊膽而已!歐陽公子在這件事上,也是個受害者!”


    “他就是範建拿出來的擋箭牌!”江瑩瑩憤怒道,“你們都這麽想的,對吧?”


    “餓沒有!”劉坊急急辯解,因為半邊臉腫了,他說話都含含糊糊。


    “還沒沒有!”江瑩瑩柳眉一豎,抬手又是一巴掌,“你到現在還不承認是在諷刺本縣主!”


    “本縣主知道,你們都覺得本縣主如今壞了名聲,肯定是嫁不出去了,所以想著法子在本縣主麵前蹦躂,想要博取本縣主的歡心,其實你們心中根本就不喜歡本縣主!”


    “你們看上的,隻是本縣主背後的權勢,看重的是本縣主的嫁妝!”


    “所以你剛才那些話,就是故意在說給本縣主聽,提醒本縣主其實我名聲壞了,不要再挑三揀四,就跟你將就一下算了,是不是?”


    “不,不是啊!”劉坊眸中閃爍,擺擺手,“你聽我解釋……”


    江瑩瑩這話半真半假。


    就是因為如此,才顯得她的憤怒有一定的合理度。


    “啪……”


    江瑩瑩又是一耳光下去,吼道:“我不要聽你解釋,你隻要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這麽想的,你是不是在諷刺我!”


    “餓莫有啊……”


    “啪……”


    “沒……”


    “啪……”


    “我……”


    “啪……”


    江瑩瑩左右開弓,幾巴掌下去,劉坊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


    其他人上前要勸,可一見江瑩瑩這怒發衝冠的神情,便有些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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