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怎麽反對,人這麽懂事,又周全,連自己的臥房都讓出來了。


    鄭殊瞄了他一眼,心思微微一轉,故做猶豫道:“斯年哥,你要是迫不及待的話,我也可以今晚就搬……”


    俞斯年一聽,渾身一震,想也不想就拒絕,“不用,就按照原定計劃,你明天下午就要上船,今晚還是好好休息。”


    語氣猶如發號施令一般不容置疑,生怕一個遲疑,讓鄭殊產生一丁半點的誤會,從而死皮賴臉地來騷擾,連半個月的安生日子都不肯給他。


    “好吧。”雖然早知道是這個反應,但是看男人那麽不情願,鄭殊的心裏依舊有些失落,忍不住埋怨道,“你怎麽這麽沒情趣啊!”


    而這一聲抱怨落在俞斯年耳朵裏,令他不由地想到了謝晟風。


    論情趣,這位風流倜儻的堂弟才是個中翹楚。


    一股莫名的情緒隨之翻湧上來,令俞斯年心情變得不那麽愉快,他推了推眼鏡,神色寡淡起來,以一種微妙的口吻說:“今晚我談成了一個合作,還不錯。”


    哦,談成了就談成了唄,俞董談成的生意多著呢,鄭殊對此並不感興趣,他低頭吃蛋糕。


    但還沒吃兩口又一想,俞斯年的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他突然間聊起來,是不是表示在跟自己親近,賣個好?


    鄭殊想到這裏,心情瞬間敞亮,於是問:“跟誰啊?”


    “謝晟風。”


    鄭殊驚訝地抬頭,“謝晟風?剛才你是跟他吃飯?”


    俞斯年淡淡地“嗯”了一聲,他不動聲色地觀察鄭殊,心說一提起這個名字,這小子眼神都不一樣了,嗬。


    同仇敵愾的堂兄弟見麵,肯定商量著怎麽對付謝家的牛鬼蛇神,兩個大佬聯手,談笑間決定了龐大世家的覆滅和重生,這副場景怎麽想怎麽精彩,可他居然硬生生地錯過了!


    “你怎麽不提早說呀,早知道是他的話我就跟你去了。”


    不是糟老頭子,也不談聽不懂的生意經,作為俞斯年的伴侶出席,那就是一家人,混了臉熟之後,曰天曰地的主角攻總不會再對付他了吧?


    鄭殊想到這裏,扼腕歎息。


    這副惋惜的模樣落在俞斯年的眼裏,卻讓他繃緊下頜,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連帶著眼神都變得相當冷冽,但是聲音卻莫名的溫和,充滿了微妙感,“你明天不是能在遊輪上見到他了嗎?”


    鄭殊叼著勺子說:“話是這麽說沒錯,可你又不在,我跟他見麵也是陌生人。”


    俞斯年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我不在不是更好?”


    以前就沒顧及過他,想勾搭哪個就哪個,這會兒人不在眼前,沒了約束……俞斯年嘴角的笑容冰涼,眼神細看令人發怵。


    鄭殊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這話說的,你不在,我跟他能聊啥,我都不好意思喊人弟弟。”


    “弟弟?”俞斯年一愣,謝晟風的年紀可比鄭殊還大了3歲!


    “那……叫小叔子?”鄭殊有些不確定地問,“咱們是這個關係吧?”


    這個稱呼讓俞斯年為之怔住,“你……”


    鄭殊一出口就知道壞了,他幹笑了一聲,抬起手指勾了勾臉頰,眼神飄呀飄的……哦,不小心說漏嘴了。


    俞斯年似乎反應了過來,眼神微微一變,“你知道我來自謝家?”


    “是啊,秦伯都告訴我了。”鄭殊幹脆承認了,想了想,他又歉意地解釋了一句,“斯年哥,我不是故意去打聽你的身世,我就是氣不過,想知道欺負你們的混賬是誰,讓我爸都那麽小心翼翼。”


    俞斯年緩緩點頭,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顯然他倆的腦電波剛才就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沒關係。”他說。


    自己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在結婚之初他本以為鄭殊是知道的,後來才發現睿智的老人瞞了兒子,讓他們這場婚姻堅持了四年。


    既然前幾天他已經將個中緣由都告訴了鄭殊,那麽秦伯自然也沒必要再瞞著細枝末節,這不丟人。


    不過他還是提醒了一句,“你心裏有數就好,但別去找謝家的麻煩,我們暫時沒必要去招惹這個龐然大物。”


    鄭殊立刻乖乖點頭,“我都聽斯年哥的,不過要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他卡了一下,發現憑自己的本事這個前提似乎永遠都不成立,於是說,“特別是錢的方麵,要是有急用的話,你盡管說,我爸給我留了很多財產,你都可以拿去用,咱倆不必客氣!”


    作為s市首富,鄭殊這話的底氣可謂十足。


    人說錢在哪兒,感情在哪兒,憑鄭殊這句話,俞斯年就直接將謝晟風拋到了腦後,自覺地將他剔出威脅的名單裏。


    他心情轉晴,眉宇舒展,這才發現方才那陰暗的情緒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對了,斯年哥,你怎麽知道謝晟風也在船上?是他說的?”


    俞斯年頷首。


    “那他還說了什麽?”不會把那亂七八糟的事都給交代了吧?想到群裏的那些虎狼之詞,鄭殊有那麽點不放心。


    俞斯年看著鄭殊小心試探的模樣,眸光微動,推了推眼鏡,好整以暇地問:“你很緊張?”


    “沒有呀,我就隨便問問。”


    是嗎?心虛都快在寫在臉上了。


    俞斯年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淡淡道:“聽說某人準備帶18個男伴女伴上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鄭殊:“……”就知道主角攻不是個好東西,天生跟他不對付。


    俞斯年難得產生了一絲好奇,“半個月的時間,你們在船上玩什麽?”


    鄭殊幹笑道:“那……多了去了,安靜點的可以欣賞一下海上風光,吃世界各地美食,天氣好的話,甲板上曬個日光浴什麽的也很不錯,再不濟垂個釣跳個海啥的……”


    “跳海?”


    “……我是說飛艇衝浪。”


    俞斯年點頭,“還有呢?”


    “船上邀請了樂隊,音樂舞蹈家之類的,還有明星藝人啥的,人挺多,晚上舉辦宴會,大家交流交流感情,聽阿林說還有秀場,才藝表演什麽的,挺豐富……”見俞斯年推高眼鏡,折射出冷光,鄭殊輕輕一歎,老實道,“我就這些,純粹度個假,至於別人,斯年哥,我也管不著。”


    那管不著的事估計才是重頭戲。


    “你帶的這18個……”


    “哦,那是我大魚娛樂下的藝人,趁這個機會,我準備帶去團建。”鄭殊連忙解釋了一聲。


    團建?俞斯年嘴角一扯,“你這老板還挺大方的。”手下員工還沒創造價值,就先送上一波福利。


    鄭殊自豪地一挺胸,笑嘻嘻道:“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隻要跟著我混,錢途無量。”


    那些都是才剛出道的新人,還沒見識過真正的紙醉金迷,但隻要身處那個圈子,總會碰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提早見見世麵,不帶欲望地看看大染缸長什麽模樣,鄭殊覺得是一件好事。


    隻有經過欲望的考驗,才有真正沉澱下來的心,當然,被激起來的麵子問題也是一個因素,但這都無關緊要。


    俞斯年見鄭殊蛋糕吃完了,便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謝晟風拜托他的事情,得盡快安排下去。


    “好吧。”鄭殊蛋糕盒子丟進垃圾桶,正要出門,突然他回頭握住門把手道,“斯年哥,剛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問東問西,還強調了兩次18個男女,鄭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頓時雙眼放光,盯著俞斯年稀罕地瞧。


    吃醋?


    俞斯年抬了抬眼鏡,冷淡道:“你想多了,我隻是例行關心而已。”


    鄭殊不信,一臉你不要騙我,接著斜睨著眼睛哼哼兩聲,“承認一下又沒什麽,不損你大總裁的形象,要是我呀,半個月見不著你的麵,遊輪上還到處都是漂亮的男男女女,我肯定得緊張,生怕你看上別人!”


    俞斯年被鄭殊豐富的小表情給逗笑了,“既然知道,那你自覺一點,要是讓我發現……”


    鄭殊湊過去,狗膽包天地追問:“怎麽樣?”


    俞斯年眼中的光芒自鏡片一閃,他微笑著輕聲說:“打斷腿,關起來。”


    “嘶……”鄭殊盯著那開啟的薄唇,捂著心髒倒抽一口涼氣,被這霸總的經典言語會心一擊。


    “斯年哥,我完蛋了。”他一把蓋住臉,仿佛氣若遊絲般踉蹌一步,然後倒在俞斯年的身上。


    俞斯年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他,疑惑道:“怎麽了?”


    “被你這愛的宣言給擊中了,必須要愛的抱抱和親親才能康複。”


    俞斯年:“……”就不能跟這小混蛋開玩笑。


    他放開手,無奈道:“別做鬼樣子,上樓休息去。”


    遊輪停靠在碼頭,離市中心還有不少距離,下午開船,其實一早就得出發了。


    鄭殊原地滿血複活,抱著俞斯年笑嘻嘻地說:“放心,除了你,我誰都不看,我就去湊個熱鬧。”


    *


    第二天清早,鄭家上上下下就忙乎開了,秦伯帶著保鏢扛著大大小小的箱子下樓,一一裝進車裏,這些都是鄭殊的行李。


    相比起俞斯年輕裝簡行地去外地出差,這位出門猶如搬家。


    俞斯年吃完早飯準備去公司,看著時間,他疑惑道:“人呢?”


    秦伯正要回答,就見樓梯上走下來一個人影,踢啦著拖鞋一步三晃,眼神迷離,頭上呆毛翹立,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身上還穿著毛茸茸的睡衣。


    “剛叫起來。”秦伯無奈地回答。


    家裏蹲的人最幸福的莫過於睡覺睡到自然醒,特別是冬天,誰願意早早地離開親愛的被窩?鄭殊能晃悠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少爺,您趕緊洗漱一下,我們得出發了。”秦伯迎上去勸道。


    “斯年哥呢?”鄭殊睜開朦朧的眼睛,在客廳裏找人。


    俞斯年說:“按別墅到碼頭的距離和遊輪起航的時間,你還有最多20分鍾可以準備。”


    “現在幾點了?”鄭殊坐在沙發上,托著腮打哈欠。


    “8點10分。”秦伯回答。


    “還早……”


    “路上會堵車。”俞斯年提醒道。


    工作日,正是上班高峰期。


    鄭殊抬起頭看著男人,隻見俞斯年西裝革履,精神抖擻,英俊挺拔,鼻梁上眼鏡一架,儼然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你要上班去了?”他問。


    俞斯年嗯了一聲,“早上還有個會議。”他看了看腕表,自己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鄭殊於是不說話了,捧著個臉悶悶道:“那你去吧。”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俞斯年說完從善如流地走出大門。


    鄭殊氣鼓鼓地雙手抱臂,盤坐在沙發上,低頭沉思像個一戳就爆的河豚,氣壓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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