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二歲就去飯店裏跟大師傅當學徒,後來又跟著大師傅來了北城,退休前就是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廚藝自然十分了得。連帶著方毅也被他培養出了一手好廚藝。


    他都誇盛景廚藝好,那盛景的廚藝可不一般。


    馬桂英看盛景的目光越發不一般。


    “爺爺,您的話我可聽見了啊。”方毅的聲音從正屋那邊傳來,“您這是說我廚藝不如盛景好了?”


    方大爺走過去,笑罵了一句:“臭小子,難道你爺爺我說的不對?”


    “對對對,您老說的都對。”


    馬桂英聽著這爺兒倆貧嘴,萬分羨慕:“方毅這工作可真是好。日上三竿了都沒去上班;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還照樣拿工資。”


    “這可羨慕不來。”吳麗道。


    盛景家就兩人,衣服少。而且為了不搶水籠頭,她都是在家裏用洗衣粉泡了搓過,來這裏漂清的。因此很快就洗好了。


    她跟大家打了聲招呼,提著盆回去,把衣服晾到了屋簷下。


    不一會兒,馬桂英也把盆拿了起來:“我也洗好了,你們慢慢洗。”


    這時候從外麵進來一個年輕人,推著自行車斜背著一個帆布書包,正是馬桂英的二兒子陳常凱。


    看到兒子,馬桂英眼睛一亮,把盆放下,迎上去問道:“我叫你買的東西,你買了沒有?”


    “買了。”陳常凱拍拍身上的書包,“在這兒,你現在要嗎?”


    “把自行車給我,你給盛大爺家送去。”


    陳常凱聽到這話,臉色微紅,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自行車給了馬桂英,自己背著書包往北屋去。


    馬桂英推著自行車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見陳常凱到了盛家,對廚房裏的盛景說著什麽,她才笑吟吟地對大家解釋道:“前一陣盛大爺說想買點高度酒,我有個堂姐夫正好在酒廠上班,就托他買了兩斤。新程上班離酒廠近,正好讓他帶回來。”


    說著她也不等其他人有什麽反應,推著自行車回了自己家。


    夏老太看看北屋方向,又看看馬桂英,忽然一拍大腿,問王大媽道:“盛景今年多少歲?”


    “啊?”王大媽愣了愣,“十六,快十七了。”


    夏老太對劉鳳芹道:“你快洗,我有事跟你說。”說著急匆匆地先進了屋。


    盛家廚房裏,盛景接過一瓶散裝白酒,望著滿臉通紅,說話都結結巴巴的陳常凱,一陣無語。


    “那個……”陳常凱又在書包裏掏了掏,掏出兩顆大白兔奶糖,遞了過來,“我們同事結婚,分了幾顆糖,這大白兔奶糖最好吃,給你。”


    “不用,謝謝,你留給你侄子吃吧。”盛景拒絕,又問,“這白酒多少錢多少票?你告訴我,等我爺爺回來拿給你。”


    她從蘭城回來時,盛河川給過她一迭子錢和票,她把生活所需的費用留了出來,其他的又還給老爺子了。見她堅持,盛河川又給了她十元錢和兩斤糧票做零花,就把剩下的收了起來。盛景手裏沒有酒票。


    “也……也沒多少,這酒是我送給盛大爺的。”陳常凱連忙擺手,見盛景愣是不收那兩顆奶糖,隻得訕訕地收回手,“那、那我回去了。”


    “好的,再見。”


    陳常凱一回到家,就被馬桂英拉到一邊,問他道:“怎麽樣?那盛景長得可以吧?”


    陳常凱紅著臉支吾:“嗯,還行,就是黑瘦了點,頭發黃黃的。”


    馬桂英一看兒子這害羞的樣子,就知道這是看上盛景了。


    她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麽?她原來的日子過得不好,等養上一陣,就又白又胖了。五官的底子在那裏,媽告訴你,這絕對是個漂亮姑娘。”


    陳常凱點點頭。


    “往後你跑勤快點。她雖是個臨時工,但盛大爺是個能耐人,臨時工轉正式工也隻是早晚的事。盛家現在兩間屋子,盛大爺退休了也有退休工資。你要是跟盛景結了婚,日子不知有多好過。”


    陳常凱又點點頭。


    “你往盛家跑的時候避著點夏家那些人。”馬桂英又叮囑他,“夏老太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會起這心思。他家住房緊張,早就盯著盛大爺那屋子了。她那孫子又沒工作,娶了盛景,那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夏中傑?”陳常凱一聽這話皺起了眉頭,鼻子裏輕哼一聲,“他沒工作,盛家會看上他?”


    “要是他找到了工作呢?”馬桂英道,“這事不能掉以輕心。”


    “好的,媽,我知道了。”陳常凱鄭重點頭。


    這時候,夏家也在進行著一場談話。


    “您的意思是,讓中傑娶盛景?”劉鳳芹詫異地問夏老太。


    “對。”夏老太道,“盛老頭那兩間屋子多大啊,四十多平米,等盛老頭兒過世,這些屋子不都是他們小兩口的?還有,如果中傑娶了盛景,就算咱們不去求,盛老頭兒也肯定要給中傑找份工作,而且還得是正式工。”


    劉鳳芹猶豫道:“可如果要占那邊屋子,中傑結婚後得住到那邊去吧?那不成了倒插門了嗎?以後還得給盛大爺養老。奶,中傑可是您長孫,您舍得讓他去倒插門?”


    作者有話說:


    我看別人都是大長章,我以後也是兩章做一章發了哈。


    第44章


    ◎二合一◎


    “什麽倒插門?隻是住在那裏而已, 生的孩子自然得跟咱夏家姓。至於養老,那盛老頭退休不是有退休工資嗎?他工資還挺高。他就吃那點飯, 能花多少錢?剩下的都是咱家的。住他的房子, 花他的錢,養咱夏家的孩子,多劃算!”


    “那盛景瘦瘦小小的, 也不知道好不好生養。”劉鳳芹又嘟噥了一聲。


    夏中傑是她的長子,對於未來的長媳,她總要挑一挑。


    “還小呢, 長長就好了。”夏老太見兒媳婦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瞪了她一眼,“這麽好的親事,你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告訴你, 那馬桂英已經讓她兒子上門去跟盛景搭訕了。就是你想娶也不一定輪得到你。”


    想起剛才馬桂英和陳常凱的樣子, 劉鳳芹想要拿拿喬挑剔一番的心思瞬間沒有了,當即道:“行,我跟中傑說說。”


    又安慰夏老太:“別怕。雖說陳家小子有工作,但也是個臨時工,就跟盛景說的,不定什麽時候就被辭退了。咱家中傑長得好,嘴又甜, 那陳常凱笨口拙舌的,盛家是眼瞎了才會看上他。”


    癩痢頭兒子自家的好。反正在劉鳳芹眼裏,她兒子皇帝的女兒都娶得。


    盛景回到家裏,熬了白米粥, 把蘿卜和白菜切成細絲放進去, 再將豬肉剁成肉糜, 加鹽、醬油、油和胡椒粉,再用水把肉糜調成糊狀,等粥熬得差不多了,再把肉糜糊緩緩倒進鍋裏,一邊倒一邊順著一個方向攪動,等肉糜變色,再加入蔥花、滴幾滴香油就可以起鍋了。


    這樣做出來的肉粥,肉不會結成團,肉質也不會老。有米香、肉香,又加入了清甜的蘿卜和白菜,這粥口感清甜爽滑,鮮香撲鼻,盛河川大為驚豔,連吃幾頓都不厭。


    原書中,盛河川三年後患胃癌去世。昨晚盛景問過盛河川,發現盛河川確實有胃病。


    他一個單身漢過日子,又不擅廚藝,上班中途那餐有食堂,倒能正常吃飯,早晚在家就隨意糊弄,不餓幹脆不吃。


    他還喜歡喝酒,又喜歡喝濃濃的綠茶。這都是極傷胃的。


    現在盛景來了,自然要好好給他調養身體。當然,她自己也要調養。


    盛河川的工資以前就很高,到了工廠後也沒變,每月有一百三十五塊二毛,各種票據也不少。他原先一個人過日子,雖不很節省,卻也沒有太多花錢的地方,存下了不少錢。


    盛河川需要養胃,盛景自己也要調養身體,所以盛景也沒節省,每天清早就去排隊買上二兩肉煮粥;傍晚下班後就或是肉或是豬肝或是骨頭,都用來熬粥。


    粥是最養人的,且經濟實惠。這年頭物資匱乏,想要再吃點營養的東西都不行。而且這樣吃還得用盛河川存下來的錢和票——容易過期的票,他用不著都換了期限長的來保存。現在要用了,也可以拿去跟人換肉票。


    否則一個月的肉票,這樣吃能支撐一周就不錯了。


    這頓晚飯,除了一人一大碗肉糜蘿卜白菜粥,她還做了白麵饅頭,拳頭大小,她一個,盛河川兩個。


    飯剛做好,盛河川就回來了,樂嗬嗬地朝廚房裏探進一個頭來,問道:“做什麽好吃的?”


    盛景笑道:“粥和饅頭。做好了,馬上開飯。”


    盛河川一聽是吃粥,頓時笑眯了眼,趕緊舀水洗手。


    盛河川小時候家境也不錯,至少能吃飽穿暖。後來當了十幾年的兵,生活習慣上粗糙許多。飯前洗手這習慣,也是盛景來後說了他兩次才改的。


    那時盛河川還嘟噥,說盛景不像是在農村長大的。盛景沒理他,也不解釋。


    誰說農村人就不能講究衛生了?


    盛景把粥盛出來放到托盤上,又去拿蒸籠裏的饅頭。盛河川洗了手,拿了碗筷,爺兒倆回到盛河川那間堂屋兼臥室,坐下來吃飯。


    盛河川也不嫌燙,呼啦一聲喝了一口粥,連連點頭:“好吃,這粥我是白吃不厭。”


    喜歡就好。盛景原還擔心盛河川口味重,喜歡吃重鹽重辣刺激的食物。那些對他的身體都不好。


    他能喜歡喝粥,那是再好不過了。


    她道:“等星期天休息,您去看看醫生,檢查檢查您的胃。這些年饑一頓飽一頓的,我都擔心您的胃有什麽大問題。”


    這話盛景已說過一次,現在又舊話重提,盛河川本來想繼續拒絕的。但孫女的關心讓他很受用,他不想拒絕孫女的這份好意。


    但他還是道:“現在醫院裏好醫術的醫生都遭了罪,剩下的實在沒什麽本事。尤其是那些工農兵大學畢業出來的,不治死人就算不錯了。”


    “那您認不認識醫術不錯的老中醫?調養身體,還是得中醫最好。”盛景道。


    盛河川道:“這個倒有。前麵胡同住著個宋老頭兒,以前是中醫院的國手,因為留過洋可遭了不少罪,寒了心又年紀大了,他現在不大給人看病。我跟他有幾分交情,可以去讓他幫拿個脈。”


    “那不如一會兒去?”盛景道,“吃過飯就去吧。”


    “成。”盛河川點頭。


    盛景給他拿了個饅頭,又起身去了廚房,把那瓶白酒拿進了堂屋,放到盛河川麵前。


    “這是馬嬸兒的二兒子拿來的,說是您托他買的。我問他多少錢多少票,他說要送給你。”


    盛河川的眉頭皺了起來:“我什麽時候托他買白酒了?”


    “沒有嗎?”盛景疑惑道。


    盛河川心念一動:“你把當時的情況說說。”


    盛景又不是真的十六歲從鄉下來的姑娘。她前世什麽沒見過?陳常凱是個什麽想法,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當時她就挺無語。她才十六歲,是個未成年。陳常凱之前也沒跟她說過話。忽然存了這樣的心思,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這年頭十六七歲結婚的也有,生了孩子等歲數到了再去打結婚證的多的是。有些幹脆就不打。反正事實婚姻大家承認,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


    陳常凱來跟她套近乎,估計不是看上她,而是看上盛河川的家產,想要吃絕戶呢。


    她跟盛河川描述了一遍當時的情形。因為不知道盛河川在她婚姻這事上是個什麽想法,她在說話時就有意無意往那方麵引。


    果然,盛河川聽完看了盛景一眼:“他不會是想打你的主意吧?”


    “有可能。”盛景大大方方地點頭道,“我也感覺他有那意思。”


    “那你是怎麽想的?”盛河川問道。


    盛景正要趁此機會把話跟盛河川說清楚:“爺爺,我還小呢。再說,五年內我不打算考慮結婚的事。”


    盛河川算了算:“你今年十六歲,五年後也才二十一歲,確實不著急。”


    他又讚許道:“你這樣想就對了,不要急著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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