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會被趙景文從中得利了。


    那樣的話,後來將是全然不同的走向。


    趙景文被信裏的文字感動壞了——


    娘子懂我。


    娘子終究是愛重我的。


    她身份高於我,平時對我高傲些,也是做給別人看的。


    畢竟葉家那麽多人盯著她。


    趙景文心裏熱乎乎的,又問鄧州情況,秋生還是那一套:“鄧州沒什麽事,主人讓趙郎君放心。家裏人問,她替郎君擋著。”


    後一句很妙。


    趙景文問:“家裏人問什麽了?是摧著我回去嗎?”


    “小人不知道。”秋生一臉憨厚,“主人就是這麽交待的。”


    越是含糊不清的信息,越是會讓人有無數猜想。趙景文瞬息腦子裏就有了許多猜想。


    他以己度人,自然就覺得,葉家的男人們覬覦他手裏的兵了!


    於是葉碎金的那句話,似乎就很好解讀了。


    她在保護他!


    擊人內心軟肋,原是趙景文的天賦。葉碎金後天修煉,也終有小成了。


    趙景文心裏益發熱騰騰——


    果然她和他才是夫妻一體。


    葉家的旁人,終究與她是隔著的。


    這世上,誰能有他和她這樣親密呢?這是父親兄弟都做不到的,隻有丈夫。


    所以女子一旦成婚,肯定是得和夫婿一條心的。


    “你叫她放心。我就在這裏,好好守著河口,等她來。”趙景文道,“你在這邊待幾天,好好看看,回去仔細給她說。”


    他近日練兵,漸有心得。從前葉碎金紙上教的,葉家堡觀摩操練的,開始落到了實際中。


    待他練好這支兵,把一百葉家軍還給葉家堡,他的人就能和葉家堡的人切割清楚。叫葉家堡的男人沒法拿走他的力量。


    秋生便留下,給大家分了家信之後,自然又和二寶接上了頭。


    二寶說:“沒什麽情況。郎君一直在練兵,如今好多了。”


    他道:“郎君有些本事的。”


    秋生看了二寶一眼。二寶猶自未覺。


    一個任務如果分成了幾段,則每一段的人所了解的信息有限,認知就不完整。


    二寶接受的任務就是充當眼睛。若有特異之事,可放下一切,直稟葉碎金。


    到底特異之事是什麽,二寶一直都不知道,因為特異之事根本未曾發生。現在發生的,都是正常的事。


    而若無特異之事,他就什麽都不必做。


    則他對葉碎金的命令,便很容易和趙景文一樣,理解為一個女子關心自己的夫婿,使人悄悄照看。


    但秋生得到的信息與他不一樣。


    秋生已經非常明白,葉碎金和趙景文之間一定有問題,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但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便不能擅自將任務對象“趙景文”視作葉碎金的夫婿。


    因夫婿和任務對象,二者之間有個巨大的偏差。


    秋生待了幾日,折回了鄧州,又奔唐州,在比陽見到了葉碎金,回稟了河口的情況。


    葉碎金滿意:“很好,他好好待在那裏就好。”


    明明白白,主人不想讓趙郎君回來。但秋生知道,肯定和趙郎君以為的不一樣。


    他想了想,還是說了二寶的事。


    “二寶頗多稱讚郎君。”他如實地陳述了這個情況。


    二寶自己可能沒察覺到,但秋生察覺到了——比起他上一次去河口,這一次二寶明顯地傾向了趙景文。


    書房了安靜了一陣。


    過了片刻,葉碎金輕輕笑歎。


    “不愧是他。”


    第70章 相遇


    趙景文練兵, 比葉家堡練兵更容易一些。因為他招募的人當中,以前很多都跟著穀城那個雜牌將軍混過。


    不僅殺過人打過仗,甚至可能燒殺劫掠過。


    不像鄧州招募的流民都是良民, 光是邁過殺人這道坎, 就頗叫人費心力。


    葉家堡的軍紀從一開始就非常嚴格, 良民出身的士卒也願意遵守。


    他們中許多人的家人、同鄉都在方城落了戶。所以當兵便不僅僅是為了口飯吃,守護鄧州和唐州,就變成了守護自己的家。


    趙景文這邊殺人不是難事, 反倒是約束軍紀費了他許多心力。


    幸而他是個狠人,該殺人的時候絕不手軟。


    沒有什麽比殺人更能震懾的了, 烏合之眾在他的鎮壓之下, 漸漸有模有樣。


    此時,無比慶幸手裏有這一百葉家軍。


    軍紀的典範,鎮壓的主力。


    正是這一百葉家軍,壓住了四百烏合之眾。由此更知, 數量是一回事,戰力是另一回事。


    所以方城杜金忠兵敗如山, 潰不成伍。


    趙景文時時拿杜金忠警醒自己。


    他如今也承認,前陣子, 他的確是因為人手數量的迅速增長而膨脹了。人真的是很容易犯這種毛病。一飄起來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幸而及時認清了狀況,及時改正。


    人不怕犯錯,能改就行。


    練兵, 項達和葉滿倉都十分賣力。


    他們都覺得趙郎君說的對, 男人就是得在外頭做大事才有奔頭。


    這些兵練出來, 若回去鄧州, 怎麽著葉碎金也得給他倆都提一提。若不回……咳, 隻是想想, 想想而已。


    這麽多男人若成日裏窩在河口鎮,是不行的。


    河口鎮養活五百人也十分吃力,養兵真是費糧費錢。手裏雖還有些錢糧和繳獲之資,但趙景文知道不能坐吃山空。


    天氣漸暖,他決定做和葉碎金一樣的事——剿匪。


    這實是又能練兵,又能充實荷包的一件事。


    因為趙景文自己是做不到去燒殺搶掠的,還要臉,也知底線。


    那麽,黑吃黑就是個快速致富的好路子。


    鄧州是個大平原,可出了鄧州往西來,地勢眼看著就起來了。山倒不是特別險峻,但大大小小的丘陵很多。這種地形地勢,又這般世道,便亂匪滋生。


    正好飽了趙景文。


    他牢記葉碎金教誨,斥候要放出二十裏。


    這裏地形多變,若被人埋伏了,不是鬧著玩的。


    他也的確被人埋伏過——他想吃別人,也有人想黑吃黑他。河口新來的這夥人四處掃蕩,許多人也略有耳聞。


    尤其是趙景文並不趕盡殺絕,也不招攬麾下,通常是打退了打散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便收手了。


    因他養不起更多人了。再多,若還是老老實實地不刮地皮,士卒就要餓肚子。這麽多青壯男人一旦餓肚子爆發起來,就是嘩變。


    除非像杜金忠或者這些盜匪,刮地皮。管老百姓餓死不餓死,自己不餓死就行。


    又做不到。


    黑吃黑倒是做得到,既然如此,就得有“黑”可吃。


    不能趕盡殺絕。


    所以正經的養兵是沒法無限擴張的,最基本的是糧食必須跟得上。


    這時候就覺出來鄧州有多好了。大平原,隻要沒有天災人禍,基本都能豐收。


    從葉碎金父親那時候,就很謹慎地在儲糧了。後來葉碎金接手,繼承了這一方針。在打方城之前,趙景文就約略知道葉家堡的糧食儲量是很令人有底氣的。


    現在她取了鄧州,底氣更足了。


    對比之下,河口這裏適合駐兵。襄州本也該是產糧之地,可這些年動蕩不安,許多地拋荒了。


    趙景文現在親自養兵,可知道了花費有多大,看著拋荒的田地,心疼得死了。


    無怪乎娘子拿下方城,立刻便遷移流民落戶墾荒。她一定也是心疼死那些拋荒了的良田。


    這一日,趙景文正行軍。前方有一股他盯了有些日子的勢力。這夥人近日剛剛去劫掠過一番,趙景文打算去飽吃一頓。


    哪知前方斥候快馬馳回來:“郎君!前麵有兩方人正在廝殺!”


    一方正是他們盯了數日的那夥人。


    “另一方不知道什麽人,像是有女眷。”斥候道。


    趙景文來了興趣:“走,看看去。”


    他翻身上馬,帶著人摸了過去。


    尋一高地往下看,果然看到一夥人在圍攻另一夥人。


    被圍攻的是一個車隊,護衛用幾輛大車圍住一輛車,結成扇形防禦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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