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頭:“我想想辦法。”


    兩人舉杯,飲酒。


    蔣引蚨帶著他的弟子們與房陵的官員掰扯了兩日,最後談妥了。


    荊南在長引、短引之外,還要單獨增一個西北引。持引者在裴澤的領地內可實現一稅通。


    葉裴兩家一年交割兩次,算總賬,互惠互利。


    第三日,葉碎金準備離開了。


    裴澤和裴定西送她。


    眾人走在長廊下,正說話,忽聽前麵有女子聲音喊:“小郎、小郎,跑慢些!”


    眾人望去,前麵折向處,橫廊裏奔跑過來一個圓滾滾的球。


    女子的聲音才喊完,那小肉球便啪地拍在了地上。


    裴定西一撩下擺便竄過去了,比婢女們更快到了小肉球身邊,把他抱了起來:“你怎過來了,摔疼沒?”


    都穿成球了,怎會疼。


    小肉球笑嘻嘻:“舅舅,舅舅抱!”


    張開了肉乎乎的小手。


    裴定西隻得去抱他。


    但他穿得太厚太圓了,抱起來十分不便。


    場麵有些可笑。


    蔣引蚨等人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誰,自然便笑了。


    葉碎金、裴澤、段錦都沒笑。


    橫廊轉過來一個女子,裹著裘皮鬥篷,撐著腰,扶著婢女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腰腹其實不過剛開始顯懷,但她撐腰走路的姿勢,一看便讓人知道她是有孕在身。


    數年不見,裴蓮不再像從前病弱的模樣。她麵頰紅潤,眼睛明亮,很明顯被趙景文照顧得很好。


    若葉碎金有這樣的女婿,能把女兒照顧成這樣,葉碎金也得愛這女婿。


    “睿兒,莫亂跑,驚了客人。”裴蓮道。


    她走過來,緩慢而輕微地屈個膝算是行禮:“父親,葉大人。”


    裴澤的臉沉下來,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麵嗬斥女兒,隻能冷著臉道:“外麵冷,你回後麵去。”


    孕婦原就不該見客的。


    而且不僅有客人,這裏還是外院,裴蓮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因葉碎金過來,裴澤特意把趙景文支去做事,又囑咐了裴蓮回避。不想裴蓮突然掐著時間出現。


    顯然故意的。


    令裴澤十分惱怒。


    裴蓮並不在意裴澤的訓斥,裴澤對她總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有事,她哭一哭,抬出去世的母親,就過去了。


    且她現在身段甚至還比在閨中時候柔軟了許多,學會了對父親溫言細語。


    她柔聲道:“睿兒想外祖了,非要過來。”


    她眼睛一轉,見葉碎金的目光正盯著自己的腰腹,不由矜持一笑:“葉大人,好久不見了。”


    葉碎金十分感慨。


    今生,三郎的第二個孩子沒按時來。


    裴蓮卻竟然要有第二個孩子了。


    前世趙景文不許裴蓮再生出帶有裴家血脈的孩子,今生卻怕是隻嫌有裴家血脈的孩子太少吧。


    孩子越多,他與裴家便綁定越深。


    她的目光落在裴蓮腹部太久,裴澤想說話,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葉碎金回神,抬起眼,微笑:“趙夫人又要做母親?好福氣。”


    裴蓮笑得容光煥發。


    裴澤臉色難看,道:“這邊有雪,你速速回去。”


    口氣已經十分不好。


    裴定西抱著小肉球過來,把他放下。


    小肉球奶聲奶氣:“阿公。”


    裴澤無奈,臉色緩和些,揉揉他的頭。


    葉碎金蹲下身來:“這是小郎君啊……”


    小肉球奶呼呼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這個陌生人。小手抓緊了舅舅的衣襟。


    定西舅舅道:“這是……是姑婆,喊姑婆。”


    裴蓮險些被裴定西氣死。


    父親的義妹而已。喊什麽姑婆,平白矮了輩分。


    然而小肉球十分聽話地喊了:“姑婆。”


    這瞧著吧,也瞧不出來到底是不是前世那個趙睿。


    趙睿小時候,葉碎金在南征北戰,其實也沒跟他見過幾麵。


    實在難以確認。


    葉碎金捏捏小肉球肉乎乎的臉,笑眯眯地應了。


    她從腰間解下一柄匕首,交給了小肉球:“這是姑婆的見麵禮。”


    這輩子,別死得那麽淒淒慘慘戚戚了。誰想弄死你,你捅他呀。


    鞘上有卡頭,像趙睿這樣的小孩其實是沒法隨便把匕首拔出來的。裴定西很認真地給他把匕首綁在了腰帶上,囑咐外甥:“戴好了,是姑婆給的。”


    小肉球懵懵懂懂地:“嗯!”


    在裴澤麵前,裴蓮也隻好忍著。


    裴澤道:“你姑姑要回去了。”


    這話是對裴蓮說的。


    裴蓮沒辦法,隻能又淺淺屈個膝:“葉大人走好。”


    讓到了一邊去。


    裴定西也把趙睿交給了奶娘。


    母子兩個便目送了這一行人走過去。


    裴蓮一瞥間,忽然看到了庭院另一側的長廊下,身影閃過,好似她的夫婿趙景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再轉頭,葉碎金一行人已經走出去了,看不到了。


    婢女扶著她回到了後宅裏。


    她是裴澤親女,當然不會缺宅子。隻趙景文道“我若隨父親出戰,你住在家裏,定西好就近照顧”。裴蓮覺得也很有道理。夫妻兩個便一直沒有搬出去。


    奶娘擔著照顧趙睿的職責。那麽一把匕首掛在趙睿腰間,她害怕。回去就解了下來,交給了裴蓮的婢女。


    婢女捧到了裴蓮的麵前:“大娘,這個……”


    那把匕首葉碎金用了很多年了,隔幾年會換個鞘、修補一下手柄。但現在有好幾年沒弄了,一看便是舊物。


    明白人知道,這是長輩將自己隨身的心愛之物賜給了晚輩。


    裴蓮一看就生氣。


    因她現在,在趙景文的教導之下,也知道葉碎金對裴家的重要性。


    重要到父親都要與她結拜為異姓兄妹。


    葉氏的地盤據說還越來越大,兵越來越多,她越來越厲害。裴蓮完全奈何不得她。


    這口悶氣就憋在胸口。


    這次知道她來,雖裴澤囑咐了她回避,她還是憋不住出來了。


    “破銅爛鐵的,”她道,“扔了。”


    婢女躬身出去。


    心腹過來安慰她:“你瞧她,一個女人家,東奔西走,拋頭露麵的。地盤再大又怎樣,如今還不是嫁不出去。”


    這心腹是趙景文給她挑的。


    趙郎很厲害的一點就是識人的眼光,這一點父親都誇過他。


    他給她挑的心腹,特別會說話,總是能說到她的心坎上。


    “是啊,她地盤再大又怎樣。”裴蓮輕輕撫著鼓起來的肚子,燦然一笑,“我有兒子。”


    婢女出了門就為難起來。


    因她們雖然對外麵的事情不是很懂,可房州有什麽客人能尊貴到讓大人、郎君父子倆一起陪著的啊。


    可知那女子對裴家來說有多重要。


    這是貴客啊。


    貴客賜給小郎君的東西,若真扔了,萬一大娘哪天又想要,或者大人、定西郎君知道了怪罪,可不是她一個奴婢承受得了的。


    正發愁,忽然眼前一暗,為影子所籠罩。


    抬頭一看,忙屈膝行禮:“郎君回來了。”


    趙景文低頭看著她:“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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