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未曾想過她除了他和趙景文之外,還有別的男人會怎樣。


    或者覺得並不怎樣,沒有別的男人又怎能有他的機會。


    可現在,她真的有了別的男人,眉間閃動豔光,段錦隻覺得身體深處,又酸又苦,澀塞難言。


    呼吸都不暢,又有暴烈殺意,在四肢經脈間亂竄。


    想殺人。


    第164章 死死


    葉碎金馳馬而歸, 在盧青簷身邊勒馬,看看遠處疾馳著幾要人馬合一的段錦:“他知道了嗎?”


    盧青簷道:“當然。”


    葉碎金輕歎,看了眼盧青簷, 警告:“你那笑收一收。”


    盧青簷收不住。


    當年, 她說:


    【少年會長大, 少年情懷自然會散去。】


    【若散不去,打散它!】


    她說到做到,盧青簷可太愛她了。


    葉碎金不再理他, 轉頭去看,段錦的馬已經跑遠不見了。


    他沒再回來。葉碎金也沒讓人去追。


    但傍晚, 侍從看到了他。


    段錦站在廊下, 隔著庭院看著侍從帶著馬奴穿過長廊,往正房去。


    侍從垂著頭不敢看,快步走了過去。


    段錦冷冷地看著他們消失在拐角處。


    盧青簷先離開了。


    葉碎金也要回京了。


    雖馬奴說不要賞賜,葉碎金還是使侍從去問他。


    得知女王不會帶他走, 馬奴很失望。究竟是人,隻要是人, 都會做美夢。


    夢醒了,還是有想要的。


    他的妻子頭年難產死了, 他需要一個新的妻子。


    這些事不需要煩擾葉碎金,侍從便能安排了。


    這個馬奴和別的馬奴一起跪在路邊恭送王駕的時候,女王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貴人都是這樣的。


    馬奴把額頭貼著手背。


    他沒有看到, 那位年輕的將軍經過時, 卻多看了他一眼。


    女王離開了。


    但馬奴得到了金銀和布帛的賞賜, 還得到了新的妻子。


    他感到由衷的高興。


    中原真的是一個好地方。


    服侍女王的這幾晚是他一生最好的時光。


    轉眼十幾日過去, 馬奴的生活一如往常, 每日裏養馬、放馬, 在馬背上疾馳,無憂無慮。


    這一天也和別的日子沒什麽不同,天很藍,沒有雲,陽光炫目。


    所有的事都發生的那麽快。


    一匹馬,一個戴鬥笠的男人,沒有人看到他的麵孔。


    馬蹄踏起煙塵,男人在馬上遙遙張弓。


    那麽遠的距離,必得是三石的強弓才行。


    弓弦如滿月,箭矢如流星。疾馳中箭簇寒光晃了人的眼。


    馬奴聽同伴說“那邊有人”,隻扭身看了一眼,利箭便射透了心髒,穿體而過。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甚至沒有人驚呼。


    等同伴回神呼叫守衛,那一人一騎一弓一鬥笠已經絕塵而去。


    守衛追去也沒追到個影子。


    眾人麵麵相覷,隻得向上報。


    但抓不到人,死的又不過是個馬奴。


    最終不了了之。


    隻有一個人,卻留了心一直關注唐北堡的馬奴。


    馬奴死了這件事很快就報到了他那裏。


    “瞧吧。果然。”他一雙美目含笑,“人就是這樣。”


    “遙望時,覺得靠近就夠了;靠近了,便想擁有;擁有了,隻恨不能獨占;待獨占了,又不知會生出什麽樣的心思。”


    盧青簷修長的手指輕輕搓著,笑著搖頭。


    “人呐,心都是一步一步變大的。”


    “都以為自己可以不忘初心,其實呢……人的心是永遠不能滿足的。”


    “好在我們的王上睿智,早早就看透了這一切,掐滅任何的可能。”


    京城,段府。


    段將軍從西線卸任回來,去了趟唐北堡,又和中原王一起回來。那之後,到中原王下次給他差事前,他都很閑。


    有那麽幾日,他在京城外踏青冶遊。家裏不管是管事還是婢女都看不到他。


    這幾日他回來了,卻常喝酒,一喝就醉。好在新差事還沒下來,也不耽誤事。


    天黑了,屋裏人不夠用,小梅本是負責庭院打掃的,也被喚去屋裏收拾。


    進去一看,一片狼藉,有很重的酒氣。


    其實根本不是人手不夠,不過是將軍醉酒吐了,屋裏的婢女們想偷懶,欺負小梅小,喚她來收拾嘔吐物罷了。


    小梅十分乖巧地把髒活都幹了,間或側頭過去瞥一眼,看到婢女們都圍著床邊。


    床上躺的自然是將軍段錦,這個將軍府裏唯一的主人。


    年紀輕輕,前程遠大,偏人又生得俊美,哪個女子看了心裏不得想一想,念一念。


    何況奴婢們。


    看著大家往前湊的架勢,小梅的嘴角微微扯了扯,低頭把穢物都清理了幹淨。


    回到後罩房裏,她等了一陣子,才等回了同屋的婢女。


    她道:“姐姐沒留下呀。”


    婢女道:“雁兒留下值夜了。”


    小梅道:“雁兒姐姐可真精。”


    婢女停下鋪床的手:“怎麽說?”


    小梅打個哈欠:“我聽說男子不是醉後最易失德嗎?要是將軍也醉後失德,雁兒姐姐要是肚裏有了娃娃,就一步登天了。”


    婢女啐她:“你小小年紀,哪聽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梅道:“街頭巷尾,阿婆們嗑瓜子聊天,我聽來的。”


    婢女又啐她:“鬼精靈!”


    隻她鋪床的手動作卻慢了下來。


    小梅繼續打哈欠:“要真成了,可就讓人羨慕了……唉,要那樣,還不如是姐姐呢,雁兒姐姐生得哪有姐姐好?要是姐姐有了將軍的娃娃,那可多好。”


    婢女其實也就十五歲,正是情竇初開春心萌動的時候,聽了不免發怔。


    小梅翻個身,麵對她,一雙眸子在黑暗裏幽幽的:“姐姐,不如你去?”


    婢女道:“雁兒都已經在那兒了,我怎去?”


    小梅趴起來,支著脖頸:“雁兒腦子不靈光的,就跟她說‘將軍喝醉了,她上夜上得再好,將軍也不會記得,白辛苦’。”


    婢女覺得,以雁兒的腦子,這麽哄她,真可能把她哄走。


    她心裏怦怦跳,期期艾艾地道:“可、可要怎麽才能有小娃娃呢?”


    小梅驚訝:“這你都不知道?”


    婢女羞惱道:“這我怎麽能知道。”


    又擺出高傲樣子:“大宅院裏豈能像你一樣,街頭巷尾聽些有的沒的。我告訴你,別看咱們這宅子現在是將軍府,以前可是王府。”


    小梅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婢女貼過去,昏暗中,小丫頭把嘴巴貼到她耳邊,低聲與她說了。


    婢女震驚:“竟這樣?”


    “對,就這樣。”小梅說。


    婢女眼睛發直,覺得男人女人的事不可思議。


    小梅又躺下:“我睡了。”


    “哎,你別睡呀。”婢女著急推她,“將軍醉了,萬一他不記得了呢?我要是有了娃娃,怎麽證明是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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