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不動聲色道:“回姬公子,若是九原戰敗,我們可以起事。但若是百越大敗,不妨再等等。”


    “為何?”姬成不解道。


    張良懶得解釋太多,隻簡單道:“匈奴若勝,暴秦的北方郡縣都會被鐵騎橫掃,民怨沸騰,是能利用的好時機。但百越兵不強,他們最多能占著森林峭壁等位置獲勝幾次,出不了百越之地,對大秦郡縣掀不起多大的風浪,所以對我們並沒有太多意義。”


    姬成連連點頭,餘光恰好看見鄭孟使了個眼色。


    他才連忙對張良行拱手禮,道:


    “姬成在此拜謝良弟謀劃。”


    張良嘴角隱隱有些抽搐,對方“禮賢下士”想要他認主公的頻率也太多了些吧。


    張良敷衍地轉移話題,道:“暴秦有此變動,隻怕很快會開啟第三次巡遊,現如今等秦皇宮內線人的消息,怕是有些趕不及。在下僅見,應當盡快兵分兩路。


    一路南下去百越,看能不能聯絡上南越部落的首領。另一路則盡快北上,與匈奴貴族扯上關係,好策劃埋伏的地點。”


    姬成不滿張良躲避話題的態度,他皺起眉,但看到鄭孟連連搖頭,姬成才勉強恢複平淡的神色。


    他開口道:“良弟欲去何處?”


    張良道:“暴君多半會南下,我選百越。”


    姬公子回想起張良之前的話,道:“所以良弟不認為這是一次起事的好時機?”


    “嗯。”


    “良弟,我南下吧。”


    姬成一直對泰山封禪埋伏失敗的事耿耿於懷,他迫切地在同盟麵前盡快證明自己,也能更好地收服張良,他道,“百越之地曾隸屬於楚國。我在項家時也與南越幾位部落首領打過交道。”


    張良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但見姬成堅持,他思索了一會道:“你若要去,最好是便帶著項小郎君一起……”


    “不成!項羽不可與張嬰生疏。”姬成連連搖頭,“得讓張嬰更崇拜,信任,更推崇項羽一些才行。”


    張良眸光微動,似是無意間道:“姬公子,即便張嬰的生母是楚、韓人又如何?大秦世家貴族,六國通婚頻繁,區區生母還能製衡得了他?”


    姬成笑了笑,他沒有開口,但卻用手指沾了點水,輕輕地在桌上寫了一個“父”字。


    張良瞳孔一縮,整個人差點驚得跳起來,道:“此言當真?”


    父、母皆是韓國子,卻又被秦國誤認為是親子?狸貓換太子?這,這怎麽可能?


    姬成高深莫測地笑了一聲,顯然很滿意張良吃驚的眼神。


    但他並沒有解釋,反而又提到了項羽,開口道:“項家小郎君也成長不少,良弟你看,他最近送來信件中問的問題越來越深,最近還問舊楚糧食、物件等的優勢。”


    張良微微垂眉,道:“隻是,項小郎君連兵書都不樂意念,如今卻……”


    “他想當神童的大兄,為了自尊和臉麵,他自不會像過去那般頑劣。”姬成理解地解釋道,“不過你要在信中說某些內容可不能炫耀給張嬰知曉。


    張嬰那小子確實聰慧異常,幸好他喜愛墨家,我們也必須引導他繼續在墨家方麵深造,像是民生信息,不可讓他探究太多。”


    ……


    ……


    張良、姬成念叨著的兩位少年郎。


    此時兩人正坐在墨家工坊前的案幾上翻閱竹簡,然後一起發呆。


    張嬰與嬴政暢談完,隻覺得世界都在掌握這種,即將要幹一番大事業。


    然而當他回到長安鄉,腦子徹底冷靜下來,複盤之前與嬴政的對話,才發現細節細究起來很棘手。


    比如說商品。


    管仲針對魯國時,采用“魯縞”,針對楚國時用“鹿”,那麽大秦針對百越要用什麽商品?


    什麽樣的商品,才能盡快誘導百越的民眾陷入貿易戰,依賴大秦的糧食?


    除此之外,還有秦朝時期百越的民生是怎樣的,臨近百越的舊楚之地的民生市場又是如何?


    這些情況都得綜合考慮。


    張嬰:【係統,你和主係統提一提,部分任務能不能更換一下任務獎勵。比如釀酒技術、造紙術或者亞麻棉花種子等等……】


    光球震驚:【宿主?這麽多?不能具體點嗎?】


    張嬰歎息:【沒辦法具體。別說百


    越,百越附近都沒去過,情報不足就沒辦法定下來。但這不妨礙我們提前多做一些準備。】


    光球:【行吧……宿主我幫你問問主係統。】


    ……


    張嬰不光找係統求助,整個長安鄉的人,尤其是六國遺民都被他問了個遍。


    當然,為了保密張嬰含糊了許多條件,強調是為了福源市的發展,在選擇新的開市地點。


    讓那些人幫忙回顧幾年前與現在的區別,各地市流通最好,出現最多的作物等。


    其中,多次搬家的韓信,以及擁有幼時“筆友”的項羽,成為被扯著問的高頻區。


    項羽抓耳撓腮,起身就想跑,道:“啊……放過大兄吧!我能知曉的都在這份信件裏!其他想不到一點都沒了!”


    “不愧是大兄,連幼時友人也這麽靠譜。”


    張嬰繼續鼓勵對方,扯著對方,試圖多榨幹一點,“大兄,還有你的真知灼見,也給阿弟見見嘛。”


    項羽聽到這嘴角一抽,就差沒當場表演一個原地躺平。


    但張嬰實在是太會吹彩虹屁。


    項羽聽了一會忍不住低頭,再次與閃爍著的期待、崇拜等情感的雙眸對視上。


    項羽:……


    他又有些心軟了,想著一起建設福源市,也算是為六國的複國大業添磚加瓦,罷了,再想想還有誰可以寫信充當幼時舊友吧。


    韓信見項羽第七次主動放棄逃跑,別別扭扭地坐回來,默默地收回視線。


    ……


    張女官送來三碗涼茶,三人重新在案幾前奮筆疾書,張嬰將新收集的信息點全部謄抄在旁側的一處竹簡上。


    這時,地麵出現三道人影,並緩緩靠近。


    “阿嬰。”


    張嬰聞聲抬頭。


    發現斜前方站著三道身影,一道是身穿藏青色綢服的公子扶蘇。


    另外兩道是渾身披著全套軟甲,身姿挺拔,手持長劍的人影。


    較清瘦的那位率先摘下了頭盔,捋了下濕透的發梢,露出的竟是采桑笑盈盈的麵容。


    張嬰驚訝道:“叔母?!”


    第106章


    張嬰有些驚訝地上前幾步,叔母怎麽會和扶蘇阿兄一起過來。


    他先跑到采桑麵撒了會嬌,說自己有多麽想念叔母,並且誇讚采桑這一身軟甲裝扮實在是太好看了,誇得采桑笑得牙不見眼,抱起張嬰轉了兩圈。


    等采桑將張嬰放下,臉色有些白地咳嗽兩聲。


    張嬰連忙墊腳,幫忙順氣。


    她身後的彪形大漢立刻將頭盔摘了下來,居然是頂著個熊貓眼的蒙毅。


    蒙毅將頭盔扔在案幾上,擠開了張嬰,將采桑扶好,一邊給她順氣,一邊低聲道:“那小子皮實得很,何苦去抱,累著了吧。”


    “我無礙的,老毛病。”采桑搖頭道。


    ……


    眼見這對夫妻要撒一會狗糧,張嬰立刻戰略性後退半步,恰好與風姿卓越的扶蘇持平。


    張嬰拉住扶蘇的衣袖,昂首,搖頭晃腦道:“阿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阿兄有沒有想阿嬰呢?!”


    扶蘇眼角隱隱抽了會,好在不至於像幾十日前,一聽“阿兄”兩字幾乎難掩內心的複雜情緒。


    他麵不改色地揉了揉張嬰的小腦袋,道:“《商君書》看到哪了?”


    “……啊哈哈哈。”張嬰幹巴巴地笑了笑,完蛋,最近忙著思考百越的事,將《商君書》的事情給忘幹淨了,“和,和之前進度差不多。”


    扶蘇不讚同地看向張嬰,溫和道:“阿嬰,十年前,王丞相門下曾有一賈姓謀士,他家幼子,六歲時能機靈地辯倒朝中郎官,聰慧異常。那些年,想要收他為徒的百家夫子,能從城南排到城北。


    然而神童的父母貪戀名望、權勢,不讓幼子拜師學藝,而是成天帶著幼子去朝臣家登門拜訪,展示其聰慧,好謀求官場上的門路。


    前些日,因緣巧合下再次見那神童,卻隻會耍些小聰明,泯滅於眾人,可悲可歎。


    玉不琢不成器。你可明白?!”


    張嬰連連點頭,看來“傷仲永”的故事哪個朝代都有啊!


    “那好,你隨我回屋。”扶蘇很自然地牽著張嬰的手,“何時看完《商君書》,何時再出門。”


    張嬰:!!!


    現在不成啊!陛下招雜牌軍的布告都貼遍大江南北了,他沒有時間浪費啊!


    “阿兄阿兄!那個……”


    張嬰出於保密的心態,手一指指向了項羽和韓信,“我與烏兄和信兄在整理竹簡,總不能將他們丟在這努力,自行離開的……”


    “哪的話!”項羽喜滋滋地地跳出來,看扶蘇的眼神都溫和了許多,打包票地拍拍胸膛,“阿嬰可是神童,不能浪費了其天資,趕緊去學《商君書》,這些資料我們來替你整理!”


    韓信雖不喜烏郎君,但聽到這個提議也是連連點頭。


    張嬰離開,他們工作量也就增加身後那一車竹簡。


    但張嬰若在,但凡他又來一個奇思妙想,定下一個問題,那麽竹簡就會一車又一車源源不斷地送過來,怎麽想都是烏兄的提議劃算。


    眼見扶蘇緩緩伸出手,一副要將他拎起來帶走的模樣,張嬰眼角微微抽搐,阿兄你是教導主任轉世嗎?最近怎麽這麽抓學業啊!


    得想辦法脫身才行!他迅速掃視周圍,然後一個飛撲衝到了采桑的麵前。


    “叔母叔母!來尋阿嬰可有事呢?”張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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