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板上釘釘的事也會黃呢?


    半晌,李斯才將銅罐撿起來,他看著手中的銅罐,沉默了一會,他才擠出一個笑容道:“陛下,好事啊。看來我大秦又要留下一段“神童拜相”的佳話了。”


    嬴政深深地看了李斯一眼,道:“馮去疾,隗狀,你們都是丞相


    府的老人。目前正是統籌舉薦、科舉官製的重要時刻,有什麽政事,你們當與阿嬰一起在丞相府處理。


    李廷尉,你對科舉製也有不少獨到的見解,有關秦律律法的試卷出得也很好。這樣,你會同其他相關官署,擬定定下一任科舉大考的幾位主官人選。之後,記得將名單交予阿嬰他們敲定……”


    嬴政陸續囑托了許多,連丞相郎官要如何輔佐都有提及,細致得很。


    朝臣們臉上的表情越發變得微妙起來。


    好家夥,本來還以為是和甘羅一樣的榮譽上卿。


    但看看現在,又是安排馮去疾,隗狀兩位老人聯袂處理,又是讓李斯做完事之後還要交給張嬰敲定。


    這一方麵是敲定了張嬰的權利,絕不是一個樣子貨。


    另一方麵也在暗中敲打李廷尉剛剛的話——類比甘羅,但甘羅拜相之後反而沉寂了。


    朝臣們都懂的事,李廷尉這人精何嚐不知道。


    他心下狂呼海嘯,臉上卻重現展現出謙卑,滿臉誠懇道:“陛下考慮得極為妥帖,但老臣想著,若隻讓嬰小郎君最後審閱,怕是學不到太多。


    不如讓嬰小郎君先來廷尉這邊多多曆練,老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教導得盡心盡力。”


    說到這,他的目光似是瞟向了扶蘇。


    嬴政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看得李斯的背脊又彎低了一些,半晌,他道:“準!”


    李斯這才起身。


    王綰沉默地看著。


    雖並未卸任所有的官職,但一旦確認可以脫下丞相的官袍後,他渾身輕鬆了許多,就連視角都變得通透了一些。


    他看著李斯試圖利用“張嬰巡視九卿,恐奪權”這種事,暗示挑動扶蘇。


    他看著扶蘇不為所動的淡然。


    他看著陛下明明看透李斯的小花招,卻什麽都沒有說的平靜。


    他看著其他同僚們眉頭緊鎖,就知曉他們必然頭發又要白幾根,幾宿無法入睡。


    ……


    在嬴政宣布下朝時,王綰大邁步走在最前麵,憋不住暢快地感慨了一句:“辭職真好!彩!”


    第173章


    三日之後。


    張嬰被內侍來回洗刷六遍,好在泡在水中的時間不長,否則他都怕與仲父再見時,對方會驚訝怎麽胖了一圈。


    第四日,張嬰醒來,一個翻身起床。


    他拿起日常衣袍剛準備掛身上,卻被趙文的製止。


    趙文道:“小郎君,您的朝服已經送過來了。”


    “潮服?”張嬰懵了一下。


    大秦也會這麽稱呼流行服飾?


    還是說此“潮服”非彼“朝服”?


    但也不對啊,他身上雖掛著爵位,但從未正兒八經地當過官上朝,哪來的朝服。


    思及此,他困惑地看向趙文道:“難道今日我要上朝嗎?”


    趙文露出璀璨的笑容,連忙拱手道:“嬰小郎君所言極是。”


    “啊?但我能說的都說過了,再去也沒什麽意義。”張嬰一臉疑惑,也不是很想去,三日過去,他更希望出宮好好了解一下項羽的線索與情況。


    趙文忙道:“小郎君,奴也不知曉。但這是陛下的旨意,您趕緊換上衣服吧。”


    “行吧。”張嬰聽到趙文都用上“旨意”兩字,就知道跑不掉了。


    他雙手展開,讓趙文幫他穿戴樣式很繁瑣的朝服。


    當趙文將精美的高山冠給他戴上時,張嬰有些疑惑,但也沒多想。


    當趙文拿出綠色的寬袍大袖時,張嬰眼角一跳,隱約覺得不太對。


    大秦好像是三品以上才能穿綠?


    難道是他的爵位達到這個級別了?


    當趙文拿出青色綬帶時,張嬰瞳孔地震。


    “那個,這個綬帶顏色不對吧。”張嬰的指著小巧的綬帶。


    在大秦拿二千石以上才是銀印青綬,兩千石二千石以上什麽概念,九卿大概是這麽個工資。


    趙文疑惑地看著張嬰,道:“沒錯啊,兩千石以上,啊……”


    趙文猛地一拍大腿,道:“是老奴錯了。多謝小郎君指點。”


    張嬰理解地點頭,道:“嗯。事務繁多總會有些小紕……”他大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趙文手腳麻利地從盒子下層抽出另外一條綬帶。


    俸祿達到萬石,也就是丞相這個級別才能用的紫色綬帶。


    張嬰:!!!


    他震驚地看著趙文道:“我得罪過你?這我能用?”


    “小郎君折煞老奴了。老奴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亂用綬帶啊。”


    趙文哭笑不得,連忙從袖中抽出一枚奏章,嘴上念叨著,“幸好長公子讓老奴隨身帶著這個,要不然,今日老奴可要耽誤事了。”


    張嬰翻開一看,發現嬴政確實說的是紫色綬帶。


    他猛地合上文書,捏了捏眉心。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光球忽然也冒出來:


    光球尖叫:【啊啊啊!!!我的宿主牛逼!!!我的宿主吊炸天!!!我的宿主,即將創造曆史,日後,你就是大秦神童雙姝,日後說不定還會有人寫你們的惺惺相惜cp……】


    張嬰無語:【你是不是傻了。甘羅隻比仲父小幾歲,後世人再瘋也不至於好麽!】


    光球吃手:【什麽!!我還一直以為甘羅還是個孩子,我……】


    張嬰:【安靜。】


    ……


    張嬰強製勒光球消聲,再次捏了捏眉心,決定仔細地用一下對比反推法,試著理清楚仲父為何要這樣。


    已知,紫色綬帶,基本相當於丞相的地位。


    上一任破格得主是甘羅。


    好,那麽仲父當初為何會破格任命甘羅為上卿?


    這個問題他在一年前,還真問過仲父。


    嬴政隻隨意地回答了幾句。


    其一,甘羅初入朝堂,兩人年齡相仿,欣賞年輕人。


    其二,甘羅談判下來的城池,之前謀劃那十幾座城池並且失敗的人是呂不韋。


    答案說得有些隱晦,但也很好理解。


    仲父大肆封賞,功勞是一方麵。更多的是仲父在借這個封賞,向大秦官吏展示自己愛惜人才,敢於提拔大才的魄力。


    可以說提拔甘羅是既惡心了呂相,又釋放了極強的政治信號,脈絡很清晰,目的也很明確。


    好,分析完甘羅,再回頭看看他自己。


    已經威懾天下的仲父,到底有什麽必要把年僅八歲的他,提到這麽高的位置?


    還有哪些虎符、定越劍這些……


    單純的用封賞功勞,施恩於蒙家,已經沒辦法解釋了吧!


    若非張嬰就是他自己,他甚至會懷疑仲父是不是被中了他下的降頭?


    ……


    ……


    今日清晨。


    鹹陽宮正門等候的朝臣們非常多。


    除了駐守百越的王翦,王賁,駐守九原的蒙恬,駐守隴西的李信等邊疆將領。其他在鹹陽品級夠的臣子們,皆被招來參與今日的朝會。


    這其中就有許多前來鹹陽履職,領取考評成績的部分郡郡守以及縣令。他們站在一起,黑沉沉一片。


    當身著綠長袍,腰間紫色綬帶的三頭身張嬰,一路緩緩走來。


    不光引起朝臣們的側目,更是令無數常年在外的臣子們郡守縣令們大為驚訝,但他們都瞧見緊隨其後的趙文,所以也沒做任何多餘的動作,隻私下議論紛紛。


    “丞相威勢飆升了嗎?竟敢給家中稚子做這樣的衣裳?”


    “是誰家孺子,這般亂穿衣裳,還安排了一個內侍跟著,怕是會給長輩惹禍。”


    “鹹陽不愧是王都。什麽離譜的事都有可能發生啊!”


    ……


    張嬰聽到了他們調侃的話語,但也沒作任何反應,因為直到此刻,他腦子裏還一直嗡嗡的胡思亂想。


    他越過烏壓壓的朝服區,準備吊在最後一位綠衣裳的朝臣身後站好。


    然而他剛停下,趙文輕聲道:“嬰小郎君,您得走到最前麵去。”


    趙文的音量不大,但也足夠附近的朝臣們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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