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嬰看向扶蘇道:“所以扶蘇阿兄的意思是,這群人早早潛伏在上林苑,具體不知道在謀劃什麽,但在注意到我後,臨時改變計劃來接觸我?所以是針對我的?”


    扶蘇堅定地點點頭。


    “但這值得嗎?”


    張嬰疑惑地歪了下腦袋,他是對大秦發展挺重要,但在反賊心中不可能超得過扶蘇才對,張嬰摸了摸下巴,“會不會是其他的理由。”


    嬴政忽然冷笑一聲,道:“阿嬰自然比扶蘇重要。”


    張嬰腦後落下一滴汗,仲父,你別給我拉仇恨啊!


    他連忙看向扶蘇,發現對方無所謂地衝他溫和一笑。


    “這群餘孽,要麽是看穿了扶蘇以身為餌布置的陷阱謀劃,這才臨時改主意去接觸阿嬰。”


    嬴政說到這一頓,臉色驟然沉下來


    ,“要麽,他們本就認為阿嬰更重要。”


    扶蘇的臉色也沉下來。


    他們兩人知曉六國餘孽在張嬰身上花了多大的精力,也知道在針對張嬰的問題上,六國餘孽之間答案不一,訴求截然不同。


    但張嬰不知道這一層信息,所以隻覺得嬴政和扶蘇小題大做,或者說太看得起他了。


    在他看來,嬴政猜測的第一個理由更合理,畢竟有謀聖張良在,對方既然能在一刻鍾內跑路,那麽能看透扶蘇的釣魚計劃也不奇怪。


    張嬰這麽想也這麽說了出來,還委婉地安慰了扶蘇一下。


    然而麵無表情的嬴政和扶蘇,顯然不是這麽想,他們更傾向是這群人想來利用張嬰了。


    嬴政道:“你想如何做。”


    扶蘇道:“首先,大秦通緝張良一行人。提供線索者,獎一甲。抓捕者,晉升兩級爵位。”


    張嬰聽到這麽豐厚的獎賞有些吃驚,除此之外還有些憂慮。


    他穿越後,公元前218年沒發生“博浪沙刺秦”,張良沒有被通緝。張嬰本以為張良的命運被蝴蝶扇動了,沒想到蝴蝶翅膀還是沒能扇過曆史,居然在這裏又給銜接上。


    思及此,張嬰連忙掏出了小梳子,準備多給嬴政梳掉一些胡須,壓壓驚。


    扶蘇繼續道:“衛戍軍入駐鹹陽所有世家貴族,統一采買糧食布匹,所有貴族以及舊國姻親家族的家仆、孩童等人,均不得自由出入府邸。”


    張嬰:???


    所有世家,以及舊國姻親家族的所有人?這地圖炮是要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嗎?


    嬴政也有點驚到,重複道:“所有?老秦人也?”


    扶蘇沉穩道:“是也。父皇,舊時六國姻親遍布朝野,若僅圍堵新搬遷而來的六國遺族,斷然杜絕不了消息傳遞。但若將鹹陽的六國遺族,以及與舊時六國貴族有姻親的世家貴族們皆看管起來,反而能有兩大好處。


    其一,惴惴不安,害怕被秋後算賬的六國遺族會安定下來,因為他們的待遇不特殊。


    其一,徹底杜絕六國餘孽想借助鹹陽人脈興風作浪的可能性。”


    說到這,扶蘇緩緩抬頭看向嬴政,道:“父皇,這道政令的執行難度,隻怕比當年推行郡縣製的風浪還要大。因此,兒臣還有一個提議。


    阿母的外戚是從楚國搬遷而來貴族,父皇你後宮的美人夫人們,多為六國貴族公主。在這一次,她們以及外戚皆要被衛尉軍嚴苛看管起來。”


    張嬰:!!!


    扶蘇阿兄,你連仲父的後宮外戚都算進去了?


    這一把玩的是父母外戚齊祭天,法力無邊?


    你也不怕被長輩拍死嗎?


    張嬰扭頭看向嬴政,正擔憂對方會火山爆發,卻見嬴政若有所思了一會,片刻後,竟微微頜首:“善!”


    張嬰:……


    這高端局,他屬實是看不懂了!


    ……


    ……


    與此同時,長安鄉。


    一黑杉人站在樹林下,見張良一行人泛舟而來,急忙迎上去。


    他道:“回來了?仕途一事可還順利?”


    明老搖了搖頭,道:“沒有。公子這回不打算入朝堂了。”


    黑衫男子不解地看向張良,疑惑道:“為何改注意了?可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入秦?”


    張良搖了搖扇子,道:“仕途一事,錯過時機,強求不得。”


    黑衫人聞言皺眉,語氣有些不滿,道:“張郎君,為了你這次的仕途謀劃,我們最後一批隱藏在鹹陽的細作都暴露得差不多。不可能再出手相助了。”


    張良沒有半點內疚,反而點頭道:“我此番前來並不為求助,而是提醒你們盡快離開


    鹹陽。”


    黑衫人凝眉道:“莫不是暴露了?”


    張良微微頜首,道:“暫未,但是必然。”


    黑衫人沉默了一會,拱手道:“我們乃項家死士,寧可赴死,絕不離開。”


    張良搖扇子的手一頓,他深深地看向黑衫人,忽然道:“項家給你們留了一道密令?”


    黑衫人沉默。


    張良又道:“你們打算用?”


    黑衫人保持沉默。


    張良又搖了搖扇子,道:“我留下來。”


    黑衫人連連搖頭,道:“主君有令,不論何時,必須先保您與範老丈的安全。還請公子放心撤離。”


    張良的目光緩緩落在湖畔遠處的一處草屋棚頂。


    因百越而來的果酒不消耗糧食,所以大秦解了一半的禁酒令。


    如今果酒盛行,時不時能看到辛苦勞作後的壯漢們會在路邊攤位,暢快地劃著從百越傳來的行酒令,大口飲用著果酒,燥熱嗓門和身軀。


    張良看了一會,臉色驟然變得很冷酷,他道:“若信得過我,我給你們留一計,一個力能扛鼎的壯士。”


    黑衫人沉默了一會,拱手道:“有勞公子。”


    ……


    ……


    一道有關限製貴族世家的王書,悄悄地流傳在朝野內外。


    六國姻親,遍布朝野。


    朝野內外仿佛被轟了一波五雷轟頂,整個鹹陽的馬匹、馬車都動起來,每一個與廷尉相關的官吏門前都是絡繹不絕。


    這其中以李廷尉門前等候的貴族人數最多。


    不光是因為他主掌律法、監獄,更因為他的子女親戚姻親遍布大半個朝廷,從鹹陽王宮拋一個磚頭砸下來的郎官,都能與他有個犄角旮旯的關係。


    李廷尉在即將晚膳時,勉強送走一位來自傳承了五百年的家族宗長,非常的頭痛地坐了回去。


    他看向同樣麵容苦澀的姚賈,歎了口氣道:“我今日算是知曉,何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姚賈有些迷惑地看向李斯。


    李斯道:“若非博士學宮之事,長公子便不會帶張上卿春狩散心,便不會如此嚴苛,唉……”


    姚賈嘴角微微一抽,這也太過牽強了,看來李廷尉是真的快搞崩潰了。


    姚賈道:“那這事,要上書嗎?”


    李廷尉搖頭,意味深長道:“陛下與長公子同心協力,又有剿滅餘孽的理由,誰敢上書。”


    姚賈一頓,點頭道:“廷尉所言甚是。那這些客人,廷尉,不如我們告病在家,閉門謝……”


    姚賈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李斯那一雙“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李斯道:“你到底在想些個甚?遇事就跑?那這事怎麽解決?等著陛下解決?陛下要你這樣的朝臣何用之有?”


    姚賈連忙低頭,低聲道:“是是是!廷尉說得對!不過上回的事,您不是建議我躲一時……”


    “事與事之間能一樣?某些事是陛下想讓你躲,某些事是陛下想要你扛,你得分清楚。”


    李斯說得急了,輕輕咳嗽兩聲,姚賈連忙端上茶,李斯抿了一口繼續,“你以為陛下不知道世家貴族會跳腳,他就是看誰會冒頭。等著吧,就看哪邊先捅破那張窗戶紙。


    若那邊沒有動靜,陛下多半會用我去當這破冰之人。”


    姚賈在一旁稱讚,道:“不愧是被陛下信賴重用的廷尉,但破冰一事,會不會對廷尉很危險?”


    李斯抬眼看他,道:“還成。某些事,總會有下官主動來做。”


    姚賈羨慕地看向李廷尉,真好啊!當大佬就是在特殊時期可以將事情丟給下官去……


    等等,下官不就是他嗎?!


    姚賈猛然抬頭,恰好與李斯似笑非笑的眼眸對視上。


    他的笑容徹底凝固。


    第190章 兩月後續


    王書政令是一條一條按階段施行。


    政令先限製曾經犯過事被赦免的六國遺族,再限製與這些犯過事的是姻親關係的世家貴族,再限製從未犯過事的六國遺族……最後才到僅與六國遺族有姻親關係的秦人世家貴族。


    所以類似李斯這樣的情況,在蒙家府邸、王將軍府邸、馮去疾府邸、王綰府邸皆有發生。


    文臣基本都選擇的強行忍耐,你說,我同情,但就是不做這一套。


    武將基本都擺出一副,與我無瓜的態度,反正就是敷衍,就是不對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


    文臣武將們門庭前的馬車越來越少,並不是那些貴族主動放棄,而是被限製的貴族越來越多,他們壓根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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