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大床上空無一人。


    他眸色微微暗了暗。


    今晚,薑矜睡在客臥。


    二樓有四間客臥套房,每間套房都有獨立的淋浴間和洗漱室,跟主臥套房的區別就是沒有主臥套房大。


    她洗漱完,換上睡裙。


    長裙迤邐在腰際,她依靠在軟枕上,翻看手機,查看工作郵件。


    曲致禮沒有給她發新的信息,工作係統也沒有新的通知,薑矜放下手機,暗滅主燈,打算睡覺。


    房門,哢噠一聲,開了。


    薑矜的手還捏著被角,她抬眼,朝光亮來源看過去。


    謝容與立在門後的分界線上,身姿秀挺。


    室內光影暗,他的麵容看不明晰,薑矜卻瞧出幾分凜冽的味道。


    “要跟我分居?”他聲音極輕緩,慢條斯理地。


    薑矜聽出壓抑在平靜下的慍怒。


    “沒有。”她想了想,支起身體坐起來,赤著腳下床。


    第18章 從未


    犯錯使人卑微。


    如果是從前的薑矜大概不會因為謝容與一句話從床上起來, 她隻會冷淡說一句,“是的, 怎麽了?”


    哪會像現在, 巴巴起床解釋。


    次臥不像主臥鋪了全屋地毯,裸露白皙的秀足踩到象牙木地板上。


    她走到他身前,睡衣寬鬆, 勾勒出腰肢纖細,長腿細直。


    她仰眸,輕聲說:“我是怕你嫌棄我, 所以……”


    薑矜的音色極好, 嗓音輕泠泠如玉石,無疑一把好嗓子,聲音稍微放輕, 便嬌甜如撒嬌。


    謝容與低頭俯身為她穿好鞋, 淡淡問:“我為什麽要嫌棄你?”


    “我沒有這種想法。”他直起身,垂眸凝視她。


    “雖然我林逾白沒發生過什麽,但我曾經把你當替身這件事還是壓在你心底的一根刺。”薑矜越說越從容不迫。


    抬起眼睛,剛想如談判桌上一樣言語壓迫,咄咄逼人,轉念想到這是在家裏,對麵是被她辜負的男人, 她又立刻低下眼眸,遮住眼眸裏的鋒利,讓自己看著溫順一點。


    她語調輕柔道:“現在,你會覺得, 我對你好是因為你像林逾白, 我對你好是虛情假意。這樣下去, 我們之間的芥蒂會越來越深,倒不如先冷靜一下,給彼此空間。”


    謝容與目光極深,“你是嗎?”


    薑矜坦誠說:“現在我可以肯定,我不會因為林逾白對你另眼相待。而且……”停頓片刻,她輕聲道:“我本來就不是個真誠的人,對誰都可能虛情假意,不光是對你……”


    她卷長的睫毛垂下,精巧唇瓣微抿,臉頰雪白通透,即使光線昏暗,她的麵頰依然瑩瑩生光。


    謝容與伸手捏住她下頜,微微使力讓她抬起眼睛看他,他動作得太快,她眼底的情緒還未來得及收攏幹淨。


    如他所料,薑矜的眼睛永遠是那麽克製冷靜,跟明豔嬌美的外表絲毫不符,即使聲音柔軟,眼眸還是冷清如冰淩。


    他從沒有見她躊躇、迷茫過,也沒有見她流下眼淚。


    她明明是鐵石心腸。


    “我不在意。”謝容與喉結滾了滾,開口,“你是不是把我當替身我都不在意。”


    “三個小時前,我說得很清楚,你對我的補償是陪我過生日。”


    “其他的,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變。”


    薑矜有些不相信,她用很明顯的疑惑的目光看他。


    謝容與卻低下頭,含住她玫瑰一樣清甜柔軟的唇瓣,他扣住她的腰,將她壓在柔軟蓬鬆的被子上,深深吻她。


    薑矜頓了片刻,伸出細白手臂,環住他脖頸。


    謝容與撐起身體,膝蓋輕巧頂開她並攏的纖細的腿,另一隻手握住她的腳踝。


    她的腳纖細玲瓏,白玉一樣瑩潤,花瓣一樣柔軟。


    他凝眸,輕輕在她腳踝吻了下,想繼續吻下去。


    薑矜猛地收回腳,臉頰帶著羞惱的薄紅,“你再親我的腳,就不要親我的嘴!”


    她這樣羞惱不常見,隻有在床上才會看到。


    謝容與微哂。


    她在□□上是保守的,在床上不像談判桌上遊刃有餘,而是顯出一種生疏的稚嫩。


    薑矜不知他有什麽惡趣味,明明可以舒舒服服一個姿勢做,他偏偏要搞出許多花樣。


    明明親嘴巴就夠了,還要滿身親來親去。


    謝容與眼底蘊笑,一手撫她發頂,另一手觸她肩膀,攏她在懷裏。


    “這樣說話就正常多了。”


    薑矜微怔。


    謝容與伸手一下下撫摸她纖瘦背脊,溫聲說:“薑矜,你對我有恩,無論你做什麽,都是我該承受的,你不用對我愧疚更不用討好我,你什麽也沒有做錯。”


    *


    “想不到謝容與竟然是個高人。”電話那一邊,陳如錦感歎道:“不怪他能東山再起,就這容忍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薑矜跟陳如錦在事業上是對手,她倆在京旭集團因為一個董事會席位掙得頭破血流,在投資場上從北美廝殺到南歐。


    但在感情上,她們倒頗像閨中密友,並沒有什麽祖母跟孫女的輩分之分,薑矜在感情上有什麽疑惑都會講給她聽,而陳如錦也願意通過她豐富的情感經驗指導薑矜。


    “他都這麽說了,我反倒更驕傲不起來了,反倒愧疚得不行,倒現在我也沒給林逾白撥一通電話,不知他死了沒有。”


    想起林逾白,陳如錦依舊怒氣未消,“平時你聰明,但在對待林逾白的問題上,你就是個蠢貨!養男人怎麽養才好?你要把他圏在一個金籠子裏,把他爪牙全部剪斷,讓他每天隻看得見你隻能看見你,這樣,他對你怎麽不感恩戴德?”


    “你倒好,給他那麽多權利,又讓他出國進修,又給他拍電影,養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這句話是陳如錦的經驗之談。


    薑矜祖父去世後,陳如錦光速包養娛樂圈最熾手可熱的影帝。


    影帝被她養在私人別墅,深居簡出,滿身傲骨盡數折斷,隻能塌下身體,祈求她的憐惜


    薑矜說:“他是林逾白,不是別人,我怎麽忍心這樣對他。”


    “嗬!”話不投機半句多,陳如錦氣得不行。緩了會兒,她換一個話題,“昨天給你打完電話後,我也給謝容與打了電話,他知道聖誕家宴的事兒了,你可別不帶他回來。”


    薑矜似笑非笑,“我還指著陳舅爺將董事會席位讓給孟逾呢,我怎麽忍心不履行您的承諾?”


    因為是周末,薑矜有大半時間待在鬱園,上午她給陳如錦撥打一通情感谘詢電話,中午她去書房為謝容與端茶倒水。


    三合集團雖然已經是龐然大物,但它依然出於發展期,謝容與又是一個開拓性野心勃勃的掌權者,自然不會故步自封,他每天都忙著為集團開荒拓土,日日公務纏身。


    薑矜看了著實羨慕。


    京旭不同於三合,京旭已經繁榮上百年,現在處於成熟期而且是成熟末期,即將由盛轉衰,撐著京旭赫赫威名的完完全全是因為它久遠底蘊,投資回報率正逐年下跌。


    薑矜想大刀闊斧改革轉型,一改頹勢,給集團注入生機,但躺在功勞簿上掙錢的老臣們並不願意。


    他們怎麽可能願意讓薑矜砍掉他們的財產來源。


    隻要一談新業務,那就是數不清的扯皮,開會開一整天是常態,開一個月也不是沒有。


    薑矜曾想修剪那些老臣,但剛一下手,她的各路長輩就過來阻攔,話裏話外都是—你敢趕人我就敢跟你魚死網破,陳如錦就是其中之一。


    薑矜心神俱疲,每天刻意消減自己的工作量,再不急於改革轉型。


    飯要一口口吃,她還是先開辟新業務,舊業務的轉型慢慢說。


    薑矜幽幽歎口氣,不再想工作,隻坐在茶椅上,慢條斯理衝茶,她的茶藝不算好,奈何臉和身材養眼,即使生疏,那也是一種生疏的美感。


    謝容與頻頻走神。


    薑矜很體貼,來書房從來不說話,她隻安靜做自己的事情,連眼神交匯都不肯給他。


    但隻要她在這裏,他就無法靜心,呼吸都會發燙,血液流動得也比往常快。


    “boss,您覺得這個方案怎麽樣?”視頻另一端,北美分公司的高管忍不住提醒。


    謝容與意識到他出神太長時間,緩緩收回視線,他語調溫和而平靜,“投資方案,你再說一遍。”


    高管:……


    薑矜倒茶的動作一頓,微微挑了挑眉,她猜到是自己影響到他了。


    將茶盞端起來,輕輕擱在辦公桌上,她輕巧對他做了個口型,“我走啦。”


    說完,纖細腰肢一轉,打算直接從前門離開。


    謝容與伸手按住那一截細腰,一邊攔住她,一邊關掉攝像頭和音響。


    他將她扣在自己懷裏,伸手按她肩膀,“坐下。”


    第19章 全部


    坐哪裏?


    當然是坐在他腿上。


    薑矜沒動, “你開完會了?”


    她可不幹擾他工作。


    謝容與微微頷首,“已經忙完。”


    薑矜這才緩身坐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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