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公關危機算是解決大半。


    走出京旭大廈,已經早上五點鍾。


    薑矜抬步上車,靠在座椅以上,疲倦地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林逾白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他看似關切,“薑矜,京旭出事了是嗎?你會破產嗎?”


    薑矜倒不惱,漫不經心說:“就算破產也不會少了你的電影拍,你操心什麽?”


    半響,林逾白那邊沒說話。


    薑矜垂眸想掛掉電話。


    林逾白平靜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薑矜,你破產的時候,會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我可以伸手碰到你。”


    薑矜眼神很淡,輕“喔”一聲,“你這話早一點說,或許我們的孩子都已經出世。”


    她慢悠悠道:“當然,你跟我有血海深仇,就算有了孩子,也應該姓薑。”


    回到鬱園,偌大建築中空蕩無人。


    薑矜剛想詢問管家,管家就小跑著過來,抬頭瞟一眼薑矜,謹慎道:“太太,夫人被送去急救,先生到雲山療養院去了。”


    太太是薑矜。


    先生是謝容與。


    夫人則是林若。


    管家是老派人,每個稱呼都得一絲不苟。


    聞言,薑矜沒察覺出什麽不對,她微微蹙眉,“母親的病情不是穩定了麽?”


    管家低頭,眼觀鼻鼻觀心,道:“她被刺激到了。”


    薑矜望著他神色,突然察覺到什麽。


    唇角抿出一個銳利的弧度,她似笑非笑,“怎麽刺激到了?”


    管家聲音很低,像是覺得這件事羞恥,又像是不想讓薑矜知道。


    “夏棠小姐對夫人說,先生是太太您的替身,夫人受了刺激,心髒受不了,就去搶救了。”


    管家一口氣說完,終於抬眼看薑矜神色。


    薑矜卻沒有看他,她不慌不忙拿出手機。


    她轉身,撥給林逾白電話。


    林逾白很快接聽,聲音還是冷冰冰,“我沒興趣跟你討論孩子姓什麽。”


    薑矜聲音比他更冷,“你是瘋了麽?”


    林逾白不解,“怎麽了,薑矜?”


    薑矜說:“林逾白,想想你自己做得事情,不要讓我的最後一點耐心都磨掉!”


    “夏棠是你新戲的女主角,不是麽?想必,你一定告訴她一些事情,不然她怎麽知道我的事情?”


    林逾白聲音發虛,還是勉強鎮定,問:“矜矜,她知道的事情難道不是事實麽?既然是事實,讓更多的人知道有什麽錯?”


    第30章 明察秋毫


    如果不是教養良好, 此時此刻,薑矜真的很想砸掉手機並且一鼓作氣把林逾白趕出曆城!


    但她什麽也沒做。


    她平淡結束這一通電話, “你恨我, 我知道,找時間我們好好談談。”


    掛了電話,太陽穴隱隱作痛, 一夜沒睡的困倦感如山呼海嘯般襲來。


    薑矜抬步上樓洗漱,為了使自己更清醒一點,她洗了冷水澡。


    洗完澡, 困倦乏力的腦子終於清醒一點, 隻是渾身冰冷。


    換好衣服,她直接驅車去醫院。


    薑矜趕到手術室時,手術室外圍了一圈人, 除了有陪護人員之外, 還有林若清和夏棠父女。


    隻是沒看到謝容與。


    沒有謝容與,她知道當下情形不會好應付。


    腳步微頓,她還是朝著人群走過去。


    看到薑矜,林若清開口,語氣沒有那天在茶室時和善。


    他開門見山,“薑矜,不可否認你是個傑出的企業家, 但你做得事情確實不地道,我姐姐這樣,是你的責任。”


    不愧是從政的人,三言兩語就把帽子帽子扣她頭上。


    薑矜麵色因為困倦顯得有些蒼白, 眉眼如玉一般潤澤, 沒什麽生氣, 卻很從容。


    她保持微笑道:“舅舅要是興師問罪,該問罪那個把母親氣到醫院裏的人,而不是我。”


    她望向夏棠的方向,夏棠靠在夏青鬆肩膀上哭泣,梨花帶雨,眼淚像成線的珍珠往下流。


    薑矜輕言軟語,“我已經一個月沒見到母親了,實在沒有本事能隔空把母親氣到醫院裏去。”


    薑矜從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林若清把罪名移到她身上,她就能移給別人。


    那邊,夏棠“蹭”一下站起來,氣衝衝走過來,臉頰還有未幹的淚水。


    她詰責道:“薑小姐,一切責任都在你,如果不是你把哥哥當替身,林姨怎麽會氣到急救?”


    她雙手捂臉,嗚嗚哭泣起來,“林姨這麽愛哥哥,怎麽可能接受她最愛的兒子給你當替身?”


    薑矜卻不慌不忙說:“如果媽媽真的愛謝容與怎麽會在婚內就跟別人私奔,從而間接害死謝老先生?”


    她毫不客氣摘掉夏棠給她戴的帽子,以不那麽體麵的、禍水東引的形式。


    她微笑道:“能做出這樣的事,可見,媽媽也沒那麽在乎謝容與。”


    夏棠一噎,手指指著薑矜,顫抖道:“林姨還在急救,你就這麽汙蔑她!”


    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林若清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因為薑矜說得是實情。


    林若婚內跟夏青鬆私奔,謝岐山開車去追他們,一時情急撞到圍欄,就此殞命。


    “家醜不可外揚。”林若清臉色泛青,半響憋出這麽一句話。


    薑矜卻道:“舅舅,我做的事情跟媽媽比是小巫見大巫,我覺得媽媽肯定不會因為我把謝容與當替身就被氣到去急救。”


    “畢竟—”她慢悠悠說:“媽媽做得可比我過分多了。”


    林若清:……


    他大義凜然的姿態再也繃不住了,沒再說什麽問罪的話,重新坐回等候區。


    夏棠孤立無援,急得臉通紅,細細的手指絞在一起,但一時找不出理由反駁薑矜。


    餘光瞥到一抹修長挺拔身影,夏棠眼含驚喜,“哥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嗎,薑矜她一直汙蔑林姨!”


    說著,夏棠小跑著,朝謝容與撲過去,如鳥歸林。


    謝容與則微微側身,躲過夏棠的投懷送抱。


    夏棠立刻委屈地癟了癟嘴。


    謝容與餘光都未分給她。


    他抬起長腿,大步向薑矜走過來。


    這邊,薑矜垂下眼睫,剛剛的氣勢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沒有對不起林若,但確實對不起他。


    替身的事情傳開,他會成為整個圈子的笑柄。


    “矜矜。”


    沒有薑矜臆想中的橫眉冷目,謝容與垂目望著她,喚她名字。


    薑矜想了想,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在沒摸清謝容與態度前,她還是不要急於開口,多說多錯。


    “怎麽過來了?”謝容與抬腿,伸臂將她攬在懷裏,輕撫她臉頰,指腹柔軟,道:“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該在家裏休息。”


    薑矜知道該怎麽回應了。


    他的懷抱溫暖清和,冷透的身體漸漸回暖,她緊緊抱住他腰腹,聲音顯得有點哽咽,假模假樣道:“我真的很自責,媽媽不會真的因為我有事吧?”


    難道隻有夏棠會演戲、會裝可憐嗎?


    她也會。


    知道謝容與會向著她,她更會演戲了!


    站在一邊目睹一切的林若清:……


    剛剛你小嘴叭叭的,可沒自責的樣子。


    不過他沒再說什麽。


    替身這件事,見仁見智,謝容與都不在乎,他這個當舅舅的沒必要替他在乎。


    聞言,謝容與低頭在她發頂吻了吻,溫柔道:“沒事,不怪你。”


    “那媽媽怎麽會住院呢?”薑矜揪著他襯衫,嬌滴滴問。


    謝容與抬目,望向夏棠,眼底微冷,語氣卻溫和,“不過是有人自導自演了一出戲,想借機破壞我們的感情,幸好我們沒有落入圈套。”


    夏棠眼眶逐漸泛紅,身體一顫,脊背不受控製的佝僂起來。


    *


    謝容與雖然不大關心林若,但也知道她沒有心髒病,知道她不可能一點小小的刺激就被送到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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