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間,胤禛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金帆船。


    就盼著皇阿瑪龍心大悅之下,直接將原就該屬於他的金帆船再賞還給他。


    這麽簡單明澈,特別一目了然的訴求自然被康熙看在眼裏。但是他顯然不具備,也不想具備成人之美的美好品格。


    當即頷首:“再想不到,這帆船之中還藏著這本暖心又有趣的故事。如此,朕更得小心珍藏了。再向阿靈阿夫妻好生討教一番,該如何將你們這些不省心的,都養成四小隻那麽兄友弟恭的樣子。”


    胤禛垂眸,一臉複雜地道:“不瞞皇阿瑪,這個問題兒子也曾問過三胞胎,問他們何以對虎威那般信服。當時,三胞胎都一臉複雜的看著兒子。許久才說,如果,你有那麽個抬手就能把磚頭捏成粉末的哥,你也會很乖的。”


    “畢竟都是血肉之軀,誰也不敢說,自己的骨頭就比磚頭來得不好捏些。”


    莊親王笑到捶桌:“哈哈哈,這很好,很三胞胎!”


    並沒有那麽個具備超強威懾力兒子的康熙沉默。


    最後的最後,四阿哥和莊親王正式搭檔。四阿哥為主,莊親王為輔。伯侄兩個,搭配著幾個戶部官員的催繳小組正式成立。


    才出了乾清宮的門,莊親王便自來熟地拍了拍胤禛肩膀:“四阿哥別看今日朝堂之上進展順利,好像清欠之事馬上就能大功告成一樣。實際上,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隱藏在朝堂之外的老流氓們多著呢!”


    “不過不怕,君子欺之以方,對付流氓就得更流氓,這事兒伯父在行。你隻瞧好了,哪家是真困難,死也還不出。哪家是明明有錢,還試圖撒潑耍賴。前者呢,咱們稍稍緩緩手,看看怎麽能把這寅吃卯糧的破習慣給改了。後者,就去看伯父的!”


    正有這個打算,但沒好意思說的胤禛大為驚喜,趕緊拱手為禮:“如此,侄兒便多仰仗伯父了,多謝伯父提點配合。”


    “好說好說。”莊親王大大咧咧笑,到底還是不願意自家好兄弟和弟媳婦做無名英雄。遂分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地說了句:“我跟好兄弟鐵的嘛!也視兄弟媳婦為恩人。哪能不知道他們兩口子處處惦著你,感情上甚至拿你當自家孩子一樣呢?”


    “他孩子就是我孩子,沒毛病!”


    所以,自己到底還是借了姨父姨母的光麽?


    胤禛微笑,滿眼感動。


    才回到戶部,就看著鎮國公費揚阿主動帶銀子過來,當了這實際上的第一名。


    胤禛著人上好茶,並頻出感激之語。


    費揚阿卻隻笑:“四阿哥不必客氣,欠賬還錢原就是應有之義。而且,有嫂子那一麵,奴才怎能讓您為難?”


    再受姨母照拂的胤禛勾唇,心中滿是感動。


    果然,姨母對他的好,世上長眼的人都能看出來了吧?


    當日,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後,胤禛都沒有直接回府。而是著人給自家福晉捎信兒,自己則打馬往一等公府。


    打從知道自家大外甥接下了這麽個燙手山芋之後,淑寧便滿心忐忑著。


    這會子見到人了,不免連連動問。


    直讓阿靈阿扶額:“好福晉誒,為夫不是特意派人把事情都轉告給你了嗎,你怎麽還問呢?”


    淑寧一眼白過去:“你說的那些,難道不是故意哄我開心的?”


    做過預知夢的女人可知道戶部清欠到底有幾多難度了,開門紅?嗬嗬,爭到把人開瓢了還差不多。


    那玩意兒如果那麽容易,夢中的雍正也不至於落得個抄家皇帝的名聲。


    阿靈阿含冤莫白,隻能讓當事人出來作證。


    胤禛對他們夫妻兩個深深一禮:“多謝姨父和姨母的惦念,此事超乎尋常順利。外甥在此,多謝姨父和姨母了。”


    “我們?沒有吧!”夫妻兩個齊齊開口,一個確實覺得自己沒出什麽力,另一個則揣著明白裝糊塗,說自己甚至做不了第一批還款的。


    “倒也不是差這個錢,而是這債雖然掛著咱們一等公府的名,實際上卻是法喀那廝借的。也半文都沒用在公府建設上,而是被那廝胡天海地花了。如此,爺可就沒理由替他擦這個屁股了。隻能狠揍他一頓,讓他把這錢怎麽吞下去的再怎麽吐出來!”


    嗯?


    淑寧皺眉,頗有些不讚同的樣子。


    胤禛卻隻笑:“姨父所慮也有道理,橫豎這事兒不是一日之功,晚些也無妨。甚至不靠前不靠後更好些。”


    畢竟太積極了,容易被當成出頭的椽子,為人所忌。


    太落後了,又不免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印象。


    見胤禛能理解他這般思量,阿靈阿的臉色才和緩了些,暫時不計較他早上那番暗戳戳的炫耀。


    胤禛出了無逸齋進了朝堂,與四小隻見麵的機會可就大大減少了。


    難得他過府,萬分惦念他的虎威變身小話嘮,嘮嘮叨叨問個不停。三胞胎也跟著嘰嘰喳喳,變成十萬個怎麽樣。


    難得胤禛眉眼含笑,沒有任何不耐煩地與他們一一解釋。


    完全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也讓他們不再擔心之後,才隨著阿靈阿跟淑寧去了書房。


    一進門,胤禛就再度行禮,將莊親王和費揚阿的原話又複述了一遍。


    阿靈阿翻了個大大白眼:“都說嘴上無毛才辦事不牢,怎麽老哥哥都已經一把年紀了還這麽不沉穩呢?”


    胤禛笑:“王伯他,大概是怕外甥糊裏糊塗之間不知道姨父姨母恩德,心中生出什麽不該有的想法吧。”


    畢竟今日朝堂之上,姨父可端得住了。老神在在地旁觀,都沒多幫他說一個字兒。


    全靠莊親王裹挾全場。


    阿大人特別傲嬌地哼了聲:“都放出那麽的大殺器出去了,還用勞動本公開尊口?四阿哥須知過猶不及的道理。”


    經曆過散朝之後,皇阿瑪那番追問,胤禛可太明白這事兒了。聞言連忙點頭:“多謝姨父幫胤禛思慮如此周全。”


    阿靈阿輕嗤,閃身躲過:“四阿哥莫多禮,我便多思慮了些,也絕不是為你。我啊,隻盼著自家福晉能少些輾轉反側。”


    胤禛笑:“我也盼著姨父姨母能百年如一日,始終這般恩愛。”


    “那是必然的!”阿大人快速接話,特別的斬釘截鐵。


    羞得淑寧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在孩子麵前,胡說八道些什麽?”


    阿靈阿四下一瞧,困惑眨眼:“哪有孩子?自打喬遷之後,四阿哥整日春風得意。說不定哪時,就讓福晉做姨奶奶了,哪還是什麽孩子喲!”


    生怕受到二次傷害,阿大人說完就一個箭步跳出好遠。


    直讓淑寧嘴角抽搐:“家夫無狀,讓四阿哥見笑了。”


    “怎麽會?”胤禛認認真真搖頭:“姨父在禦前沉穩又幹練,頗受皇阿瑪信重。在鑾儀衛裏,也特別能服眾。隻是愛重親近姨母,才能在您麵前跳出巢窠,表現出最真實的本我吧。”


    就如他一樣,不管在外人麵前如何嚴肅冷漠。與家人跟福晉也還是免不了嘮嘮叨叨,宛若一個話嘮。


    聽到這話,阿靈阿才滿意點頭,對他露出知己般的目光。


    淑寧:……


    難為大外甥了,都幼稚成這樣還誇得出來。


    時間不早,淑寧也不廢話。隻囑咐自家大外甥絕不可貪功冒進,遇事多與莊親王商量。別看他表麵混不吝,寶氣十足。實則開國勳王那麽多,有的落寞、有的生生成了忌諱。


    隻莊親王一脈從最初恩蔭意味明顯的承澤親王到如今,一直活躍於朝堂,且這幾年隱隱有被重用之勢。


    就從這上說,博果鐸就不是個蠢的。


    胤禛雖然享受姨母為他掛心,卻絕不忍心讓她真過分擔心的。


    聞言忙輕笑:“姨母放心,這戶部清欠事雖不易,但也並不十分難。有莊親王伯跟郭……咳咳,跟佟國維大人開的那個好頭。隻今兒一日,欠銀就收上了十之二三,足足百餘萬兩。”


    淑寧皺眉,總覺得這個數字有些不大對。好像,忒少了些。


    不過如今才康熙三十四年,九龍中的大部分還是小屁孩兒。十四前兩日還因為貪玩沒背書,被抽查皇子課業的康熙抓了個正著,罰抄寫罰到哭呢。


    大阿哥還在努力造人,太子尚未大婚。


    八阿哥還未指婚,他那舅丈人安郡王瑪爾渾自然也不會以為外甥女備嫁妝為由,獅子大開口地往戶部借許多銀子。連太子都覺得自己金甌永固,未開始積極摟錢培養人脈呢。


    戶部欠款這個大雪球自然也就還沒來得及被滾大。


    各家欠款少,莊親王的催繳力度又大。咬一咬牙能還上的,自然不願被擅說錐心之語的他纏上。


    所以……


    這燙手山芋竟還有變成潑天之功的可能?


    第127章 莊王發飆


    “有有有,必然有。”阿靈阿笑著攬住自家福晉肩膀,火速送上定心丸:“福晉放心,有老哥哥的混與勇,配合著四阿哥的慧與穩,這事兒定能順利解決的。沒準皇上龍心大悅,還能賞四阿哥個爵位。”


    “依著四阿哥生母妃位,養母三繼皇後的身份加上功勞,還不得貝勒起步?弄不好還能初封就是郡王呢。”


    做過預知夢的淑寧:……


    郡王是沒有郡王的,夢中三十七年皇上頭一遭大封皇子,四阿哥跟七阿哥不僅隻當了貝勒,過程還可以說是屈辱。曾在某段時間內極度受寵的十三終康熙一朝未得任何爵位,老九也隻是個固山貝子,直接開創了大清入關以來的皇子封爵最低點。


    康熙對皇子封爵之謹慎吝嗇,可見一斑。


    因此上,淑寧倒也不做那大外甥封爵的夢。隻盼著有這個功勞打底,日後封爵的時候,他別再有夢中之憾。


    但這話說出來不敬,也容易惹人懷疑。


    是以,她隻微笑點頭:“若能那樣,便再好不過。”


    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淑寧果然再不輾轉反側。


    倒是烏拉那拉氏常憂心自家爺起早貪黑,怕他身子熬不住。常來一等公府找淑寧,討教廚藝的同時也拉近姨婆婆與外甥媳婦之間的感情。胤禛滿意其行為,感動其用心,原就不錯的夫妻感情都更近了一層。


    正如阿靈阿所預料的那樣,莊親王與四阿哥配合極為默契。很快就把弄清楚了半數以上的欠賬,剩下的就是些個強硬派。


    為首的就是安郡王瑪爾渾。


    這位借了足有八萬兩之多,說是絕大部分都用來給他老子安親王嶽樂操持喪禮了。


    莊親王說分期付款,瑪爾渾就說自己還有這一大家子要養。郡王年俸不過五千兩銀子,祿米五千石罷了。他們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本就得省吃儉用,再扣掉一部分,你是想讓咱們去喝西北風?


    再說,再說他就扯嗓子開嚎:“我可憐的阿瑪喲,枉您生前擊斬張獻忠、討喀爾喀部圖謝圖汗、車臣汗。又率兵征討三藩,立下不少赫赫戰功,連先帝跟當今都對您包漿了又褒獎!這還屍骨未寒呢,就人走茶涼,生生被欺上門啊……”


    淚雨滂沱,聲嘶力竭,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讓見慣了許多大場麵的莊親王都有些懵圈:“若爺沒記錯,安親王伯卒於康熙二十八年?”


    六年光陰過,王伯墳前的小樹都蔚然成林了啊,大兄弟!


    你趕緊消停些,莫拿故去之人說事兒了吧。


    畢竟安親王王伯能耐是能耐,立功也沒少立功。但因為早前順治爺曾起意將皇位傳與他,一直讓今上心有芥蒂啊!要不然咋依著他功勳,你竟隻承了個郡王爵?


    有點數兒吧,親戚!


    但是沒有,瑪爾渾充分發揮了名字中的那個渾字。一口咬定所有銀兩都為其父辦葬禮了,有能耐你就直接刨墳當土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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