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立即一臉驕傲:“那可不?我跟你們婆婆,那可是近一個甲子的姐妹情。從康熙年間一直到如今,從來相互惦念、互相體貼。縱然關山路遠,往來漸少,姐妹之情也從未淡過。”


    “可惜,她入了鈕祜祿氏,我往宮中。皇上修陵寢的時候又有地宮漏水事,竟還要另擇吉壤,不能伴。在先帝左右。否則的話,日後待她跟阿靈阿百年之後隨葬帝陵。也能讓我們姐妹生雖不能長相隨,死也能得永相伴。”


    格佛賀嘴角微抽,回到府中還跟虎威絮叨呢。


    虎威扶額:“太後娘娘跟皇上還真是嫡親母子,想法都是一模一樣的。”


    哈?


    格佛賀愣,這才知道皇上讓十三找吉壤靈地的時候,還提起過讓他和十三將來一起隨葬帝陵,效法漢武帝與衛霍事。


    嚇得十三爺自己往淶水找了個地兒,說就在這兒葬了,這才讓皇上頗為遺憾地打出了這個想法。


    太後這歎息一出,可不就正跟皇上不謀而合麽?


    嫡親母子再無差錯了。


    格佛賀笑:“不管怎麽說,皇上確實器重夫君跟十三阿哥。”


    “是啊。”虎威點頭:“哥對我的器重,簡直是古今皇上對臣子的信任之至。因此上,我這個當弟弟、當臣子的,心裏也萬分感激,願粉身碎骨回報。此番往北地,就要竭盡全力,以最小的代價在最快速度內幫他平複了北方之患。”


    “隻是如此一來,你我夫妻不免分別。家中諸事,又要多多勞煩愛妻了。”


    格佛賀臉上一紅,抬手輕輕捶了他一下:“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還如此孟浪?”


    虎威隻笑:“阿瑪和額娘都已經快年近花甲了,還蜜裏調油般,各種溫馨甜蜜呢。有此佳例在前,咱們夫妻自然要見賢思齊啊!家和才能萬事興呢,我的好福晉。”


    格佛賀雖呸了他聲老不正經,都已經當了瑪法了人了還這麽不莊重。


    但臨別在即,依然免不了殷殷囑咐。


    讓他出門在外一定一定好生照管自己,戰場之上危機四伏,萬萬保重。安安全全回來,才能繼續與她相守,攆上公婆、超越公婆。


    虎威哈哈大笑,連說都聽我們福晉的。


    是夜,離別在即,這般囑咐也在敦親王府、容親王府與無數即將出征的將士們府上響起。


    皇貴太妃雙眉緊鎖,臨要出征了還皺眉:“兒啊,此事真的再沒有轉圜了麽?額娘親自往宮中走一趟,跟皇上好好說說……”


    “別別別!”允俄瘋狂擺手:“求求您了我的親額娘,這事是兒子千辛萬苦打敗了許多競爭對手,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您啊,千萬別在中間跟著攪亂。隻安安心心在府中等著,看兒子給您立大功回來就是了。”


    他身邊的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笑:“爺隻放寬心,權當是一場曆練,是個圓夢之旅。功不功勞的無甚緊要,橫豎咱們不都已經是親王了嗎?隻要您好好保重自身,記著府中還有額娘、我跟孩子們殷殷期盼呢。”


    允俄:……


    還未出征,就被額娘和婆娘雙雙打消極槍,就問除了他,還有誰?


    越是不被看好,越是要努力。


    懷揣著這份心思,老十還越發鬥誌昂揚起來。回頭到了戰場上,還真仔細學習,認真研究。因地製宜地,提出了不少建設性意見。


    不但參讚軍事,還做得尤其優秀。


    讓雍正在朝中頻頻誇獎,當著皇貴太妃的麵也頗有讚許之詞。可每每聽到,皇貴太妃都人前滿臉驕傲,人後無限焦躁。


    婆媳兩個齊齊燒香拜佛,都說功不功勞的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她們隻盼著人能好好的。


    讓得知真相的雍正都不知道該誇她們婆媳對老十惦念,還是說她們沒有野心。


    倒是聞聽朝廷消停了兩年之後竟然同時對東瀛與北邊沙俄開戰時,淑寧那個詫異震驚哦。


    直接抬頭瞧了瞧頭頂的天空,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畢竟夢中這個時間點,雍正才收拾完八爺黨也沒多久。正騰出手來,要與策妄阿拉布坦決戰到底呢。怕沙俄那邊跟著裹亂,還先談判來著。


    結果,可能是手中可用之人少吧,竟還把馬齊那老貨派了去。


    讓他因為些個貂皮就跟沙俄那邊透露了朝廷的底線,以至於丟失了許多國土。而這善於偽裝的老貨竟然沒露絲毫端倪,還入賢良祠、配享太廟。


    榮寵冠絕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甚至他的侄女兒還被指給乾隆做了嫡福晉。


    若不是那兩位小阿哥福薄,沒活到成年就夭折了。說不定乾隆之後的繼任皇帝,都得喊他一聲伯姥爺呢。


    簡直人臣典範。


    還是後來沙俄那邊的史料被披露,世人才知道這貨還當過賣國賊。


    想想,就讓淑寧氣的慌。就算他是大兒媳婦的親叔,見麵也得叫一聲親家。夢中種種還沒有在現實中上演,都不妨礙淑寧瞧不上他。


    甚至還琢磨著等仗打得差不多,又要重新回到談判桌上前回京一趟。勸勸自家大外甥,可別派那麽個眼皮子淺的再去代表朝廷談判了。


    阿靈阿瞧她這又是震驚到看天,又憂心忡忡的,難得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呀你,別人你不知道,難道自家外甥的謹慎你也不知道嗎?他素來謹慎,何曾打過沒有準備的仗?就算他沒有準備,也擋不住我那倆兒子都驍勇善戰,所向披靡呀!”


    “哪有你這樣當人家額娘的?竟然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兒子威風啊……”


    是夜,風兒微涼。


    為兒子仗義執言的阿大人可憐巴巴站在夜風中,一聲聲喊著老婆子開門。


    那可憐勁兒的,讓躲在暗處戒備的暗衛們使盡生平忍耐,才沒有以下犯上,當場笑話起自家主子來。


    就這麽的,大清以一己之力雙線作戰,打得如火如荼。


    賴著海貿成為國策,被全麵展開後,海量銀子滾滾而來。不管是官府還是民間都看到了巨大的利益,自然而然地願意為了擴展這份利益而不遺餘力。


    而虎宵創辦的全科學院,自從在改進西洋座鍾為懷表,甚至手表上賺了個盆滿缽滿之後。


    就對機械製造方麵產生了無與倫比的熱情。


    曾經被康熙斥責為奇技淫巧的小道被專門辦了工學院,後來又細分了工學院水利學院、機械建造學院、船舶製造學院等等。


    一度為賤籍的工匠們地位一升再升,各色發明創造層出不窮。


    早在康熙年間,淑寧就曾機會教學。讓自家老兒子眼見為實了一下,蒸汽的巨大力量。並蹙眉輕歎,若是有那麽種法子,能將這物什收集利用起來就好了。


    直接醍醐灌頂,灌開了虎宵心中茅塞。


    讓他激動的像個三十歲的大孩子,當即就將親額娘抱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圈。直轉的她頭暈目眩,才激動地道:“兒子多謝額娘提點,這就回去研究。若此事能成,必然也有額娘的一份天大之功。”


    這淑寧可不認,趕緊迷茫眨眼:“不就是燒個開水嗎,有何大驚小怪的?你這小子看來是脫離勞作太久,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了。回頭我得跟你阿瑪說說,好好給你上上課。別學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平白誤人子弟。”


    當時好兒子臉上那個震驚與委屈喲,時隔多年淑寧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成千上萬名優秀學子、工部、內務府與民間召集的各位頂級優秀匠人曆經數年,竟還就提前百來年將蒸汽機鼓搗出來,並且搬上了輪船。


    雖然功率不怎麽大,速度也並不很快,但也不是傳統用人搖槳的船所能匹敵的。


    仿佛大人打小孩,絕對降維打擊。


    還沒等小孩擺好陣型呢,長手長腳的大人就已經跨越重重阻礙來到他身邊。自是手到擒來,任由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李氏還打了三年呢,東瀛連一半的時間都沒用上。


    就已經遍地插上了大清龍旗,朝野之間都在慶祝大清又多了一個省了。


    正在用膳的淑寧啪嗒一聲,摔了手中飯碗。


    阿靈阿嘴上嫌她不淡定,實際上自己的手也興奮到發抖。


    天呐,這誰能想到啊?


    短短不到十年之間,自家好二兒就已經給大清拿下了兩個國。雖然蕞爾小國,算算還沒有大清一個省大。


    可那是滅國之功啊,滅國之功!


    隻這兩仗就足夠讓法富爾申比之名響徹各國,被載入史冊,被單獨列傳。


    再加上也有滅國之功的虎威,當了中極殿大學士的虎圓,開了全科書院,為此次勝利作出不可磨滅貢獻的虎宵。


    他這四個兒子,個個出類拔萃有沒有?


    將來,他這個老子也注定會被史書大書特書有沒有?!


    想想,就讓阿大人滿眼興奮,心肝蹦蹦跳。


    已經初初平複了心情的淑寧笑得可揶揄:“是是是,寫寫寫。寫咱們阿大人是開國五大臣之一額亦都之孫,輔政大臣遏必隆之子。冠勇郡王、靖遠公、中極殿大學士與全科書院山長之父,科爾沁右翼紮薩克親王巴特尓嶽父,簡直七之公?”


    阿靈阿笑,接著便長臂一伸,將她擁在懷裏:“七之哪裏夠?福晉還忘了最最重要的一點,清國夫人烏雅氏之夫。沒有福晉,為夫自己可忙活不出這麽多優秀子女來。說來說去,還是要感謝福晉。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裏,與我結為連理,相守這一生。”


    “皇上覺得你為大清貢獻甚大,當以國號加封號之前。而在我這裏,你啊就應該是傾國夫人。傾國傾城,傾了我這一生……”


    深知自己身邊暗衛無處不在,能將她們夫妻一切行動都盡收眼底的淑寧又羞又窘。


    趕緊伸手去捂他的嘴:“哎呀,你都眼看著花甲之年的老頭子了,怎麽還這麽口無遮攔?”


    阿靈阿隻笑:“花甲算什麽呢?就算古稀,耄耋,頭發發白,牙齒掉光,說話都吱吱嗚嗚不甚清晰了。為夫也依然還要說,遇上福晉乃為夫一生之幸。感謝先帝爺那回就算是到了選秀現場,也沒有把我這個侍衛揮手攆下去。感謝孝懿仁皇後靈機一動,點了這個鴛鴦譜,生讓我受益一生。讓咱們鈕祜祿氏因為娶了你這個好媳婦,至少能繼續旺三代。”


    淑寧手上都頓了頓,不由回憶起當年剛被賜婚時的欣喜,與做了預知夢之後那無邊的恐懼。


    十七歲,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小姑娘,驟然逢此大事之後隻剩下滿心惶恐。


    各種想著法的試圖逃避。


    恰逢這家夥撿了法喀的大漏,十七歲就當上了一等公。慌亂又稚嫩的她還試圖以齊大非偶之名,不耽擱人家的理由而鼓搗他抗旨不遵呢。


    現在瞧著,虧得此事未成,否則的話,又哪有她這一生的波瀾壯闊與甜蜜幸福?


    可見遇事慌亂退縮要不得,還得膽大心細,一步步抽絲剝繭。盡量穩穩當當走好每一步,以期在不怎麽明朗的環境裏,走出明朗的未來。


    就在淑寧默默為自己點讚的時候,阿大人就已經吩咐人準備行李、準備回京了。


    已經商量好下一步旅程的淑寧有點不明白,這老家夥變化怎就這般快。


    阿大人隻笑:“還能為什麽?你那二兒子又立新功,不但給朝廷添了東瀛省,還把沿海諸國嚇得瑟瑟發抖。就怕他意猶未盡,繼續開著那怪模怪樣的船挨個找上門欺負,讓他們也都變成大清的新行省。”


    再無外敵,隻剩下北邊那隻傻麅子。


    朝廷可不就能專注精神,再派精兵了麽?北邊若是不想也變成大清的新行省,隻能盡快和談唄。


    那地兒常年嚴寒,生存大不易。


    便是打下來,也就塊雞肋。偏偏其民悍勇無比,又地廣人稀。徹底拿下這塊雞肋,所付出的代價也必然慘重,實在得不償失。


    所以,阿大人推測著,兩國談和為期不遠。


    淑寧雖然抱著懷疑態度,但到底這老家夥為官多年,其政治上的敏銳度不是她這個隻靠做夢迷迷糊糊到如今的菜鳥所能比擬。


    而事實證明,人家是對的。


    她們夫妻前腳才回到京城,還沒應付好各家宴請呢,北邊求和談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回來。


    皇上正琢磨著,該派那個,或者說哪幾個能言善辯的去呢。這沒等著瞌睡呢,就來了枕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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