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至於那對母子,流放。”


    流放?也便宜他們了,回去的路上,蘇瑩瑩和大家說起這件事情,都是一陣唏噓,誰能想到,王婆子口中的好人家居然是這樣齷蹉的一個地方。


    和蘇瑩瑩想的一樣,今天一早,村子裏就有關於宋文巧的流言了,說什麽的都有,說的也很難聽,王婆子為此還跟人打了一架,隻是沒分出輸贏,王翠花就跑過來告訴他,宋文巧自殺了。


    宋文巧被救了回來,蘇瑩瑩過去給她診脈,看著她消瘦,低落的樣子,到底沒忍住,開口勸道,“你還小,等這件事情過去了,你還有很長的未來。”


    “對於別人來說是未來,對於我來說,就是煎熬,就是地獄。”


    地獄?這個詞,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好像之前在哪裏聽過,回去的路上蘇瑩瑩和宋文淵說這件事情,宋文淵停下腳步,看向她,“宋文巧的婆婆之前說過一樣的話。”


    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可能,回到家,顧不上吃午飯,駕車去了縣城。


    “我要見一見那對母子。”


    師爺親自帶他們去大牢,老婆子和男人關在一塊,老頭子是死刑犯,關在另外一個地方,老婆子看到蘇瑩瑩時,麵無表情,麻木的看看,又地下頭,男人卻一臉憤怒的瞪了他一眼,“你來這裏做什麽,我們已經被流放了,怎麽,還想讓我們給你賠命不成?”


    “我不是來找你的。”蘇瑩瑩看向老婆子,“我是來找你的。”


    老婆子低著頭,一聲不吭,蘇瑩瑩繼續說道,“你不是他娶回來的對不起,你是怎麽和他在一起的?買來的。”


    這個時代買媳婦很正常,可蘇瑩瑩總覺得,他們之間的買賣,不是很正常,具體哪裏不正常,他又說不上來。


    老婆子慢慢抬起頭,對著蘇瑩瑩列了一下嘴,然後搖搖頭,“不是,我不是他買來的,我是心甘情願跟著他一塊私奔的。”


    私奔?


    “我很喜歡他,可是我的家人不喜歡他。所以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可是我舍不得。於是,我就和他來到了這裏,一開始我們的日子過的真的很開心。”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最讓人難過的事,她不知道是他變了,還是他一開始就這樣,這個認知讓她又開始麵無表情起來。


    “後來,我想回家了,可是,家在哪裏,我都快忘了,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老婆子說話一會東,一會西,讓人猜不透,但是又一點,蘇瑩瑩看出來了,他後悔了,後悔私奔了。可惜,對於他來說,已經沒了回頭路。


    “既然知道這麽做不對,為什麽還要幫著他。”


    “你以為我願意嗎?我要是不這麽做,我的孩子怎麽辦,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不能再沒了孩子。”老婆子看向男人,紅了眼眶,“可我最後,還是對不起他們,是我害了他們,找了這麽一個畜生。”


    “娘,你沒有對不起我們,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


    後麵的事情,蘇瑩瑩不問,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雖然同情他們,可也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確實可憐,可是死去的姑娘呢,他們也一樣可憐。


    他們什麽都沒做錯,就因為嫁了一個人,卻丟了性命。


    一次又一次,他們明知道這是殺頭的罪名,還是在幫他遮掩。


    他們最不至死,卻比凶手還讓人厭惡。


    “走吧。”


    回去的路上,宋文淵和蘇瑩瑩的情緒都不是很好,回家後,周氏做了晚飯,叫他們過去一塊吃,“這幾天你們忙的都沒怎麽吃飯吧,都瘦了一圈了,今晚多吃點,補補。”


    “我和你二哥腦子笨,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小妹這件事情我們也很感激你們。”


    周氏也是女人,她太明白宋文巧這件事情的後果了。隻是,她什麽都幫不了,隻能做點飯給蘇瑩瑩他們吃。


    第兩百二十三章 死老鼠


    三日後,宋文巧的公公被押送菜市口斬首,當天,去了不少百姓圍觀。蘇瑩瑩和宋文淵也去了,蘇瑩瑩第一次看到古代的行刑,緊張又興奮。


    可真的到砍頭那一刻,她慫了,死死的抱著宋文淵,不敢看,又一直問,“砍完了嗎?頭被人弄走了嗎?我能睜開眼睛了嗎?”


    宋文淵被她逗的大小不已,“他們家的人都在大牢裏,誰會幫他撿屍體,走吧,我捂著你的眼睛,走出這一段就能睜開了。”


    “沒人帶走的屍體之後要怎麽辦?”蘇瑩瑩問宋文淵。


    “會有官府出麵收拾,如果遇到好一些的官員,會給她買個棺材。葬了,如果遇到一般的官員,隻能一個席子,丟到亂葬崗了。”


    蘇瑩瑩嘀咕,“那我得回去和我爹說一聲,對付這種惡人,真的不必花銀子。”


    宋文淵笑笑沒說話,蘇瑩瑩見狀不滿的看向他——“你怎麽不說話,是覺得我這個提議很惡毒嗎?”


    “不是,隻是覺得你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並不是這麽想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算沒人幫他買棺材,你也會幫忙的。因為我的夫人一直都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蘇瑩瑩心思被他看穿,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開心的抱住他,“還是相公了解我。”


    宋文巧這兩天情緒好了很多,這天傍晚,他們剛回來,宋文巧就來了這邊,過來後也不說話,就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蘇瑩瑩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一臉恨意的看著他。


    “怎麽了?”蘇瑩瑩不解,“可是我做了什麽事情讓你不高興了?”


    “聽說,你給那個畜生買了棺材?”宋文巧突然伸出手,死死的掐著蘇瑩瑩的脖子,蘇瑩瑩躲閃不及。就在她快要被宋文巧掐死時,宋文淵跑出來推開了她。


    “你瘋了。”宋文淵拉過蘇瑩瑩,仔細查看她的傷口,確定她沒有大事後,鬆了一口氣,“不管他生前做了什麽,人死罪消,而且,他也付出了代價。”


    “我們不過是幫他買了一副棺材而已,你至於要殺了你嫂子嗎?”


    “隻是?”宋文巧哈哈大笑。“你們知不知道,他毀了我,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你們不幫我也就算了,你們憑什麽用這樣的方式來嘲笑我。”


    宋文巧覺得蘇瑩瑩是故意的,“你們想看我死是嗎?好啊,我現在就死給你們看。”


    宋文巧說著就要去裝牆,蘇瑩瑩察覺到不對勁,推開宋文淵,衝過去攔住她,“你鬧夠了嗎?如果你覺得我做錯了,那你現在就去後山,把他的棺材挖出來,之後你想如何,都是你的事情,沒人會攔著你。”


    蘇瑩瑩拉著她,去了門外,“宋文巧,你睜大眼睛看看,你落得今天這個地步,真的是他害得嗎?你嫁到李家的時候,宋文淵說李家不是良人你不聽,非要嫁。”


    “你嫁了之後,鬧出多少事情,都是誰在幫你收拾爛攤子,你好不容易從李家的爛攤子裏走出來了,我原以為,你有了這次教訓,下一次成親,定然小心翼翼,誰知道,你又如此草率。”


    “我與你三哥,為了讓你看清楚這家人的不對勁,故意將不對勁擺在你眼前讓你看到,可你是怎麽做的?你和娘說我們不安好心,見不得你好。”


    “你成親都沒有告訴我們,我們不怪你。畢竟,就算你叫了我們,我們也不去。”


    “後來,你又因為看人不準,出了事情,也是我和你三哥忙前忙後,把你救出水火的。是,你是我們的妹妹,幫你是我們應該的,可誰規定我們隻能幫你?”


    “我實話告訴你吧,今天就算在街上看到的是一隻畜生,我也會挖個坑,把他給葬了的。”


    “我這麽做,不是因為我良善,不是因為我有錢沒處花,我隻是為了一個心安,並非因為這個人是誰,有沒有做過什麽事情。”


    蘇瑩瑩見宋文巧依舊一臉恨意的看著他,懶得再說下去,“既然你認定我就是壞人,那日後你也別過來了。”


    “等一下,你要幫我去把孩子要回來。”宋文巧說的理直氣壯,仿佛孩子是借住在別人家現在想孩子了,就要去找人要回來。要知道,當初可是他自己說不要的。


    蘇瑩瑩推開她,關上門,“你們的事情我不摻合,你回去吧。”


    第二天上街擺攤的時候,攤子上吃出了死老虎,飯菜是蘇瑩瑩親自盛的,盛的時候沒有,客人吃的時候卻有了,如此明顯的栽贓陷害,蘇瑩瑩黑了臉。


    “報官吧。”


    客人氣急,“報官就報官,老鼠是在你們攤子上發現的,別以為你是縣令千金,就可以為所欲為。”


    衙役很快過來,帶走了幾人,蘇瑩瑩十分配合,衙役詢問幾人後,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客人似乎有備而來,說辭十分嚴謹,根本找不出破綻。


    可一隻死老鼠,想要悄無聲息的放到碗裏,有些困難。


    “走,去問問今天在攤子上吃東西的客人。”


    蘇瑩瑩拉著宋文淵去找證人,客人卻不準他們離開,“萬一他們跑了,我找誰去說理去?”


    “如果我們跑了,你就去敲鼓,喊冤,我爹是蘇大人,我跑了,他可跑不了。”蘇瑩瑩拉著宋文淵過來時,攤子上已經沒人了,兩人先是走訪了附近的店鋪,想看看他們有什麽發現。


    可是詢問一圈後發現,他們什麽都沒看到,蘇瑩瑩覺得不對勁,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或許,他放的時候用袖子擋住了,真的沒人看到,”周氏學著那人的樣子,做了一下她發現老鼠時的動作,蘇瑩瑩看到周氏提著寬大的袖子時,眼前一亮。


    “我想到他是怎麽掩人耳目了。”


    蘇瑩瑩和宋文淵再次來到衙門,客人還沒走,見他們過來,著急催促他們賠銀子。


    “賠錢可以,但是你先讓我看一下你的袖子。”


    客人下意識退後,“蘇小姐這是做什麽?”


    第兩百二十四章 不甘心


    “你不心虛,你躲什麽?”蘇瑩瑩冷笑著步步緊逼,“我隻有瞧了,解了心中困惑,自然就能賠償你銀子了。否則,豈有你說什麽是什麽的道理?”


    “你餐食中有死老鼠,是我說的嗎?是大家夥都看到的,你若是心存不滿,你為何不在做吃食的時候,把東西弄的幹淨一些,此事說到底,我也是受害者,你不想著如何賠償我,居然還想將所有的不滿發泄在我身上,這便是你想了一個下午的辦法嗎?”


    客人氣惱不已,吵著要見蘇大人,蘇大人有事出去了,這裏師爺在處理。


    師爺讚同蘇瑩瑩的提議,提醒客人,“時間不早了,此事最好今日能解決,二小姐這麽做,也是誠意滿滿。若是你有什麽意見,之後再提也可,但現在,還請你伸開一下袖子。”


    客人氣急,大喊著師爺和蘇瑩瑩是一夥的,蘇瑩瑩等的沒了耐心,走上前,不理會客人的阻攔,拉扯他的袖子,很快在袖子裏發現了不對勁。


    他用袖子放的死老鼠,死老虎沒有用東西包著。因為這樣好放進吃食裏栽贓嫁禍,可老鼠氣息不好聞,加上死老虎的血跡落在裏袖子裏,所以蘇瑩瑩很快就找到了破綻。


    客人察覺到不對勁,一把推開蘇瑩瑩,退後幾步時,大罵道,“你這是栽贓陷害,我要找蘇大人,我要讓他給我一個說法。”


    “現在,本小姐也要一個說法。”蘇瑩瑩冷笑著走到桌前坐下,“給你一刻鍾的時間,好好想想如何圓謊,要不然,今天你是離不開這裏了。”


    蘇大人過來時,客人還在思量著什麽,看到蘇大人後立刻衝上前惡人先告狀,師爺走過去,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幾句後,蘇大人黑了臉,“你好大的膽子,冤枉我女兒後,居然還想利用本官,為你的惡行遮掩,來人把他拉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衙役進來,客人嚇到了,可她又不敢說實話,支支吾吾時,已經被人拉到了院子裏。


    蘇瑩瑩來到門口,月色下,看著客人被打的哇哇大叫,嘴角的冷意更深了。看來,他不是主謀,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否則,東窗事發後,他這麽害怕挨打,為什麽還不肯承認。


    到底是誰,想要害他。


    二十大板很快結束,衙役再次把人帶進來時,蘇瑩瑩蹲下身子,看向客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問題,如果這一次,你再撒謊,下一次你被打的就不是二十大板了。”


    客人嚇得臉色大變,“你想做什麽?”


    “自然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蘇瑩瑩笑著湊近一些,“因為你,我們的攤子做不成生意了。而且,不止今天,在這件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應該沒人敢娶我們攤子上吃東西了。”


    “你說,這個損失,誰來負責?”


    “哦,對了,老鼠是你拿出來的,那這件事情肯定要你來負責到底。不過,你打算怎麽負責,賠錢,打板子,可我看你,怕疼又沒錢,難不成,我送你去坐牢。”


    “你知道的,這衙門的大牢,也不是誰都能進去的,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命都要丟在哪裏,你就不怕,你也死在裏麵。”


    “為了一碗麵,就這麽丟了性命,可真的不值得,我要是你,就實話實說,銀子哪有命重要。”


    客人被蘇瑩瑩的話話說服,張口想承認的時候,蘇瑩瑩又說,“我要聽的是,誰讓你這麽做的,而不是,你就是放老鼠的人。這樣的話,我何必與你說剛才那些話?”


    客人不敢置信的看向蘇瑩瑩,“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蘇瑩瑩冷笑,“你似乎並不想要這個機會,既然如此,那我隻好送你去大牢了,你也說了,這衙門是我家的,你如此陷害我,獄卒們如果想為我出一口氣的話,你覺得,你能撐幾日。”


    “幕後之人給了你多少銀子,十兩,應該差不多了,一隻老鼠而已,你一個混混。一年,十年也拿不到這麽多銀子吧,不過,用命換的話,就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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