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稀:“那就放碎紙機裏處理了。”


    閔廷想確認自己的猜測:“你大學那幾年全世界飛,那麽多機票你不留,留的都是去同一個州同一座城市的機票和登機牌。”


    他看著妹妹:“傅言洲的學校就在那,你機票上的起止時間,正好就是他讀研的那幾年。集票本裏往返機票一共82張,你去了41次,暑假去的次數尤其密集。第一張機票上的時間是他開學後的那個周六上午,最後一張返程的機票是他畢業典禮的後一天。我不信巧合,再巧不會那麽巧。”


    閔稀什麽也沒反駁。


    閔廷心疼道:“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


    閔稀沉默許久,“說了你也不懂那種心情。”反而還會給哥哥平添煩惱,他有他的生活和事情要忙。


    “不懂歸不懂,但我在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知道怎麽把握一個度。”閔廷看著集票本,這麽多張往返機票,她去的時候是怎樣一種心情,回的時候又是什麽樣的心境。


    每次過去是不是都能見到傅言洲。


    “有沒有誰知道你很久之前就暗戀他?”


    “隻有褚逸知道一點,但不多。”閔稀又解釋:“褚逸是他高中同學,和淩宇集團有合作,我在上海酒吧喝酒那天,就是他找我。”


    閔廷頷首,對上海酒吧的事有印象,“以後再難受,跟我說,有些事說出來心裏就輕鬆了。你悶在心裏越久越容易鑽牛角尖。”


    他把集票本收進行李箱,這是妹妹整個青春的記憶,他怎麽放進碎紙機?


    閔廷上午還約了人談事,中午有飯局,安頓好妹妹的午飯,他拿上外套離開。


    從電梯出來幾十秒後,旁邊另一部電梯的門也緩緩打開。


    盛見齊認出前麵步履匆匆那人的背影是閔廷,接閔廷的車已經開到公寓樓大門口,來不及再打招呼。


    他和閔廷原本不熟,隻是點頭之交,熟悉起來是在巴黎那幾個月,他幾乎每天都能在辦事處樓下碰到閔廷接送閔稀上下班,每次都簡單打聲招呼,偶爾不忙,他們三人就在街邊咖啡館點杯咖啡,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大年三十那晚,他們盛時科技沒回國過年的同事一起慶祝除夕,閔稀也帶著閔廷過去熱鬧。


    那晚,所有人都見識到了傳聞中這位妹控的修養,即使是熱戀中的男朋友,都不及閔廷一半的貼心和細心。


    盛見齊的手機響起,是母親的電話,他直接摁斷。


    任命通知昨天半夜正式下發,他想推都推不掉。相比汽車板塊,他更喜歡ai機器人。母親卻義正嚴詞,說他以後要接管的是盛時集團,不是盛時科技這一家公司。


    兩年前把他空降到盛時科技,沒問過他的意思,今年依舊是。


    電話被拒,母親發了消息過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好糊弄?】


    今天換成盛見齊莫名其妙:【我糊弄你什麽了?】


    母親發來兩條語音:


    “我現在回過味來,你昨天指責我的那些話,說什麽我把你調到盛時汽車,是要撮合你和閔稀,你是此地無垠呀,是你自己對閔稀有意思,又放不下架子去追,想借我的手替你牽線吧?”


    “別嘴硬不承認,你如果沒關注閔稀,你怎麽知道她又接了盛時汽車的案子?你不是對汽車板塊沒有半點興趣嗎?”


    盛見齊:“……”


    這回有嘴說不清了。


    他是聽盛時科技的下屬提起,說閔稀又拿下了盛時汽車的項目。


    母親的一長串語音又進來:“喜歡就喜歡,承認不丟人!你如果大大方方跟我說,你覺得閔稀挺不錯,想試試,那媽媽絕對支持你。結果你呢?你倒打一耙,說我想逼你們倆相親,想撮合你們倆。盛見齊,你自己不覺得好笑?”


    “如果不是你提閔稀,我都快忘記這個丫頭,你媽媽再熱衷當媒婆,也不會天天關注人家是不是離婚了!”


    盛夫人沒忍住,借此奚落兒子一番:“當初是說挖苦我,說就我一個人覺得閔稀討喜?”


    盛見齊克製情緒:【媽,您冷靜冷靜!】


    盛夫人:【我要是冷靜了,某些人怕是就不冷靜了。如果我不替你們張羅相親,你不得跟我急呀。】


    盛見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誤會太深,隻能以退為進:【媽,這樣,您先別替我張羅,看我急不急!】


    盛夫人歎口氣,跟自己兒子較什麽勁兒,兒子好不容易從上一段感情裏走出來,她該高興才對。


    她已經打聽清楚,閔稀離婚還不到兩周,相親的事急不得,況且閔稀現在還接了盛時汽車的項目,現在表露出相親的意思,會給閔稀工作帶來困擾。


    她沒再回兒子消息,轉而找丈夫商量,這事怎麽辦才妥帖。


    盛董斟酌片刻:“閔疆源不一定願意找他們那個圈子外的聯姻。”


    盛夫人:“這個不絕對。我以前不是也不願意兒子找我們圈子外的嗎?”現在所有的原則是,孩子高興就好。


    她開始回想,身邊的朋友有誰和閔稀的母親熟悉,通過閔稀的母親讓兩個孩子正式相個親,替兒子捅破那層窗戶紙。


    --


    上海的雨停了,今天晴天。


    北京也是,雨後的天空湛藍清澈。


    餘程潭到公司後吩咐居悠悠,十點半的會議推遲到下午兩點鍾,上午有客人來訪。


    老板的客人,居悠悠自然不會多問是誰,她把更改後的會議時間快速通知到各部門。


    九點五十,這位客人出現在嘉辰二十二樓總裁辦公區,前台直接引領過來。


    居悠悠正在埋頭核對文件,抬頭看到傅言洲出現在她們嘉辰時,驚詫到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沒搞清什麽狀況。


    傅言洲目不斜視過去,沒看到她。


    清貴的氣勢逼人,他路過之處,其他秘書下意識屏息,各種眼神飛來飛去交流。


    總裁辦公室的門關上,他們才交頭接耳。


    “悠悠,那是閔稀前夫,淩宇集團老板吧?”


    他們不確定,向這位近距離看過傅言洲還蹭過傅言洲車的人求證。


    居悠悠點頭:“是。”


    “他怎麽突然過來?是因為餘總拒絕了樂檬飲料的案子?”


    “我也不清楚。”


    居悠悠沒空閑扯,她忙起身去送咖啡招待客人。


    老板隻給她們公司高管煮咖啡,外麵的任何客人都沒這個待遇。


    知道有客人來訪,提前已經煮好咖啡,端了兩杯敲門送進去,餘程潭和傅言洲也剛寒暄過坐下。


    “傅總,您請。”


    “謝謝。”傅言洲對居悠悠分外客氣。


    放下咖啡時,居悠悠吸口氣。


    今天老板依然是深灰襯衫,傅言洲穿的是白襯衫,明明衣服顏色沒有強烈對比,不知為何,莫名感覺老板的辦公室裏彌漫著低氣壓。


    上次這種氣場較量還是兩年前,盛見齊突然登門拜訪,打算換掉閔稀姐,當時就是這種短兵相接的氣氛。


    盛見齊是六十二度白酒就已經很難搞,今天七十二度烈酒上門,難搞度直接升級到2.0。


    居悠悠放下餘程潭的那杯咖啡,麻溜退出去隱形。


    門關上,傅言洲靠在沙發裏,盡量舒展姿態。


    餘程潭也是,往沙發上一靠,希望接下來的聊天能輕鬆些。


    虛與委蛇的開場白顯得多餘,傅言洲直接挑明:“我來是想弄明白一些跟閔稀有關的事,要麻煩你了。”


    “沒什麽麻煩的。”


    餘程潭也不主動問是什麽事,等著傅言洲自己說。


    他端起咖啡喝,抿了一口微微皺眉,居悠悠不清楚他最近喝咖啡的口味變了,還給他咖啡裏加了鮮奶油和糖。


    “閔稀為競標樂檬食品,準備了多久?”


    傅言洲如此肯定的語氣,餘程潭驀地抬頭。


    兩人目光淡淡相接。


    傅言洲又道:“樂檬股東大會那天我才知道你們準備了競標。”


    皮球踢到餘程潭這裏,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餘程潭在心裏衡量,要不要告訴他實話,說實話違背了閔稀的意思,不說實話,閔稀的委屈白受。


    “閔稀準備了一年還多。最終方案是第四版,前麵的全部推翻。斷續熬了有十幾個通宵,為了這個項目,她開始品嚐零食。”


    “閔廷看她那麽辛苦,打算直接拿下這個項目給她,她沒要,說萬一有比她還出色的營銷方案,這樣樂檬食品就錯過了。她希望樂檬選到最好的方案,因為樂檬有你的股份。”


    “我知道的就這些,她跟我說的不多。”


    刺疼沒那麽疼,鈍疼才要命,餘程潭的一番話像鈍刀割過心髒,割完又用力撕扯,傅言洲幾次暗暗調整呼吸,喉結滾動:“她的項目方案方便給我一份嗎?”


    餘程潭抱歉道:“我沒有。她在那天晚上就清空了。”


    傅言洲把咖啡杯拿到嘴邊,卻沒喝下,又拿開杯子。


    來之前,他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清楚,現在不需要再問。去巴黎出差不是公司派她去,應該是她自己要求的。


    因為不想麵對他。


    餘程潭抵著太陽穴,糾結自己是不是說太多,有無不合適的地方。


    片刻的沉默後。


    餘程潭冷靜下來:“傅總,我有個不情之請。”


    傅言洲也不動聲色回攏思緒:“客氣。你說。”


    餘程潭便直言不諱:“閔稀剛接了一個汽車的項目,她現在狀態本來就不是很好,創意方麵比以前困難。希望你有什麽事,等她項目結束再說,她已經錯過了樂檬食品,作為她的老板,我不希望她把自己擅長的汽車領域再搞砸。你不知道一個平和的心態對創意來說多重要。”


    傅言洲頷首:“我有數了。”


    在沉默中喝完咖啡,他沒再久留。


    到了車裏,他問司機借了一支煙和打火機。


    嚴賀禹打電話給他,他摁斷沒接。


    緊跟著又打來第二遍,他再次掛斷,問:【什麽事?】


    嚴賀禹:【晚上下班後來我辦公室坐坐?】


    估計又是要替江城招商,傅言洲:【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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