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國已敗,程家功高震主,賀晉將之視為心腹大患,索性直接派人害死兩位程將軍,程昭必定是發現了什麽,才被賀晉一起下手害死。


    想來賀晉也很忌憚母妃吧,她這麽聰明,能力手腕都不缺,若不是被他折斷羽翼,不知該有何等耀眼。


    “嗬,帝王權術。”


    元福公公焦急擔憂地看著院子裏滿地的酒瓶,王爺下令把所有人都趕出了院子,連他也不讓進,這可怎麽是好啊……


    程少爺也不在府中,沒人能上去勸勸。又一個酒瓶落地,元福咬了咬牙,喚了個小太監在門口看著,自己則是轉身快步跑向清桐院。


    雲清正要歇下,便聽到門外月湖行禮的聲音。很快,元福公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喘息,很是急切的模樣。


    “王妃,請您去看看王爺吧。”


    第14章 回禮


    賀池仰頭又喝下一口酒,卻突然發現院子裏多了個人,他喝多了酒反應遲鈍,竟沒發現有人走進來的動靜。


    賀池看也不看,將酒瓶扔到那人腳邊,嗓音裏帶著怒意和煩躁:“滾出去!”


    雲清來得匆忙,隻在寢衣外麵披了件外袍,他讓了讓,卻還是沒有躲過,酒瓶碎開,酒液濺濕了他的袍角。


    雲清趕緊屏住呼吸,他對自己這三杯倒的酒量實在沒信心,生怕不小心被酒氣熏暈。


    雲清沒和醉鬼計較,他繞開那攤碎片幾步來到賀池跟前,看著滿身酒氣的賀池,試探地叫了聲“王爺”。


    賀池抬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是認出了他,沒再不耐煩地趕人,隻是伸手又取了一瓶酒,拔開酒封便要往嘴裏倒。


    雲清連忙伸手去攔,已經喝了這麽多,再喝怕不是真的會醉死過去。


    賀池皺眉盯著握住酒瓶的另一隻手,轉頭看向手的主人。


    他的眉眼實在是俊美得有些鋒利,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人,像是某種食肉動物在打量獵物。


    雲清屏住呼吸,開始懷疑他會不會把自己扔出去。


    好在他擔心的情節並沒有發生。


    應當是醉得狠了,賀池沒盯多久目光便有些散,眼裏瞬間便多了些委屈巴巴的意味,說出的話也像是撒嬌。


    “我還想喝。”


    雲清放輕聲音哄道:“不喝了,明天再喝好不好?”


    賀池不知將他認成了誰,遲疑了一會兒後竟真的乖乖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雲清連忙把他手裏的酒瓶搶過來放回桌上。


    一轉身卻見賀池垂著手乖巧地坐在石凳上,目光依戀地看著他,莫名讓他想起以前鄰居爺爺養的那隻德牧。


    雲清心裏一軟,溫聲道:“走,我帶你回房睡覺。”他伸手扶起賀池,將人往臥房的方向帶去。


    雲清繃著勁兒,沒想到他平日裏看著瘦,竟然這麽沉。


    還好賀池應該是還保留了一絲神智,並沒有把體重全放到他身上,兩人磕磕絆絆,總算是回到了臥房。


    雲清把人安頓到床上,正打算出去叫元福進來給他擦身,卻冷不防被拉住了手腕。


    賀池半闔著眼,語調輕得像是在夢囈。


    “母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雲清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賀池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眼。雲清彎下腰,伸手輕輕拭去了他眼角滑落的淚。


    原書中,昭貴妃和兩位程將軍的死亡都隻是作為背景提過兩句,沒有細寫,但是主角攻一直揣摩皇帝的心思,也曾懷疑過兩位程將軍的死,卻直到結局都沒有定論。


    現在看來,難道幾人的死亡另有隱情?


    可是能做到不露痕跡地殺死這三個人的,這天底下著實是不多……


    雲清琢磨著賀池剛才說的話和這場毫無來由的醉酒,有了一些猜測。


    賀池睡著後褪去了周身的冷淡張狂,他身上的氣勢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年紀,分明還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在現代也才是還在念高中的年紀,卻背負了這麽多的仇恨和算計。


    若他沒有穿過來,幾年後他還會壓抑住這滿腔來不及報複的仇恨,義無反顧地奔赴沙場,為國死戰。


    雲清伸手撫平賀池無意識擰起的眉心,輕輕勾了勾嘴角。


    還好他來了。


    ——


    “王爺,王爺。”


    賀池睜開眼,意識還未清明頭痛就席卷而來,賀池伸手抵住眉心,昨天的記憶湧上腦海,讓他本就因為宿醉顯得有些難看的麵色又蒙上了一層陰翳。


    賀池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擰著眉起身洗漱更衣。


    元福公公端來一碗醒酒湯,賀池一飲而盡,將碗放回托盤後問道:“昨晚王妃來過嗎?”


    元福公公應道:“王爺恕罪,奴才怕你喝傷了身子,這才擅自去請了王妃。”


    賀池不置可否,昨晚的記憶其實不甚清晰,溫柔的話語和臉上若有似無的觸感都沉在腦海深處,賀池記不清畫麵,隻能依稀回憶起當時的感覺……


    賀池突然甩了甩頭,無視掉有些發燙的耳朵,轉身向外走去。


    元福公公趕緊跟上,悄悄鬆了口氣,同時在心裏對雲清的地位有了新的認知。


    今日的宮門前比起昨日安靜了許多,隻有少數人在小聲閑聊,大部分人都沉默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賀泓站在百官前方,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麵色十分憔悴。


    曾家是他的外家,曾恒川的事若查出來是真的,他必然無法獨善其身。


    賀泓一派的官員也都心中惴惴,不止是因為選定的皇子可能會失勢,更是害怕曾家的事會牽扯到他們身上。


    氣氛一片沉凝,眾人都敏感地意識到,京城的局勢,怕是很快就要變了。


    早朝也不出所料地氣氛沉重,除了手中事務緊急的不得不立即奏報,其餘人都縮緊了脖子,不打算在這個關頭觸皇上黴頭。


    賀池站在前列,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高居禦座的君王。


    這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對他一直十分慈愛,甚至稱得上是溺愛,縱然因為他對程家的猜忌讓自己從小必須扮作紈絝一事讓自己心有芥蒂,但自己對他何嚐沒有過孺慕之情?


    隻是那張平日裏熟悉的麵孔卻在今日突然化作了惡鬼凶相。


    賀池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恨意。


    他從前不爭,隻打算去封地做個閑散王爺,可現在他卻必須要爭。


    賀池冷靜地分析現在的情況。


    賀泓即將失勢,表麵上看起來賀源勝算極大,可賀瀾卻不是省油的燈,他在這其中顯得格格不入,似乎已經因為娶了男妻出局,卻又頗受聖寵,讓人捉摸不清。


    放在之前他也摸不清父皇的心思,覺得他或許有可能是屬意自己的。


    而知道了程昭死亡的真相後,賀池便明白,他就算不娶男妻,儲位也與他無緣,皇帝從一開始就不會把他納入考量。


    留在京城對他來說便是個死局,既然如此,不如去封地博一個變數。


    隻是之前已經有人提過,皇帝並沒答應,想讓皇帝鬆口,需得徐徐圖之。


    眼下他要做的,卻是不能讓賀源繼續得意下去,不然賀源一家獨大,賀瀾雖然城府深手段狠,到時候也不一定鬥得過他。


    儲君之位哪能被他這麽容易拿到手呢?且得讓他們爭一爭才好呢。


    賀池輕輕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板,賀源送了他這麽多次“重禮”,也該輪到他回禮了。


    第15章 結果


    曾恒川的貪汙案查得很快。


    得知此事皇上已經知曉,且孫義已經被保護起來後,送信進京的侍衛便交出了他為防萬一藏在京城郊外的證據——裏麵不僅有一冊賬本,甚至還有數封來往信件,稱得上是鐵證如山。


    大理寺以此為根據,順藤摸瓜找到了更多證據,很快便挖出了更多參與其中的從犯,查清楚了整件事,給主謀曾恒川和張宣吉定了罪,餘下的數名從犯,也都被一一定罪。


    事涉朝廷重臣,理應奏請皇上進行裁決,大理寺卿不敢耽擱,立馬進宮稟明情況。


    朝中眾臣全都時刻關注著大理寺的動向,皇上規定的五日之期已到,見大理寺卿進宮,便知道轟動朝廷的曾尚書貪汙一案應當是有了結果。


    消息靈通一些的,對於案件的結果已經心裏有數了,眾人難免好奇,這件事最後到底會怎麽處理,畢竟曾恒川是平王的舅舅,嫻妃的親哥哥,親爹又是當年隨皇上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的開國郡公。


    大理寺卿出宮後,不少人明著暗著找他打聽,事關重大,他不敢多說,全都打哈哈應付過去後,便一頭紮進了大理寺獄,審理犯人去了。


    時過正午,曾郡公向宮中遞了牌子。


    五年前,曾崇遠便因為患病卸任了禮部尚書一職,回到府中修養,他沒有官職在身,不必上早朝,這幾年除了逢年過節宮中舉辦宴會,便很少進宮了。


    德如奉命前來接郡公入宮,見到曾崇遠的模樣卻不由怔了怔。


    前些時候郡公府舉辦他的六十歲壽誕,德如奉旨前去府中賞下賀禮,那時他還精神矍鑠,自曾恒川出事起也不過短短數日,他卻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十歲。


    頭上添了不少白發,郡公的朝服像是有千斤重般,壓得他的身形也微微佝僂著。


    見到德如,曾崇遠努力挺直身,對著他露出個笑:“勞煩公公了。”


    德如心下歎了口氣,麵上笑道:“郡公這是折煞老奴了,皇上等著您呢,您隨咱家來。”


    進了禦書房,德如帶上門退了出去,曾崇遠便對著上首的承安帝結結實實地跪拜下去,聲淚俱下道:“皇上,老臣教子無方啊!”


    曾崇遠知道他們這位皇上敏感多疑,這些年來一直約束曾家眾人安分守己,可財寶動人心,權勢迷人眼,縱使曾崇遠耳提麵命,依然沒能阻止大兒子背著他犯下這等滔天大罪。


    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曾崇遠痛陳完自己教子無方、監管失職的罪過後,深深地拜了下去:“皇上,老臣也沒多少年好活了,實在不願白發人送黑發人,老臣甘願舍了這一身爵位功勳,隻求能換恒川一命,求皇上成全。”


    承安帝看著須發皆白的郡公,歎了口氣,沉默良久後終究應道:“罷了,朕答應你。”


    曾崇遠腳步蹣跚地出了禦書房,便看到了候在外麵的賀泓。


    賀泓幾步上前攙住他,低聲道:“外祖保重身體。”


    曾崇遠伸想說些什麽,卻最終隻是沉默地拍了拍賀泓的肩膀。


    兩人錯開,曾崇遠站在殿前,轉身看著賀泓進了禦書房。


    門很快被合上,隔絕了外麵的視線,他抬頭看向大殿頂上灰蒙蒙的天,無聲地歎了口氣。


    次日早朝,大理寺卿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稟報完戶部尚書曾恒川夥同兩廣鹽運使張宣吉貪汙一案的罪狀後,德如便打開聖旨,宣讀皇帝對於此案的判罰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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