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眼前的畫麵在景序二十三年時, 終於發生了不同的分岔。


    夢中?的“賀瀾”沒有收到密信,自然也沒能揭發曾恒川的罪行,賀泓沒有離京,賀池也沒有被牽扯進曾家的事?,那一年什麽都沒有發生。


    賀池和賀泓都留在京城, 賀源也沒有被揭發強搶百姓殺害無辜的事?, “賀瀾”手上的權勢自然沒能如他一般迅速發展起來,即使在後麵幾年裏“賀瀾”也努力擴展勢力, 卻也沒能逃出為他專門設下的圈套。


    “賀瀾”被陷害入獄,沈時予舍棄一切救了他。


    而“賀瀾”也舍棄一切,用?大瑜的江山換了阿嵐的命。


    延國統治天?下,“賀瀾”則是和沈時予來到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


    賀瀾看著兩人幸福的生活,嘴角勾起笑容,待此間事?了,他本也打算和阿嵐隱居,如此看來,倒是和夢中?的“賀瀾”殊途同歸了。


    他本以為後麵便都是兩人相守的情?景了,可眼前的畫麵卻急遽變換起來。


    兩人平靜快樂地度過了六年的時光後,在某次兩人對弈之時,沈時予突然吐血毒發。


    賀瀾的笑容倏地凝固在嘴角。


    夢中?的“賀瀾”也沒有全然相信鄭鴻熙,這?些年他讓人找了各地的大夫來給沈時予診治,所有人都說沈時予體內無毒,他才?漸漸放下心來。


    可現在他才?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


    他被騙了。


    “賀瀾”讓人給阿嵐吊著命,下令派人去?把鄭鴻熙從京城劫來,各地的有名的大夫都被“他”讓人威逼利誘地請來了,卻全都束手無策,沈時予日日承受煎熬,痛不欲生。


    鄭鴻熙被帶過來的時候,沈時予已經?被折磨得快要沒有生氣?了。


    “賀瀾”對鄭鴻熙施以極刑,卻隻得到了晚來青沒有解藥的真?相,他出賣大瑜換來的所謂解藥,其實隻是能夠壓製晚來青的另一種毒藥。


    晚來青被壓製之後,不會再每年毒發,中?毒者看上去?和尋常人無異,可強行壓製必當?引來更為猛烈的反撲,事?到如今,沈時予的毒已經?藥石罔效了。


    賀瀾一直都把自己當?作?一個看客,直到此時他才?悚然一驚。


    他不自覺地開始懷疑,這?真?的是夢嗎?為何夢中?發生的事?竟會應驗雲清之前跟他交易時提到的事??


    隻是還不等他想出結果,眼前的畫麵已經?再次發生變換。


    沈時予最終痛苦地死?在“賀瀾”懷中?,鄭鴻熙被“賀瀾”用?各種酷刑日夜折磨,始終不給他痛快,兩日後,“賀瀾”的府宅被圍了。


    “賀瀾”並不意外?,他曾經?對骨索承諾過再也不會踏足京城,他毀約在先,骨索自然不會容忍他。


    可骨索難道不知道解藥的事?嗎?


    賀瀾神情?譏誚,或許在最開始和他達成交易的時候,骨索便已經?計劃好這?個結局了。


    賀瀾回過神時,赫然發現他已經?融進了夢中?“賀瀾”的身體裏,雖然一舉一動都不受他控製,各種感覺卻都是切實的。


    他沒有去?管宅院外?圍著的渾身殺氣?的皇帝爪牙,隻是徑直進了屋,將床上沈時予的屍體抱進懷裏。


    即使知道這?是夢,賀瀾卻還是因為懷裏的觸感覺得心髒抽疼。


    打鬥聲漸漸離得近了,骨索現在已經?是天?下之主,他下定決心要殺人,“賀瀾”怎麽抵擋得住?


    沒過多久,有人踢開了“賀瀾”所在屋子的房門,“賀瀾”終於抬起頭,正好對上向他刺來的刀尖。


    刀尖越來越近,寄身在他身體中?的賀瀾卻根本無法挪動。


    一股令人窒息的憋悶感湧上心間,賀瀾猛地醒了過來。


    他劇烈地喘著氣?,神情?有些怔怔的,夢裏沈時予痛苦死?去?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身體消瘦的觸感恍然仍留在指尖。


    夢裏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他心裏像是空了一塊,仿佛真?的失去?了阿嵐一般。


    怎麽會做這?麽逼真?的夢呢?


    這?真?的是夢嗎?


    賀瀾隻覺得腦中?千頭萬緒,一時之間竟感到萬分茫然。


    他向來行事?果決,可事?關阿嵐的生死?,他卻不得不瞻前顧後,隻想求個萬無一失。


    雲清的話他信了,卻不敢全信,所以才?按照計劃去?換鄭鴻熙手中?的解藥,同時也沒有放棄雲清這?邊的神醫。


    他相信雲清所說的事?鄭鴻熙完全做得出來,卻不敢去?賭那一點微小的可能——若雲清才?是在騙他,鄭鴻熙的解藥是真?的呢?


    可這?個夢卻讓他徹底迷惘了。


    他不信神鬼,也不覺得有人能操縱夢境,可夢裏發生的事?偏偏和雲清所說的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該信誰?


    賀瀾揉了揉發脹的額角,隻覺得頭疼得快要裂開。


    “咚——”


    突然響起的戰鼓聲打斷了賀瀾的思緒,賀瀾心頭一跳,心裏湧上了不詳的預感。


    他當?即披衣起身,剛推開門,便見報信的小兵被從院外?領進來。


    小兵見到賀瀾,當?即跪下稟報:“殿下,城外?延軍大營遭到夜襲。”


    賀瀾猛地看向城外?的方向,果然看到了隱隱的火光。


    賀瀾有向骨索透露賀池的消息,他本以為賀池會自覺藏好,卻沒想到賀池竟然這?麽不要命,隻有幾萬兵力也敢來進攻。


    想到極有可能隨軍跟著賀池的那名神醫,賀瀾狠狠皺了皺眉,下一瞬,他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神情?一變。


    在剛才?的夢裏,“賀瀾”在和沈時予隱居之後,曾派人去?南萸尋覓神醫,他的手下聽?聞有處寨子裏的巫醫極為擅毒,找過去?之後卻發現那名巫醫已經?不知所蹤,據說是她收養的弟子到大瑜遊曆,在大瑜和延國的那場戰爭中?失去?了音信,她不顧族人的勸阻親自去?尋,後麵便再也沒有傳信回去?過。


    這?名在大瑜失蹤的神醫,和瑞王府上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同樣來自南萸,那麽多大夫都沒聽?說過的晚來青,“賀瀾”找了那麽多人都診不出來的毒,雲清卻能準確地說出藥性,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賀瀾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便有種強烈的直覺,那或許根本不是夢,隻是他們的另一個結局。


    雲清說的是真?的,神醫也好,晚來青的真?相也好,都是真?的。


    而他自作?聰明,卻弄巧成拙。


    雲清不見蹤跡,他失去?了用?來交換的籌碼,更可怖的是,賀池不要命地前來攻擊延軍,城外?大營便有十萬延軍,城中?還有骨索的六萬騎兵,賀池隻有四萬人,怎麽抵擋得住?


    若唯一能救阿嵐的神醫再次在戰爭中?死?去?,他豈不是又重蹈了夢裏的覆轍?


    不,他不能讓這?件事?再次發生。


    賀瀾定了定神,喚過身邊的親衛吩咐:“立刻去?守衛營調兵,出城支援瑞王……”


    隻是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府上急急跑來稟報的守門士兵打斷了:“殿下,延國王上來了!”


    賀瀾循著動靜看向院門,骨索已經?帶著人闖了進來。


    賀瀾的親衛立即去?攔,賀瀾卻輕斥一聲讓他們退下,片刻之間,他的神情?已經?看不出絲毫破綻。


    骨索一身戎裝,雷厲風行地大步邁進院中?,跟著的延兵也都盔甲加身,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骨索來到賀瀾麵前,沉聲問道:“城外?大營遇襲,晏王可知是何人所為?”


    “本王不知。”賀瀾搖了搖頭應道,麵上鎮靜,心念急轉。


    看骨索的狀態,顯然是已經?整好兵準備迎戰,如今來找他,為的是什麽一目了然。


    果然,骨索直接便道:“將兵符給我?。”他要帶兵出戰,必不可能將愈陽的這?幾萬不受他控製的兵力留在身後。


    骨索先是帶兵硬闖大將軍府,現下說話的語氣?又如此無禮,府中?的衛兵都神色憤憤,賀瀾的臉色卻仍然平靜,他淡淡道:“按照之前的約定,王上既要兵符,便拿解藥來換。”


    骨索猛地上前拽住賀瀾的衣領,眼裏泛著凶狠的光:“解藥明日便能送到,現在事?出緊急,若耽誤了戰機,我?可不保證你那位沈大人是不是還能好好地在京城等你。”


    “放開殿下!”形勢急轉,賀瀾的親衛全都拔刀出鞘對著骨索厲聲喝道。


    骨索帶來的人也立即將刀尖對準了賀瀾一方,院裏的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賀瀾直視著骨索狠戾的眼神,夢境裏的一切又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夢裏的“賀瀾”像個笑話一般,被骨素和鄭鴻熙用?解藥騙得團團轉,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沈時予被毒藥日夜折磨痛苦死?去?的模樣在他心裏揮之不去?。


    他隻剩下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阿嵐再經?曆夢裏的那種痛苦。


    餘光之中?,骨索帶來的人已經?將院子包圍,府外?不知還有多少?延兵,事?出突然,他調兵的命令沒能傳遞出去?,如果骨索拿到兵符,賀池的結局可想而知。


    他不在乎賀池的死?活,可神醫不能死?,那是阿嵐的希望。


    城樓上的鼓聲連續不斷地傳來,宛若催促。


    賀瀾的臉上終於出現波瀾,他麵色變換幾番,終是問道:“解藥何時送來?”


    骨索見他態度鬆動,神色也緩和了一些:“最晚後日。”


    賀瀾看著骨索:“希望王上說到做到。”


    骨索鬆開了賀瀾的前襟:“這?是自然。”


    賀瀾撫了撫衣襟,轉身進了書房。


    不多時,賀瀾便捧出一個四方的木盒,他當?著眾人的麵將木盒打開,木盒裏麵赫然放著一枚玉質的兵符。


    城樓上的鼓聲越來越急,骨索沒再多說,探手取出兵符,便要帶人離開。


    卻聽?賀瀾突然開口道:“王上,晚來青真?的有解藥嗎?”


    骨索腳步一頓,不勝其煩地道:“解藥最遲後日就送來,晏王如果再糾纏下去?,耽誤了戰機,我?……”


    賀瀾打斷他道:“解藥?那當?真?是解藥?不是毒藥嗎?”


    骨索猛地停下,轉身看向賀瀾。


    賀瀾麵色沉靜,眼神裏意味不明。


    骨索沉聲道:“晏王這?是什麽意思?”


    骨索雖然掩飾得極好,下意識的反應卻已經?能夠說明一切,賀瀾倏地露出一個笑容:“王上知道中?毒是什麽滋味嗎?”


    骨索看著他的表情?,心底突然一涼,緊接著卻是一熱,如火焰炙烤般,瞬間蔓延到五髒六腑,讓他片刻後便忍不住悶哼出聲。


    骨索又驚又怒地看向賀瀾:“你做了什麽?”


    賀瀾見狀,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他溫聲應道:“本王在兵符上下了毒。”


    ……


    禁軍按照雲清的命令出城支援後,雲清便派出了暗衛去?探聽?消息,雖然他策反了禁軍,但城中?剩下的兵力卻仍然棘手。


    不提愈陽兩萬守軍,光是骨索和手下的騎兵便足以對城外?的戰場造成威脅。


    骨索之於延軍便如賀池之於寧軍,所以他才?讓禁軍去?城外?支援時假傳骨索已死?的消息動搖敵方軍心,一旦骨索帶人和城外?的延軍會合,賀池他們必會陷入極為危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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