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熙鳳眸光流轉間傲然展笑:“他相中了,我女兒就得當他兒媳嗎?若不是我女兒想嫁給江驁那小子,我才不會與江季禮那個奸商做親家呢。”


    心思被戳破,薑雲初嬌嗔地喊了聲:“阿娘。”


    兩人瞧見她羞斂地垂眉,相視而笑。


    且說,薑尚跟薑雨霖怒氣匆匆地從江府大門邁出,臉色十分難看。


    他們身為女方家長前來議親,本就心有不悅,沒曾想江夫人竟當麵諷刺他們來倒貼,江驁避而不見,江老爺更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坐在車廂裏,薑雨霖越想越憤懣,一拳砸在車板上:“氣死我了,他們江家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憑什麽狗眼看人低?”


    薑尚輕歎:“哎,都怪阿爹沒本事。”


    薑家是書香世家,祖輩出了不少文學大家,入朝為官的也不少,可惜上一代因犯了太上皇的忌諱,被貶出京師,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薑家從此沒落。


    到了他這一代,隻能開個不大不小的書院,靠教書營生。


    比起南陵首富江家,的確寒酸了些,門不當戶不對。


    本以為憑著與江季禮的交情,能讓女兒嫁到江家做少夫人,沒曾想,門第之見將一切的情義化為烏有。


    薑雨霖轉頭過來安慰:“阿爹,這事怎能怪您?是他們欺人太甚,居然讓笙笙做妾!”


    提起這事,薑尚立馬繃著臉:“這事,決不能讓你妹妹知曉,她性子傲,受不得這等屈辱的。”


    “知道了,爹。”


    薑雨霖認同地點了點頭。


    妹妹年幼時已姿容絕豔。如今出落得娉婷嫋娜,前來提親的貴公子多不勝數。若不是她屬意江驁那小子,他們早已為她精心挑選一戶出眾的好人家。何須讓她蹉跎至今,遭人說去?


    想起便來氣,他攥緊拳,一個念頭橫生,遂讓馬車停下,動作利索地跳下去。


    薑尚撩起車簾子,探出頭來:“子霖,你要去何處?我們還要趕著回去吃午膳呢?”


    薑雨霖湊過去,低聲道:“爹,我去找周媒婆替笙笙舉辦招親。”


    薑尚眸色一沉:“這……不太好吧,你妹妹性子倔,鐵了心要嫁給江驁那小子,肯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我們來個先斬後奏。招親台都給她辦了,她還能拆台不成?”


    雖然不想用趕鴨子上架這一招來對待妹妹,可薑雨霖想到江家人如此瞧不起妹妹,便鐵了心,要在江驁成親前將妹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免得遭人恥笑。


    可薑尚依舊猶豫不決:“不行,這麽大的事,我得想想。”


    薑雨霖敲了敲車板,提醒他:“江驁那小子哄女子很有一套的,阿爹若猶豫不定,隻怕笙笙變成他的妾呀!”


    “那不想了,直接辦吧。”


    提起做妾這事,薑尚便來氣。


    他的掌上明珠,怎能做妾?


    日落黃昏,晚膳時分。


    薑府食廳內,薑雲初與劉熙鳳鄰近而坐,皆盯著門口。


    薑雲初的雙耳比常人靈敏,腳步聲在附近響起的那一刻,她立馬聽出是何人的,緊張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前去迎接。


    “阿爹!”


    她輕挽著薑尚的胳膊,欲言又止。


    劉熙鳳怎會看不出女兒的心思,帶眾人入座後,替女兒開口問:“老爺,親事談得如何了?”


    迎上那期盼的眼神,薑尚實在無法將實情道出。


    想起兒子的主意,他靈機一動,正經八百地說道:“我與子霖想了想,江家將親事擱了這般久,著實讓我們麵上無光,所以決定給笙笙招親。”


    劉熙鳳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神。


    而薑雲初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不可置信地瞪著眼:“阿爹,我不同意!風眠哥哥會以為我不想嫁給他的。”


    薑尚心虛地別過臉去:“笙笙啊,你的兄長已經跟周媒婆去操辦了,如今大家都知曉你要招親了。”


    “爹,你們怎能這樣?你們這是逼著女兒接受呀!”薑雲初氣得直跺腳,鼓著腮幫子問,“這是兄長的主意吧!”


    薑尚心頭一緊,心裏慨歎:女兒怎麽這麽聰明,一猜一個準。


    他為這樣的女兒感到驕傲,表麵卻板著臉表示:“橫豎反正,這對你是有好處的。江驁那小子若真喜歡你,到時候定會來求親,你大可不必憂心。”


    回過神來的劉熙鳳也勸言道:“是啊,笙笙。難道你不想看看他對你有多真心實意嗎?”


    “……”


    薑雲初沒再吱聲,輕輕闔眼,心動了。


    南陵首富之子江驁,字風眠,長得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乃是清雅矜貴的翩翩佳公子,試問哪位女子不想嫁?


    托父親的福,她有幸與這樣的男子成為青梅竹馬,而對方待她也與旁人不同,柔情似水,總是纏著她不讓別的男子靠近。


    正因如此,從小到大,眾人笑稱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她將來定會成為江家少夫人。


    每回被這般取笑,她總是羞紅了眼看向那人,可他總是一笑而過,從不表態。


    這種模淩兩可的態度讓她患得患失,總擔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每次忍不住想要問清楚心意時,對方又拿出曖昧的柔情獨寵著她,最終那話殘留至今。


    ……


    第2章


    是夜,秋雨停歇。


    南陵花月湖畔花艇穿梭,燈影重重,不時傳來情人間的嬉笑怒罵,熱鬧繁華。


    薑雲初與江驁站在湖畔的黃花樹下,肩並著肩,凝望湖畔美景,隨行丫鬟與小廝在附近把風。


    招親之事一出,兩人頗有默契地相約到這裏來。


    今日的江驁身穿金絲藍色緞麵長袍,腰間別著金玉帶,相貌堂堂,貴氣逼人,透露出幾分高不可攀。


    她緊張得不知如何開口。


    江驁也沒等她開口,開門見山地問:“雲初,你怎麽突然招親了?”


    薑雲初垂眉:“是兄長執意要辦的。”


    江驁轉過身,瞧見她眉目乖順地垂著,眼瞼處的陰翳輕輕顫動,在燈影的襯托下,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他靠近過去,伸手將她耳側的碎發攏到耳後,輕笑:“雲初已過及笄,的確是要談婚論嫁了,是我的疏忽。”


    聲音溫柔悅耳,宛如優雅的樂器發出的聲響般動聽,自帶醉倒春風的魅力。


    “……”


    又是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


    薑雲初神色微動,眼眉微垂。


    沉默片刻,她緊張地攥著衣袖,仿佛鼓足了人生最大的勇氣,抬眸,斂聲屏氣:“明日招親會,風眠哥哥,你來嗎?”


    明明看到她眼裏的期待,江驁卻故意笑著捉弄她:“你希望我參加?”


    頃刻間,仿佛所有的勇氣消散殆盡,她垂眉咬唇,開始打退堂鼓:“你若是不想,那就……算了吧。”


    江驁凝著風中的少女,嬛嬛一嫋楚宮腰,誘人遐想。


    “我——”


    正要開口回應時,很不巧,從隱蔽的樹下陰影中傳來了令人麵紅耳赤的曖昧叫聲。


    “啊,疼,不要了……死鬼……” 女子驚叫聲很大,帶著無法言喻的痛苦。


    “……”男人的粗喘聲亦隨後響起。


    不到片刻,這陰影後的一男一女走出來。


    月色之下,女子軟弱無骨地靠在男子身上,衣衫不整,香肩半裸,身上那些痕跡隱約可見。


    男子身穿廣袖流雲袍,生得高大威猛,劍眉星眸,行走時步伐沉穩,抬足間隱隱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嘴角勾笑時更是散發出一種風流倜儻的迷人魅力,使人心弦亂動,心智不穩。


    不知為何,在目光投向男子的那一刹那,薑雲初無法移開視線。


    盡管男子看人時帶著冷光,令人生懼,可那獨特的男性魅力讓人舍不得從他的臉上挪開視線。


    江驁察覺到她的失神,走到身前阻擋她的視線,諷刺馮觀:“少遊兄玩得如此放縱,不愧是我們南陵城享負盛名的浪蕩子啊!”


    薑雲初愕然一怔。


    原來這位便是馮觀,大人們從小叮囑她要遠離的流氓,原來他長大以後是這般模樣的!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年幼時,馮觀是薑雲初最厭惡之人。


    馮觀是南陵最少年輕狂的世家公子,放蕩不羈,肆意張揚,拉得一手好弓,年少時以“土霸王”成名,身邊總跟隨著一群狐朋狗友。


    她家是開書院的,馮府又與薑府鄰近,馮觀自然到她父親的學堂念書。


    也不知這人與江驁之間有何怨仇,從小到大總愛跟他對著幹,在書院時,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他樣樣碾壓,還時不時地嘲諷江驁是花孔雀。


    江驁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性子又傲,哪裏受得了,每回都氣得去找他幹架,一來二往的,這兩人便成了他父親最頭疼的弟子。


    直到那日。薑雲初剛學會了做點心,想起江驁向來嗜甜,便一大早起來做了桂花糕。想到書院離家不遠,便獨自提著食盒到書院。


    途經巷間小道時,卻很倒黴地碰上馮觀與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陽光明媚,巷道寂靜,幾名逃學少年如豺狼虎豹般盤踞在巷道旁,手裏不是拿著弓箭馬鞭,便是拿著利器,看起來流裏流氣的,很不好惹。


    她輕蹙著眉,緊攥著食盒,垂下頭快速從這群人身旁溜走,卻沒料到對方漫不經心地喊她。


    “小——笙——笙——”


    聲音帶著幾分慵懶散漫的味道。


    隨著話音落下,拐角處的陰影裏,笑意懶散的痞氣少年一步踏了出來。


    少年手執弓箭,五官出眾,眉眼如劍鋒清冽,眼角淺紅的淚痣撩人,厚薄適中的唇勾起一絲不甚明顯的弧度。


    薑雲初呆呆地看著他走來,覺得他緊握著弓的手挺修長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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